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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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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恩情

兵部尚書高驊手握南郢的軍事大權, 他夫人又是郡主,跟聖上有這麽一層關系在,他的子女從小腰板就硬。

高乘遠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一心要讓燕王世子在馬場落敗難堪, 幫曾受過燕王世子淩辱的娘子出口惡氣。

“乘遠,你莫要在場上使性子。”高乘風全然沒心思去打馬球, 可他知弟弟的犟脾氣,只有小王爺的話, 才勸得住弟弟。

高乘風掉頭去找李鑠, 懇請道:“小王爺, 今日乘遠出府前跟家父起了爭執,現在把脾氣發在馬場, 若再繼續打馬球, 乘遠定要闖大禍。望小王爺叫停, 準我帶他回府, 擇日讓他來登門謝罪。”

李鑠焉能不明白現在的情形失控,燕王世子雖卑鄙下流,但今日他若在信王府出事, 便會給父王帶來麻煩。

“乘風, 我隨你去攔住乘遠。”李鑠冷靜地說。

在場內的男子也勒馬停下, 但見燕王世子放慢速度,似是故意讓高乘遠追上。

然那虞娘子摻和了進去,她的馬術許是跟著虞牧學的, 穩重不失水準。

高乘遠驚訝身側突然冒出個女子, 也不料燕王世子的馬橫著轉過身, 直等他撞上去——

虞雪憐牢牢地攥好韁繩,把手伸向高乘遠, 道:“快過來。”

高乘遠還是惜命的,他一躍至虞雪憐的身後,而他自己那匹馬被撞倒在地。

李秉仁早下了馬,輕蔑地仰起頭,看著虞雪憐,笑道:“本世子這匹馬不知抽什麽風。娘子的騎術精湛,不然高公子今日真是命懸一線了。”

“你……”高乘遠氣得語無倫次,“小王爺養的馬,每匹都是良駒,怎到了你手上,它就抽風了?”

“本世子也好奇,按高公子說的,這每匹馬皆是良駒,可我瞧高公子騎的這匹,倒像是在荒野無人管教的烈馬。”李秉仁俯身去摸躺在地上的駿馬,它受了驚嚇,喘息尖銳。“這畜生方才跟吃了催.情藥一般,高公子不覺得嗎?”

高乘遠如何聽不出李秉仁在指桑罵槐,哼聲說道:“我不覺得。”

“高公子,你沒傷著吧?”虞雪憐開口問。

“沒有。”高乘遠的氣勢轉弱,眼前是女子薄弱的後背,他意識到自個兒坐在人家的馬上,頓感羞恥,“謝謝你。”

除了謝謝,他暫時想不到別的措辭。

虞雪憐笑道:“高公子無事就好。”

“虞穗穗,你方才要嚇死你大哥和我了。”俆南川他們一行人騎馬趕來,怪道:“你若是被高乘遠的馬碰著了怎麽辦?磕著腿,傷了胳膊怎麽辦?”

俆南川接著指責高乘遠,道:“你還不滾下來?”

高乘遠灰溜溜地下馬,兄長和小王爺也一言難盡地望著他。

俆南川說的話不帶臟,但不好聽,可高乘遠並沒有不服氣的意思,他低著頭,道:“俆將軍、虞將軍,是我魯莽了。今日多謝虞娘子。”

“虞將軍,今日之事實在抱歉。”高乘風默默記下了鎮國將軍府的這份人情。

倘若弟弟撞上了燕王世子的馬,且不說受傷輕重,弟弟給小王爺添亂,又得罪了燕王世子。有虞娘子此舉,至少讓局面不那麽覆雜。

高乘風疾言厲色道:“乘遠,給小王爺和世子殿下道歉。”

高乘遠毫不猶豫地向李鑠鞠躬致歉,對李秉仁敷衍地說了兩句對不起。

李秉仁拍掉衣袍上沾的野草,道:“本世子不接受不真誠地道歉。”

高乘遠咬了咬牙,目光倔強地看向長兄。

罷了,這窩囊氣只好受著。

“世子殿下,”高乘遠鏗鏘有力地說,“高乘遠今日犯下大錯,冒犯驚嚇了世子殿下,懊悔不已。殿下以慈悲為懷,小人慚愧剛才的所作所為。”

李秉仁的神色變幻莫測,他竟有些分不清高乘遠是真心或是假意,不過這小子總算不敢在他面前狂妄。

“行,這事本世子不與高公子計較。”李秉仁瞟了一眼虞雪憐,問道,“我對虞娘子的騎術特別感興趣,下次若有機會,虞娘子可否教教我?”

虞雪憐婉言拒了李秉仁的請教。

李秉仁又是一陣陰笑,向李爍告了辭,說要回燕王府歇息去。

馬球自是沒法打下去了,出了馬場,李爍以沒招待好大家為由,留他們在府邸用午膳。

騎馬極其費體力,加之拽了高乘遠一把,虞雪憐只覺肚子空空的。

侍女端上一盤山藥糕,虞牧便伸手拿了兩塊放在虞雪憐的碗裏。

他們原是要分兩桌坐的,但女眷也是和虞雪憐差不多年紀的女娘,都當作妹妹看待,他們索性就坐在一桌用膳了。

“以後不許輕率行事。”虞牧的表情半天沒變過,像是皺巴巴的雲團,“若救不到旁人,反讓自己身陷泥潭。”

虞雪憐應道:“大哥,我知道了。”

席間剩下碗筷相碰的聲音,李爍遵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言不發。

到散席,虞雪憐跟著虞牧準備回府。

高乘風帶著弟弟又來道謝,說改日要去鎮國將軍府拜訪。

虞牧客套地和高乘風說著話,耳朵卻格外註意著高乘遠跟妹妹的對話。

“虞娘子,我……我謝謝你。”高乘遠來回就這一句話,他長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清澈純凈。概因長兄的教導,他鼓起勇氣,抿唇說:“我欠了你的恩情,會還給你的。”

男子漢大丈夫,不能一句謝謝就了事。

虞雪憐失笑道:“高公子已多次道過謝了,不必再還什麽恩情。”

她註視著高乘遠,這張稚氣未脫的臉,和那位手段毒辣,把陸雋視為神明敬仰的高乘遠,相差甚大。

“虞娘子,我們之前見過嗎?”高乘遠憨拙地問。

虞雪憐在馬場突然在他身側,他心裏就升起疑問,尚書府跟鎮國將軍府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他和虞雪憐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照面的人。

她為什麽要冒險幫自己?

高乘遠斟酌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這麽問她了。

虞雪憐搖頭,說:“我之前沒見過高公子。”

高乘遠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藏在袖中的手憤憤不平地握成了拳頭。

在他過往的記憶,隱約有幾句關於別人說虞雪憐的壞話。

他得尋個日子找出這混賬,讓此人吃他幾個拳頭。

*

西風吹走堆積在草屋前的金黃落葉,瑟瑟作響。

陸雋在慈溪鎮收了字畫攤,吃過飯才回來。

他進屋先放下竹簍,走到東面的墻壁。

陸雋翻掉昨天的黃歷。

虞穗很久沒去慈溪鎮了,陸雋以為,那日她堅定地說有空要來找他,她會像往常那樣,偶爾出現一次。

如此想來,是他多慮了。

陸雋的手指停留在新的一頁,他不用去想等虞穗來了,要對她說什麽。不用去想她靠近他的原因,不用想又該如何遠離她。

他收回思緒,進竈房熱水,提著桶去木屋洗身。

陸雋的衣袍褪去一半,卻聽見敲門聲——

這個時辰來他家的,只有吳阿牛了。

陸雋遂穿好衣袍,可入耳的是女子的詢問。

“陸雋,你在家嗎?”

陸雋欲言又止,他若應答,接下來便是他掌控不了的。

“陸雋,我前段日子被祖母禁足罰抄《女誡》,她警告我不準偷偷溜出府了。”虞雪憐惆悵地站在屋外,道,“可我聽府邸的廚娘說,近來菜價上漲,一斤青菜要六文錢,我便想給你送些菜。”

她鍥而不舍地問道:“陸雋,你不在家嗎?”

陸雋將要掀開簾子的手猶豫不決,他聽得到虞穗的碎碎念,亦從她的語氣聽出了委屈和沮喪。

她所說的每句話像爪子刺撓著他,逼他掀開這道遮人耳目的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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