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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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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霎時,所有恐懼都消散了。

姜早擡頭,輕道:“你怎麽來了?”

沈淮移開目光:“正好路過。”

時間霎時停止。

姜早頓時感覺有些好笑,墓地裏七繞八拐,他怎麽可能是路過來的這裏,她問,“什麽時候來的?”

沈淮起身,轉移話題道:“先起來吧。”

既然沈淮不願說,她也不再多問,看著那只遞過來的手心,她猶豫了一下,右手輕輕放上去。

黑暗中,沈淮手裏的光束是唯一的光線,映著兩人視線的交匯。

她沒站穩,一個踉蹌,跌進了沈淮的懷裏。

衣衫緊貼之間,溫熱的氣息圍繞,暧昧而又奇怪。

姜早記起他有潔癖,趕忙退了幾步要與他拉開距離。未料手一緊,她又被拉了回去。

仰頭時,視線交匯。

沈淮道:“後面的墻這麽多灰,你要用自己的衣服替他們擦墻嗎?”

姜早往後看過去,果然墻上黑漆漆的,所以他剛剛這樣是為了不讓她沾到灰麽?

“走吧。”沈淮轉身道。

姜早趕緊道:“不行。”

沈淮剛走出幾步,聞言回頭。

姜早有些抱歉道:“我剛剛答應了那個工作人員,在這裏等她的。”她頓了頓接著道,“我自己走了,工作人員會報警吧...”

沈淮不解,眉頭微蹙:“為什麽要等他?”

姜早解釋道:“我迷路了,她讓我等她巡查完,帶我出去。”

沈淮嗯了一聲:“那我先走了。”

姜早心急,右手拽住沈淮的衣角,小聲請求道:“你別走。”

沈淮回眸,認真地審視那張被嚇得泛白的臉龐,似乎在等她後面說的話。

反應過來的姜早,有些慌張的收回手,故作鎮定地解釋:“外面天太黑了,你要是不認識路,可以和我一起等工作人員,把我們帶出去,這樣安全些。”她說完又補道,“你要是有急事,那就先走吧,註意安全。”

她沒有擡頭,卻聽到沈淮輕輕嘆了口氣。

視線交匯的瞬間,他說:“嗯,確實不安全。”

...

“哎喲,我騙你做什麽,我盯了那人一天了,一直躲在樹後面鬼鬼祟祟的,天黑了就往你這來了。”

“牙叔,你肯定是看錯了,天都黑了還下著這麽大的雨,哪個不怕鬼的敢來停屍房。”

“多的是嘞!那種盜墓小說裏,有人專門幹這種事兒的。”

“人家盜墓盜的那是皇帝公主皇子皇孫,少說要幾百幾千年歷史了,咱這放的有滿一個月的沒有啊?人家偷來幹什麽?”

兩人一路拌著嘴走過來,吵嚷的很。

姜早老遠就聽到他們的交談聲,偷偷往沈淮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只是坐著看雨,沒有作聲。

“喲,這燈怎麽滅了,怎麽還坐著兩個人。”保安往兩人掃了一眼,目光落在沈淮身上的時候,警惕的瞇了瞇眼。

姜早解釋道:“剛剛打雷燈突然就滅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旁邊這位是我的朋友,也迷路了,我讓他先呆在這裏。”

“哦,這樣啊,我這個燈泡經常這樣,一打雷就容易斷電,沒嚇著就行。”工作人員朝旁邊的保安道,“牙伯,都是認識的,你放心吧。你看的那個是他吧,沈家那個,他不是經常來嗎,你還不認識?”

姜早往旁邊看過去,沈淮臉上沒什麽表情。

果然,沈淮經常來看他的母親。

牙伯用燈晃了晃他的臉,語調拉長哦了一聲,笑道:“是,是認識,下雨天我這老花眼看不清,沒一眼認出來,你怎麽又這麽晚來墓地啊?又不回家吃飯?要不要上伯伯家吃?”

沈淮輕笑,搖頭道:“不用了,謝謝伯伯。”

牙伯稀奇的打量沈淮旁邊的女人:“從來沒見過你帶女生來,這位是你女朋友嗎?”

姜早正想開口解釋,旁邊人先一步開口。

“她是我太太。”

她不知所措地擡眸,恰對上那雙黑眸。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霎那間,月色迷離,雨聲清脆,男人就站在一步遠的地方,垂眸柔和的看著自己。

似乎這一刻他們真的是恩愛的夫妻。

牙伯往他們兩個身上看:“哦喲!結婚了啊!真般配!”他回憶起往昔,感慨道,“以前你總偷偷跟著你媽媽過來,每次都只敢躲在樹後面看,回去又一個人騎個自行車偷偷走,那時候才多大呀,一半高吧。現在你長得這麽大,還結婚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沈淮就這麽聽著,不時應幾句。直到身邊工作人員催促,才匆匆結束這場敘舊。

她往木椅上坐下,擺擺手道:“路你已經很熟了,就不用我帶她了,你自己帶她回去吧。”

“啊?”

“嗯。”

由不得她猶豫,下一秒沈淮已經朝外打開了傘,伸手示意她過來。

姜早想打開自己的傘,但想到後面還有兩個人在看,剛剛沈淮又坦白了自己是他太太,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拒絕他的邀請,自己撐一把傘,那未免也太過奇怪。

想罷,她鉆進沈淮的傘裏。

雨夜,總是森冷的。

她一路斟酌著該如何開口,緩解這一路的尷尬。

沈淮先開口道:“剛剛那位是在小時候很照顧我的伯伯,你放心他不會亂說的。”

姜早啞然,這話說的和她單方面不要公開一樣。她輕輕嗯了一聲,終究沒反駁。

沈淮問:“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麽。”

姜早想說是,開口時卻只說:“沒有。”她自然是好奇,那段關於他的童年,只是這是他的私事,她又有什麽身份去揭開呢。

沈淮舉著傘,漫不經心地開口:“其實沒什麽,只是講這這些,像講很長一段故事,我沒講給別人聽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耐心聽完。”

姜早感覺到他的情緒,輕輕地、認真道:“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

沈淮低頭,望著地上的石子路,亦如往昔,雜草叢飛。

記憶中的父母永遠在爭吵,也永遠冷冰冰。他曾抱站在父母的房門口,聽他們要怎麽放棄他。那扇半敞開的門,也曾一度成為他童年的陰影。

“我的父母並不相愛,他們是家族聯姻在一起的,在此之前他們甚至都有相愛很久的人。就算是生下了我,他們也從未喜歡過我。”

“在我不知道這些事之前,我天真的以為,父母對我的冷漠,一切都來自於我不夠優秀。後來我知道了原有,仍舊固執的想,只要他們不分開,是我的父母就夠了。”

“直到阿姨說漏嘴,她說我母親恨我,我的出生讓她真正喜歡的人跳了河,永遠死在了那個冬天,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她每個月出門一次,都是為那個男人掃墓。”

那時他沒有完全相信,因為他覺得眼見為實。在母親外出那一天,他偷偷騎了一輛自行車一路尾隨。結果跟到了墓地,那時他就信了。

可是他還是沒離開,因為他想看看,母親愛一個人到底是怎麽樣的。

直到他看到母親在那墓前又哭又笑,才知道,原來母親愛一個人,是這個樣子的。

他在那個家這麽多年,母親一直很冷漠,對他的課業也是莫不關心,只有在他生病的時候才會有一點情緒波動,可惜,更多的也只是生氣和不耐煩。

沈淮望著月亮:“後來她得了抑郁癥,吃藥死了,遺書說要和她愛人葬在一起,只字未提我。”他苦笑,“我不是不想去看她,也從未怨恨她,只是怕她...”

他低頭呢喃:“不想見我。”

半大的孩子,與她乞討一顆糖,她坐在椅子上,用一種十分覆雜的眼神看著他,最後扇了他一巴掌,讓他別出現在她面前。

是何等厭惡呢。

姜早腳步慢下來,最後直接擋在他面前。

“對不起沈淮,我不太會安慰人。”姜早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認真地遞過去,“小時候我心情不好,就喜歡吃糖,嘴裏變甜的了,心就不會那麽苦了,你試試!”

-

“餵,你這個大人好壞,怎麽能打小朋友,我不許你打他!”

“餵...你還好嗎?”

“你叫什麽名字啊,不說也沒關系。”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經常這樣,心情不好就不說話。”

“對不起啊,我不太會安慰人。你喜不喜歡吃糖?我心情不好,就喜歡吃糖,嘴裏變甜了,心就不會那麽苦了,你試試!”

記憶重合,一模一樣。

墨色的眸子顫了又顫,沈默片刻,沈淮問:“姜早,你來過這裏嗎?”

“來過一次,不過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怎麽突然這麽問?”姜早看著他,不解其意。

沈淮接過她手裏的糖,撥開糖紙放到嘴裏,唇角微微勾起。

甜意四散,嘴裏只有甜味,將所有的苦都驅散了。

姜早看著他慢慢俯身到她耳邊,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話。

“謝謝,安慰的很好。”

那天,晚風戚戚。有一個人把他護在身後,認真地問他是不是心情不好,給過他一顆甜糖,擦拭他的眼淚,用盡耐心和他說話。含在嘴裏的糖是酸的,卻是他短短十年人生中,嘗到過唯一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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