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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你,甚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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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你,甚值

是昨夜看書太晚,又因要趕考而精神緊張所致?

他歷來身體素質不同常人那般好,也習慣了時不時出點小毛病,只是感覺精神疲乏,沒犯病已經極為幸運。

換上衣物後,瑜生出了房門,一家人皆已起床,因今日他要出門趕考,一家人便等著他起床,準備送他離去之後再去地裏幹活兒,耽誤小半日也不算什麽。

吃完早飯,趙氏在替瑜生收拾行囊時,今秾見他坐在椅子上,未曾動過,雙手還扶著腦袋,似是犯困。

她走了過去,雙手按在他的兩邊太陽穴處,指腹輕輕地揉了揉。

瑜生頓時精神了,耳浮熱意,“秾秾……”

今秾噓了聲,“莫說話,閉上眼睛休息會兒。”

按了會兒看他仍然緊繃,嘆道:“生哥昨夜是不是又熬夜看書了?我記得郭先生常說,趕考前最好休息充分,若是平日好好念書,基礎打得牢靠,腹中自有詩文,何必趕那一時半會兒?”

“所謂臨時抱佛腳指的是平日不讀書肚子裏沒墨水的學子,生哥你天生聰慧,又刻苦勤奮,那點佛腳於你而言並無差別,盡管放松心情,只要身子精神都休息好了,自然水到渠成。”

瑜生聽得慚愧,“秾秾,這些年未能成功得考,累得爹娘大哥三哥跟著我受苦,我未能回報一二,連秾秾你也沒享過好日子,便想這回定要拿下院試若能、若能得了案首,還能得些實惠,也能減輕家中負擔……”

他這樣說,今秾便了解他心中的緊張,索性雙手移至他肩膀處輕輕揉按。

語氣輕柔,“生哥當真以為咱全家指著你考上功名過日子?”

“你平日內斂皮薄,沒想到這般自戀。”

瑜生耳根全紅了。

“這十幾年,沒你考上功名,一家人照樣過日子,還養活了你,供你念書識字,你放心吧,沒你那功名,你爹娘兄長照樣過得很好!”

瑜生一陣羞赮,恨不得躲進桌子底,但渾身卻是大松,心下也大為安定。

過了會兒,他小聲問:“那秾秾呢?”

“秾秾你呢?”

今秾想了想說:“生哥你救了我,給了我身份與落腳之處,按理說,無論日子過得如何,我都該滿足與感激,可內心深處,隱隱覺得若是有朝一日能沾了生哥的光,一日看盡長安花,該是何等瀟灑快活,只要想起來,便覺得滿心激蕩,也覺不枉此生。”

瑜生忽然站了起來,轉身如宣誓般,眼睛睜得大大的,“秾秾,來日我一定考上狀元,讓你看盡長安之花!游遍京都之水!”

聲音有些大,似是扯著嗓子喊,一口氣說完,人還喘了兩口氣,今秾先是被驚到,而後笑出了聲。

“生哥,你先把你這身子練好些吧!考狀元也是需要些體力與身體素質的。”

方才瑜生突然說得大聲,全家人都嚇得看了過來,趙氏也從屋子裏出來。

瑜生感覺難為情,一骨碌跑了出去。

趙氏嗔怪地瞪了今秾一眼,“你自個兒行囊收拾了沒有?莫要捉弄四郎。”

今秾吐吐粉舌,也跑回自己屋裏。

她的東西不多,一個包袱,一個小箱子就裝滿了。

這個小箱子她很喜歡,是竹篾精心編成的,瑜生的爹瑜老漢有一手編篾的好手活,平時閑暇時沒事就使喚兒子上山砍些竹子,做成細扁的小竹條,編成各種小東西,像竹篾編成的籃子、筐子、箱子等最是常見,也最是受歡迎,往往一月能賣上一二百文,多時小半兩銀子也有。

她的小箱子裝著各式她自己的私人物品,若要出遠門必是要帶的,瑜生的書篋也是瑜老漢親手用竹篾編的,他的同窗見他書篋好看又實用,也通過他跟瑜老漢定過幾個。

把行囊收拾好,今秾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要出遠門的話,往往愛往身上多穿一件稍厚些的外衣,這樣行囊輕了,路上也不至感染風寒。

最後對著一盆清水照了照自己的臉,她隱約覺得自己眼神都放光了,像是被關住的鳥兒即將飛出籠子,遂閉了閉眼,將那絲神采光芒收斂。

眉眼低垂,背著包袱提著小箱子出了屋門。

她是被迫同未婚夫一道趕考的小媳婦,可不興多少快活的!

趙氏見了,語氣也和緩了,拍拍她的肩,“這回多辛苦秾兒些,四郎身子不好,只會讀書,一貫不會照顧自己,有秾兒在娘就放心許多,那二兩銀子秾兒收著花用,若是有餘的,給自己買些喜歡的東西也使得,便是有剩的也不必拿回給娘,自己攢著。”

“娘聽四郎說,這回和私塾那幾個同窗一道去府城,除了你也有其他人攜了家眷,四郎是男子自是與同窗一輛馬車,你便與那些家眷一起。跟外人相處要知禮些,萬事客氣,不可與人口角之爭,這方面娘是放心你的,秾兒雖忘卻來歷,但與粗手粗腳的鄉下人不同,你一貫在這方面做得極好,只是娘不放心多說兩句。”

“但若……有人性情不好不講究禮數,非要惹你,你看看路程到了哪兒,若是快到府城也不必遷就,去跟四郎說自個兒走便是,若是路途尚且遙遠,且忍一忍,到了府城再與人發作。”

“平日多看著點四郎,不要讓他總是讀書到半夜,當心身子,此次府考,爹娘都不擔心他的學問,只擔心他的身子,這方面便托付給秾兒了。”

今秾起先挺高興熬了幾年終於有了可供自由支配的“私房錢”,算算她兜裏,至今為止,只攢了不到三十個銅板,還是生哥偷偷給的。

後來聽下去,心腸也軟了,趙氏從來威嚴蠻橫,很少說這麽多軟話,她知趙氏一片慈母之心,握住她粗糙的手,似是保證般說:“大娘盡管放心,生哥考不考上我沒法掌控,但他的身子我定會照顧好的,平平安安給你帶回來!”

趙氏逗笑了,佯裝不高興說:“呸呸呸,都臨著考試了,你說這種話?當然考得上,當然考得上,四郎自小可是神童……”

今秾跑開了,院子裏瑜生背著書篋,兩手提著包袱,正等著她。

二人坐上老牛車,牛車是村裏那頭老牛套上車架子兼職載人的,這老牛身在貧窮的鄉下小村莊,一生過得豐富多彩,身兼數職,既要農時挨家挨戶服役,又得閑時兼當“車夫”迎來送往,可謂“勞模”。

農忙時,老牛是不幹這活兒的,恰巧這幾日輪到瑜家使喚這頭牛,他們不作春耕用,讓它兼職小半日送兒子和小媳婦去趕考,也是使得的,村裏人也樂於見到村裏出個有功名的讀書人!

坐牛車的滋味兒不太好,趕上凸凹不平的黃土路砂石路,那屁股的滋味酸爽不足以形容,瑜生便把自己裝衣物的包袱墊在車板上,讓今秾坐上面。

“秾秾若是坐不穩就扶住我的肩膀,我撐著你。”

今秾扶住他的不算強壯的,甚至過於瘦弱的肩膀,將頭枕在他的肩背後,滿心幸福。

“生哥,我現在突然覺得,即便不到府城去看那天下一樓,不去看那長安花,不去游那京都護城河,就這般,靜靜坐著,牛車雖顛簸,可有你,也覺甚值。”

少年渾身僵硬,暖流流向四肢百骸,他想回身抱住他的秾秾,想捧住她的臉頰孟浪地親上一口,就像夢裏那般。

但此時,他背著秾秾,克制住了這股搖曳的激蕩,小聲說:“秾秾,別臨了說不長志氣的話,什麽值了夠了,考上功名,讓你和爹娘兄長都享福才好……”

今秾哈哈大笑:“生哥說得對,是我沒志氣,生哥好好考,將來當大官,我便去體會一遭狐假虎威囂張跋扈的滋味兒,早想知道話本裏當壞人的感覺是如何的。”

“秾秾才不會,秾秾純善之至,是見不得人受苦的,更不會無故欺淩弱小!”

今秾不理他,戲癮上來,用自己的手比劃,學著話本裏小人得志的模樣,囂張跋扈地說著:“你知道我們當家是誰嗎?!他可姓瑜!”

“噔噔噔……瑜大人一搬出來,就嚇跑一大片人!”

“瑜大人是誰?他可是當朝權臣,陛下眼前大紅人……”

瑜生終是忍不住,扭身把秾秾的嘴捂住,哭笑不得:“秾秾,你越說越過火了……”

今秾撓他癢癢,少年掙紮不得,只得隨她去。

一時牛車上笑作一團。

駕牛車的車夫是村子裏少數幾個會駕車的人,是個五六十的老漢,比瑜老漢年紀還大些,聽力雖不甚靈敏,聽不清兩個小年輕偷偷嘀咕什麽,但扭頭看了眼,見兩個年少男女快樂親密的樣子,也笑了。

於是高聲唱了起來:“功名利祿雖重要,哪有此時歡樂好……”

……

時間往回撥半時辰。

金鑾殿上,皇帝手抵著額頭,慵懶如雄獅打盹,堂下朝臣懼於陛下威嚴,不敢擡頭直視他聖顏,因而也沒人發現皇帝的異樣。

唯有丞相竺情竺凡德看了眼,蹙眉思忖:陛下昨夜沒睡好?

忽然天子打了個輕顫,手沒支撐住,腦袋差點從手掌處滑下來,他回頭怒瞪當值太監:“你摸朕頭了?”

大太監摸不著頭腦,慌忙跪下,“回陛下,並無。”他哪兒敢未經陛下允許摸他老人家龍頭,百個腦袋也不夠他壯賊膽的!

皇帝回身,繼續杵著頭。

“昨夜天顯異象,是為大吉,眼下正值春耕時分,想來有豐收之兆……”

底下官員不知在匯報什麽,嗡嗡嗡的。

昨夜沒睡好,今早上朝難得腦袋沈沈的,莫不是真發昏出了幻覺?

他方才隱隱感覺有人替他按了頭,那指尖觸感清涼柔和,軟若糖糕……

一會兒又抖抖肩膀。

忽而站了起來,拍拍衣袍,拂袖而去!走時面沈如水,一語不發。

當日據天下第一樓秘聞:“天子怒,朝會不歡而散,百官慌而不知其因,恐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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