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89章 第 89 章

關燈
第089章 第 89 章

江太後的反應顯然在舒白意料之中, 舒白從善如流改口:“是,勞煩太後讓樓涯繼續盯著,我的魚上鉤了。”

江音發出一聲輕哼, 雙手環胸, 眼帶探究,“你到底想幹什麽, 為什麽要向南境透露哀家已死的錯誤消息。”

“太後聰明絕頂,難道沒有猜到我的意圖?”舒白反問。

“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蟲。”江音翻了個白眼。

舒白笑而不語。

江音凝眉,思索半晌道:“江齊巒曾是江家家臣,我父親於他有救命提攜之恩, 南境看似全郡聽江齊巒的命令, 但各個守將皆握有兵馬,對江齊巒這個南境太守並不完全信服,其中有一半人在明面上只聽兵符調派,如若江齊巒起事,那些人受形勢所迫, 大約會暫時聽從江齊巒這個南境太守的命令, 但江齊巒一向謹慎, 絕不會輕易謀反, 背負亂臣賊子的罵名。”

“太後英明,江齊巒雄踞南境,虎視眈眈,卻任由虞策之逐漸握穩大權, 他既不對太後伸出援手,也不向虞策之俯首稱臣, 進京述職,定是在等一個良機。”舒白撫掌而笑。

江音青筋忽地突突跳, “你所謂的良機是指什麽,”

“南境守將一半聽兵符號令,一半出自江家舊部,他們隨江齊巒出生入死多年,對太後您這位江家後人還有沒有舊情暫且不論,但在道義上太後是大梁正統,是虞策之名義上的養母嫡母,如果太後真的死在虞策之手裏——”

舒白尾調拖長,款步湊到她耳邊,慢條斯理道:“帝王暴虐無道,弒殺親母,為天道不容,南境太守奉天命除暴君,扶新帝,為太後平反,當真是忠義無雙,更重要的是,原本對他頗有微詞的那些守將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也會對他言聽計從,大事可成。”

“是他大事可成,還是你大事可成,哀家和南境半枚兵符都在你手裏,他一切成事條件都由你掌控,”江音表情忽地陰沈下來,陰惻惻瞪她,咬牙切齒道,“江齊巒只要一個起事的名頭,如若他半路知道哀家沒有死,你猜他會如何。”

舒白笑容漸深,聳了聳肩,學著江音的語氣說:“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蟲豸,怎麽知道他會做什麽。”

江音大怒,雙手掐住她的脖子,恨聲說:“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舒白故作無辜。

江音目光覆雜,對舒白既有些惺惺相惜的讚賞,也有刻骨的痛恨,“如果哀家出了什麽事,變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旦江齊巒得知江音未死的消息,根本不用深想,他第一反應定然是派出殺手,悄無聲息置江音於死地。

舒白正要安撫江音幾句,餘光瞥見一人,神色微微收斂。

江音察覺舒白的目光,身體微僵,瞇了瞇眼眼睛,轉身看過去。

帝王整理了憔悴的儀容,得天獨厚的面容恢覆如初,頭戴峨冠,輕裘緩帶,柔軟的衣角隨著寒風輕輕擺動,如同一位誤下凡間的天神。

江音發出一聲滿含不屑的嗤笑,“他還真是一刻也離不得你。”

舒白沒說話,對上虞策之的視線,不知道在想什麽。

虞策之見自己被發現,闊步走過來,和舒白十指相叩,“外面太冷,你怎麽出來了。”

他說完,不善的目光明目張膽從江音臉上掃過,仇人相見,他的敵意和殺意毫無遮掩。

江音:“……”

仗著舒白在場,江音挑釁地和他對視,唇角的笑容滿含譏諷。

虞策之額頭的青筋微凸,冷冷說:“夫人出來就是為了見這個宮女,一個卑鄙低賤之人,實在不值當。”

江音面色一沈,習慣性按了按鬢角,慢條斯理回擊,“奴婢卑微,和夫人多日不見,夫人還是念著奴婢,蘇醒後第一時間就要對奴婢噓寒問暖。”

虞策之大怒,眼眶倏地紅了,若非舒白握著他的手,此時此刻,他已經令暗衛把江音拖下去處死。

“陛下。”舒白蹙眉,語氣帶了些警告。

如果說舒白是他卑賤時在黑暗中遇見的明光,那江音就代表著他黑暗的源頭,即便時過多年,虞策之也無法忘懷,每次看到江音那張陰柔狠毒的面孔,他都會想起當年,他是如何做小伏低,裝瘋賣傻,假裝自己是小太監給江音打掃寢殿,以祈求江音不要殺他。

如今,他礙於舒白,不得不裝傻充楞,讓江音這個仇敵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走入場,他自覺受了委屈和羞辱,無論如何也無法輕易釋懷。

虞策之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今日是除夕,宮中正缺人手,既然你閑著,就去灑掃宮中大小殿宇。”

江音得意的笑容微斂,“奴婢只侍奉夫人。”

“朕說了,除夕缺人手,你應當知道宮中人員臨時調動是常事。”虞策之道。

江音頓時看向舒白,“舒白。”

“夫人!”虞策之也看過去。

他本就因為舒白昏迷,整整一日沒有休息,眼下烏青十分明顯,加上雙目赤紅,即便看上去虎視眈眈,像是暴怒的獸類,但舒白卻覺得他可憐極了,甚至有些可愛。

舒白攥著他的手,手指輕輕劃過他的掌心以示安撫,而後對江音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江音咬牙,恨不得當場痛罵兩人。

宮裏人多眼雜,舒白不便領著虞策之和江音長時間待在一處,見兩人之間鋒芒漸消,立即把虞策之拉走。

虞策之自覺得到安撫,亦步亦趨跟在舒白身後。

兩人沿著栽滿梅樹的小徑走,速度不快,頗有幾分閑逛的意思。

虞策之十分享受和舒白在一起的時光,直到即將走到小徑的盡頭,他才問:“夫人和那女人都聊了什麽。”

“能聊什麽,”舒白瞥他一眼,“每次我和她見面,你都要審犯人一樣詢問嗎?”

虞策之抿唇,匆忙掩飾心中的疑慮,低聲說:“江音慣會妖言惑眾,我擔心你受她蠱惑。”

“我能受什麽蠱惑?她如今一無所有。”舒白松開他的手,加快腳步。

一直被緊緊握著的手忽地被扔開,虞策之楞了下,臉上露出惶恐和陰郁。

他眉眼一沈,快速跟上,想要再次和舒白十指糾纏,卻擔心惹她不快,只能亦步亦趨跟著,這條窄徑容一人通過剛剛好,舒白松開了他的手,他不能維持之前的步伐,再想緊緊跟著舒白就有些艱難,肩膀少不得會蹭上梅樹的枝幹,抖落一地臘梅。

舒白乍一回頭,便看見虞策之為了虛虛握住她的手,嵌著寶石的長靴踩出了鵝卵石小徑,落在潮濕的泥土裏。

他重心微微不穩,肩膀又撞上枝幹,橫斜的臘梅枝險些戳到精心打理的發冠。

舒白下意識伸手扶住站立不穩的皇帝,然而帝王身軀高大頎長,豈是大病初愈的人能輕易接住的,重量傾倒,舒白不得不和他齊齊倒在小徑上,輕裘寬大的袖袍在空中留下弧度,順勢包裹住她單薄的衣衫。

帝王精心挑選的長袍拖曳在地,袍角沾染濕潤的泥土和臘梅小巧的花瓣。

舒白揉了揉腰,沒好氣地拍了拍他的尾椎,“陛下這是做什麽。”

虞策之將腦袋搭在舒白肩膀,啞聲道歉:“朕失儀了,連累了夫人。”

舒白按著他的肩膀站起身,順勢把他從地上扯起來,回味了一下他站立不穩被她發現的驚慌模樣,竟覺得有些喜歡,於是也懶得和他計較,扯了扯褶皺的裙擺,瞥了眼衣角上不起眼的泥土,“臟了。”

虞策之拂去她肩膀上殘留的落梅,溫聲說:“我讓戚辨給夫人換一身。”

戚辨作為虞策之的心腹,五六歲的時候就被人販子賣入宮裏,因為沒有家人,即便年節也不會離開宮禁,眼下戚辨和兩個小太監停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沒有帝王的示意,他們不敢輕易上前。

“這身衣服我最喜歡,我不換。”舒白不滿地望著他。

虞策之蹙眉,臉上露出難辦的表情。

舒白扯住他的衣領,慢條斯理道:“你親自給我洗。”

皇帝顯然不是尋常認知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洗件衣服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只不過對於一個養尊處優的人來說,忽然讓他去做一件原本宮人可以代勞的活計,定然會覺得抗拒。

然而虞策之不知想到什麽,耳尖霎時爆紅,他悄悄撇過頭,不敢看舒白,輕聲說:“好,以後我都給夫人洗。”

舒白:“……”

舒白表情變了,掐著他的脖子道:“不包括貼身衣物。”

虞策之目露失望,抿著唇不說話了。

舒白牽著他的手繼續走,這一次虞策之格外乖覺,秉持多說多措的原則,一言不發跟著她。

離開小徑後拐入長廊,虞策之怔了下,認出是離宮的路。

他仍舊抗拒讓舒白出宮這件事,若非在生活上被舒白壓制得死死的,否則他定然會找個時機將舒白鎖起來只有自己能看見。

年少時鮮少得到糖吃的孩子大多都明白一個道理,想要什麽就要努力爭取,如果運氣好爭到了,也不代表那東西就是自己的。

為了杜絕被別人搶走的可能,得到寶藏後一定要將寶藏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用鐵鎖鎖住才安全一些。

他猶豫著拿出用爛的說辭,“你的身體還沒有——”

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

舒白拍了拍他的臉頰,笑瞇瞇地問:“陛下想說什麽。”

虞策之抿唇,艱難咽下拒絕的話,拐了個彎說:“你的身體還沒好,先讓戚辨備下馬車再走吧。”

舒白看他半晌,即便他有小心思也算他回答過關,短暫地放過他一次,“不用,今日熱鬧,坐馬車就無趣了。”

頓了下,她忽然意味深長道:“原本我讓內務府雕了一個玉球,要在今日讓陛下戴著出宮的,不想因為我的病倒是耽擱了,這次時間上趕不及,就先放過陛下。”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舒白在說什麽的虞策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