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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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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第 65 章

在街道的盡頭, 對方的數名死士站成一排,手持火把,他們穿著和衙役服飾相似, 所占據的位置極其刁鉆, 夜晚霧氣繚繞,遠遠看去仿佛他們身後還有數排兵士, 混淆了禁軍的判斷。

禁軍統領起初以為是援兵到了,臉上浮現喜色,疲憊的步伐降下速度,本想來個甕中捉鱉, 卻沒有料到來人不是他們的援兵。

禁軍統領怒氣上湧, 一口老血湧上喉嚨,臉色難堪到極致。

“可惡!可惡的賊人!若讓我韓某人知道是誰做的好事,定要讓他碎屍萬段!!”禁軍統領仰天怒道,張開的大手顫巍巍的,露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

身邊的副將虛浮著他, 小聲問:“統領, 我們還追嗎。”

他不敢直白的說出來, 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 那些死士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了,現在想要追回囚犯恐怕不可能了。

禁軍統領喉結微動,強行咽下淤血,冷聲說:“你帶人去追, 追不到人,就不要回來見我。”

“是、是。”副將抖了抖, 忍不住小聲問,“那統領您怎麽辦。”

禁軍統領陰郁地臉上露出幾分淒涼神色, 他咬了咬牙,聲音幾乎從喉嚨裏擠出來,“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醜事,本統領要去向陛下請罪。”

禁軍統領推開副將的攙扶,踉踉蹌蹌奔向另一邊馬車的方向。

暗部顯然得到了命令,幾乎所有的暗衛都戍守在那輛低調的馬車周圍,他們面容肅穆冷冽,嚴陣以待。

禁軍統領快步上前,正要上前對馬車裏的人叩拜,卻被竹辭提前攔住。

“竹辭姑娘,韓某要向陛下匯報,不知陛下是否方便。”禁軍統領問。

竹辭搖了搖頭,壓低嗓音問:“統領大人可抓住江太後了?”

禁軍統領臉上露出難堪和對前路的恐懼,“江後,應當是跑了,是我無能。”

竹辭嘆了口氣,將他扯到一邊,語重心長地說:“既然事已至此,我勸大人還是拖一拖,至少盡力抓幾個刺客交差,陛下今日雷霆之怒已成定局,你這時候去惹陛下,丟了官職還是輕的。”

禁軍統領殷勤地看向竹辭,“竹辭姑娘可有良方,還請姑娘救救在下。”

“京城已經戒嚴,你挨家挨戶去查,未必找不到蛛絲馬跡,只是後日就是朝會——”

竹辭的話還沒有說完,禁軍統領會錯她的意思,搶答說:“今晚的事情定然是瞞不住朝中官員,我會在朝會上負荊請罪,希望陛下能饒了我一家老小。”

“愚蠢。”竹辭打斷他的話。

“什麽?”禁軍統領露出茫然的表情。

“我說你愚蠢,兵符至今沒有下落,江音還跑了,你若鬧得人盡皆知,消息傳入南境,讓那邊守將生出二心來,你便是萬死難辭其咎。”竹辭冷聲說。

“是我考慮不周,可這畢竟是在京城發生的,朝中官員誰沒有個耳目眼線,這事瞞不住啊。”禁軍統領有些崩潰。

“瞞不住是你沒本事。”竹辭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說,“但統領大人可想清楚了,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最後的結果和大人負荊上殿沒有任何區別,失了帝心,大人會有何下場,也不用我提醒了吧。”

禁軍統領的表情一變再變,最後,他咬了咬牙,沈聲說:“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今日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會傳到百姓和官員的耳朵裏,我們本就是秘密押送江音去刑部,外人不知道這些,禁軍這邊一個字都不會往外亂說。”

竹辭看他半晌,頷首道:“韓大人深明大義,竹辭拜服。”

“只是我不說,刑部那邊若是走漏風聲……”禁軍統領面露難色。

竹辭淡淡地說:“大人放心,同樣的話,我也會去提點蕭大人。”

“如此就勞煩竹辭姑娘幫我們收拾殘局了,若是在下能平安度過此局,哪日姑娘閑下來,我定要好好酬謝姑娘。”禁軍統領忙說。

“暗部有暗部的規矩,酬謝便不必了。”竹辭直言拒絕,“大人無事便去叮囑部下,陛下眼下在氣頭上,若是忽然掀開車簾,氣直接撒在統領身上,便不好了。”

禁軍統領聞言,縮了縮肩膀,顯然是害怕虞策之的雷霆之威的。

他重重嘆了口氣,“今日的事情的確是我和蕭挽考慮不周,以為江音和樓涯都被抓住,他們豢養的那些死士群龍無首,又沒有續命的藥服用,絕對成不了大氣候,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能進行周密的計劃,當著我們的面劫走了江音,實在是奇恥大辱。”

“該死的!若讓我抓住那些死士,定要將他們處以極刑。”

竹辭望著禁軍統領義憤填膺的面容,沒有告訴他今日的一切都是舒白一手策劃,不僅是他栽了,他們暗部,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都栽了個徹底。

竹辭把禁軍統領送走,詢問手下,得知蕭挽還在昏睡後,有些猶豫是否先把皇帝勸回宮裏。

宋祁帶人去追舒白了,在她看來,宋祁抓到人的可能微乎其微,皇帝的等待註定要落空。

經歷此事,她已經完全洞察,他們那位在逆境中絕地翻盤的皇帝並不是舒白的對手,舒白就像一條肉食性的魚,在她的領地混得風生水起,上了岸,也充滿對生和自由的渴望,一般人很難將魚身握緊,強行抓住也只會被堅韌的外殼刺傷。

她不得不說,他們的皇帝陛下栽了個徹底。

她有預感,如果虞策之不及時放過舒白,假若舒白盯上了他坐下皇位,那他們的陛下到最後會輸得一幹二凈。

盡管心中百轉千回,但真的面對虞策之盛怒的容顏時,竹辭卻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

“宋祁回來了嗎?”虞策之掀開車簾,語氣煩躁。

竹辭縮了下脖子,正要回話,耳邊忽然想起疾馳的馬蹄聲,轉頭一看,說曹操曹操到。

看見宋祁的身影,竹辭松了一口氣,連忙說:“統領回來了,我這就讓他來見陛下。”

宋祁風塵仆仆下馬,不用竹辭多言也知道虞策之等得不耐煩了,他快步走到馬車前單膝下跪,“宋祁見過陛下。”

虞策之微微伸長脖子,視線從宋祁身後一寸寸掃過,沒有看到想見的身影,他抿緊唇,臉上布滿可怖的陰霾,加上臉頰下方不斷滲血的傷口,顯得他不像是帝王,更像是淒楚的厲鬼。

“找到她了嗎。”他冷著嗓音問。

“屬下無能,舒白藏身的酒肆和兩側的鋪子連通,讓她跑了……”

虞策之聞言,半張臉隱在車簾下的陰影裏,令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在淒冷的冬夜裏,宋祁的兩鬢竟然滲出些許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虞策之緩緩放下車簾,聲音冷厲,“回宮。”

此言一出,宋祁和竹辭齊齊楞住,竹辭年輕一些,沒忍住擡頭看了一眼,卻只看見垂落的車簾。

帝王的車駕在宮人和暗衛的簇擁下,緩緩向宮中駛去。

等車駕走遠,竹辭問身邊的宋祁道:“陛下這是何意,我們還去追舒白嗎。”

“追,此事對陛下的打擊太大,陛下絕不會善了,明日起我會讓京城的暗樁全部出動,掘地三尺也要把舒白找出來。”宋祁沈聲回答。

“依統領看,陛下會殺了舒白嗎?”

宋祁劍眉蹙起,沈默半晌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另一件事。”

“什麽?”竹辭升起濃重的好奇心。

“倘若一直找不到舒白和江音,陛下會殺了我們。”宋祁平靜地陳述。

竹辭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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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亮,霧氣越發濃厚,幾乎到了遮擋視線的地步。

淒冷的風吹入紫辰殿,緋色的輕紗隨著風的軌跡孤獨的飄蕩。

虞策之屏退惶恐的宮人,緩緩進入宮殿,面對再次空無一人的殿宇,他頂著滿是血跡的臉頰,步伐沈重,孤寂滿身。

他甚至無法探知眼下的自己是何心情,暴怒之下有太多覆雜的心緒醞釀交匯。分明在半天之前,她還摟著他,和他共度巫山雲雨。

他被她哄著逼著帶上令他淪喪尊嚴的銀簪,得到的卻是來自她的狠狠一巴掌。

虞策之惡狠狠扯下從梁上垂落的緋色薄紗,毫無形象地坐在寒涼的地上,一手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赤紅的雙目配上臉上猙獰的血跡,讓他看上去像是從森羅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曾以為,只要握緊皇權,即便舒白不願意,也只能乖乖和她在一起,他知道她不高興,所以在床上事事依著她,縱著她接近那些可能會把她從他身邊搶走的人。

他以為維持這樣的關系,總有一日,她會習慣,會接納,會愛上他。

然而事實上,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跳梁小醜。

她輕而易舉地算計了他,拋棄了他。

她不要他了,她不要他了。她不要他了!!!

虞策之忽然捂住腦袋,整個人都蜷伏起來,恨不得在地上滾幾下來減輕苦不堪言的大腦。

赤紅的眼眶幾欲落下淚來。

便是這個時候,殿宇深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虞策之不經意地將眼神掃過去,一抹熟悉卻絕不該出現的身影映入眼簾。

虞策之瞳孔驟縮,只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卻想也不想從冰冷的地面爬起,踉踉蹌蹌向那抹身影跑了過去。

等將那人牢牢抱入懷裏,雙手觸碰到冰涼的布料和布料下勻稱的身體,他表情驟變,整個人霎時僵住了。

不是幻覺,舒白沒有跑。

虞策之瞳孔晃動,立時低頭去看她,兩只大手緊緊攥住她的胳膊,生怕下一刻她就掙脫他的懷抱跑了。

“你……”他開口,聽見自己無比沙啞幹澀的聲音,想到自己滿是血跡的半張臉,一瞬間流露慌亂的神情。

他立即扭頭,避開舒白的直視,用袖子胡亂地去擦臉上的血汙,然而那些血早就幹涸,被箭矢傷了的地方已經有結痂的跡象,他這樣毫無章法的擦拭,不僅沒有擦掉猙獰的血跡,還擦掉了幹涸的血痂,傷口很快又滲出血來,狼狽醜陋至極。

虞策之心生懊悔絕望,他甚至想要從舒白的註視下逃離,又擔心自己一旦松開抓著她的手,就再也抓不到她了。

就在虞策之不知道怎麽做的時候,下頜忽然一緊,舒白對於虞策之的逃避有些不明所以,幹脆攫住他的下頜,逼著他看向自己。

即便殿內光源昏暗,舒白還是借著逐漸發亮的天色,看清了虞策之此時的形容。

她不由揚起眉梢,饒有興致地說:“這是怎麽了,一會兒不見陛下,陛下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臉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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