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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嬌弱的姨娘(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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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嬌弱的姨娘(十四)

火把的火焰照在裴明遠的臉上, 顯得他的眼神比以往更森冷些。

裴明遠看著跪在地上的副官,不緊不慢地問道:“這麽說,你也沒有看到是誰帶走了七姨太?”

副官也是久經沙場之人, 這一刻對上裴明遠那雙沒有悲喜的眼眸, 恐懼自他的心底湧出來, 他咽了一口口水, 很想回答裴明遠的話,只是最終搖了搖頭。

他還來不及為自己求情,下一秒,裴明遠就直接對著他的太陽穴開了一槍。

裴明遠冰冷地看著副官的屍體, 淡淡地說道:“景潤到底是心太軟了。”

若不是裴景潤留了副官一條命, 蘇不語也不會出事。

“司令, 如今已是深夜, 七姨太一個弱女子在這荒郊野嶺怕是兇多吉少,我們還是盡快回蘇城, 以免張劉的隊伍再殺回來……”

雖然裴明遠借著裴景潤的人殺退了埋伏, 但是此地離蘇城有些距離,著實不安全,底下的人憂心忡忡地看著裴明遠。

裴明遠垂下眼眸,看向手中的佛珠,理智告訴他, 現在最好是立刻回蘇城……

“派兩人回蘇城報信,再派兩人去將七姨太的事告訴少司令,其餘人留下來和我繼續找七姨太。”裴明遠開口說道, 蘇不語被裴景潤找到, 也好過生死不明。

他又默默在心底盤算了一遭, 想著蘇不語是不是被附近的山匪劫去, 若真是山匪所為,他希望是遲雲飛所為,畢竟石盤山一貫只劫人不傷人……

他的希望倒是成了真。

在另一邊的石盤寨裏,蘇不語正拿剪刀抵著遲雲飛的脖子。

遲雲飛差點入睡,卻感到有冰冷的利器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猛地睜開眼睛,就對上蘇不語水汪汪的大眼,再略微垂下眼睛便能看到長長的剪刀。

他簡直要氣笑了,他大半夜為她守門,她就這樣對他?

“老子要想對你怎麽樣,還需要大半夜的在門外餵蚊子?”遲雲飛冷哼著。

蘇不語握著剪刀的手有了一絲遲疑,而遲雲飛也趁著這會兒功夫,一下子奪下了她手裏的剪刀。

失去武器的女子輕呼了一聲,她往前踉蹌了一下,就這般跌到了遲雲飛的懷中。

遲雲飛怔住,懷裏的女人又香又軟,與以往他接觸過的都不同。

寨子裏同年紀的女人在他看來與男人沒什麽不同,山下掠來的女人大多哭哭啼啼得他腦殼疼,只想快點換錢把人送走。

唯有蘇不語,她沒有哭還做作,但是又格外柔軟香甜,被她碰到的地方像著了火一般燙人。

遲雲飛只覺得腦子裏被燙得一片空白,倏地將蘇不語推出自己的懷抱。

他猛然站起身,就要朝外走,走到一半又大步折回來,臭著一張臉,“你進屋把門窗都給老子關好,不要再開門了。喏,這兩身衣服給你。”

蘇不語接過他手中的衣服,又擡眸看向遲雲飛,輕輕柔柔地說了一聲:“謝謝。”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遲雲飛便覺得喝了蜜水一般,耳根不爭氣地紅了一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還不趕緊進屋去。”

蘇不語略有些猶豫地看向他,低頭小聲地說道:“我先前聽到陌生男人的聲音了,我有些害怕……”

她的聲音軟糯,遲雲飛生出了她在同自己撒嬌的錯覺,一股子血沖入了腦子裏。

他並沒有多少猶豫,直接說道:“你進去就是,我會在門口守著的。”

朦朦的夜色下,遲雲飛都能看到蘇不語看向他的眼眸波光粼粼,似含著些許笑意,他又覺得面子上過不去,連忙說:“老子就喜歡晚上睡在外面,涼快。”

女子似有若無的笑聲傳到他的耳朵裏,遲雲飛渾身一僵,還想說什麽補救,又聽到蘇不語說了一句:“嗯,有遲當家在,我安心。那麽,遲當家晚安。”

“晚安。”順著她的話,遲雲飛也不自覺時髦地回應了一聲。

應完之後,他才暗暗懊惱,晚什麽安,他一個山匪還跟人家晚安……

蘇不語當真在他的面前關了門,遲雲飛還能聽到門栓插上的聲音,他想著,門栓終究是不安全,明日再給裏面裝一把鐵鎖……

那幾扇窗戶也不是很安全,索性明日都一並加固一下。

遲雲飛坐在門前胡思亂想著,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瞇了一下眼睛,只是很快便被寨子裏的雞叫聲給吵醒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關著的房門,才轉身去寨子裏幹活——

石盤寨與其說是一個山匪寨子,不如說是一個村落,數十戶人家,十幾畝地,從大當家到底下的人,皆要幹農活。只是為了在亂世裏更好地生存下去,寨子裏的男人也會下山搶東西買武器。

等到遲雲飛幹完早上的農活回來時,便看到蘇不語和寨子裏的女人們打成一片。

她生得又美又白,在人群裏格外打眼,尤其是她還穿著他為她買的旗袍。

似乎是誰說了笑話,所有的人都笑成了一團,只有蘇不語還挺直著背,她彎眉輕笑著,優雅得像個貴族一般,與周遭的人格格不入。

“遲當家。”蘇不語眼尖地看到他,緩緩朝他走過去。

遲雲飛這才發現,旗袍的開叉很高,隨著蘇不語的走動,裙擺搖曳,大腿跟著若隱若現,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撇過頭去,不敢看蘇不語。

“大當家你怎麽了?”跟在他身邊的瘦猴問了一句。

“沒什麽。”遲雲飛又覺得自己慫得有些沒面子,慌忙重新轉過頭來,強裝鎮定地同蘇不語點了點頭。

“哎呦餵,大當家都回來了,大家趕緊回家準備午飯吧。”一個年紀大的女人叫了一聲,女人們也跟著散了。

那些女人臨走的時候,以暧昧的眼神看了遲雲飛一眼,叫他如芒刺在背。

他又見蘇不語扛著一筐衣服要往屋子裏去,皺了皺眉頭,搶過蘇不語手裏的筐,硬聲問道:“你拿這個幹什麽?”

“林嬸子說,寨子不養閑人。我針線活還算過得去,就幫著大家縫補一下衣服。”蘇不語淺淺笑著,“只是我不會煮飯……”

遲雲飛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那纖纖玉手看著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哪是幹活的人,“幹不了活就別幹。”

他頓了一下,給自己找補地說道:“你就是老子的肉票,幹什麽活?給老子回房好好呆著去。”

遲雲飛把蘇不語送回房,又到林嬸子那拿午飯,自打前任大當家他爹與他娘一同去世以後,遲家只剩他一人,他便在林嬸子這裏搭夥。

林嬸子看到他,笑瞇瞇地問道:“如今你屋子裏多了一個女人,也該在自家開火了。不過蘇小姐看著不像是會幹活的,你把她送過來,跟著我學學。”

遲雲飛臉紅了一瞬,所幸他一把胡子遮著,看不出來。

“什麽女人,她就是一個肉票。”遲雲飛嘴硬地說道,“這飯菜還得靠林嬸子你。”

林嬸子瞥了他一眼,笑出了聲:“大當家就放心一個肉票在寨子裏四處走動?”

“她這麽弱,在寨子裏自由走動又不會出事。”遲雲飛哼道。

“大當家若真只是拿她當肉票,可得當心寨子裏的有些漢子。”林嬸子停了一下,板著臉說,“雖然寨子裏立了規矩,但是蘇小姐這麽漂亮,總有些賤骨頭看到漂亮姑娘就犯賤。”

遲雲飛一下子想到了昨夜裏鬼鬼祟祟的四當家,臉也冷了下來,心不在焉地提著飯盒往回走。

他進屋時,蘇不語正在縫補寨子裏的衣衫,銀針在她的指尖穿梭,那破舊的衣服到了她手中也似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蘇不語擡眸,見他來了,眼眸裏有了喜悅,叫他跟著心中一暖。

她獻寶一般地將衣服拿給遲雲飛看,“遲當家看看,是不是看不出縫補的地方?我的手藝不錯吧。”

遲雲飛看了一眼衣服,果然看不出縫補的痕跡,只是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她的臉上,從眉到唇,每一處都熠熠生輝,他的喉結微動。

他迅速移開視線,粗聲粗氣地說道:“吃飯了。”

蘇不語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坐下,對上他的劍眉星眸,笑著解釋:“床板有些硬,我昨晚上沒睡好。”

她低頭看了一眼飯菜,顰了一下眉頭,只就著青菜吃了一點飯。

遲雲飛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的碗裏,“你要是瘦了,老子豈不是要不到錢了?”

蘇不語小聲地說:“我不吃肥肉的。”

她為難地看著碗裏的肥肉,又可憐巴巴地看向遲雲飛。

“矯情。”遲雲飛罵了一句,又從她的碗裏把肉夾了回來。

等到了晚上,蘇不語便見到遲雲飛一手提著食盒,一手領著一條棉被回來。

他將食盒遞給蘇不語,面無表情地將棉被鋪在了床單底下,回頭對蘇不語說:“看什麽看,還不吃飯?”

蘇不語將飯菜擺到桌子上,就發現晚上的肉全換成了瘦肉。

她看向遲雲飛,那看不清臉的青年哼道:“老子愛吃瘦肉,不行啊?”

蘇不語忍不住捂嘴輕笑了一聲,在遲雲飛惱羞成怒之前,對著他嬌嬌地說道:“遲當家的衣服後面破了一個洞,等會脫下來給我,我幫你補上。”

遲雲飛紅了一下臉,過了一會兒,才惡狠狠地說道:“老子身上就這一件衣服怎麽能脫?”

脫了豈不是讓她看到他的身體了?

蘇不語也終於想到了這一層,微微紅了臉,“那你站著別動,我直接給你補。”

遲雲飛站在那一動不動,由著蘇不語拿著針線在他背後,女子的手時不時地碰到他的背,明明隔著一層布料,卻叫他整個身子都僵在那裏。

“好了。”蘇不語說了一聲,那拉著衣衫的手也跟著離去。

遲雲飛松了一口氣,又悵然若失,近乎同手同腳地往外走,“老子走了。”

“遲當家,”蘇不語卻叫住了他,在他僵硬回頭時,眉眼彎彎,“遲當家今夜還會為我守門嗎?”

“你拿老子當什麽人了?把門關好。”遲雲飛梗著脖子說道,一副要走遠的模樣。

只是蘇不語關上門,便在門縫裏看到高大的青年從邊上走出來,持著槍像門神一般坐在了她的門口。

她輕輕笑了一下,遲雲飛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從原主的記憶裏可以窺得一二,只是沒有想到他比她想象得還要純情一些,就是嘴硬得厲害。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不語來石盤寨也已經大半個月了,與寨子裏的人愈發熟稔起來。

在遲雲飛眼裏,她依舊柔弱又矯情,只是他在不聲不響中滿足了她各種要求——於他不過是舉手之勞,僅此而已。

瘦猴問了他幾次蘇不語的來歷,他都敷衍地揮揮手,只說沒問清楚,直到下山大半個月的二當家回來。

二當家原是跟著前大當家的老人,遲雲飛都要尊稱他一聲“林叔”,也就是林嬸子的漢子。

比起五大三粗的林嬸子,二當家反倒斯斯文文,他原是舊時的秀才,後來為了避難才來的石盤寨。

他一回來便問遲雲飛:“聽說大當家在山下撿了個女人回來?”

“是啊。”遲雲飛並不瞞他,也瞞不住。

二當家說:“我回來晚了,是因為蘇城這些日子在戒嚴,蘇城戒嚴不單單是因為打仗。”

他停下來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接著說:“裴明遠父子因為一個女人鬧翻了,裴景潤占了新城自立為王。只是如今這女人失蹤了,兩父子又在到處戒嚴搜查,找這個女人。”

遲雲飛心裏生出了些許不安,抿著唇沒說話。

二當家目光銳利地看向他,“這個女人是裴明遠的七姨太,揚州瘦馬出身,最是會勾引男人。若大當家撿的女人是這個七姨太,我們還是趁早把她送走。”

“她不是。”遲雲飛下意識地否認,“她長得也就那樣,哪會是你說的這個七姨太。”

“是嗎?我聽說那位七姨太姓蘇,蘇妲己的蘇,不知道大當家撿的女人叫什麽名字?”二當家問道。

遲雲飛心中咯噔了一下,否認的話說不出口,畢竟寨子裏的人都知道蘇不語姓蘇。

“我在軍中有些關系,要到了那位七姨太的畫像,大當家看看。”二當家緩緩展開了那副畫像。

那畫像用的是西洋油畫的手法,畫得很像,叫人一眼就能認出是蘇不語來。

遲雲飛猛地轉身跑回屋裏,蘇不語正倚著窗在看書——

蘇不語聽到聲響,轉過頭來,笑盈盈地喊道:“遲當家。”

明媚的陽光眷戀地灑在她賽雪的凝脂上,淡淡的紅暈染在她的臉頰,一雙明眸鎖住這明媚的光,清麗中多出了幾分嫵媚。

看著蘇不語,遲雲飛無法昧著良心說她長得就那樣。

她很美,美得足以讓裴家父子為她父子決裂,也讓他……

“果然是裴家的七姨太。”二當家緊跟在遲雲飛身後,在看到蘇不語的時候,輕輕拍了拍遲雲飛的肩膀。

蘇不語倏地握緊了手中的書,垂下眼眸,睫毛輕顫,她沒有說,遲雲飛卻總覺得她在害怕。

遲雲飛一把拉住二當家,板著臉說道:“林叔,你先和我出來。”

二當家摸了一把胡子,點點頭,只是一出房門,他就說道:“裴明遠和裴景潤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善茬,不過這七姨太在我們手上,倒是可以宰上他們一刀,不如我們給兩人都送一封信,誰出的價更高,就把這位七姨太給誰。”

遲雲飛的那一聲“好”哽在了喉嚨裏,沒能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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