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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青花龍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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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青花龍缸

提著工具包去工作的路上, 隋知一路悶悶不樂,謝徊那句意味不明的話在她顱內不間斷重播。

“說不能離婚,又說離開也無所謂。”隋知想踢地上的石子, 但力氣用大了,石子沒踢到,左腿猛地高擡腿, 直接踢上腦門,抻的韌帶疼到齜牙咧嘴, 她就著這個痛感怒罵,“精神分裂吧!”

“謔!”程以歲本來在跟其他人說別的, 沒聽見她的吐槽,只看見她這動作, 豎起大拇指,誇讚道,“不錯,中華有神功!”

蹲在地上揉韌帶的隋知一邊倒抽冷氣一邊笑出聲,煩郁的場面忽然就滑稽了起來。

程以歲跟旁邊人說了下, 留在這等揉腿的隋知,她倆跟大部隊逐漸拉開距離, 隋知想起來墓裏的白玉寶座,想了想, 問道:“話說主槨室裏的靈牌上寫的什麽來著?昨天主槨室裏太暗了,我好像沒看清。”

程以歲皺了皺眉, 狐疑道:“你……沒看清?”

她這反應讓隋知心裏“咯噔”一下。

是她問的這個問題太明顯了嗎?難道說,靈位上的字很明顯, 她看不見, 但是別人能看的一清二楚麽?

恐懼剝離了溫度, 使隋知手心發冷,寒意穿過薄薄的褲子,涼到了大腿根。

“那上面一個字都沒有啊。”程以歲皺眉沒松,十分不解,“你怎麽會看不清呢?”

“!!!”隋知氣血回流,以每秒一百八十邁的速度直沖天靈蓋,“上面沒字為什麽昨天沒人提這事啊?!”

害她以為就她一個人看不見!!!

程以歲被她忽然激動起來的情緒驚到,仰頭看著“噌”一下站起來的她,緩慢道:“昨天組長看見那白玉寶座保存的那麽完整,感動的哭成那樣,誰敢大聲討論啊?我們都小聲說話,是你自己站那發呆不加入討論,我BBZL  還以為你是身體不舒服不想說話,誰知道你連聽都沒聽見。”

……原來是這樣。

“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隋知用力拍著胸口順氣,說到這停頓了下,改口道,“我還以為我瞎了呢。”

平庸的真相,讓隋知紮紮實實地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她多想了,其實什麽事都沒有,這樣看來,之前那些事估計都是巧合。

想到這,隋知提起工具箱,腳步輕快地追上大部隊,邊走邊想,要怪就怪那些想象力豐富的同事,天馬行空的猜測讓她差點懷疑人生。

嘁,還是收心好好工作比什麽都強!

今天下墓後對整張白玉寶座進行整理後,直接轉移到臨時搭建的考古實驗室,那裏早有多位教授和文保人員虛位以待。

他們在墓裏的人,繼續對其他文物進行勘測,關於寶座的話題一刻不停,昨天礙著組長的情緒不敢聊,這會兒撒了歡使勁聊。

基於墓葬的奢華程度,大家對墓主人的集中猜測仍然是大雍的某位神秘皇帝,但是皇帝的靈牌上竟然沒有字,這可以聯想的就太多了。

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歷史上唯一的那位女皇帝,因為武則天的乾陵,立著一樽無字碑。

“武則天,那可是了不得哦,治理國家的手段太厲害咯。”說話的是今天文物局剛派過來的一位姐姐,名叫成艷,老家是渝城那邊的,一口濃重的鄉音聽上去十分接地氣,“可除了開國的雍元帝,雍朝哪還有明君,居然也立無字寶座?”

考古隊的同事接話:“那沒準這皇帝是覺得自己太無能了,不好意思寫了唄?”

他們這些人對雍朝的歷史都滾瓜爛熟,皇室自孝成皇後控制朝堂後,為了保證權力不被分散,而安插了許多同族親信並委以重任,連她的小外孫女也沒有幸免,被迫嫁給她和雍成帝的親兒子。

如此一來,權力是集中了,但各個酒囊飯袋,皇帝圖有虛名,手裏沒有實權,前有不得不娶外甥女的傀儡皇帝趙瑾,後有要小太後抱著上朝,話都說不清的奶娃娃皇帝趙括,最諷刺的是,當朝人信任敬仰的小太後,後世發現她早暗地早跟奸臣勾搭到一起了。

因此那句既合理又扯淡的猜測,引得眾人一片會心的笑。

成艷點頭:“要得要得。”

畢竟,要說哪朝的皇帝最無能,大雍說第二,都沒人敢站第一,無能到對於其他朝代可以說是斷層式打擊。

人家武則天是強大到不用寫,他們是卑小到不敢寫,如果真能有材料輔正,也不是完全說不過去。

在一旁的隋知沒參與他們的對話,只在心裏默默地覺得他們說的不對。

碑文是碑文,歌功頌德,或記錄生平,若沒有記載,或許是不敢寫,但是靈牌卻是身份的象征,比起卑小,她覺得更像是墓主人有意在隱藏身份。

那如果是一個刻意隱藏身份的皇帝,還會給自己配備如此BBZL  奢華的高等級墓葬嗎?

隋知不這樣認為,可她也無法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幹脆選擇了沈默,專心蹲在地上記錄五供前這口巨大的青花龍缸缸底的數據。

她想問問程以歲什麽想法,一擡頭,看見程以歲的胳膊下燭火搖曳,隋知看到火身子控制不住的一抖,跌坐在地上。

程以歲把面前的本子拿開,燭火隨著她的動作熄滅,她問隋知:“你坐地上幹嘛?”

“火……”隋知直勾勾地盯著剛才亮過火苗的地方,對火的恐懼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哪有火呀?”程以歲把本子拿回來,接著繪圖,還跟她開玩笑,“你真逗,有火也滅了兩千多年了,這要能燒到我,那我也挺光宗耀祖。”

她說話時火已經滅了,隋知強忍著恐懼,撐了下地面,支著站起來。

青花龍缸內儲著油質,油面有個銅制油瓤子,瓤子中有一根燈芯,燈芯一端有燒過的痕跡。

隋知閉著眼搓了搓臉,再睜開,只見油質已經凝固的表面,從痕跡看得出來,龍缸在當年綏陵封閉後因為氧氣匱乏就已經熄滅,絕沒有在剛才點燃的可能,否則油質不可能凝固的這樣完整。

所以剛才,她看見燃燒的油燈,是幻覺?

隋知大口大口倒抽涼氣,吸到嗓子都幹了,才停下來讓口水劃過喉嚨,潤了潤幹涸的嗓子。

而閉上嘴的時候,她也有種並不陌生的窒息感。

是鼻炎又犯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應該,是又要換季了吧。

他們現在在記錄的這個青花龍缸,在雍朝時期也叫做長明燈,僅存於雍朝墓葬,意為夜燈長明,為君主照亮來世回家的路,是雍朝極為特殊的獨有墓葬祭祀品。

先有北燕的五銖錢,雍朝的長明燈,不禁讓他們陷入了一個根本無法解開的謎題。

那就是,這座墓的墓主人,到底該多神通廣大?

歷史上王朝更疊頻繁,但哪次改朝換代,不是鬧得血雨腥風,你死我活,新的君主恨不得把前朝趕盡殺絕,最仁慈的也不過是做些表面功夫,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哪裏見過還厚葬前朝君主的?

除非,就像她最一開始猜的,墓主人壓根就不是皇帝。

那麽,跟大雍有關,又能跟北燕牽扯到一起的,隋知隱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還不等她把這個可能性想明白,科研所的實驗室裏那邊來了重要消息,考古工作即刻暫停,清理現場,回到招待所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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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一進會議室,就得知是先前運輸回科研所實驗室的那批五銖錢,眼下有了進一步發現。

而且這項發現非同小可,可以說是對破解北燕貨幣存貯的基本單位等信息,有無法估量的積極含義。

等他們人到齊,現場接入連線,一開始照舊是雙方的消息同步,聽他們說五銖錢的綁繩時隔兩千三百年還是很牢固並且驚嘆不已時,招待所裏的人都麻了。

怎麽說呢,就BBZL  算這會兒告訴他們五銖錢綁繩是橡皮筋,他們可能也不會覺得太驚訝。

反正綏陵嘛,多稀奇的事都不覺得奇怪。

大不了就是穿越咯。

但這事兒壞就壞在,實驗室裏的文保教授們目前都是燕大的考古系教授,上了年紀的人經驗足,講起課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如魚得水,幾句不那麽重要的話,翻過來倒過去的說,等他們底下人無聊到拿衣服上扯下來的線翻花繩的時候,實驗室那邊才終於進入正題。

事死如事生,營建綏陵的後人給墓主人在另一個世界準備的用度不僅數量巨大,且五銖錢的碼放極其細心,用心,由於前輩的這份心意,一項非常重要的文化信息,得以完整如初的保存下來。

那就是印在槨底板的席子在提取時,驚現文字。

由於這批五銖錢當年就經歷了長途運輸,再加上長埋地下上千年,字跡模糊到已經無法用肉眼清晰辨認,出現在大屏幕上的封泥匣照片,都是紅外線掃描過的。

根據文字排布不難看出來,上面原本應該有六個字,但是第二個字已經平了,只能看見其他五個字。

最前面一個字是“謝”,後面四個字是“家錢五千”。

作者有話說:

青花龍缸原型出土於明定陵。

咦,剛發現棺槨馬上要到實驗室,那就是歲也快遇到言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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