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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京中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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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京中異動

與六皇子軟禁於宮中的旨意隨之而來的, 還有對於洛氏一族的降罪與對貴妃的責罰。

或許是急火攻心,在接連的三道降罪旨意之後,皇帝纏綿已久的病軀終究是不堪重負, 一病不起。

然而這樣的旨意無異於讓錯綜覆雜的朝堂局勢撥雲見日。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驟然傳來降罪的消息, 六皇子與背後的洛氏一族隱約可見頹勢, 只怕是無望於太子之位。

朝中觀望之人唯恐錯事最後的站隊良機, 漸有像三皇子靠攏的趨勢。

然朝中亦有人質疑, “六皇子之事被軟禁, 到底沒有立三皇子為太子!若六皇子再無繼位之可能,那麽皇上為何還遲遲不肯下旨, 立三皇子為太子呢?”

林清如亦想到了這一層。

那日從上書房出來就知道, 皇上對於六皇子攪弄朝堂風雲的責罰, 無異於是高高拿起然後輕輕放下。雖然已經對這樣的處理有所心裏準備,林清如到底還是有些失望的。

那麽多人的性命, 那麽多被無辜牽連的大臣家眷, 都比不上他作為天潢貴胄的身份。權力向來如此。

深秋的風裹挾著肅殺的氛圍,來得又急又猛。自從上次面聖之後, 花間樓便長久地掛上了打烊的牌子。鬧市繁華,花間樓在這蕭瑟秋風之中, 顯得格外門庭冷落。

立冬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秋雨, 已隱約帶來幾分秋末初冬的寒意。在踏入花間樓之時,林清如的墨色鬥篷上沾滿了細絲一般的雨。

容朔與三皇子在花間樓等她。

太子之位仍舊懸而未定,朝臣們揣測聖意, 議論紛紛傳入市井之中。一說六皇子失了聖心, 再無轉圜之可能;二說皇帝偏愛貴妃與六皇子, 降罪不過只為平息事端。

容朔輕笑著說起市井傳言之時,三皇子面容依舊冷峻, “沒有什麽意外,是一早就能猜到的結局。到底何佑惇案已經過去多年,自然不可能似剛發生那般鄭重待之。”

貴妃受寵多年,顧雲淮亦是討人喜歡的性子。只要是人,都會有私心,父皇也不例外。更何況,洛家長袖善舞,在朝中經營多年,豈是這般容易倒勢?

林清如亦知道,不管市井傳言是哪種可能,皇上的態度說明了一切——至少,他並不想過重地處理六皇子。六皇子仍有起勢之可能。

這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方才上演到一半,林清如知道六皇子必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畢竟,他也還有一張底牌未用。

他們在賭。賭六皇子會不會沈不住氣。

三皇子這時突然說:“父皇的病,來得有些奇怪。”

突如其來的話必然有其用意所在。林清如與容朔對視一眼,眸中的默契清晰可辨。看來,他是沈不住氣的。

而此時的宮中,因為軟禁的緣故,六皇子的殿宇顯得冷落了不少。

殿門大敞,寒風灌入殿中,將重重帷幔吹得飄搖不定。雨絲從檐角滴落而下,凝成一條仿佛被無限拉長的透明細線,隨著“啪嗒”一聲,砸在石階之上。

六皇子坐於殿中,他被軟禁已近半月,卻依舊只是淡然自得地擺上了一盤棋局。棋盤之上黑白分明,落子之時響起微微清脆的碰撞。

有黑衣下屬跪在他的身側,朝他一一說起近日朝中大臣的動向與議論。

在聽及不少大臣有向三皇子靠攏的心思之後,他只是輕輕嗤了一聲,“也好。有異心之人,我怎敢再用?趁此機會一網打盡了也好。”

“那殿下可是想好了?”

“父皇優柔寡斷,始終搖擺不定。終究是要有這一步的。倒是小瞧了林清如。”他眸色沈沈地看著那盤棋局,“這次本想將她料理了,沒想到她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

說著,他輕輕嗤笑了一聲,“她竟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扳倒我。若是能安穩坐到太子之位,我本不想到這最後一步的。”

他想,等到功成身就那一日,他一定會給林清如一個,不算那麽痛快的結局。當然,容朔與顧雲清也是。

六皇子的臉上露出近乎陰森的詭異微笑,他手中的黑子再次落於棋盤之上,“也罷,既然她們出手了,我也不能讓她們失望啊。”

皇帝受了林清如的挑撥,已然對他生了不滿之意,立顧雲清為太子之事時間問題。若等到顧雲清繼承大統時再動手,那便是謀朝篡位,名不準言不順了。

他從懷中拿出那塊將令,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微笑,“叫外祖準備吧。”

最後的勝利,一定是他的。

只是這看似密謀的驚天之舉並未給京城的尋常百姓帶來多少不同,一切依舊是那樣平靜而安寧,與昨日的生活並未有什麽不同。太陽照常升起,人們照常作息。

只是花間樓不開了。而容朔也一天天忙了起來。

冬至那天,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先是細細碎碎的雪粒飄搖而下,隨後而來的是鵝毛大雪如柳絮般狂舞紛飛。

恰在此時,葉水柔派人請林清如小聚。她在屋內備下了熱氣騰騰的鍋子。林清如從風雪之中赴約而來,剛一掀開簾子,便有熱烘烘的暖意鋪面而來。鍋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是令人食指大動的聲音。

冒出的熱氣在房間蒸騰盤旋,有些看不清葉水柔溫柔小意的臉頰。

葉水柔引她落座之後,一邊與她宴飲,一邊絮絮聊了許多閑話。林清如總覺她似乎有什麽想說的,只是話到了嘴邊好似又欲言又止。只一張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臉頰,怔怔地望著她。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阿柔,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葉水柔見她這樣問,將屋內伺候的下人全部摒了出去。她挪著身後的椅子坐到林清如近旁,湊在她身邊小聲說道:“阿清姐姐,我想問你個事兒。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只是你在朝中供職,知道的消息肯定多些……”

林清如看了她湊近的面頰,覆又拿起筷子在鍋中夾菜,一邊抿嘴輕笑,“你先問。”

葉水柔輕輕咬了咬唇角,“最近……是不是要打仗了?”

林清如的筷子僵在半空之中。

她轉過頭看著她,眉心已然微微蹙起,“你從哪兒聽說的?”

葉水柔見她神情嚴肅,便已知道自己約莫是猜了個七八分準。作為商賈,必然要對朝廷的風吹草動都擁有敏銳的感知程度。畢竟,仍和一項法條的頒布,都可能會影響到自家的生意。

她也是最近才發覺有些不對勁的。

“最近來京城走商的西域商隊少了很多。”她看著林清如說道:“最重要的是,京城的糧鋪,除了咱家的鋪子,餘者全都不賣糧了。這個時候糧食無所產出,正是高價賣屯糧的時候,他們竟都閉門不賣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林清如不得不承認葉水柔的敏銳。

“實不相瞞,就連咱家的鋪子,也有人前來高價收糧。聽那些人話裏的意思,有多少算多少,他一應都收。”

林清如一早便不管糧鋪之事,竟不知道這一茬。她眉頭不由得一皺,“你沒給吧?”

葉水柔彎眼一笑,眼眸中帶著幾分狡黠之意,“沒有。因為是一齊收了,他們給的價格並不算太高。我想著其他鋪子若都賣了,那京中無糧之時,咱家可不愁賣呢。”

她語氣一頓,“我後面才咂摸出來不對味。除了要打仗,誰屯這麽多糧啊。我這才想著來問你一問,也好早做準備。”

林清如有些沈默。

這些糧食只怕是六皇子派人收的。行軍打仗之事她不甚精通,容朔也未曾向她提及糧草之事,也不知道容朔的糧草備足了沒有。

她想起當年的糧草被盜案,六皇子收糧的目的只怕不簡單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讓容朔無糧可用。

更為重要的是,京中冬日漫長,若是六皇子將糧全部收去,百姓吃什麽?

她看著葉水柔,“我們手上糧食,還是照舊按原來的價錢賣。切不可囤積居奇,造成百姓恐慌。只怕形成哄搶之勢,京中便要出大亂子了。”

恐慌的情緒是會在百姓之中蔓延的。若京中無糧的消息一旦傳出,人心惶惶,只怕更是雪上加霜。

葉水柔見她如此鄭重便已明白過來,“這是真要打仗了?難怪花間樓已經閉門謝客依舊,莫不是已經離京了?”

林清如的沈默讓鍋中咕嘟的翻湧聲音愈發明顯,她沒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眸色沈沈地看著葉水柔,

“阿柔,這段時間,不如你先回姑蘇。”

她眼中的肅穆讓葉水柔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故作輕松地朝林清如笑笑,玩笑說道:“我若走了,誰來打理糧鋪呢?”

林清如搖搖頭,“這不重要。只是……”

“我知道。”葉水柔打斷她的話,“我知道阿清姐姐想說什麽。可我問阿清姐姐並非是存了這個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有災殃臨頭,到哪裏都是一樣。我今日打聽,不過是想做些準備。”

她定定地看著林清如,想來溫柔的眼眸中帶著堅定之意,“阿清姐姐,從我接手家中產業的這天起,我就不光是葉家的小姐,還是數百人的掌櫃,是他們的主心骨。”

說著她頰邊綻放出笑容,“我得顧著他們呀!”

林清如看著葉水柔瘦弱而單薄的身軀,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堅守的東西。

她抿了抿嘴,不再相勸其他,只說道:

“那麽,還勞煩阿柔再照看糧鋪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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