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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高門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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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高門舊事

林清如很好奇容朔會說些什麽, 坐直了身子看著他。

容朔卻歪頭看她,輕輕一笑,“姑娘想聽靖玉侯夫人的故事嗎?”

林清如自然是想知道的。事涉世家秘辛, 林清如也曾因此試探於他, 只是容朔一直不曾告知。

畢竟靖玉侯夫人的死因跟父親之死一模一樣, 若是能得到蛛絲馬跡的線索, 或許有跡可循。

在真正得知容朔的身份之後, 她反倒不好開口相問。靖玉侯夫人是他的母親, 貿然揭開陳年舊疤,著實有些冒犯。

只是她沒有想到, 容朔會自己開口。

她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林姑娘知道的, 現在的靖玉侯夫人, 是續弦。”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容朔說的, 是另一位靖玉侯夫人, 當今靖玉侯的續弦。這並非是她真正的想要。但容朔驟然提起,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不過這位侯夫人來頭也不小, 當今老相爺的親女兒,貴妃的親妹妹。”

林清如眉心露出輕微的褶皺。當日試探容朔, 她便已得知此事。只是當時的疑惑現在亦在, 老相爺洛升泰,唯有一獨女,便是當今的貴妃, 洛宛白。

更何況, 若真是相爺之女, 什麽樣的好親事尋不到?豈會甘做續弦?

容朔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只是低低一笑,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因為她原是不被相府承認的外室之女。這是她能夠得到的,最好的姻親。

雖然這門親事,比起她的姐姐厚享宮廷富貴,算不上最好。只是……”

馬車緩緩向前駛去,一搖一晃間,容朔的聲音如同山泉緩緩流淌。

“當年的靖玉侯府乃朝中新貴,一時間烈火烹油炙手可熱。街頭巷尾都傳,洛氏一族連外室之女也可高嫁侯爵,自然更是風頭無兩。”

數十年前的世家格局,林清如那時不過總角,並不十分清楚。只是眼下的靖玉侯府,並不似容朔口中的那般煊赫一時。

而老相爺近年來已過花甲之年,許是精力不濟,似乎也不怎麽管事了。

他的言語間涉及到這些高門宅院的秘密,林清如心下生出震驚之意。只是她有些不明白,

“若是不被承認的外室之女,相爺何苦為她費心籌謀,令其嫁入侯府?”

容朔嘴角輕勾,眼中盡是冰冷的笑意,低聲喃喃,“或許,他並不是為了她呢?”

這句話實在是太有深意,林清如並未真正聽得明白。不是為了她,又能是為了什麽呢?

她說著自己的疑惑,“若真是對她如此用心,為何不早早接回相府承認身份,直等她出嫁時才行此舉,反而引人非議?”

“因為……”容朔冷冷一笑,語氣中滿是譏諷之意,只緩緩說道:“當年相爺夫人去了。”

林清如臉上露出震驚之意,“你的意思是,老相爺是等到相爺夫人去世後,才將她認祖歸宗?”

容朔嗤了一聲,“位極人臣的相爺,十分懼內,從不曾沾花惹草,也不敢納小娶妾。

也是,若無相爺夫人,當年區區一個探花郎,怎及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他怎敢得罪了她?”

見他將相爺這樣貶得一文不值,林清如疑惑地看著他,“相爺夫人是……”

“當今皇上的親姐姐,曾經的玉璟長公主。”

怪不得。林清如倒吸一口涼氣,高門煊赫之中,竟也藏著這樣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容朔語氣更加冰冷,“她嫁進侯府那一年,距離元配夫人之死還不滿一年。”

他的輪廓在馬車內的暗影中形成一個鋒利的弧度,隨著馬車輕微的搖晃,閃動著晦暗的光。

林清如不知該如何開口,或是安慰,或是疑問。

尚及年少的他是否親眼目睹過母親那般詭異而淒慘的死狀?又會以怎樣的想法面對這位父親新娶的續弦?畢竟她的母親新喪不過一年,便有新的女子來代替他的母親。

林清如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對於母親來說,他無疑是深情的。母親病逝多年,父親身為朝廷新貴,即使勸娶之人如同過江之鯽,他也始終不曾另娶。

和他為官的準則一樣,固執而專一,一旦認準,便再難改變。

即使母親早已病逝,她似乎也始終不曾消散於這世間。她們都有在好好地懷念她。

那麽容朔的母親呢?容朔也會想她嗎?這位曾經的侯府的元配夫人,似乎和那塵封的卷宗一樣,在看不見的角落中,逐漸被蒙上塵埃。

林清如很想問一問,關於當年她死狀的更多細節,關於她的真正死因。

就如同被重啟的卷宗,再次翻開當年舊事。

她看著突然沈默下來的容朔,如玉容顏在馬車內的光影中若隱若現,他嘴角始終勾著淺淺的弧度,可林清如卻覺得,他並未真正在笑。

空氣在這樣安靜地氛圍下變得滯澀,林清如不知該說些什麽。

良久,容朔卻突然看著她一笑,“那日她說要教我練劍的。”

他的眼神逐漸失焦,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我剛推開她的房門,就看見滿地的血。”

他的話似乎帶著某種強大的共情,讓林清如止不住地想起父親去世的那天,她已經記不起來是找他做什麽了,只是當她推開書房的門時,那潔白的宣紙之上,也是一片的血。

那晦暗不明的語氣讓林清如意識到,對於十歲的孩子而言,在腦中牢牢記得這樣的慘狀,是很殘忍且悲傷的。他以怎樣反覆的記憶,在多年的時光中不曾忘記分毫,如同自己一樣。

林清如的聲音有些幹啞與發顫,“她究竟……是怎麽死的?”

容朔卻只是輕輕一笑,如江上煙波一般縹緲,“林姑娘,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他總是這樣故作神秘,身上總縈繞著這樣令人看不清的重重迷霧,讓人忍不住一層又一層地撥開迷霧,探尋其中。

只是容朔在她的馬車裏呆到了蘇陽縣城,也未再聽他說起這個故事。

接連七八日的奔波,馬車終於在夕陽西沈時分,緩緩駛入蘇陽縣城的城門。

雪茶下馬車的時候癟著嘴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久,“這幾天除了晚上在官驛休息的時候能見到大人,其餘時間都跟那個膽小鬼呆在一起,真是無趣死了。

我發現他不止是個膽小鬼,還是個書呆子。大人知道他包袱裏裝得是什麽嗎?竟全是書!

嘴裏還一直念念有詞著什麽‘大人要歷練我,我一定不能給大人丟臉’之類的話。”

她一邊粗著嗓子學沈知樂說話,一邊氣鼓鼓地瞪著後者,“害得我一路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真是難熬死了!”

被瞪到的沈知樂不明就裏,只撓著頭笑笑。

說著,她又看向林清如,“話說回來,容朔整天呆在大人的馬車上,和您都說了些什麽啊?聊案情?”

林清如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事實也的確如此,除了第一日時容朔給她講了關於靖玉侯夫人的事情。其餘幾日,皆是二人的拉扯試探。

林清如只想知道容朔的目的。

可不過一句微妙的試探,容朔只是挑眉輕笑一句“我只是心悅姑娘”,便將林清如打得措手不及。

她終於在這種無賴舉動中敗下陣來,看著容朔笑意盈滿眼眸,抿嘴說道:

“罷了,不管你有什麽目的,只要不影響我查案即可。”

容朔只是揚唇輕笑,瞇起的眼睛像一只得逞的狐貍。

雪茶看著林清如忽明忽暗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瞪圓了眼睛。她扯著林清如的袖子,將她拉至一旁,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道:

“那日容……世子說心悅大人,不會是真的吧!”

她煞有介事八卦的樣子讓林清如無奈的撇嘴,“假的。”

“為什麽?”

“他肯定有他的目的。”

“我這幾天一個無聊,仔細回憶了一下。前面很多疑點,用這個理由,都能說得通了啊!

他一個堂堂世子,蓄意接近大人這個從三品官員,還能有什麽目的?”

雪茶一邊摸著下巴,一邊得出結論,“我瞧著像真的。”

林清如也得出結論,“我瞧著你真好騙。”

入城之後,本應先去縣衙的,只是天色漸晚,一行人只能先在城中找了個客棧住下。

這裏似乎是蘇陽最繁華的街道,縣衙坐落在就在巷尾之處。已是萬家燈火時分,街上燈火通明,人流穿梭如織,來來往往十分熱鬧。

除了街中的客棧,整條街開滿了各式各樣的絲綢鋪子,制絹的繡花的制衣的,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雪茶看著那些精致的絲綢絹段,燈火將她的眼睛照映得亮晶晶的,“早就聽說蘇陽盛產絲綢,果然名不虛傳!”

沈知樂亦跟著點點頭,“方才在城外見到許多桑樹,還覺得奇怪。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就在此時,林清如忽然發現街角似有一老嫗佝僂,似是流浪模樣,襤褸破爛的衣衫與這繁華的街道格格不入。

她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那蓬頭垢面的老嫗只漫無目的地在街頭街尾的角落來來回回,穿梭在人群之中,好似一縷游魂,十分古怪。

林清如皺了皺眉頭,還未等她有所反應,雪茶便拉著她急急往客棧裏走,“大人快些吧!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等得她再次望向人群之時,那老嫗又似乎隱沒於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幾人在客棧大堂中點了些熱口吃食,飯菜氤氳出的裊裊熱氣讓連日未曾好好休息的幾人食指大動。

“小二!”林清如忽然招呼道:“方才我看外面似乎有個神志不清的阿婆,你可知道是怎麽回事?”

向來這客棧酒樓,便是消息最為靈通之地,來往之人帶來的各種奇聞軼事在推杯換盞中一一道盡。

容朔神色不明,輕笑說道:“看來姑娘把這兒當花間樓了。”

“這可比花間樓差遠了。”雪茶嘴中一邊嚼著飯菜,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她啊。”這邊的小二似乎立刻就明白過來林清如說的是誰,“一個瘋老婆子罷了。死了兒子後,整日就瘋瘋癲癲的,常在這裏閑逛。”

他賠笑著說道:“好幾年了,趕了許多次也趕不走。客官不用擔心,她不傷人。”

是個可憐人。

林清如沈默著朝小二擺了擺手。

她一邊漫不經心地夾著桌上的飯菜,一邊想著要不要在去縣衙之前,先探聽一下蘇陽城的情況也好心裏有個把握。

恰在這時,旁桌有酒客醉意盎然,大著舌頭說道:

“欸!前兒個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事,有著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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