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立後大典的風波還餘波蕩漾，但作為皇後寢宮的宮殿中，卻是異常的平靜，那些風言風語一點都傳不到這裏來</p>

當然，這也是龍潚說了重話，要那些文武百官閑雜人等不準去煩擾綦卉，否則革職查辦</p>

眾人經此一事更確定了綦卉在龍潚心中的重要性，而想想龍潚殺人如麻，再想想顧不平的死法，自然沒人敢去捋那虎須</p>

因此偌大的皇後寢宮中，只有兩個如花似玉的人兒，在那兒幹瞪眼</p>

其中一個貴氣天成、氣勢不凡的，便是特地前來參加那個荒謬大典的綦家當家綦瑤，至於那個美得傾城傾國，氣質出塵的，自然就是大家談論的女主角——綦卉了</p>

如今綦瑤正沒好氣地看著綦卉罵道：“你說你無不無聊，明明心裏對他還很留戀，卻偏要在大殿上讓他難看，搞得自己患得患失的”</p>

綦卉癟著嘴，讓她的美麗之中又透出了幾絲調皮可愛的味道，這可是在至親的人面前才會有的小女兒態</p>

“我是……我是真的不想當大夏國的皇後！”自己好不容易身體好點，馬上就要面臨這種令她措手不及的安排，她都還沒能整理自己的心情，哪裏還管得到龍潚的心情？</p>

“你是不想當大夏國的皇後，還是不想當龍潚的皇後？這可是有很大的區別！”綦瑤提醒著她</p>

綦卉咬了咬下唇，最後才像有點不甘心地道：“我……我不希望以後還得和後宮三千去爭奪皇帝的寵愛如果我願意與眾多女人分享他的話，早在他還是大將軍的時候，我就可以答應當他夫人了！”</p>

綦瑤翻了個大白眼“所以你就是還愛他嘛！我以為你打算和他恩斷義絕了？”</p>

恩斷義絕？光是想象這個可能，她就心痛得不能自已了，怎麽可能真的那麽做？</p>

綦卉沒有遲疑地揺了揺頭，才在姊姊探詢的目光由訥訥說道，“其實……其實我知道他在我昏迷那段期間，做過什麽，我其實清醒有一陣子了，雖然時醒時睡，卻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p>

那段期間她忽睡忽醒，可是還沒有做好與他正面溝通一切的準備，所以有時候即使他在的時候她醒來了，也會刻意裝睡，不想這麽快面對他</p>

然而也就是這樣，她發現了很多以前並沒有發現的事，還有他那種不管不顧旁人想法，只顧自己付出的單純心態，令她心裏頭的感觸也就越來越深</p>

“他並不把我當成一個昏迷的人，反而認為我很正常，與我過著我夢寐以求的日子每日兩人一起起床迎接朝陽，他替我梳發替我畫眉，然後兩人一起用膳，再相偕出去外頭賞景郊游，垂釣讀書，他照顧我，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p>

甚至我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是他處理，即使一個經驗豐富的仆婦，相信都不可能做得比他好，旁人有時候笑他傻、笑他癡，他也無動於衷”</p>

想到那段日子，他的溫柔撫觸和深情目光，都還能令她動容</p>

“我常常被他感動，堂堂男兒可以為了我放段至此可是一想到他過去的自大與驕傲，把我害成那個樣子，只覺得他的行為也不過是在補償他的錯誤而已……所以我一直都很矛盾”</p>

因此，她總是在原諒與不原諒之間拉址，其實說穿了也就是那口氣下不去，面子問題罷了</p>

綦瑤是個作風直接明快的女人，感情上也是愛恨分明，所以綦卉那種有些小家子氣的心態，她根本就不理解“矛盾什麽？只要你還愛他就好了呀，他欠你的那些情愛，那些付出，未來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還，但你也得給他那個機會啊！”</p>

她其實也不是站在龍潚那邊，因為龍潚對綦卉做出的的那些事情，她也很生氣，但她卻更知道自己妹妹有多放不下，既然如此，何不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讓彼此都好過一點？</p>

至於那些負面的、誰欠誰的東西，日後再來一一算清就是，只要還在一起，就有機會讓他還的！</p>

“你知道的那些，只是龍潚在你身旁時做的事，可是他不在你身旁時做的事，你清楚嗎？”</p>

綦瑤其實也是從應天麒那裏聽來的，不過就她所聽到的那一點，也足以讓她替龍潚說點好話</p>

“我告訴你吧！你應該知道當他殺人京師那時候，鬼族被逼退，顧不平那群人從天牢被放出來，一出來就將龍潚罵了個狗血淋頭，指責他不忠不仁不義，然後被他砍了吧？但你知不知道，龍潚在砍了顧不平之前，可是說了很多話”</p>

綦卉雙目慢慢睜圓了，綦瑤點了點頭，續道：“龍潚那種不可一世的人，曾幾何時向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呢？可是他還是那麽做了！因為他是要為你說話，他要讓你為戰龍軍，甚至為整個大夏國所布下的謀略，被每個人都知道、理解所以你成為皇後的反對聲音才會那麽小，龍潚為了你，爭取到所有人的認同”</p>

看得出綦卉的動容，綦瑤又添了把火道：“否則他幹麽那麽累呢？他一刀砍了顧不平還有其黨羽，根本都不需要證據的，大可用武力鎮壓了所有反對他和反對你的人他根本不怕別人恨他，也不怕別人怪他，可是他怕什麽？他怕別人恨你，怕別人怪你”</p>

綦卉聽了這些所受的沖擊不小，可是唯一做的出來的反應，只有目瞪口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p>

沒錯，龍潚根本不是會解釋的人，所以他示敵以弱那一陣子，其它人再怎麽怪他，他也置若罔聞，甚至若不是她極為了解他，也對鬼族及朝廷內奸有猜測，說不定也會被他瞞過去</p>

計劃進行時，他不說明，他勝利之後，那就更不用去說那些過去的事了，可是他還是為了她，發揮了難得的耐心，和一群並不重要的人，解釋了他的作法</p>

綦瑤最後的一句話，幾乎打中了綦卉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p>

“追根究抵，他做這一切最終的原因是？他怕你恨他，怕你怪他！”</p>

綦卉沒有辦法反駁，也無從反駁，因為連她自己都是這麽想的</p>

這一陣子她難為，但何嘗也不是難為他了呢？</p>

綦瑤瞧她呆頭呆腦的，忍不住輕笑著戳了記她的腦門，揺頭說道：“呆了？其實也虧得有你，否則這廟堂之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官員會被他宰了；在戰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外族會埋骨異鄉你也算是濟世救人了……”</p>

綦卉聞言也不由苦笑起來“大姊，你笑我”</p>

綦瑤嬌哼了一聲“我只笑你還算好的，我更該揍你呢，你想想自己當初為什麽要隱姓埋名留在那男人身邊，讓姊姊我為你擔心受怕好幾年？現在有機會馴服他了，你幹麽不去做？”</p>

說到這一點，倒真是綦卉理虧了，她低下頭來“對不起，大姊”</p>

綦瑤擺了擺手，她也不是真的要責備綦卉，只是那幾年她真的不好過，一聯想到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p>

“好了好了，你也算是被玄機子那老頭擺了一道，他根本就沒有聯絡過我，否則我相信你至少也會偷偷傳消息回來叫我不用找你吧……我們三個現在團聚了，所以接下來該做的，就是我們都要找到自己的幸福！”</p>

綦卉深深望著綦瑤，最後重重的一個點頭，終於綻放出笑容</p>

放著讓綦卉冷靜了兩天，龍潚畢竟還是主動來找她了</p>

這與以前完全不同當大將軍的他，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女人只有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分，更不用說讓他主動來找了</p>

當時的他故意冷待綦卉，只是礙於男人的尊嚴、幼稚的賭氣，可是現在他拋開了那種莫須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態，知道她與他，是平等的</p>

而他對別的女人，也不再有任何興趣了一個綦卉，就填滿了他心中所有的空間，美麗的她、聰穎的她、驕傲的她、善體人意的她，種種變化，都迷得他目眩神迷，讓他一直一真的想發掘更多更多面貌的她，然後，統統只有他看得到！</p>

只可惜她對他的不滿似乎仍未平息，所以他來了，即使她讓他在登基大典上丟了那麽大的臉，他也沒有一句責備，沒有一句怨言</p>

畢竟是他沒有先問過她，以後若有機會……他會問的</p>

皇上擺駕來到後宮，自然應該是大陣仗，可是龍潚最討厭別人跟前跟後，所以也僅留了一個通傳的太監</p>

等到他毫無滯礙的進到了綦卉的寢宮，更是清空了所有宮女，只留兩人獨處</p>

幾日未見，彼此都有些別扭，男人怕女人還在生氣，女人其實氣消了不少，卻不知怎麽開口，就這麽僵持在那兒</p>

良久，龍潚清了清喉嚨，神色溫柔地問道：“你……在宮裏，還住得習慣嗎？”</p>

“不習慣”綦卉老實地道</p>

一句話，讓龍潚有些難受，他相信她不是故意鬧脾氣或什麽的，她是真的不喜歡宮裏束縛的環境，不過……他也不喜歡</p>

“我不喜歡當皇帝的女人”綦卉專註地望著他，在綦瑤的開導後，她已經能夠很坦然的說出自己的心情“我不喜歡自己的丈夫有後宮佳麗三千，我得和其它女人分享他，所以我拒絕做你的皇後……”</p>

其實，只要他說一句那就解散後宮吧！綦卉便滿足了，她其實從頭到尾要的，也不過就是他的專一而已，然而龍潚給她的回答，卻令她措手不及，出乎意料</p>

“如果你不喜歡當皇帝的女人，那我就不當這個皇帝”龍潚竟是眉飛色舞，說得很灑月兌、很自然</p>

他在外逍遙慣了，當個大將軍還沒那麽多限制，但當皇帝卻要遵守一大堆禮儀，做事綁手綁腳，他早就煩了</p>

要不是想給她一個尊榮的地位，他早就退位了，想不到她居然不屑一顧，那他也剛好順水推舟</p>

她，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啊！</p>

他開心，綦卉卻是嚇得不輕做皇帝能這麽兒戲的嗎？可以說不做就不做？整個大夏國眾望所歸的皇上人選要甩手不幹跑路了，那些文武百官知道了還不恨死她？</p>

綦卉連忙換了一個說法“其實，你只要別那麽沖動，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就好，那皇帝的位置……”</p>

“不殺人？好，那我連大將軍也不做了”龍潚聳了聳肩，幹脆的又拋下一個包袱</p>

不當將軍自然就不用殺敵了！只要能讓她回到自己身邊，一個大將軍的位置算什麽？只要他願意，他都能替她打下一個國家，只可惜她要他別殺人，也不想當皇後啊……</p>

聽到他連大將軍都不當了，綦卉更是目瞪口呆，如果說他不當皇帝，她只是被文武百官懷恨，那他不當大將軍，她可是會被天下百姓追殺的啊！</p>

“你不當大將軍，那我怎麽辦？我可是還想當軍師的啊！”綦卉急急說道</p>

“你還想當軍師嗎？”龍潚皺起眉，當真苦思起來，最後認真地望著她“這樣吧！看新任的皇帝是誰，我讓他立你當個總軍師，督察天下之軍，如果他不聽我的話，那殺了他！”</p>

那他不成了地下皇帝？綦卉哭笑不得地道：“你剛剛才答應我不亂殺人！”</p>

“對啊！不能亂殺人”龍潚恍然，不由陷入為難，但這考慮也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她的問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p>

“不能殺新皇帝，那就再換掉他好了，總會換到一個比較識相的！”</p>

綦卉當真無言了，一國之君是可以這樣玩的嗎？大夏國不被他玩倒才奇怪了！可是她知道龍潚是很認真的在考慮她的問題，並不是逗著她玩</p>

“你……真的寧可為了我放棄一切？甚至是天下？”綦卉動容地望著他</p>

龍潚以往對她的態度總有些輕忽，因為篤定她不會離開他，但是現在他不這麽肯定了，他的心態有了很大的改變，所以他的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正經</p>

“應該說，你想要的，我幫你得到，而你不想要的，那我就不要，就這麽簡單”言簡意賅，卻囊括了他所有的想法</p>

綦卉定定地望著他，從他眼中瞧到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可是突然間，像是要測試他的誠意一般，她驀地沒頭沒腦地開口問：“如果我要你月兌光光在我面前繞一圈呢？”</p>

龍潚楞了一下，似是未想到她竟會指出這等離譜的要求，然而下一瞬，他卻沖著她暧昧一笑，開始解自己的衣服</p>

“你不知道我等很久了嗎？”</p>

這、這是什麽情況？她不過開玩笑的測試他一下而已！</p>

綦卉連忙上前阻止他，但在她的小豐抓住他的大手時，卻被他緊緊反握住，然後就不放了</p>

綦卉擡起頭來，與他四目相交，看出了他眼裏那抹興味，原本裝了好久的氣熱突然一洩，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但同一時間，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p>

那麽長久的付出與委屈，好像得到了回報，痛苦在這瞬間化為了烏有</p>

“你這個人真過分！一定要這樣戲弄我嗎？”她真的無法再裝下去了，又哭又笑的在他胸口輕輕一槌</p>

龍潚淡淡的一笑，將她擁抱入懷，這一次她並沒有推拒，螓首在他胸前窩著，彼此都感覺他們是那麽契合又那麽舒服，兩個人內心缺失的那一塊，在這一瞬間都變得完整了！</p>

“歡迎回來，我的皇後”龍潚輕嘆了口氣</p>

“我可不要做皇後”綦卉賭氣似的在他胸前磨蹭著，她那被宮女畫得精致的妝花了，他的胸口，也花了</p>

龍潚卻輕擡起她的小臉，一點也不介意她成了只小花貓</p>

“在我心裏，你永遠是皇後，我一個人的皇後”他親了她一記，氣氛正是甜蜜，他卻又不正經了，“那我可以月兌光光繞一圈了嗎？”</p>

綦卉又是啞然失笑，和他嬉鬧起來</p>

這瞬間因任性、賭氣及誤會產生的隔閡，再也不存，剩下的只是有情人間的美好與幸福</p>

陰霾的天氣，終於過去了，原本還覺得北方的天有些灰，這會兒也都晴朗了起來，和南方一樣的風和日麗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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