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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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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林清禾瞥了旁邊一眼, 發現陳惜墨居然還沒來學校。正當她楞神的時候,少年沈默地從她身後走了進來。

林清禾立刻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我正找你呢,昨天的消息你怎麽沒回?”

她等了他一晚上, 甚至以為他出了事兒, 直到最後困得眼皮直打架, 才昏昏睡去。

陳惜墨沒吭聲,“咣當”一聲將書包放在椅子上, 神色如同結了冰霜一樣冷。

林清禾察覺出異樣, 抿了抿嘴巴,不敢問了。她輕手輕腳地將練習冊從書包裏拿出來, 然後分別交給各科課代表。

“......”陳惜墨淡淡地看著她的身影, 神色又冷幾分。憑借林清禾黏人的性子,一定會關心到他不耐煩為止,而今天,她僅僅問了一句。

陳惜墨將校服蒙在腦袋上,背對著她的座位趴下。

等林清禾交完作業回來,只能看到陳惜墨冷漠的背影。

她心裏猶豫不決, 想問蒲聽的事情, 卻不知道怎麽叫醒他。

教室裏的聲音高低錯落,林清禾隨意朝旁邊看去。物理課代表坐在不遠處,眼睛不停瞟向陳惜墨。

林清禾楞了楞, 心裏有些異樣。忽然意識到近期周圍似乎發生了某鐘變化——

其他班級的小姑娘總聚集在外面的走廊裏, 她們故意走得很慢,眼神似有似無地朝教室裏掃。

林清禾立刻打消了叫醒陳惜墨的念頭, 甚至離著他遠了一點。

她不想被人說閑話。就算只有只言片語, 傳到父親那裏就糟了。

況且......

陳惜墨應該也不喜歡吧。

她嘆了口氣,從書桌裏掏出《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物理版)》。

門口的同學們紛紛訝異——傳聞中, 林清禾馬上就要被踢出實驗班了,有什麽好努力的。

“垂死掙紮唄,”有人小聲說,“她天天占著這麽好的地方,憑什麽嘛,嘖,她早該走了。”

大家紛紛點頭同意,並不看好林清禾。就算是實驗班的同學又如何,她又不是天才,難道隨便努力幾天,就能名列前茅了嗎?

這個實驗班,她肯定待不了。

林清禾隱約能聽到外面的對話,氣呼呼地握著筆,努力靜下心思讀題目。

真煩人!看不起誰呢?

她就給他們開開眼,什麽是逆風翻盤。

林清禾信心滿滿,審題結束後,在卷面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解”,最後一筆剛剛落下,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

她擡起頭,一個女同學捧著數學卷子湊到她面前:“林清禾,我能問你一道題嗎?”

“問我?”她楞了楞。

“對呀,我覺得最近你進步很大。”女同學迅速瞄了陳惜墨一眼,然後搖頭,“陳惜墨講得太快了,我聽不懂。你可以幫幫我嗎?”

林清禾連忙點頭:“可以可以。”

看來世界上還是有慧眼識珠之人!

同學立刻笑瞇瞇地把卷子遞給她,林清禾第一次被人請教,緊張極了,一字一頓地讀了遍題目。

她屏氣凝神,把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全部清理了出去,生怕自己審錯了題,得出的答案和答案對不上。

讀完之後,她呼出口氣,拿出一張草稿紙。這道題她做過好幾遍,應該不會出差錯。

同學低著腦袋,一臉為難:“沒關系,如果不會解的話你就告訴我。這道題挺難的,有很多人解不出來呢,你不用有壓力。”

“沒事沒事,我會。”林清禾沒擡頭,認認真真地列完公式,一張紙很快就用完了。

同學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朝旁邊的人對視了一眼。林清禾沒看到這一切,她思索片刻,又認認真真的在卷子上畫了兩條輔助線。

同學眨眨眼,這才正色起來:“你為什麽畫在這?”

“一會你就知道啦,別著急。”林清禾又算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得出結論:“是不是選D?”

與此同時,林清禾翻開另一個冊子,打算先校對一下答案,誰知女同學聽到她的選項,卻一聲驚呼。

她聞言,疑惑地楞住:“怎麽了?”

女同學詫異地翻看著林清禾的草稿紙:“你還真做對了!”

林清禾:?

這個同學剛才的表情是虛心求教,怎麽一下變臉色了?

她這樣子——

似乎不是來請教問題的,反而......

像是來考驗她的。

林清禾就算再笨,也知道剛才面前的女生是什麽意思。

她心裏浮現出一股無力感,本來以為是慧眼識珠,原來都是陰謀。

林清禾冷冷微笑,然後雙手一攤,學著陳惜墨狂妄的樣子,故意抑揚頓挫地說:“是啊,這麽難的題我都會,這次月考我一定能名列前茅,你感覺呢?”

她聲調擡高。剛才說話的那幾個人紛紛閉上了嘴,假裝剛才嚼舌根的並不是她們。

女同學抿住嘴唇,拿著這卷子轉頭就走:“......我再去想想。”

“好。”林清禾並未拆穿她,甚至禮貌地朝她揮揮手。

她們這群人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想探探她的底。

可惜啊可惜,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林清禾,而是鈕祜祿林清禾!

林清禾心情大好,重新拿起筆,回到方才的練習冊上。然而,剛才平靜的心情被打破,現在無論如何都專註不起來。

林清禾忍不住回憶,她最近進步飛速,多虧了陳惜墨幫她補課。

天才的思維和普通人不一樣,他總會帶著她用不同視角想問題。

她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名師點撥了。

林清禾的心思飛快發散,很快想到了別的層面。

陳惜墨對她和其他人不太一樣,講題的時候,總是給她揉碎了知識點,一個個餵進她嘴巴裏。但面對別人,就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林清禾忍不住彎彎嘴唇,咬著筆頭裝作想題的樣子,悄悄側頭看他。

少年肩膀寬直,正安靜的趴在桌子上睡覺。

**

林清禾不停胡思亂想,臉頰燙乎乎的,直到一個小粉筆頭砸在桌子上。

她下意識看過去,看見了雙手環胸的蒲聽。

她豎著高高的馬尾辮,冷冷朝她勾勾手。

林清禾陡然頓住,心中警鈴大作。

啊啊啊她還沒有準備好,蒲聽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陳惜墨他他他他不會真偷東西了吧!

下一秒,她又想,不對,如果懷疑陳惜墨偷東西,也應該找陳惜墨才對,不應該找她。

難道......

是因為惹不起陳惜墨,所以在她這裏打探消息?

林清禾心裏琢磨著,然後慢吞吞地走過去:“蒲聽,你找我嗎?”

“不然呢?”蒲聽從鼻腔裏哼出一聲,敷衍回應。她穿著幹凈的校服,只是上衣的腰線改細了許多,褲腿也往裏面收緊,精致的仿佛是定制裝,一看就和普通學生不同。

林清禾仰著腦袋和她對視。

蒲聽撇撇嘴,不太高興。她家裏有好幾處資產,所以沒人敢得罪她。

面前的少女仿佛腦袋裏缺根弦,其他同學對她禮貌又殷切,只有她神色如常,眼神幹凈又無辜,一點也不怕她。

蒲聽忍不住懷疑——

難道林清禾也家底雄厚,只是財不外露,所以才不怕?

此時,家底雄厚的林清禾疑惑地問:“怎麽了?”

“我有問題問你,跟我走。”蒲聽冷冰冰的命令,然後下巴往外一指,帶著她來到走廊。

蒲聽認識陳惜墨十幾年,他從不會將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所以——

林清禾一定對他有用!

她倒要看看,林清禾到底什麽來頭!

林清禾則回憶起昨天的情形,陳惜墨和樓藏月在蒲聽家翻找東西,最後他們到底拿了什麽呀,瞧瞧,人家都找過來了!

如果一忽兒蒲聽問她,她應該怎麽說才好呢?

總不能包庇他們吧!

兩個人各懷鬼胎,雙雙來到走廊。

旁邊站著好幾個小團體。他們捂著嘴正談論八卦,見到二人走來,齊刷刷地閉了嘴,眼睛去好奇地上下打量。

蒲聽:“你對他了解多少?”

林清禾站在她對面,下意識以為說的是“陳惜墨偷東西的事情”,立刻說出早已想好回答:“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別問我。”

蒲聽見狀,覺得林清禾故意裝傻。陳惜墨天天和她在一起,他們之間肯定有秘密。而且!她肯定喜歡陳惜墨!

於是她對林清禾冷笑:“少打啞謎,我估計你早就直到他的秘密了吧。”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我們打開窗戶說亮話,他的秘密你假裝不知道就好,不要妄想著那這些事拴住他,對你沒好處。林清禾我不想打擊你,但你最好認清現實。你跟我比差的太遠了。你能幫助他什麽?能輔助他東山再起嗎?能讓他父親早日出獄嗎?”

林清禾楞住:“你說什麽?陳惜墨的秘密?”

等等,他們說的不是一件事吧。

她不知道他的秘密啊。

蒲聽冷笑的看著她:“你還挺能裝。”

她認定林清禾在裝傻充楞,更生氣了。

她為陳惜墨做了這麽多,他看不到,非跟著林清禾這個小白眼狼!

其實她早已知道陳惜墨去參加生日會的原因,她昨天晚上整理禮物的時候,有人動過她的抽屜。

抽屜裏,放著陳惜墨姑姑送的mp4,裏面有一份了不得的錄音。

那個錄音是她無意中錄下的。

而且,當初——在生日會前一天,她故意把這件事透露給了樓藏月。

果然,樓藏月將這個消息轉述給了陳惜墨。於是,兩個人當天潛入房間,拷貝了錄音。

陳惜墨那麽聰明,他一定猜到了消息的來源。所以在生日會那天,他並未駁她面子。

可是......

林清禾看起來傻了吧唧的,能給他什麽?陳惜墨為什麽總在她身邊。

蒲聽不服氣的看著林清禾,旁邊的小團體們也屏氣凝神地豎著耳朵偷聽。

然而當事人林清禾卻眼神懵懂,摸摸腦袋,沒有搭茬。

磨嘰了那麽久,最後甚至還說什麽不知道。

蒲聽越想越生氣,她是高貴的校花,家財萬貫的千金小姐,從沒有人敢如此忽略她!除了陳惜墨。

曾經陳惜墨忽略她的時候,她勉強能忍一忍,但重視林清禾這種下等人,就是在侮辱她!

蒲聽幹脆撕破了臉皮,一把拉住林清禾:“我勸你離他遠一點,不要再幹擾他。”

陳惜墨是一個天才,註定與眾不同。他的大腦若是不加以利用,簡直暴殄天物。然而,他卻將寶貴的時間花費在探究真相上。

蒲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但如果林清禾打擾了他,她就得替他掃平!

“我再再再再再說一遍,我並不知道他的秘密,你不要再說了。而且!你又不是他,你怎麽知道這是幹擾?如果你是來警告我的,我勸你還是歇會兒吧。”林清禾皺眉看著蒲聽精致的臉,她的確沒有通天的本事,難道蒲聽有嗎?

陳惜墨父親是犯罪,需要依法服刑。怎麽可能把他撈出來。

林清禾撅了撅嘴,心裏卻忍不住想:陳惜墨身上原來真的有秘密。

蒲聽都知道,她卻不知道。

難道——是關於他父親的?

林清禾腦袋一片混亂,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微笑,免得落入下風。

蒲聽盯著林清禾看了半晌,忽然把手松開了。

她彎彎嘴角,冷冷笑道:“難道——是我高看你了。”

林清禾:!

林清禾脾氣好,但十分討厭這種藐視的感覺。

她挺直了身板。

“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就沒事了。我就說嘛,他怎麽可能看得上你。“蒲聽轉頭就走:“是我多慮了,就你這種智商,還是在你那貧瘠的一畝三分地待著吧。”

其他班級的人也聚集在走廊處,他們豎著耳朵聽著,雖然前面的話都沒有聽到,但後面的幾句話卻聽了個滿耳。

她們捂著嘴巴笑,屁顛屁顛的跟在蒲聽身後:“他爸爸就是個小設計師,跟你肯定沒辦法比較。”

蒲聽也笑了,儼然一副贏家的姿態。

林清禾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一下堵在蒲聽面前:“有什麽好笑的?我總有一天比你們都強!”少看不起人了。

蒲聽哼笑一聲,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不屑一顧。圍在身邊的小團體也意味深長地互相對視,然後重重的點頭:“對對對對,你說的真對。你別在我們身上浪費時間了,還是想想考試怎麽作弊吧,不然你這次真的完了。”

“就是。”

“......”

林清禾好生氣,決定用魔法打敗魔法。

她眼神冰冷,學著陳惜墨平時狂妄的樣子,把下巴高高地擡起來:“反正就算我走了,你們也沒辦法和陳惜墨同桌。”

蒲聽:?

蒲聽是眾星捧月的公主,從未聽到過這副“小人得志”的話,她驚呆了:“林清禾,你要不要臉?”

“有本事你也轉到我們班嘛,你不是厲害嗎?我看你混的也不如我嘛。現在我跟陳惜墨同桌你是不是特別生氣啊嘻嘻嘻……”林清禾甚至更幼稚的對她做了個鬼臉,蒲聽對待的都是保鏢那些不會還手的人,從沒有見過無賴。

她心裏窩火,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我跟你可不一樣。”

冷風順著窗戶縫刮來,這時少年從教室走出,頭發被吹得飄逸淩亂。

蒲聽立刻換了副表情,睫毛柔柔弱弱地垂下,像一只被欺負了的小綿羊。

“......”林清禾一楞,也迅速變乖巧。

-

徹骨的冬天終於來了,外面陰雲密布,白色的閃電劃破天空,悶雷隨即重重而下。

樓藏月從另一個方向跑過來,凍得直打哆嗦:“我靠,這是什麽鬼天氣?周一就陰成這樣,真晦氣。”

陳惜墨拽著樓藏月的帽子,拎著他面無表情地往前走。樓藏月一臉懵逼:“怎麽了?”

“......”

林清禾擡起頭,卻心慌的發現——

這次,少年沒有多看她一眼。

**

樓藏月看了一眼天邊的雲,跌跌撞撞的被推上天臺,陳惜墨繃緊下巴,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針,尖銳又冰冷。

樓藏月楞是嚇得大腦一片空白,抱怨的話卡在嗓子裏。

他很少看到陳惜墨如此不能自控,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

大雨很快傾盆而下,上課的鈴聲刺耳地響起。

陳惜墨仿若未聞,冷冷地問:“當初林清禾怎麽聽到的秘密,你重新說一遍。”

蒲聽剛才的問話以及林清禾的表現,讓他心裏多了一份猜測。他心裏似乎並不想承認這份猜測,但理智卻讓他清醒一點。

為什麽害怕這個猜測呢?陳惜墨說不清原因,只能狠狠壓抑著。

樓藏月被淋了個透心涼,舔舔嘴唇,一股鹹味:“不用吧,事情都過那麽久了,我怎麽可能全記得。”雨下的這麽大,上體育課的都不出來,他們跟兩個小傻子似得,故意愛淋。

陳惜墨卻固執道:“那就記多少,說多少。”

“......”樓藏月被他陰郁的目光註視著,忍不住滋生一股膽怯,只好憑借著零散的記憶慢慢敘述那天的情況。然而,他越敘述,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脊背發涼。

陳惜墨的眼神也越來越低沈,看得樓藏月手足無措,一點底氣都沒有。

到最後,他猶猶豫豫地說:“我不知道林清禾到底什麽時候趴在圍墻上的,她當時離我又那麽近......所以我猜測她大概率聽到了我說的話。”

陳惜墨:“那麽,你那天為什麽篤定她聽到了呢?”

樓藏月低下了頭,甚至想給自己兩個耳刮子:“我那時候太慌張了,忍不住往壞處想。”他試探性的問,“不過——林清禾應該不知道這麽多吧,我們現在撤,是不是還來得及。”

陳惜墨沈默地聽著,任憑雨水冷冷地打在身上。

撤?

怎麽撤?

這幾天,他和林清禾的相處的日子如同走馬花燈,一一在腦海裏閃過。

這些回憶如煙花一般,在他的人生中劇烈綻放,隨即煙消雲散,只留下一團抓不住的雲霧。

陳惜墨計劃過,既然林清禾陰差陽錯闖入了他的生活,那不如就一起往下走。

可他從沒想過,他們的這段故事一開始就錯了。原來,曾經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林清禾什麽都不知道,更沒有闖入他的生活。

從頭到尾,林清禾一直是那個清白純善的小姑娘,從未挾持制約他。



努力扯扯嘴角,心裏頭一次迷茫起來。

以後,他要憑什麽身份將她拽入他覆雜的人生呢?

或者——為什麽要將她拉進他的漩渦呢?她本來活的光明磊落,天真爛漫。

樓藏月呆呆的看著陳惜墨,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會對林清禾真情實感了吧?”

陳惜墨握住拳頭,冷冷扯扯嘴角:“當然不會。我只是慶幸罷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需要擔心被她背刺了,甚至不需要花精力敷衍她。”

樓藏月松了口氣,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那就好,我就說嘛,前幾天我問過你,你說對她沒感覺。現在僅僅過了一周,我估計你也不會動心。”

他拉著他朝教學樓跑:“趕緊走吧,別淋雨了。”

“......”陳惜墨跟著他往回走,眼睛裏翻滾著滔天情緒,卻隱忍不發。

他騙得過樓藏月,騙不過自己。

衣服被打濕,冷冷裹在身上,他垂下睫毛,任由雨水順著他的頭頂往下流。

他本該如釋重負,然而此時此刻,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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