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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胡鬧 他這是生病,平日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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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胡鬧   他這是生病,平日不這樣。……

穆遙出偏殿一直到內宮門門房, 七八個侍人被從裏頭攆出來,立在雪地裏凍得發青,看見她如獲救星,“穆王來了。”

穆遙斥一句, “都圍在這裏做什麽?散了。”

侍人大喜, 一哄而散尋地烤火。穆遙深吸一口氣, 推開門便見齊聿孤伶伶一個人蹲在火膛旁邊, 離了巢的孤鳥一樣瑟瑟發抖惶惶如喪家之犬。

“齊聿。”

齊聿擡頭,看見她目中猛然點亮, 又瞬間消失,變得陰森而兇狠,“為什麽不同他們解釋?”

穆遙雙手在後, 掩上門,此處門房墻壁單薄,即便燒了個火盆,仍然不大暖和,難免皺眉,“你在這裏做什麽?跟我回家。”

齊聿的聲音瞬間拔高,“你跟鄭勇什麽事也沒有, 為什麽不同他們解釋?”

穆遙隔窗看一眼,人都被她攆走了,外間空無一人。齊聿居然已經站起來, 他本是極虛弱的, 不知從哪裏生出蠻力, 瘋了一樣在屋子裏來回地走,“你不肯同他們解釋,是不是想趁機擺脫我?你想退親你是不是想退親?”

“齊聿。”

齊聿一個字不聽, 瘋狂大叫,“你想退親我同你說你休想你休想。除非我死了你退親就是逼死我,逼死我你再同我退親”

“齊聿。”穆遙道,“你不知道我今日做什麽?你自己也知道我同鄭勇什麽事也沒有,又發什麽瘋?再無故發瘋,我真要退親了。”

齊聿仿佛完全聽不懂人話,入耳只有“退親”兩個字,困獸一樣在屋子裏亂轉,“你要退親……你還要退親”他走一時停下,向穆遙走一步,又停下,無所適從茫然立著,“你憑什麽呀……同旁人裹在一處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憑什麽退親?你憑什麽不要我?你憑什麽”

一語未畢,他那身體如同被人生生重擊,仰面便倒。穆遙搶一步上前,險險拉住胳膊。齊聿就勢抓住她,“你憑什麽不要我?你憑什麽”

穆遙簡直無語,生拖著他往火盆邊上坐下。齊聿張臂撲在她懷裏,死死抱住她,“你憑什麽不要我你憑什麽?”

“我幾時說我要退親了?”

“你還要退親你還要退”

“齊聿!”

齊聿悚然一驚,終於靈醒,好一時雙唇抖動,“穆遙,你不能退親”

“我不退。”

齊聿終於消停一些,伏在她臂間咻咻喘氣,久久道,“我一直在等你,你都殺了蕭詠三了,怎麽不來尋我?我以為你被人”他說不下去,漸漸又激動起來,“你去尋鄭勇都不來尋我,你”

穆遙道,“我被人砍了一刀,尋你有什麽用?你有藥還是你在宮裏有屋子?”

齊聿一滯,雙手扣在她肩上勉強坐直,驚慌道,“你受傷了?在什麽地方”便往下摸索。

“疼,別碰。”穆遙刻意說得重一些,以免他計較鄭勇又發瘋。解開箭袖綁帶,拉高衣袖露出裹傷的白布,同他折騰一回血跡浸出,已經染透了。

齊聿低著頭,死死盯在那裏,忽一時身體僵硬,“哇”地一聲又噴出一大口血。穆遙只覺臂間一燙,撲鼻一股濃烈的血腥氣這已是他這一日內第二回 吐血。

穆遙心下冰涼,便去扶他。齊聿輕輕搖頭,“你……讓禦醫先……先看傷”

“齊聿,你怎麽樣?”

“不用你管我……”齊聿語意堅決,“你傳禦醫。”

穆遙隨便放下衣袖,“你是糊塗了。外頭正查兇手,我傳禦醫是要昭告天下我殺了人嗎?”

“糊塗……我糊塗……”齊聿喃喃道,忽一時身子一晃,軟倒下去。穆遙大驚,掐著下頷扳起他的臉眼前人面白如紙,只唇上一點血跡艷色奪人。穆遙不能不生氣,“我就是一點小傷,你再鬧一回,才真要小命不保。”

“是我沒用。”齊聿吐過血,戾氣銷盡,便連生氣也一同銷盡了。殘餘一點活氣如熄滅的灰堆裏隱約一線火星,他整個人都是如一片燒盡了的殘頁,風兒一吹都能跑。輕聲道,“我什麽用也沒有……還不如鄭勇。”

“休要提他。”穆遙簡直無語,“你自己都知道他替我遮掩行蹤,還能氣得吐血,齊聿,你是不是有病?”

“是,我有病。”齊聿極其遲鈍,整個人木木的,“可我不能控制……我看見你和他在一處,我心裏知道原因,但我只有一個念頭,我想立刻去死我死了,你肯定就後悔了”

“我確實後悔當初怎麽就遇上你這麽個禍害。”穆遙罵一句,挽住手臂搭在肩上,拉他起來。齊聿掙紮一下,“去哪裏?”

“你這鬼樣子還不趕緊回家看大夫嗎?”

“你呢?”

“我還不能走。”穆遙貼在他耳邊輕聲道,“陛下命我接管凈軍,清理那群人總要有個三五日工夫,你好生養病,我理順就回”

“我不走。”齊聿仰面望她,“我死也不一個人走,我絕不離開你,我要同你一處。”

“齊聿”

“我不走”齊聿拼了死命地叫,“你休想不要我,你休想同其他人裹在一處,我不走”

穆遙心中知道他這一日受驚過度,再勸也是白費,順著他道,“好,不走就不走不走。”

好歹勸半日,齊聿終於安靜下來,卻仍抱著她不松手,臉頰死死埋在她懷裏,口裏亂七八糟說著些昏話,一時叫“傳禦醫”,一時又叫“親親我”,一時又催她“去裹傷”……

穆遙被他嚇得不行。只能抱著他,不住在他冰涼的額上柔和親吻。齊聿漸漸沒了聲氣,便不能支撐,昏死過去。

再醒時滿室昏暗,入目一副架子床,掛著白布簾子。齊聿只覺心口如塞破絮,悶得喘不過氣。渾身上下如同散了架,無一處不難受,無一處不寒冷。然而身畔空無一人,他慌得連呼吸都停了,張口大叫,“穆遙穆遙”

外間腳步聲響,木門自外打開,穆遙進來。齊聿一顆心重重落回肚中,壓得他心尖都疼了一下,便重重吐一口氣,向她伸手,“你過來。”

穆遙挨著他坐下,齊聿立刻撲上,從襟口往下扯衣裳,他手足綿軟,指尖抖個不住,辛苦半日才掀開,便見她臂上薄薄纏著一圈白布,血跡已經沒有了。

他奮力睜著通紅一雙眼,“不流血了……還疼不疼?”

“都三日了,還疼個什麽勁?”穆遙隨手攏好衣袖,“管好你自己吧。”

齊聿望住她,“三日……我都同你在一處嗎?”

“是。”穆遙大沒好氣,“一睜開眼就連哭帶鬧的,你好歹三閣之宰輔,鬧成這鬼樣子,明日怎麽見人?”

“我不想做什麽宰輔,你帶我回家,我與你看馬。”

穆遙便知這人瘋勁還沒過去,擡手往他額上貼一下,仍是燙燙的,難怪。便十分容忍,柔和地抱住他,“不急,以後一定帶你回去。”

齊聿身子一歪便耷在她肩上,臉頰貼在她頸畔,感覺一只微涼的手慢慢掠過自己發燙的後頸,便連靈魂都被這只手熨燙過。齊聿沈重地閉一閉眼,“……穆遙。”

“怎麽樣,好些嗎?”

“我很好。”

“你好個屁。”穆遙道,“你都燒了三日了,好好一個大年節的,你自己吃一肚子藥也罷了,便連效文先生也沒得安生年過。”

齊聿生硬道,“叫他走,我很好。”

“你昨夜好歹消停了一些,我已經讓他回去過年了。”穆遙拉高被子將他裹住,“這裏是凈軍值房,雖然簡陋,卻離我近。你安生躺著,我外頭還有事。”

一語未畢,臂上猛然一緊。齊聿奮力撐起身體,“帶我一同去。”

“一閣宰輔跟著我收拾凈軍,成什麽樣子?”穆遙輕輕扯開他,“再一二日就得了,我帶你回家過年。”

“我幫你,我能”

“你安生養病就是幫我了。”穆遙說著話,推他躺下,仔細掩好被子,指尖在他發燙的額上捋過,忍不住罵,“你可真是個禍害。”

齊聿挨了她的罵,倒半點不生氣,“你不能走遠”

“就在外頭。”穆遙道,“你從這裏出去,走上十步就能看見我。”又警告,“燒沒退下來前,不許下床。”

“我能聽見你的聲音嗎?”

穆遙往外看一眼,不確定道,“這麽近……能吧。”

齊聿柔順地“嗯”一聲,安安靜靜伏在枕上,“那我聽你的。”

“我讓人進來陪你。”

“不。”齊聿一口回絕,“我誰也不要你有空時,進來看我就好。”

穆遙走了。到門上時止步,又轉回來,把案上放著的一碟桂花糕拿到他手邊,“早前禦前送來,給你留著呢。”

齊聿不動,口唇微張。

穆遙只好掰一塊,塞入他口中。他發著熱,便連口中溫度都很高,烘得穆遙指尖一燙。穆遙嘆一口氣,低頭柔和地親一親他,“你快別生病了吧。”

“嗯。”

齊聿發著熱,醒這麽久已是強弩之末,被她一親越發神志昏饋,口中含著糕便昏睡過去。

穆遙終於脫身,出門便見一名宮裝麗人看著她笑,“我在宮裏總聽人說,齊相冷若冰霜不近人情,今日一見,傳言大不屬實呀。”

“他這是生病,平日不這樣。姐姐休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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