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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出來 初初一年不見,如隔一生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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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出來   初初一年不見,如隔一生之久。……

穆遙跟著親爹出來, 遠遠看齊聿墜在人群最遠的地方,一個人低著頭往前走。穆遙向北穆王道,“父王等我一等,容我問他。”

“你還不死心?”北穆王回頭看一眼, “我看這位新科狀元, 生得雖秀氣, 脾氣卻是個硬的, 你去問他,必定碰壁。碰壁回來, 不許哭鼻子。”

“我哭個屁!”穆遙道,“他今日不答應,日後保準叫他哭著回來求我我才不哭呢。”

北穆王摸著她的腦袋, 哈哈大笑,“好這才是我穆家女兒,去吧。”

穆遙轉身,大步往回走,直逼到齊聿身前才停下。

齊聿低著頭走路,視線中繡鞋一點俏皮的尖角,棲一只栩栩如生的繡蝶。他指尖一抖, 半點不肯擡頭,轉身往側邊避過。

穆遙斥一句,“站著!”她這一聲半點不肯收斂, 金殿裏出來的人個個聽見, 雖不敢上前, 卻都不約而同放慢腳步,豎著耳朵傾聽。

齊聿只得站住。

穆遙走兩步,立在他身前, 以視線逼他擡頭,“齊聿,你為什麽同陛下說那些話?”

男人終於被她逼到絕境,前無去路,後無退處,只能站得筆直,脊背挺立,眾目睽睽之下說一段話,“我與郡主多年相識,各知根底。郡主自己說過,從來視體統為無物以我之見,郡主粗俗鄙陋,不堪為妻。”

穆遙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是你說的?”

“是。”

穆遙點頭,“很好,盼你牢記今日之語。”

……

小郡主金殿捉婿受矬,她自己雖然不是非常當回事,然而中京人言紛紛。穆王爺疼女兒,便不肯在中京與皇帝賀歲,帶著穆遙回西州過年。

穆遙在西州好生放一回野馬,再回中京已是來年秋日。田世銘在自家府上與她接風。穆遙一手提一只酒壇子進來,“西州窖裏的,埋二十年了,一次給你兩壇,夠不夠意思?”

田世銘笑著接過,“我這也不差的。”向管事道,“桂花樹下埋的酒,起一壇出來給郡主。”

穆遙坐著等,四下裏張望一回,“這是給你分的府?地方不錯呀。”

“勉強能住人……”田世銘道,“你再晚來一日,我就去冀北了,還好趕上了。”

“正是知道田小將軍要走,才一路緊趕,與你送行。”穆遙道,“冀北崔滬一介庸才,田小將軍此去歷練一回,冀北將來必是田小將軍囊中之物。”

“庸才?”田世銘冷笑,“崔滬只知享樂,他哪個地方配得上一個才字?”

穆遙舉一杯,“等你拿下冀北的好信。”

“你與我同去呀。”田世銘道,“中京水深,西州上有穆王爺,下有你哥,你能做什麽?不如去冀北,咱二人掀了崔滬那廝的老巢,此後秦山以北,便是咱們的天下。”

穆遙大為意動,“我同父王說一聲。”二人喝完酒,穆遙告辭,“等我好信兒。”

從田府出來天已全黑,穆遙久未回中京,打發了跟隨,自己散馬漫行。走一時柳風襲來,撲面清新的水意,穆遙才發現已經走到煙堤之上。

雖是夜間,煙堤上依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穆遙牽馬漫行,走一時擡頭,咫尺之遙便是自家叔叔的同慶樓,一群人勾肩搭背從內出來。錯身而過時酒氣熏天,穆遙稍一皺眉,避到垂柳之下。

一群人喝得醉了,拉拉扯扯勾頭說話,足足一盞茶工夫才散盡。穆遙拖住馬匹韁繩,正要離開,擡頭便見階下一個熟悉的人影。

男人避在燈光暗影之中,微微躬著腰,一手扶膝,一手扶在石獅子上,單薄的脊背不時聳動應在嘔吐。

穆遙上下打量他一時,男人一身淺褐的圓領葛衣,一絲不茍束著發,戴一領黑色襆頭,一條烏黑的革帶,束出的一段腰窄而細。

男人俯身嘔了許久,大約十分難受,指尖在交領出用力撕扯幾下,工整的衣衫透出幾分零亂。男人站起來,雖是身形不穩,卻仍舊脊背挺直。

穆遙立在原地,看著男人搖搖晃晃轉入暗巷。自己正要離開時,耳聽砰一聲大響,男人的聲音道,“滾”

穆遙皺眉,扔下馬韁悄步上前,便見暗巷角落深處,男人跌坐在地,三名大漢抱胸而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這位公子爺,銀錢留下,好消財免災呀。”

男人煩躁地扯一扯襟口,“找錯人了,我沒有錢。”

大漢哈哈大笑,“同慶樓出來的,跟我們說沒有錢?公子爺,銀錢身外事,你不肯拿,兄弟們手下沒個輕重,傷筋動骨的,就不好啦”

男人坐在地上,兩手撐在地上穩固身形,輕輕一笑,“不好意思,你們真的找錯人了。”

這群人是這一片地痞,料定同慶樓出來的落單醉鬼一定非富即貴,既不缺錢,又怕死愛臉面,趁夜出手,百發百中,絕無後患。還是頭一回遇上當真一毛不拔的。為首地痞一擺手,“兄弟們,給這位公子爺看看我等手段。”

兩名大漢獰笑上前,一人擡腳一點,男人一聲不吭翻倒在地,居然也不反抗,任由二人在自己身上上下搜檢。

一人道,“確實沒錢,果真是個窮鬼。”

為首一人大大皺眉,居高臨下上下打量,“放屁,那不是個荷包?”

“空的。”大漢說完站起來,踢了男人一腳,“好一個窮酸東西,竟然敢到同慶樓裝闊。”

“說的是啊……我這麽個東西,裝也是裝不出來的,怎麽配”男人極輕的說一句,忽然笑起來,越笑越是歡暢,仿佛方才被□□打腳踢的人不是他。

大漢退一步,“別是個瘋子。”

為首一人皺眉看一時,“你們看他腰上革帶,不是一般人能戴的想來今日確實沒帶錢,走空不吉利,去,荷包拿走。”

一名大漢大步上前,俯身往男人腰間重重一扯,把空癟的荷包拉下來,拔腳便走。

男人本在發笑,此時一聲大叫,撲身上前,雙手抱住大漢雙腳,厲聲道,“還給我”

大漢一驚,本能就是兩腳踢上。男人一聲不吭捱了,半點不松手,連聲大叫,“還給我”

為首大漢沒想到此人一毛不拔到連個空荷包都不肯給,上前又是一腳,“好一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這一腳踢得極重,穆遙靠在墻邊聽得牙根一酸。

男人道,“還給我便罷了,否則明日送你們去吃牢飯。”

大漢哈哈大笑,“老子現時便送你去見閻王!”三個人團團圍上,好一頓拳打腳踢。男人一聲不吭,死死攥住奪荷包那名大漢衣襟。

穆遙本不想插手,眼見地痞殺紅了眼,下手越來越重。見死不救屬實不合家訓,想一想從腰間抓幾枚紅豆,指尖一彈擲出去,分擊三人印堂穴。

三個人齊整整摔在地上,疼得雙手抱頭,原地翻滾。

穆遙靠在墻邊,看著男人好半日才爬起來,往不住嚎叫的大漢身上奪回自己的荷包,系回腰間。好半日撐著墻壁站直身體,忽一時頓住,又彎下腰去,拾起地上一物,擡起頭。

是她隨手捉來作暗器的紅豆。

男人指尖一收,紅豆握入掌心,厲聲道,“出來”

穆遙不動。男人擡起頭,穆遙見他鬢發淩亂,玉一樣白凈的面上青一塊紅一塊,便連衣帶都是松松垮垮,本是狼狽至極的形容,卻半點不難看,反倒從倔強中透出楚楚的動人不能不承認,造物造人,就是這麽不講理,沒有一絲公平可言。

男人四下裏尋不見人,連聲大叫,“出來你給我出來”等一時不聞回應,點著她的名字叫,“遠遠我知道是你出來”

穆遙本不待理他,一聽這話忍不住,冷笑道,“我乃北穆王府北遙郡主,遠遠這個名字,是你能叫的?”

男人大睜雙目,怔怔地看著暗巷深處轉出一個人來,盈盈握一卷鞭,身姿窈窕,面若春花初初一年不見,如隔一生之久。

穆遙道,“夜深秋涼,齊侍講多保重。”轉念改口,“倒忘了,旨意已至內閣,明日該改口叫齊侍郎了,平步青雲,恭喜高升呀。”

“你怎麽知道?”

穆遙一窒。

男人盯住她,忽然笑起來,“旨意今日才至內閣,你從來不關心朝廷官員任免,你怎麽知道的?”

……

“你還是關心我的”男人低著頭笑一時,大步往她走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遠遠,我”

“齊聿!”穆遙退後一步,肅然道,“你再這麽叫我,我以狎褻郡主之罪治你金殿之上,齊侍郎面上無光時,休怪我不提醒你。”

男人止步,酒後嫣紅的臉頰瞬間血色退盡,變得慘白。久久道,“既如此,你為什麽來這裏救我?”

“齊侍郎真是喝多了吧”穆遙冷笑,“這裏是我家的地方,在我家的地方,便是一條狗遇到今日這種事,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男人退一步,靠在磚墻上,垂著頭,一言不發。

穆遙半點不客氣,“休來我家現眼,別處你便是死在陰溝裏,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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