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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監軍 又從哪裏弄的亂七八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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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監軍   又從哪裏弄的亂七八糟的人?

李關山一下馬便見火堆不遠處伏著一個灰撲撲的人,一動不動的模樣初時以為已經死了,聽穆遙意思,竟然是個要緊病人能召動穆將軍親自借馬送回城,必定是個要緊的。遂殷勤道,“末將這裏有軍醫,不如召過來看看?”

“你那個軍醫裹個外傷都不如我,能頂什麽用?效文先生在崖州。”穆遙瞟他一眼,“怎麽,李關山,不肯借?”

李關山忙道,“將軍說笑了,什麽借不借的,便連末將的坐騎,將軍喜歡只管拿去。”

穆遙嘲笑,“你的坐騎有什麽好的?比翻羽差遠了。崖州不算遠,隨便尋幾匹馬就得。”

翻羽是穆遙坐騎,天下名駒。李關山被懟得灰頭土臉,尷尬地笑一聲,自去安排。走一段忍不住回頭,眼見著穆遙走過去,拉著男人坐起來,那人身體綿軟,坐都坐不穩,穆遙居然就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親手同他戴好帷帽。

帷帽是水漠行走阻隔風沙用的,垂著的紗簾極其的長,一直漫過腰際。帽子一戴上,男人薄得尖利的一片脊背便完全被吞沒了。

李關山目瞪口呆,強行按下震驚,仍去尋馬。

男人昏昏沈沈趴在發燙的沙地上不知多久,日頭曬得眼前一陣接一陣發黑。耳聽冀北軍來人,仍想往把自己藏起來,卻連手指尖都無法挪動,只能萬念俱灰地仍舊伏在那裏。

就在他要被如潮的自厭吞沒時,一只手拉著他坐起來。男人在搖晃的視線中勉強尋到穆遙的方向,便身不由主撲在她懷裏,攥住她,如同攥住最後一線天光。

穆遙皺眉,扳著下頷迫著男人擡頭,見他目光迷離,吃了一驚,手背隔過紗簾往前額貼一貼,皺眉道,“難受怎麽不早點同我說?”

男人幹澀的額貼在她微涼的掌心,輕輕蹭一蹭,“我不難受。”

“燒得都快著火了還不難受”穆遙一聲冷笑,“等一會死了才是真不難受……待著別動!”一邊系著紗簾束帶,一邊低聲囑咐,“李關山是崔滬的人,不許出聲,安靜!”

男人動一下,“讓他走。”

“我叫你別說話沒聽見?”穆遙罵一句,又好生好氣同他解釋,“連一口飯都吃不下去了,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模樣,再不回去看病小命不保。”

男人固執道,“讓他走,我無事。”

“再多話便把你撂在此處!”穆遙大怒,隨手將他推給胡劍雄,自己站起來。胡劍雄紮著手扶住,卻被男人一掌推開,眼睜睜看著他又撲在沙地上。胡劍雄見這樣子不大成體統,乍著膽子上前,也不顧男人發怒,強拉著他靠在沙丘上,蓋一條毯子。

男人將毯子推擲在一旁,“別碰我。”

胡劍雄雖然是穆遙內侍,畢竟也有五品軍職,出門行走誰見了不點頭哈腰,如今被他當面不給臉,立刻掛不住,委委屈屈叫一聲,“郡主”

穆遙在旁看得清楚,冷笑,“誰叫你多管閑事?”

李關山回來,“馬匹很快就得。穆將軍,崔將軍今晨到崖州,不見穆將軍便吩咐我帶人往危山營拜見,今日既是這麽巧叫我遇上,穆將軍賞個臉,讓末將伺候著一同回城?”

穆遙回頭指點駝車,“你看清楚,我這次出來帶的是一品北漠白駝,十年遇不到一個,我這車上便是兩個,比你們崔將軍的汗血寶馬貴重多了你陪著慢慢走,好生帶回來。”

李關山無法,又道,“還有一事,崔將軍讓末將上稟穆將軍,中京城……要派人過來。”

穆遙第一次正眼看他,“什麽意思?”

“北境監軍。”

穆遙皺眉,“你是說中京城要往北境軍派監軍?”

“是。”

“監軍”穆遙疑惑道,“派監軍來是誰的意思?人是什麽來頭?”一語出口,便見靠在沙丘上的男人掙紮著要坐起來,卻不知觸到何處隱痛,忽一時手足抽動,幾乎便在抽搐。

穆遙不由自主往男人走去。

李關山不知所以,亦步亦趨跟著,“末將不知。此事處處透著古怪,按道理,三年前齊聿監軍叛國,監軍這兩個字朝廷一直忌諱得緊。此次咱們北境出兵就不曾安排監軍誰能想到這時候忽然派人過來?”

穆遙剛走到近前,男人在瘋狂的戰栗中奮力擡一只手,攥住穆遙一點衣擺,仰起臉,紗簾被急促的呼吸噴薄,一上一下快速起伏。

李關山頭一回見人抖成這樣,大驚失色,“這是瘧疾?會傳染”

“放屁,你才虐疾!”穆遙罵一句,握住男人的手將他拉起來,掩在懷裏,又除下大氅將他兜頭裹住,摸一摸前額,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又燙了許多。

李關山訕訕的,看著黑狐大氅下一點脊背不住抖動,卻半點看不清臉。仍舊說正事,“崔將軍的意思,派的監軍不知什麽來頭,過來萬一壞事,倒麻煩,想請穆將軍見面商量。”

穆遙手掌貼在男人前額,片刻工夫烘得手心發燙,快速決斷,“監軍從中京過來,再快也是一個多月以後的事,等監軍到達,說不定咱們已經活捉丘林清,了結北境戰事,倒不必管他。”

李關山萬萬沒想到穆遙對監軍如此不以為然,“若是就近調派”

“再議吧,我走了。”穆遙打斷,托著男人站起來,“駱駝交給你,李關山,崖州再見。”

李關山在旁,見穆遙扶著一個人行動不便,伸手要接,卻被穆遙避過。他親眼見著那男人不住寒戰,雙腿無力,站都站不起來

暗暗點頭,果然惡疾在身。

穆遙將推給胡劍雄,自己翻身上馬,向下一探身拉住男人雙臂,同胡劍雄一同發力,將男人托上馬,坐在自己身後。反手握一握男人冷冰冰的手腕,“要走了,坐穩。”清叱一聲,馬匹疾縱出去。

胡劍雄同韓廷各乘一騎,緊隨其後。三人卷起一片煙塵,快速去遠。

穆遙跑出十數裏,回頭不見冀北軍蹤影,一緊韁繩停下。韓廷二人緊隨其後,“郡主?”

“齊聿這樣不行。”穆遙說完,挽著男人下馬,“胡劍雄拿藥來!”身子一沈坐在沙地上,男人仰面靠在她懷裏。穆遙掀開一點紗簾,男人呼吸急促,雙唇鮮紅,奮力地睜著眼,頑強地望著穆遙。

穆遙貼一貼男人前額,沈默不語。

胡劍雄遞上藥丸,穆遙拈在指尖,說一聲,“齊聿,把藥吃了。”不由分說便壓在男人齒間。

男人轉頭躲避,卻被穆遙二指捏住下頷,動彈不得。穆遙壓著聲音道,“齊聿,你應當知道自己的身份,此去崖州危機四伏,你這麽神志不清地回去,活不過一時三刻!”

男人沈重地眨一下眼,一顆淚珠沈甸甸墜下,劃過鬢角,沒入發間,將鬢發染得濕沈。

穆遙抵在男人齒間,藥丸沾一點在舌尖,迅速化開。男人喉間一聲微弱的悲鳴,閉上眼。

穆遙同他攏一攏大氅,和聲道,“不必擔心。效文先生醫冠天下,藥帶回去,他必定能配。”

韓廷取了水囊過來,穆遙自己喝一氣,又餵他喝水。男人自打吃了藥,始終一言不發,在穆遙手中喝過兩三口,便側轉身伏在她懷裏不動。

胡劍雄撐一條毯子同二人遮擋太陽。穆遙坐著,手掌不時貼一貼男人前額,約摸一頓飯工夫,忽然擡頭,“走。”

“小齊公子”

“睡著了,熱度也下來了。”穆遙說著話,指尖在男人昏睡穴上輕輕一點,男人攀著穆遙的一雙手悄無聲息地墜在沙地上。穆遙手掌貼一貼他前額,“路上難熬,讓他睡吧。”

三人仍舊上馬趕路,穆遙與男人同乘一騎,用兩條束帶將男人與自己牢牢縛在一處。男人的身體被大氅嚴密包裹,又戴著帷帽,旁人走到近前也看不清形體面貌,只能看見一個人伏在穆遙背上。

危山崖離崖州不遠,三人馬快,不出一個時辰便到崖州城門,一掠而過直奔崖州王府。剛剛轉過長街轉角,一眼便見黑壓壓的一群人等在門口,當先一人四十餘歲,身著戰袍,身形魁梧,面無表情看著自己。

穆遙放緩馬速,反手拍一拍男人臉頰。男人許久之後才動一下,發出一點微弱的鼻音。

“看到門口站著的人嗎?”穆遙微微偏轉臉,嘴唇貼在男人耳邊,“許人境,崔滬的把兄弟,冀北軍二當家一會不論發生什麽事,不許出聲。”

男人一聲不吭,指尖在她腕上輕輕握一握。

穆遙便知道他聽見,足尖一踢,馬匹一路小跑上前。胡劍雄二人緊隨其後。

許人境不動聲色看一眼伏在穆遙肩上的人,含笑道,“這麽大的沙暴,阿遙怎不留在城中?”

“崔叔叔和許叔叔尚且不辭辛苦,阿遙一個後輩怎麽敢貪圖安逸?”穆遙騎在馬上,探身向下同他平視,嬉皮笑臉道,“求許叔叔原諒,阿遙進去片刻,安頓了病人一同去給崔叔叔問安。”

許人境瞟一眼她身後遮得嚴嚴實實的人,此時離得近,隱約可見是個男人,“又從哪裏弄的亂七八糟的人?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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