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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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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雨夜偏航

蘇銘崢沈默著, 沒有再接話。宋頌也不介意,因為蘇淩珩主動打開浴室門,自己披著兒童浴巾出來, 軟軟地叫道:“媽媽。”

“珩寶洗完澡出來了, 我先掛了,你約好後把時間告訴我。我現在是無業游民, 什麽時間都可以, 你按照你能去的時間約吧。”

掛斷電話,宋頌把手機放到一旁的櫃臺上, 微微彎腰和蘇淩珩平視,“珩寶,媽媽很愛很愛你。”

“對呀對呀, 我知道的。”

宋頌忽然發現, 自己兒子很喜歡把一些話說兩次, 拒絕的時候還很喜歡說nonono,鬼靈精怪的小家夥。“珩寶,你nonono跟誰學的啊?”

“什麽?那是英語啊媽媽!那是‘不、不是、拒絕’的意思!英語的!”蘇淩珩認真跟媽媽解釋:“我學過英語的, 嗯,我還學鋼琴的,我知道小湯普森的。”小湯教材是國內很多地方教授鋼琴使用的啟蒙教材。

宋頌點點頭, “那你會彈什麽曲子?”

“粉刷匠!瑪麗有只小羔羊!”

宋頌笑得寵溺,伸手抱起兒子, “你好棒啊珩寶, 媽媽好喜歡你。”

“但是我好久沒彈鋼琴啦!我不喜歡那個鋼琴老師!她總是問我奇怪的問題!問我有沒有媽媽!我當然有媽媽!”蘇淩珩雙手抱著媽媽的脖頸,“媽媽!你不會再走了, 對嗎?”

這是蘇淩珩第一次那麽直白地問宋頌。宋頌的心有片刻陣痛,越和孩子相處就越感覺離不開他了。“不會, 媽媽會陪伴你長大,不會再缺席你的成長。珩寶,之前是媽媽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一直待在國外。對不起,錯過你那麽長時間。”

“沒關系的啊媽媽,爸爸和我說過的。媽媽是成年人,成年人有很多身不由己,成年人要很辛苦的,你看爸爸就很辛苦!他要賺錢給我交學費,給我買好多好多玩具,給我買小馬!對啦,媽媽。到時候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小馬吧!我的小馬也會長大的!”

蘇淩珩講起自己的小馬徹徹底底變成了小話癆。宋頌認真聽著,抱他重新回到浴室,協助他刷牙洗漱。再回到臥室,小朋友還在講個不停,話密得讓宋頌一句話都插不上。

終於,蘇淩珩自己停下話頭,伸手拽了拽媽媽的衣袖,“媽媽,我有點渴了。”

宋頌勾唇笑了笑,刮了刮他的鼻子,“你終於渴了。媽媽去給你接水。”

等接了水回來,小朋友就立刻接過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喝完把杯子還給媽媽,“謝謝媽媽!”

“不客氣,寶貝。”

睡覺前,宋頌特地讓蘇淩珩去了趟衛生間。宋頌特地問過蘇母,蘇淩珩睡覺需不需要穿紙尿褲。蘇母擺手說不用,並順帶狠狠誇了她孫子一波。如果不是孩子是自己生的,宋頌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去聽一個老人說這些。

和兒子躺在床上,宋頌又是滿腔的不可思議。一天只有24個小時,幾天也就幾個24小時罷了,除去睡覺的時間,人睜眼的時間也就那麽長。怎麽會短短的時間內就發生這麽多事情。

“媽媽,你真好看!哼,小滿說他媽媽最好看!才不是呢!明明是我的媽媽最好看!媽媽,你以後可以送我去上學嗎?我們學校會舉辦運動會啊!之前都是爺爺奶奶陪我去的!我想讓爸爸媽媽陪我去!爺爺太老啦,都跑不動。”

說最後一句話時,蘇淩珩捂著嘴小聲地說:“千萬不能讓爺爺聽到,他會傷心的!但爸爸說沒關系,人要服老。”

宋頌又被兒子逗笑,“你爸都教你的什麽啊。”

“嗯,”蘇淩珩掰著手指頭邊說邊數,“教我騎馬、游泳、射箭、打高爾夫……嗯,還有電動游戲!爸爸還說,等我再大一點,就教我滑雪!”

宋頌伸手攥住兒子的小手,大手包住小手,“真好,珩寶,你爸爸很愛你。”

“嗯嗯,我知道的。”珩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見狀,宋頌給兒子往上拉了拉薄毯,輕輕拍著他的肚子,“睡吧寶貝,媽媽會永遠陪你的。”

·

安勝已經從國外回來,蘇銘崢給他放了幾天帶薪假期。今天早上一大早趕來上班,並給秘書室的人都買了最近很火的網紅奶茶。

“安特助最近心情不錯哦。”

安勝舉了個打槍的手勢笑著回到自己辦公室。還沒等他把椅子坐熱,就收到老板的內線,“過來一下。”

“休息好了?”蘇銘崢問。

安勝點點頭,“休息好了,謝謝老板關心。”

“幫我約個心理醫生。之前給銘禮看病的那位心理醫生。”

蘇銘崢處理好宋頌母親的事情後,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最近,好不容易工作快處理完了,原本想帶孩子還有孩子媽媽,一家三口出來玩。結果,對方要和他一起看心理醫生。

眉頭皺得緊緊的蘇銘崢讓安勝不自覺屏住呼吸。

蘇銘崢沒看他,只是雙手環臂坐在辦公桌前,視線微微下垂,“她在哪家醫院做的凍卵,你查到了嗎?”

“嗯,已經查到了。那家醫院是個黑心作坊,表面看著高端大氣上檔次,實際就是為了吸引冤大頭。呃,我不是說宋小姐是冤大頭的意思。”

“說重點。”蘇銘崢向安勝投去凜冽的眼神。

安勝站得筆直,“那家醫院的創始人已經跑路,院內接連發生醫療事故不少人去世,整個醫院被查封了。宋小姐運氣好,取卵凍卵過程都很順利,人也沒有受傷。能聯系到卵子主人的,官方把卵子決定權交給本人。聯系不到的,就銷毀了。”

“嗯,所以,她卵白取了。”蘇銘崢言簡意賅地評價,“真是白遭罪。所以說,去外面有什麽好,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可能會發生。”

“心理醫生的時間就約在周六吧。把我那一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聞言,輪到安勝皺眉,“是您去看心理醫生嗎?”

蘇銘崢搖搖頭,坦白道:“我和我前妻一起。”

安勝抿唇不語,不過他在心裏默默吐槽,老板和前老板娘的故事太覆雜了,所以說啊,結婚離婚都要慎重啊。

離開老板辦公室,安勝呼出一口氣,他怎麽感覺老板變了?而且,他心裏有種強烈的預感。老板是不是要和前老板娘覆婚啊。可這婚能覆成嗎?都要去看心理醫生了啊。

·

宋頌對心理醫生其實是不太認可的,她一直潛意識覺得這不過是拿個表格隨便問幾句話,然後照抄公式,隨便給個結論,最後需要的話再開點藥。

可眼前的這個女心理師,從她進房間到現在,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她只和她說了一句話:讓宋頌坐下,並給她倒了杯水。然後她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宋頌受不了這種沈默式的“霸淩”,她主動開口,“聽說你收費一個小時五位數?真好賺,什麽話也不說幾萬塊就到手了。”

心理師預感到面前這個長相漂亮溫柔但眼神透著股堅毅的女孩不是個軟性子,聽到她的話,也只是笑道:“不,如果我的病人對這種收費模式有異議,可以在結束療程後統一付費。”

“哦,那也就是可以賴賬咯。”

心理師繼續笑著:“你會心甘情願地付錢的。”

宋頌搖搖頭,“不,我不會。因為付錢的不會是我。”

心理師想到什麽似的點點頭,“是另一位和你一起來的?那位蘇先生。”

宋頌嗯了聲,微微斂起笑意,“他是我前夫。”

心理師有些意外,她是通過陸銘禮認識的蘇銘崢,從沒聽說他結過婚的事情。

看到心理師臉色變化,宋頌笑道:“你喜歡他?”

心理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宋頌,“你還愛著你前夫嗎?”

兩人之間的故事,宋頌懶得講給別人聽,她面色平靜地回道:“他大概很愛我。”

“我對蘇銘崢先生並無男女意義上的喜歡,只是單純地欣賞。是一個女人對優秀男人的正常欣賞。我之所以和您講的直白,是不想因此影響治療。”

“我知道,你戴了婚戒,當然不可能是男女意義上的喜歡。”

心理師聞言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是吃醋了。你知道嗎?其實我最怕遇到豪門闊太的單子,你都不知道豪門闊太有多難搞。”

宋頌清涼的雙眸眨了眨,“你別擔心,我不是什麽豪門闊太。”

“宋小姐,我……”

“叫我宋頌吧,這樣顯得親近一點。”

心理師點點頭,“宋頌,其實我剛剛一直在等你開口。你先生……蘇先生讓助理只和我約了時間,什麽信息都沒告訴我。我一般一天只接待一個病人,但是你們夫妻兩個讓我破戒。”

她和他早就不是夫妻,忽略心理師用詞的不嚴謹,宋頌又笑,“是錢讓你破戒吧。”

“對,蘇先生出手大方。”

宋頌讚同地點頭,“他出手的確大方。當初,花了近一個億給我家裏解決麻煩。真是……有點蠢。”

心理師沒想到宋頌這麽快就打開心扉,主動講起私事,便沈默起來,靜靜地聽她說。

“其實,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會調節情緒的人。我會在當下自己所處的環境中想出,我怎樣做才會活的更開心。但是,最近這段時間,我心裏很亂。”

“我和蘇銘崢之間的故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覆雜也覆雜。我自己也知道,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未來的走向無法預測,我能做的只有珍惜當下做好當下。可是,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呢。重要的是做到,是要做到,對吧。”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糾結擰巴的點在哪裏,但很怕說出來會被人罵被人嘲笑。”

“你作為心理師不問我些什麽?”

心理師溫柔地笑了笑,“我更希望我的病人能自己說出她難過的地方在哪裏。”

宋頌歪了歪頭,語氣俏皮,“那這個錢真的蠻好賺的。你說,按照蘇銘崢這個大方程度,他怎麽還沒破產?”

“好吧,他不會輕易破產。像他這樣的人,從小就有人幫他計算著財產吧。”

心理師繼續安靜地聽著面前這個漂亮病人自言自語。

“我對他的感情很覆雜,他改變了我人生的路線。讓我和過去徹底脫離。某種角度上,我應該感謝他。”

“那你在糾結什麽呢?”心理師起身給宋頌倒了杯水,“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願意嫁給他,說明當時那是最好的選擇。”

宋頌接過水杯說了句謝謝,突然問道:“他在什麽地方?”蘇銘崢和自己一起來的這裏,但只有自己在見心理師。

“他在隔壁,放心,他聽不到我們的談話,我們會尊重病人的隱私。”

“那今天就說到這吧。”宋頌起身,“我應該是你遇到過最好糊弄的病人吧。”

心理師笑著搖頭,“不,您大概會是我遇到過最難糊弄的病人。”話音甫落,心理師察覺被宋頌繞進去,無奈笑道:“我不會糊弄病人。”

宋頌唇角彎了彎,臉頰露出梨渦,“嗯,我相信你。下次見,我先走了。”

“至於,蘇銘崢,嗯,我覺得他可能不會看心理醫生。”

宋頌猜錯了。蘇銘崢讓安勝送宋頌先回去,自己留在了心理室。蘇銘崢決定和心理師聊一聊,不過聊天內容的主體不是自己,而是宋頌。

“您太太已經離開了。抱歉,出於對病人隱私的保護,我不會把我們的交談內容告訴您。”心理師主動開口。

蘇銘崢坐在沙發上,目光看著窗外,聲音低沈,緩緩道:“嗯,不用告訴我。我自己可以猜到。宋頌已經開始心軟了,對我,對我們之間的關系。她來找你,不過是想找個權威的人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是可以實行的。”

“作為心理師,其實知道病人的全部是應該的。但是您和太太都有意隱瞞。”

還沒等心理師把話說完,蘇銘崢打斷她,“不,隱瞞是對需要知道的人而言。你沒必要知道。”

“我自己都不確定我太太下次還會不會來,她和我們的兒子很像,古靈精怪的,想法多變。如果她不再來,就說明她自己想通了。如果還來,希望你能全部順著她的意思。”

“她經歷太多事情了,餘下的時間裏,我只想她開心生活,什麽都不用憂慮和擔心。”

蘇銘崢離開前,心理師問他,“那您知道您太太憂慮擔心的源頭是什麽嗎?”

是什麽呢?或許,大概,可能就是他吧。

蘇銘崢承認自己自私,利用自己的優勢為宋頌建造一座“圍城”。他盡管只年長宋頌六歲,但經歷帶來的閱歷讓他輕而易舉地看出宋頌的憂慮和擔心。

宋頌累了。她不會放棄孩子,尤其是蘇淩珩越來越粘她的情況下。孩子和母親本身就是世間相當親密的組合。宋頌三番兩次地說自己不恨他,並且還說出理由。告訴他的同時也是在說服她自己放下吧。

至於公寓那晚的爭執。

宋頌擔心的根本無非就是自己心軟給他機會後,她自己會變成下一個“張靜歡”。

但這不會發生的。宋頌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又或者是,宋頌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能為她做到什麽地步。所以,宋頌提出了對他而言苛刻甚至是無法接受的覆婚條件。

這個可以理解,因為兩人重逢後發生了太多事情,他還沒機會證明自己會好好愛她。

離開心理咨詢室,蘇銘崢駕車回了老宅。安勝已經提前把宋頌送回去,安勝說自己離開老宅前,太太正和珩寶一起找魚竿,他們要去釣魚。安勝確信老板要和前老板娘覆婚後,默默恢覆了對宋頌太太的稱呼。

蘇銘崢直接把車停在了院子裏,他下車直奔小湖邊。

果然在湖邊看到了母子兩人。

宋頌坐在椅子上,扭頭看著蘇淩珩彎腰擺弄魚竿。

蘇銘崢走過去,宋頌察覺到聲音擡起頭朝他望來。

“這麽快就回來了?”

蘇銘崢拉開椅子和宋頌並排坐著。“嗯,下午有什麽安排?”

宋頌看著蘇銘崢的眼睛,突然說道:“我做過凍卵,前段時間有人給我打了電話,說醫院倒閉了,問我卵子怎麽辦,我讓他們毀掉。”

看到蘇銘崢面色沒什麽變化,宋頌笑了笑,“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嗯,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說的這麽直白,不怕我罵你霸道?”

聞言,換蘇銘崢笑道:“你罵我更好,你罵我我也接受,當然,如果是喜歡那就更好了。”

宋頌收回視線扭過頭,目光對準還在擺弄魚竿的兒子。“他好專心,你回來竟然沒第一時間朝你擁抱。”

“那他是一見到你就伸出雙手向你討要擁抱?”蘇銘崢起身走到兒子身邊,話卻是對宋頌說的。

宋頌點點頭,柔聲道:“孩子的確可以治愈一些東西。”

“爸爸,你回來啦!”蘇淩珩好久不見爸爸,直接開心的在原地蹦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有爸爸媽媽一起陪我釣魚!那我今天要釣好多好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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