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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警告&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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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警告&逆骨

◎就,好學生還幹這事啊?◎

哢嚓。

佐羅牌打火機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無限放大。借著斜射進陽臺的月光,蘇月嘗試透過藍色火焰辨認沙發上的女人。

啪嗒。

頂上吊燈驟亮,白亮刺眼的光線瞬間充斥客廳,蘇月還沒適應強光,略微痛苦半瞇著眼。

李茗一身熨燙平整的西服,臉上化著精致濃妝,叫人看不出歲月痕跡,和蘇月這種還沒被社會浸染過的小女生相比,顯得成熟又風塵。旁邊沙發還放著女士包,蘇月試圖辨別具體牌子,無果,但知道一定價格不菲。

淡淡的煙圈散在空氣裏,逼得蘇月忍不住皺鼻,眼睛也似蒙了層濾鏡。

“不認識我?”

李茗從仰靠轉為直身,往手邊煙灰缸輕輕彈了下煙灰。

一如既往冰冷的語氣。

蘇月也很公事公辦回道:“認識。”

盡管已經快四個月不見了。

“這個點才回來,去做什麽了?”

蘇月很想說點什麽,可李茗拿到過一中作息表,肩上的書包也證明,她沒有按時回家。於是只能咬著唇,手指死死捏住書包肩帶,任墻上的掛鐘慢慢轉著圈,滴答滴答的響聲仿若在倒計時。

氛圍降至冰點。

“蘇月,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你都是我的女兒。”李茗緩緩吐出煙圈,“所以,聽話是你必須做的事,你必須按照我所說的,一步步走,明白嗎?”

蘇月聞言,睫毛輕顫。

做什麽?

乖乖聽話,然後選擇一個被操控的未來嗎?

李茗很早之間就已經傳遞出這樣的訊息,蘇月也不止一次聽過。

從被發現有計算的天賦後,李茗以提高能力為由給蘇月報名她各種比賽,不限科目,拼了命地拿獎,蘇月如被牽線的木偶,任其擺布,說一不二。久而久之,這成了彼此默認的相處模式。在李茗的眼裏,輕松愉快這些詞都不是這個年齡段該擁有的。往後的人生也被預定,不出意外,她會到離南佳不遠的大學讀書。至於什麽專業,不重要,李茗只要自己乖乖待在身邊。

依稀記得,即將步入青春期那會兒,自己逐漸有了愛美之心。那時每天都圍繞著中二的同齡人,總想著做些不著調的事彰顯自己特立獨行。沒有人能在耳融目染的惡劣環境下完全獨善其身。蘇月不免受到影響,她學不來打架抽煙,就到街邊商店買了幾塊錢的塑料戒指戴著玩,以作成熟叛逆的信號。結果就是,當晚在飯桌上被李茗呵斥,所有飾品被卷進垃圾桶,怒火中燒的李茗甚至連衣櫃裏少女氣的碎花裙子也一並丟掉。也是從那之後,她穿出去的衣服都是黑白色了。

“你今晚去做了什麽事,我沒時間追究,但你知道我可以去查。我看過你的成績,為什麽不是第一呢?我希望,我以後不會再發現,你把時間浪費在出去玩這種無聊的活動上。明白嗎?”

這是李茗下的最後通牒。

有窒息感從咽喉漫上,蘇月想到身邊所有人,隱忍吐出三個字。

“知道了。”

回到客房,蘇月還在恍惚。靠在門邊,窗簾拉著,房間昏黑一片。她想到無數個深夜坐在桌前點燈熬油的自己,突然就很委屈,洩力下滑,整個頭埋進臂彎,書包從肩膀落下,撞在地板發出悶響。



許翊從浴室裏出來,月亮已經在夜空走了一半軌跡。

拿著幹毛巾擦著還濕潤的頭發,走到桌前,習慣性往右邊窗戶看。

他的臥室側邊窗戶正對蘇月家那邊的一個小房間,她似乎不怎麽喜歡拉窗簾,平常到了淩晨也能看到暖黃燈光。許翊推測,這大概是她學習的書房。

寫得一手好字,作文也被老師頻頻讚賞,如此書卷氣的一個女生,她的書房會是什麽樣子的呢?肯定和學校裏的課桌一樣,所有東西都擺的井井有條吧。

許翊覺得自己很奇怪。

明明才幾個小時才分別,現在卻又想見見她。

高一上學期那會兒,因為還沒分科,文理都得兼顧,畢竟還有學業考試這關,學業壓力不比現在小,他習慣一人焚膏繼晷。可蘇月搬來後,多了對面的燈光,即使並不在同一個空間,但知道彼此在做同樣的事,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麽孤單了。

而今晚,蘇月的房間沒有亮光。

許翊倚著椅子,聽著窗外空調器嗡嗡轉動,若有所思,明天就正式放暑假,放松也屬正常。

正想著,桌上充著電的手機亮起,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的消息。

【Spearmint】:睡了嗎?

【X】:還沒。

看到上方的正在輸入,許翊已經跟著腦補了。

是想問問題,還是發現那一袋子藥的錢他報銷少了?

結果,蘇月給出完全不在他推測範圍內的答案。

【Spearmint】:明天就放假了,你也不用給我帶早餐了,太麻煩了,我自己起來去吃就好。

【Spearmint】:也謝謝你給我帶了兩個月。

麻煩?

他從來不覺得。

屏幕上的“謝謝”二字看得莫名刺眼。在蘇月那,禮貌用語是維系人際關系裏的重要部分。可在他看來,但對於熟絡的人,有些也不是必不可少。

她現在這樣說,是說他們彼此還不是很熟嗎?

心上仿佛紮了根刺。

反覆翻看她發過來的幾行字,許翊才反應過來。

她不開心了。

記憶在倒帶。

是因為比試射擊輸了嗎?

許翊覺得可能性不大。

蘇月有勝負心,但不是輸不起的性子,

想問個明白,她卻直接終止了話題,發了句晚安早睡。

許翊不得不刪除在對話框編輯的大段話。

【X】:好,晚安。

對話終止於此。

許翊把充電線一拔,低著頭,有些挫敗地撐著窗臺邊。

這個夜晚,好像不太好眠。

——

“蘇月!滾出來!”

“你和你爸全是窩囊!”

“你們把我逼成這樣,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

伴隨著怒罵與斥責的,還有無數次落在身上的衣架。蘇月雙腿往上縮,蜷縮在沙發折角處,嘴角因為隱忍咬牙出現新血,整個人如一只無助靜默的羔羊。

但這樣可憐姿態並沒有換來女人的一絲憐憫。

墻上掛鐘的秒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女人喘著粗氣,把手裏已經打得變形的衣架扔在地上,鐵質材質落地的叮啷響。

李茗惡狠狠地盯著沙發角落裏的女孩,唾沫亂飛:“真有種……跟你爸一個樣!”

女孩把頭埋到瘦弱的臂彎裏,任由身體火辣辣的疼,依舊一聲不吭。

見她沒有反應,李茗更加憤怒,“嘴真硬,就真的一點聲不出來?!和你爸一個德行?!”

沒等人適應身體的疼痛,李茗一把抓過蘇月的頭發,強硬地摁在沙發前的茶幾上。冰冷的大理石材質碰上傷口,刺痛讓蘇月忍不住落下一滴清淚。臉頰不遠處的果盤上擱著一把水果刀,在水晶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刺眼。

蘇月跪在地上,身體呈直角狀向前倚靠著茶幾,只聽見身後的女人發出如惡魔般的低語,“我倒是想知道,當這把刀劃在你臉上的時候,劃在你脖子上的時候,你還能不能那麽冷靜?”

“不要……”

蘇月被掐著脖已經發不出聲音,也沒有力氣發出聲音,眼睜睜看著李茗拿起那把水果刀,而眼邊泛起了白光,意識漸漸模糊……

“不要!”

躺在床上的蘇月猛地起身。

被子滑落掉在地上,除了房間裏的空調還在運轉,只剩自己狂跳的心臟。

捂著胸口緩了好一會兒,蘇月滾了滾喉嚨。

好幹,好像在沙漠裏跋涉過。可渾身都冒著冷汗,叫人無法分辨是不是空調冷氣開得太過。

撈過床邊的手機,一看,不過淩晨五點半。

被噩夢驚醒,蘇月完全沒了睡意。下床把被子撿起,抖了抖,放回床上,趿著拖鞋來到衛生間。

涼水沖著臉,困意徹底驅散。蘇月沒有開燈,只靠墻上的一頂小窗。雙臂撐著洗手臺,凝視鏡子裏的自己。裸露的肌膚依舊光滑白嫩,沒有夢裏觸目驚心的創傷。但眼下烏青越來越明顯,眼睛裏布滿紅血絲,有種病態的頹靡。

這不是她第一次做噩夢了。

暑假一個多月以來,自己經常被夢魘困擾,昨天是漫天大雪,今天就是李茗打罵等等,場景不斷重覆具象。她想逃,但永遠找不到出去的路。

後退,幾乎是無力背靠衛生間的墻壁。

她記得,經過李茗房間的時候,門是緊閉的。

這才放心回了房間。

等洗漱完,蘇月沒急著出門,到書房整理了推擠如山的試卷與套題。從李茗那天回來一趟後,除去必要的三餐,剩餘時間蘇月都硬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門,學習強度比上學期間還大。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才能不去多想,只能靠刷題來麻痹自己。

六點多出了門,天也才翻著魚肚白。李茗是不會給她做飯的,只會把錢打到卡上,自生自滅由她。也是多虧了李茗的操作,自己把在水一方周圍基本所有的粉店粥鋪都吃了遍。

蘇月今天沒什麽精神,選了最近的早餐店,也是許翊最常給她買早餐的地方。上學需要趕時間,不像現在能悠閑自在,蘇月在店裏坐下,看著老板娘端上小籠包和一碗豆漿。

老板娘用圍裙擦擦手,對蘇月有印象,很是熱情搭話,笑著問她怎麽不見之前跟著她的男生。

蘇月攪著還冒著熱氣的粥,本想說明兩人是同學之類的話,腦海突然浮現李茗說的話,開口就變成了不太熟和比較忙。

吃完,用紙巾擦了擦桌面上不小心從碗裏濺出的豆漿,蘇月客氣地祝老板娘好生意,出店沿著人行道往一中方向走。

太陽已經從地平線升起,照到背上有了熱意。路口漸漸開始擁堵,喇叭聲正在叫醒沈睡一晚上的城市。

要去哪,蘇月心裏並沒有定數,只是單純就想四處逛逛。經過一中時,給大門拍了一張照;路過許翊之前請的餐廳,老板在後廚準備;甚至在小道見到了之前偶遇的流浪貓,現在也有人主動去餵貓條。到了公園,找了座遮陽亭,看著老人在打太極和下象棋。

仿佛一切都很美好。

走走又停停,連午餐與晚餐也是隨便打發。

等到夜幕降臨,蘇月才發現自己居然都快離開市中心。

這裏沒什麽大廈,大多是緊挨矮小的老式居民樓,擡頭就是橫七豎八的電線,鄰居相隔用的都是紅磚壘起的墻。

記憶瞬間拉回到十幾年前,所有一切與自己小時候生活的景象是那樣相似。只不過現在城市發展快了,人們更願意稱這片區域為城中區。

和白日裏恬靜安逸的氛圍不同,夜間地攤出動,結束一天工作的男人們圍坐一起,敞著大肚喝酒猜碼。

穿過一條燒烤街,蘇月被前面五顏六色的燈光晃了眼,等適應過來,發現是一家網吧。

網吧約莫是剛開不久,門口還有沒清掃褪色的禮花碎屑。總共兩層樓高,上下都用玻璃做了墻壁,蘇月看到裏面的人飛快移動鼠標敲著鍵盤,嘴裏也動個不停,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在激情開麥。

看也沒用,她不太會玩網絡游戲,興趣也不大。

最重要的是,她是未成年。

可擡頭看到二樓的自動飲料機時,蘇月猶豫了。

從淩晨的噩夢開始,她就已經很不清醒了,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她只拿了鑰匙和手機就沒有目的地在城市裏暴走。

可能是李茗的警告,也可能是十幾天的壓抑,蘇月此刻的逆骨完全冒了出來。

深吸口氣,蘇月摸上了門把手。

幾乎是剛推開門,室內冷氣立刻撲面而來,和外面悶熱的空氣形成鮮明對比,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前臺坐班的是個男生,約莫二十出頭的樣,染了頭粉毛,正打著呵欠低頭玩手機,聽到動靜立馬站了起來,看見蘇月連呵欠都收回去一半。

畢竟這地方,女生可不多見。

男生頂著困意扯出一個職業假笑,“要多久的?”

“我不打游戲。”

男生:?

還有人來網吧不是開幾把的?

男生悄摸翻了個白眼,打量著蘇月。

怎麽看著像個未成年?他可不幹違法亂紀的事啊。

哪成想蘇月忽略打探的視線,直截了當開口,“我想買瓶飲料。”

???

男生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下意識“哈”了一聲。

不是,旁邊就有小賣部,來酒吧買飲料,什麽毛病?

蘇月:“不要可樂雪碧這些,有沒有橘子汽水?”

不是,姐們,誰答應你了?

剛上班沒多久就碰上了這麽個奇葩,粉毛有點無語。

“額,我們規定沒有在店裏消費是不提供酒水的。”

她怎麽消費?她又不打游戲。

沒帶身份證,也還未成年的。

過了幾秒,蘇月幹脆拿出手機。

“要兩瓶,可以加價。”

“成。”

聽到這句話,男生立馬跑到二樓。

蘇月:……

果然錢能使鬼推磨。

在等待期間,蘇月無聊至極,幹脆觀察起其他人。

正好能看到其中一個人的屏幕,好像是當下流行的網游,可以線上隨機匹配玩家進行pk。這游戲好像還在課間聽許翊提到過,當時這人順道還開玩笑說她落後於時代潮流。

等下,她怎麽又想到許翊了?

好啊,陰魂不散的。

她看的這個黃毛小哥看上去是有兩把刷子,卻不知道從哪個節點落了下風,最後被對手從暗道摸過來一招致死,游戲畫面變成灰調。

蘇月:……

這兩把刷子毛好像不太多。

還想著找下一個目標再觀賞觀賞,突然傳來一陣哐當聲。

是摔鍵盤的聲音。

黃毛扯著坐在旁邊的人的衣領。

“你特麽傻逼啊,老子打的晉級賽,你陰你/媽啊?!”因為情緒激動加上動作,那人額頭都爆著青筋。

哦,兩人原來是對手啊。

還匹到一塊去了,什麽孽緣。

被扯著的人不屑地往對方身上吐了口痰,語氣輕蔑:“菜就多練,輸不起別玩,媽/的戰績負的還在這嘰嘰歪歪什麽?”

都是十幾來歲的人,哪有什麽冷靜可言,簡簡單單幾句話情緒都能引爆。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從動口上升到動手,電腦椅在拉扯中滑開老遠。

蘇月:???

怎麽突然打起來了?

周圍大部分人也都始料未及,還沈浸在游戲裏的罵了聲操,有反應過來的上去拉架,頓時亂成一鍋粥。

第一次進到網吧的蘇月還沒見過這種場面,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往後挪。

這種時候,當然是躲得越遠越好。

直到鞋後跟撞到通往二樓的樓梯。

伴隨而來的,還有落在肩膀上的觸感。

沒什麽重量,但無法忽視。

蘇月先是嚇了一跳,而後皺眉,猛地回頭,卻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處綁了根紅繩。

不是許翊又是誰?

確定是他,蘇月嘴角一抽。

就這麽巧?

南佳就這麽點大了是嗎?

不對不對……再想想……

她記得許翊的生日現在還沒到,就是今年過完滿打滿算也才17。

想到這,蘇月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反觀,許翊的神色也很覆雜難辨。

遠處的爭吵仍在繼續,而南佳一中的兩位優秀學習標兵在角落裏遺世獨立,無聲對視傳達出同一份疑惑——

就,好學生還幹這事啊?

【作者有話說】

是真的有話要說了...

溫馨提示:

◎未成年不能去網吧不能去網吧不能去網吧!這段是劇情需要!再說一次,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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