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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這段苦戀沒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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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這段苦戀沒有結果

“哎, 冷,感覺又有好久都沒見過你了啊......”

庵歌姬雙臂趴在濕漉漉的石頭上,雙頰通紅,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白發少女的右肩。

溫泉蒸騰出熱氣, 於陣陣冷風中揮發。

“歌姬前輩是剛才醉酒來了後勁嗎?”三點冷微笑道, “我昨天都還在高專呢。”

庵歌姬撓撓臉, “欸,是嗎?”

三點冷垂著眼眸,剛要點頭肯定,耳畔忽然飄來一聲很輕的笑音。

“歌姬意思是見到冷的頻率很低吧。”前輩冥冥指尖纏繞微濕的發絲, “畢竟,歌姬很喜歡冷和硝子呢。”

“冥冥!就這麽把我賣了啊……確實是有覺得見到冷的頻率很低啦。”

“抱歉啦歌姬前輩,最近實在是有些忙了。”三點冷道。

在她左手邊仰靠湯池邊的家入硝子含著煙卷笑了笑,“歌姬前輩有時間的話,我們下次周末可以一起去新宿哦。”

“欸欸欸!那就說好了啊!如果沒任務就去!”

庵歌姬話音剛落, 隔開男女湯池的屏風後響起一聲不滿的“嘁”。

“冷肯定會有任務的啦, 歌姬你就不要對冷有太多期待了啊。”

少年散漫的聲音隔著屏風飄來。

“可惡的的任務啊——等等!五條你不要隨意插入我們女生的話題好嗎!”

“啊。歌姬不說老子都忘了你是女生啊。”

“五!條!”

庵歌姬氣憤地踢了一腳屏風,她離屏風最近,誰也沒想到會有這一腳。

——嘭!

“歌姬前輩?!!”

“哈?!”

屏風倒進湯池,濺起巨大的水花。沒了屏風隔絕, 水花和白霧飛湧間,少年少女們都呆滯了一瞬。兩個少年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少女身上, 雪白濯濯的發高高盤起,內勾上翹的眼睛朝他們瞥來一眼,似帶著笑意, 她漂亮的側頸線條連到鎖骨,臉頰邊滴著水珠, 肌膚冰透,再往下就不敢看了。

“!!!”

三點冷眼疾手快地將湯池邊放置的毛巾往兩個少年臉上扔過去,同時一直沒吭聲的夏油傑最先回神飛速伸手遮住五條悟的雙眼,他的眼睛也被一雙手死死捂住。

“變態傑,不準看!”

“悟你也是吧!”

“……”

兩個人都互相捂著對方眼睛,頭頂著長毛巾,有些崩潰。

有濃郁的水霧遮擋,再加上三點冷扔毛巾的手速非常快,事實上他們並沒能看到什麽。

“喝酒誤事啊……還是在硝子生日……我都做了什麽……好想死……”庵歌姬滿臉通紅地爬出湯池。

“沒事的歌姬前輩,我先上去叫工作人員過來吧。”

三點冷雙手一撐石臺,爬出了湯池,拿起大毛巾裹在身上。

“我也不泡了哦,感覺泡到脫水了呢。”

“幹脆都上去吧,現在也過了零點了,可以休息了呢。”

幾個女孩子就這麽都裹好浴巾走出浴場,還在湯池裏的兩個少年確認他們都走了才敢放下手來。

“……傑,老子也上去了啊。”

五條悟說著爬了上去,將毛巾系在腰間。

“嗯,我也沒什麽好泡的了。”

夏油傑在他之後爬上去,正系著毛巾,前面那人忽然側頭望他,“傑,你什麽都沒看到對吧。”

“什麽都沒有。”

“真的?”

“別問了悟,真的沒有。”

他無奈地將毛巾系好,和五條悟一同出了浴場。女孩子們換上了幹凈的浴衣走到大廳,正準備回到各自的房間。

五條悟單手叉著腰走到白發少女面前,眨眨眼道:“冷在這等老子五分鐘,我換好衣服馬上出來。”

“什麽事啊悟?”三點冷擡手偏頭打了個哈欠,“不能現在說嗎?”

“反正等老子五分鐘就好啦,肯定不會超過的!”

五條悟說完拉著夏油傑走向更衣室。

“那冷我們就先回去咯。”

見庵歌姬和冥冥揮揮手離開,家入硝子問道:“冷要我陪你會兒嗎?”

“硝子累了嗎?累了回去休息也好。”三點冷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家入硝子擡起雙手搓了搓少女的臉,“冷比我還累啊,你都困得眼睛快睜不開了吧,都這樣了還慣著五條啊。”

“我有慣著悟嗎?”三點冷有些困惑。

“全高專只有你會無底線縱容他這麽雞掰貓的性格啦,這可不行啊,會被吃定了……”

家入硝子離開後,三點冷依然在思索她的話。

原來她對五條悟的態度在別人看來是縱容嗎?

這一刻,她忽然驚覺她和夏油傑沒什麽區別——她們一樣高傲。

她知道五條悟會活不過二十九歲,她才這樣縱容他,總希望只要他活得開心就夠了。

她討厭夏油傑的高高在上,可她自己也這麽做了。

用她討厭的憐憫去對待了五條悟。

不該是這樣啊……五條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他就該是被仰視的存在才對。

這麽想著,她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前,即將打開房門時,一只手攔住她的動作。

“還好老子夠快,冷不是說好等我的嗎?”

身穿淺藍色浴衣的白發少年皺眉凝望她,冰藍色的瞳孔擴大幾分。

“悟要說什麽呢?”三點冷停下開門的動作,側身望他。

短短幾分鐘時間,眼前人還是眼前人,神情中流露出的冰冷和疏離卻令五條悟感到一陣陌生。

他眨眼間,她嘴角漾出笑意,像剛才那抹冰冷只是他的錯覺。

可她的笑依然帶著疏離。

五條悟定了定心神,上前牽起她的手腕,笑嘻嘻道:“跟我出來就知道啦。”

“……”

三點冷還是任由他牽著她出了溫泉山莊,山間水聲潺潺,夜風吹來拂過他們的衣袖,石階兩旁徹夜亮燈。

“悟?”

她凝眉望向拉著他穿過來往人上下的臺階,他回眸挑眉一笑,“快啦!”

兩人掠過了不少人,他是走著的,但跨步很大,三點冷要小跑起來才能跟上他。越往沒人的地方走,風就越大,刮起她有些散開的頭發。

在她想要抽出手停下之際,四周一個人都沒有了。

“要來了!”五條悟忽然笑道。

見她露出不解,他下意識想拎起她的腰帶,想到了什麽就變成攬住她腰的動作。

“預備——”

少年長臂一伸緊緊環住她的腰身,她還沒清楚“預備”什麽,眨眼間他們站到千米高空上,高處的風和雲霧漂浮,看不清夜色下的地表。

月色疏影,照映少年的側臉瑩潤。

他眉眼彰顯灑脫,翹起的唇角肆意笑著。

“悟是要整蠱我嗎?我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啊……”三點冷蹙眉說道,手擡起準備掰開少年摟住她腰間的手,“放我下去,不然我就自己跳了。”

她的聲音有些冰冷,連帶神色也是這樣。

五條悟怔了一秒,空出的手撓了撓後腦勺,抿唇道:“老子沒有啊,只是因為你喜歡看星星,想讓你看看——”

他話音未完,身後的天邊驟然劃過一道明亮的流星,照映出少年眼中掠過的黯色。

頃刻間,數道流星劃過,星群閃爍,璀璨的流星雨劃破寂寞的黑夜。

三點冷愕然了瞬,張了張唇,眸光從盛大而瑰麗的流星雨落回到少年的側臉。他垂著眼眸,翹起的白發隨風飛揚,霜睫顫動不斷。

“對不起悟,我……”

“老子不要聽你說對不起啊,你又沒做錯什麽……對流星許願這種事真的能成功嗎。”

對話到此,他們沒人再說話了。

兩雙眼睛靜靜望著流星雨,心中各自都感覺到了彼此間存在了隔閡。

高空看流星雨和在地面仰望流星雨不一樣,角度不同帶來的感覺也不同,在地面時,人仰望深空,會對浩瀚的深空產生敬畏,在高空時,仿若手可摘星辰。

流星雨來的那一夜,給整個世界以奪目的光彩,將少年的苦戀化作轉瞬即逝的流星。

五條悟沈默著,有一大堆話想說,隨著流星的消逝而沈寂。

這次硝子生日,他特意拜托了她要將冷留下來,好說出上次未能說出口的告白。

甚至他還查到了就在十一月八號淩晨有流星雨,所以才會提議來箱根泡溫泉,好在這一處遠離城市的地方觀賞流星雨,彼時他還自信地想著這就是絕佳的告白時機。

事情按照他計劃一樣很順利,天氣很好,冷也來了,流星雨準時降臨。

唯一沒按照計劃走的就是,他摸不準的她。

明明和她近在咫尺,卻又和她觸不可及。

橫亙在他和她之間的隔閡到底什麽呢?

她好像還是那個她,但好像也不是那個她。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流星雨還未結束,她的聲音驟然響起。

“悟,我們回去吧,流星雨很漂亮,謝謝你。”

她溫和地笑著,神色不見疏離和冷淡。

五條悟默不作聲地點頭,瞬移回到地面,立刻松開了她,三點冷張口剛想說話,就望見他擡步往回去的方向走,將她落在後面。少年的身影忽然停了,似是察覺到她沒跟上來,在原地等她。

她笑了笑,“悟,你繼續走吧,我就按這個速度走一走感覺很舒服呢。”

聽到她的話,五條悟幹巴巴地說了聲“哦”,還是放慢了速度往前走著。他手伸進袖子裏又拿出來,這個動作循環好幾次,最後垂了下去。

三點冷低頭看著少年的影子投在石階上。

她好像又錯了。

為了反駁她自己對五條悟的憐憫她才會那麽說,本意並不是想讓他難受。

意識到了這些,她道歉也沒用。

她能感覺到自己面對五條悟的狀態不正確,正確的狀態應該是什麽呢?

沒有模板能讓她學習,她一次次試錯,好像將他推得更遠了,盡管這並不是她的本意。

此刻,她很想問問五條悟本人,他希望她怎樣面對他。

這種事直接問本人就好了吧。

她豁然開朗,擡眸時,眼前不見少年身影,也早已沒有路道兩旁的燈。

漫著大霧的森林讓人在其中迷失方向,她走了一步,響起了不存在於森林中的時鐘咚咚聲,滿林飛起數只漆黑的烏鴉。此前只是跟著她的扭曲的鬼影朝她湧來,手捂住她的眼睛、口鼻,拖拽她的腳踝和雙手,不讓她往前……

第二天。

日光透過窗簾飛揚的輕紗落到躺在榻榻米上的少女身上,三點冷睡到了自然醒。

睜眼時,她凝望幹凈的天花板出神,雙手上還有幹涸的血跡。她渾不在意地進了洗手間,擠了一抹洗手液搓手,打開水龍頭開始沖洗。

水聲嘩啦啦中,她手上的血水流進水管。

好像又忘了什麽。

是什麽來著?

——叩叩叩。

“裏面有人在嗎?”

三點冷關上水龍頭,走到門前開了門,是一個侍應生。

“客人您好,出命案了,來了警察在大廳給每個客人要做筆錄。”他神色為難道。

三點冷點點頭,“好。”

她洗漱完換了身衣服就去了大廳,警察邊詢問每個客人邊給他們做筆錄,幾位同期和前輩都坐在那,除了他們,她還看到幾道眼熟的身影。

“小冷!”毛利蘭朝她揮手笑了笑。

“小冷姐姐!”

揮手的還有她身邊的江戶川柯南。

三點冷走過去,“小蘭,你們昨天就來了嗎?”

“昨天泡完溫泉早早就睡了,哪裏想到早上起來就說有人死在了湯池裏。”

“好久不見了,六點熱小姐。”

毛利小五郎捏著他的小胡子望向白發少女,她跟火車初見時沒什麽變化。

三點冷也懶得糾正他錯誤的稱呼了,點點頭,“毛利先生好久不見。”

“六點熱?”家入硝子做完筆錄走到三點冷身邊,“這是什麽名字啊哈哈哈哈。”

“硝子——”她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那麽六點熱小姐,今天淩晨兩點的時候你在哪呢?”是毛利小五郎。

他用銳利的目光上下掃了眼三點冷,看他這樣,她就知道又被當嫌疑人了。

“淩晨兩點嗎……”

三點冷開始回憶,流星雨過後,她只有回到房間後準備睡覺的記憶,這之前怎麽回的房間的記憶是斷軌的。

“我不記得了呢。”她誠懇地笑起來,“大概是在房間睡覺吧。”

“那就是沒有人能給你做不在場證明了?”

毛利小五郎打開手機,向她展示了一張照片,清透的湯池染成深紅色,一具泡得發漲的女屍漂浮在上面。

“這個人見過嗎六點熱小姐?”

他緊緊盯住面前的少女,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從初見她那一刻起,他曾做過刑警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子不是她看上去那樣無害。她那雙眼再怎麽用笑意來遮掩,都蓋不住她眼底像蛇一樣的狩獵欲望。

他遇到過一類罪犯會有這樣的眼神,他們通常將自己當作了神來審判受害者,認為自己的犯罪是清洗這個世界。

然而他面前這人的笑紋絲不動,她似是真的開始認真思索有沒有見過照片裏這個人。

最後——

“沒有呢。”三點冷輕聲道。

“什麽情況啊。”

一道清冽的聲音介入兩人間,白發少年一手揉著頭發,一手插兜走來。他身旁並肩走著的黑發少年,手中拿著泡了紅茶的紙杯,騰騰的熱氣氤氳。

“沒什麽,大概毛利先生又覺得我是嫌疑人了吧。”三點冷道。

警察也給夏油傑也看過現場的照片,此時他搖頭道:“冷不會做這樣的事。”

三點冷聞聲凝望他,他平和地回以視線望她。兩人視線交匯,她笑道:“真是謝謝夏油君相信我呢。”

“爸爸!”

毛利蘭不讚同地扯了扯毛利小五郎的衣袖,小聲道:“你忘了上一次就冤枉了小冷嗎?真是的。”

“上次是上次啊。”毛利小五郎道,“小蘭啊你就是這麽天真。上次不是她就能說明這次不是她嗎?”

江戶川柯南暗自驚嘆,很少見毛利叔叔有這麽邏輯清晰的時候。

他悄悄望向笑著的白發少女,回憶起當時看到的案發現場,那種殺人手法太簡陋了,不像這個人會做出來的。

就在這時,一個戴帽子的矮胖的警察走來,朝三點冷道:“你是最後一位還沒做筆錄的人了。”

“應該吧。”

“……那麽,今天淩晨兩點你在哪?”

“房間睡覺,沒有人能證明。”

“……”

目暮十三合上本子,掃了眼在場的男男女女,有不在場證明的客人已經先行請回了房間,剩下的人全是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

這其中包括高專全員。

“真是麻煩了呢。”

夏油傑淡定地打開手機,敲敲打打一陣,“我已經聯系了夜蛾老師。”

說到這,所有人心情都覆雜起來。

只是一次給家入硝子慶生,差點要進局子裏喝茶了。

夜蛾正道來的時候心情比學生更覆雜,做老師這麽多年,這是他教育事業的第一次滑鐵盧。

他向目暮十三出示了高層開給他的證明,堪堪準備領走這群學生。

“哈?!”

對這些並不知情的毛利小五郎攔住了要去詢問其他客人的目暮十三,“那幾個小鬼什麽來頭啊?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江戶川柯南悄咪咪地躲到桌底旁聽。

這麽看應該不是那個組織的人,好歹不可能將勢力滲透到警方高層來吧。不過他也想知道那個白頭發的女孩到底什麽來歷。

目暮十三搖了搖頭,拍拍毛利小五郎的肩膀,“毛利老弟啊,我也不知道,他那個證明有上頭批準的印章。”

聽到這,江戶川柯南爬出桌子,轉身要溜回到毛利蘭身邊,望見她正和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少年聊天,兩人都笑瞇瞇的,相談甚歡的樣子。他心中瞬間鳴泣警鐘,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中閃過。

“小蘭姐姐。”

他走過去拉了拉毛利蘭的手,“這個哥哥是誰啊。”

“啊,這位是小冷的朋友哦。”毛利蘭雙手合十,鼓了下掌,“那我就不叨擾您啦,加油哦!”

她又到三點冷身旁和她告別,目送黑-道中人長相的男人領走那些少年少女。

“小蘭姐姐……”

這一幕落在江戶川柯南眼裏,他還是沒忍住去問了毛利蘭,“小蘭姐姐,你剛才和那個哥哥說了什麽呀?”

毛利蘭支著下巴笑道:“柯南你還這麽小,是不會懂的啦。”

她這一說,江戶川柯南心涼了半截。他執拗地纏著毛利蘭,最後她沒辦法還是告訴了他。

“……就是這樣啦,他肯定是那個給給小冷發短訊讓她笑得很開心的人,我只是祝他成功而已啦。”毛利蘭道。

江戶川柯南提著的心放下來了,嘴角在毛利蘭看不到的時候抽了抽。

該說小蘭不愧是毛利叔叔的女兒嗎?這淩亂的直覺如出一轍啊……

讓那個白發怪人喜歡的明明是另一個人。

在她和丸子頭少年對視的時候,他看到一直有一個人在註視他們,那個人手裏的墨鏡都要捏碎了吧。

真是不懂啊,明明互相喜歡還不說。

還有小蘭無意間添的這一次亂……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

回了高專,二年級臨時來了任務,夜蛾正道也不是她們的班主任,就任由她們去了。

但他教的這幾個孩子——

“你們幾個,要是下次再出現這種讓我去撈你們的情況,每人罰一萬字檢討。”夜蛾正道冷酷無情道。

比起家入硝子和三點冷的光速認錯,五條悟大呼冤枉,“那是普通人幹的啊夜蛾!關我們什麽事!”

“所以這次我沒罰你們,傑多看著點他們啊。”夜蛾正道扶額嘆息道。

夏油傑下意識點頭,引起五條悟的喊叫,“傑!你點什麽頭啊!”

他這時才猛地回神,似是不經意望了眼白發女同期,她笑著正和另外一位女同期往宿舍方向走去。

其實他連夜蛾正道剛才說什麽了都沒細聽,滿腦子都是毛利蘭說的那些話。

她說冷收到他的短訊很開心。

冷不再仇視他了嗎?

是不是可以和她更進一步……想到這,他飛速將這個念頭按下去。

不可以。

情侶任務完成得差不多了,等只剩最後一件的時候,他就能強行解咒了。屆時,他們最後一點聯系也就不覆存在。

她不再仇視他,維持現有的關系這就足夠了。不要過於貪心了啊夏油傑。他這麽告訴自己。

這天後,東京所有咒術師都被派出去進行大範圍除靈。

他再見到三點冷時已經是不得不做情侶任務的第三天,詛咒程度大大減緩,顯化在身上只是讓他在這個風一吹就會冷的季節覺得全身燥熱,不會像最開始那樣動情動欲。

在宿舍窗前望見那抹纖瘦的白色身影從樹下走出時,他正要側身離開窗前,目光一凜,放在窗臺上的手指動了動。

樹下驀然多了道頎長的身影。

“冷!我們去看樂隊演唱會吧!老子搶到了門票哦!”

白發少年單手插兜,另一手揚了揚手中的票卷。

“欸?我都不知道他們最近開演唱會呢。”

三點冷註意到那是她喜歡那只樂隊的票,“是什麽時候的呢?”

“現在知道就夠啦!就是今晚哦!”五條悟低頭看了看票上的時間,“今晚七點半!”他補充道。

“七點半啊……”

“冷肯定能去的吧!任務都做完了啦!”

“應該是可以哦。”

聽了她的話,五條悟楞了楞,單手作喇叭狀放到耳旁,“真的嘛?”他有些不確定自己的耳朵。

“可以哦。”

“真的嘛真的嘛!”

“……”

“怎麽不說話了冷!果然是假的嗎……”五條悟裝模作樣地夾起了聲音,抽泣著,“你這個冷漠的人,多說幾句都不樂意,悟子好傷心!”

這麽大個子裝甜美jk啊……三點冷嘴角抽了抽,繞過他走上樓梯。

“冷。”

她身後少年的聲音突然不再搞怪,沈了些。三點冷聞聲側過臉,垂眸望他,見他雙手插兜,微微歪頭,臉上的墨鏡因為他的動作滑了下來,露出冰藍色貓眼石的雙眸,翹起的唇角抿了抿。

“你這次不能逃跑。”五條悟低聲道。

不能像之前那樣好不容易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一來了任務就把他丟下了。

讓他感覺他在她心裏並沒有多重要。

他還想過她醉酒的話都只是胡話,什麽他是她的全世界,都只是因為酒精導致的胡言亂語。他還傻乎乎地當真了,現在看來,那些任務對她來說就比他還重要。

三點冷第一次被五條悟用這樣帶有侵略性的目光看著,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不會逃跑的,悟。”她道。

“……這是冷自己說的啊。”五條悟齜牙一笑,“那我們五點就出發!”

他一步跨了三四層階梯走到她身旁,跟她分享著這幾天做任務發生的一些事。那些事都很零碎,只不過口述的人是五條悟,再不好笑的事,她看到他生動搞怪的顏藝都會笑起來。

他沈浸在今晚的二人約會,也就只看到她表面的笑意,並沒註意她眼底的疲憊。

回到宿舍,三點冷關上了門,沿著門身體緩緩滑了下來。忽然感到喘不上氣,手指無意識地抖著,一股劇烈的嘔吐沖動湧上來,她沖進了廁所,扶著馬桶邊沿,一邊咳一邊幹嘔,臉嗆得通紅,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伸手指進喉嚨深處不斷摳挖,想吐出什麽,怎麽也吐不出來。

咳嗽得過於用力,整個人陷入一陣天昏地暗。她的眼白翻了出來,紅血絲遍布眼球,透明的津液黏在她手指和唇縫間。

最後,她按下馬桶沖水鍵,盡管她什麽都沒吐出來。她打開水龍頭,不斷搓洗雙手,搓掉了皮,她也沒停下,像動物園裏的動物在重覆刻板行為。

0203嘆息一聲,【小冷,不要再吸收他們的咒力了。】

三點冷沒有停下動作,“為什麽。”

【你再怎麽吸收咒力,你也不會有咒力的。】

她動作頓了頓,對於0203的誤解沒有解釋,反而順著它的話說下去:“為什麽呢?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0203。”

0203:【咒力來源於負面情緒,那些被你吸收的咒力無法以咒力形式貯存在你體內,因為它們被你吸收的那一刻轉變成了負面情緒,你的病狀就是因為不斷吸收咒力導致的。】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

0203打了個哈哈,【這個這個這個……欸,小冷現在知道也不算遲啊。】

三點冷點頭,接了一捧水撲到臉上,“的確,告訴我也沒用,我不會停下的。”

0203欣慰道:【這就對了嘛——啊??????】

三點冷抽出紙巾擦了擦臉,定定說道:“我不會停下的。”

像在對0203說,也像在對自己立誓。

演唱會地點在東京巨蛋。

她算著時間,提前給石榴餵食,等到了近五點鐘的時候打開門,就望見白發少年雙手環胸靠在門框旁,穿了身長款卡其色風衣和白色長褲,襯得他整個人像從時裝雜志裏走出的男模,隨意一站都能拍出大片。

他鼻梁上的墨鏡換成了方框墨鏡,半垂眼眸望向她。

“悟你是要去開演唱會嗎?”

“冷怎麽還穿著校服?”

兩人同時說話。

三點冷順手關上了門,隨口道:“懶得換了。”

“冷我們不是去約——看演唱會的嘛?”

“是啊。”

“就老子一個人換了衣服。”

“挺帥氣的。”

聽了她的稱讚,五條悟偏過頭,“嘁”了一聲。

又是這樣,只有他一個人在期待,在重視。

“冷就不能換一次嘛?起碼讓我們看上去像去看演唱會的啦。”他道。

三點冷已經往樓梯下方走去,“沒關系的吧悟,沒有人會在意我們穿什麽的。”

其實是她很累,累到換衣服覺得麻煩,下樓梯麻煩,眨眼睛麻煩,呼吸也麻煩。

可她不願意說出掃興的話。

許久沒能得到休息的大腦只想到五條悟很期待這場演唱會,完全沒有深思他話語背後的意義。

在她看來,只是他鬧著想要和演唱會相符合一些,所以才會特意打扮。

她說這話後,五條悟沒再回應她,長腿一邁越過她走到前方,給她留下一個倔強的背影。像是無聲地告訴她,他在生氣,讓她去哄他。

五條悟的確是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在生氣,更多的還是在試探她對這場約會的重視程度。

出了高專,她沒說話。

六眼的視野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他看到她低頭在跟人發短訊。

好,發完短訊總該跟他說話了吧!

上了電車,她沒說話。

她在看車窗外倒退的風景。

好,下了車總該跟他說話了吧!

到了演唱會地點,她還是沒說話。

好,演唱會開始她總該跟他說話了吧!

場館裏擠滿了人,她就在五條悟身後溫吞走著,兩人找到了前排的座位坐下。五條悟單手托腮,目視前方,卻一直在註意身旁少女的動靜。

隨著一聲錚錚的電吉他音響起,五條悟翹起的唇角微微下壓。她雙目聚焦在煙霧繚繞的舞臺上,覆面系吉他手的身影倒映進她眼中。

他這一路來就沒見過她露出這樣認真的神色。

直到三個小時的演唱會結束,她也沒和他說話。

兩人跟著人流走出了東京巨蛋,她低頭又開始玩起了手機,就在五條悟終於忍不住要開口時,耳畔忽然飄來一道元氣的女聲。

“嗨!帥哥!打擾一下!剛剛在演唱會看到了你!沒有女朋友的話可以給個電話號碼嗎?”

搭訕的是一個打扮精致的東京女孩。

五條悟張唇剛想拒絕,忽然註意到身旁的身影停下來看他。他心中忽然緊張了下,她會在意嗎?

下一秒,她的目光在兩人間掃了下,然後轉身不帶留戀地要繼續往前走。

五條悟咬著後牙槽,眉眼半垂,擡手神色煩悶地將額前碎發往後攏了攏,“沒有女朋友。”

女孩眼睛一亮,“那可以——”

“有未婚妻。”

五條悟語調平平地打斷她的話,伸手一把抓握住白發少女的手腕,在她錯愕擡眸時,索性摟住她的腰身,有些暴躁地帶著她往前走。

“悟?”

“你為什麽不——”五條悟停下來,摘下了臉上的墨鏡,冷冷地註視她,“為什麽一整晚都不和老子說話。”

在她流露出歉意時,他搶先道:“老子不要聽對不起!”

“說好的不逃跑呢?騙子!”

“我沒有逃跑啊。”

顯然兩個人說的逃跑不是一個意思,前者是指心理,後者是指字面意義。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那好,現在開始冷答應我不會像剛剛那樣,老子就原諒你。”

她無聲沈默的幾秒間,他心中緊張得直打鼓。

算了,就算她不答應,他也會原諒的——

“我答應你。”她認真道。

“哈咯!哈咯!兩位!”

驟然響起一道聲音,聽到三點冷給出的肯定的回答,五條悟松下一口氣,決定給這個世界多點好臉色。他翹唇笑著循聲望去,一個披著巫師袍的女人坐在地攤上沖他們招手。

“來算算tarot嗎?二位是有緣人哦!”女人笑嘻嘻道。

她手中像變電影裏的巫師一樣輕柔地抹一顆紫色水晶球。

“肯定是騙人的——”

三點冷還未說完,五條悟就拉著她的手走過去。

“大師啊!”五條悟沖女人豎起大拇指,“這都能看出來我們有緣!”

三點冷沈默了。

她決定等五條悟老了賣他保健品。

“不光能看出來有緣哦!還看到你們之間的緣是……”

女人後面說什麽三點冷沒聽了,她對神佛不感興趣,抽出自己的手走遠了些。然後她站到樹下,從口袋裏摸出了煙,點燃煙抽了起來,靜靜望著乖巧坐在小板凳上的白發少年開始抽牌。

“老子要抽了!”

五條悟緊張地按照女人所說連續抽了三張牌出來,她接過牌在地面上擺好,神色亮了又暗,不斷搖頭嘆息。

他挑眉,想聽聽她能說出什麽花來。

“你喜歡那個女孩子。”女人道。

五條悟睜圓了眼,眼睛飛速地眨了眨,還沒等他說什麽,女人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她也喜歡你。”

“哈?!!!真的假的?!!!”

“但……唉,這段苦戀沒有結果,你們還不如就此停下,為了誰都好……她執念太深啊……”

五條悟暈暈乎乎地付了雙倍的錢離開了攤位,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燒、沸騰,大腦像醉酒一樣有些思考不過來,開始遲鈍著。

他走向樹下的少女,煙霧中她的輪廓模糊不清,明明滅滅的火星子如轉瞬即逝的流星。她望過來,掐滅了煙,也向他走來。

思緒萬千且淩亂。

冷喜歡他?

真的假的?

她不是喜歡傑嗎?

問一問就知道了。

可是他問了那麽多次了。

甚至冷自己說,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個比她更喜歡傑的人。

再問一次吧。

最後問一次。

他牽著她走到沒什麽人經過的地方,只有零星的幾輛車會經過這裏。

暖色的路燈下,白發少年站定在少女身前,直視她的雙眸傾下身,雙手顫抖而輕輕的捧起她的臉。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交纏著,他能嗅出她身上的煙草香和薄荷冷香雜在一起,掌心捧著的臉頰冰涼細膩。

“冷。”

他看她看得太久了,三點冷有些不適應地想要後退,腳剛往後退了退,少年緊跟著往前一步。他一小步,抵她一大步,這就導致他們近得快要親了上去。

“悟要說什麽?不能先松開嗎?”

“要等老子聽到答案才能松開,冷不能騙我,說實話啊。”

聽到他的話,三點冷長睫顫動,腦中瞬間閃過許多她的謊言。

她閉了閉眼,“……好,悟你說吧。”

五條悟抿了抿唇,竭力維持平靜道:“冷說喜歡傑,是騙我的對吧?”

“我要聽真話。”

他緊緊凝望著她的神色,望見她明顯地楞住了,瞳孔不停地顫動,連呼吸都亂了。

此刻,寂靜的空氣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格外突出……

他們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更快,亦或者是交纏的混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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