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是心臟病，是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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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是心臟病，是心動
廢棄工廠中, 陰暗的天花板墻角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一只超巨型異形咒靈匍伏於水箱上，它尖嘯著俯沖向地面上的白發少女。頭部的外殼閃爍堅硬的金屬光澤，口器分裂成數條蠕動的觸手, 每條觸手上腥臭, 流淌濃黃的津液, 長滿鋒利的鋸齒，切割力足以將一個超過兩百斤的胖子在不到一秒間大卸八塊。
它龐大身軀切開劇烈的風將少女的白發和裙擺吹得翻飛，她一步未動，用刀將手掌猛地劃破。鮮紅的血飛濺半空, 刺激咒靈的眼球，它癡狂的口器飛舞想要一口吃了面前的人類。
那一瞬間，獵獵風響聲激蕩整座廢棄工廠，鋼管震顫膽小得發出錚鳴，少女在龐大的咒靈面前渺小得像一只無處可逃的小鳥, 她只是半垂眼眸擡手, 手掌往前推，溫吞地貼上咒靈分裂的口器。
她的血掌與觸手相碰的瞬間，咒靈砰地一聲爆炸，血肉殘肢流了滿地。
三點冷伸手進兜裏拿出一個小的便簽本, 轉身往出口走，她邊走邊取下夾在本子上的圓珠筆。然後她按動筆蓋, 翻開新的一頁。
「準一級咒靈，吸收咒力成功。」
這一頁前密密麻麻寫了其他等級或者同等級咒靈的實驗結果。
她在做一場實驗，現在殺的這只咒靈是第二十只。
她想看看用她的血吸收咒靈的咒力時, 能否達到不會袚除它們的效果。
至於她的血為什麽會有這種效果，她並不知道。
就像咒術師無師自通就會使用他們的術式一樣, 潛意識就告訴她，只要她想吸收咒力，她的血就對咒靈起作用。
目前為止，這些咒靈無一例外全部袚除。
對咒靈是這種效果，那對人呢？
帳外，黃昏的霞光灑落大地，茜紅的天一望無際。
帳內，黑泥的天湧動，三點冷望見西裝筆挺的二宮涼子走上前，給她遞了一盒嶄新的煙——是她常抽的Seven stars。
“小冷辛苦啦。”
“謝謝涼子。”
“雖然煙能釋放壓力，小冷還是要少抽點呀。”
“好，我會的。”
等少女抽完一支煙走到車前，二宮涼子笑著要像之前在京都那樣給其他咒術師拉開後方的車門時，後車門在下一秒被她先一步拉開。
對哦，小冷說不需要她這麽做。
二宮涼子撓撓臉上了主駕駛，拿出手機給清理現場的工作人員發去消息後，便打火發動車子。
出了帳，三點冷按下車窗，將頭靠窗邊。
車外悶熱的風和車內的空調冷氣相撞，她眺望天端的航跡雲，雲絲消逝於她眼中。
回到高專宿舍樓時天已經黑了，她在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罐可樂，單手拉開拉環，汽水滋滋啦啦的聲音使她的耳中一陣酥麻。
她擡頭喝下一口冰涼的汽水，走上樓梯，沒喝幾口，再放下手時，她已經站在了宿舍門口。
她鼻尖驀然動了動，按下門把手推門進去。走廊的燈光隨著她的動作瀉進房間，照出地上坐著的一半人影。
聞聲少年偏頭，雙眼紅腫地望她，他手中拿著的本子她再熟悉不過。
“怎麽不開燈直哉？”
三點冷隨手關上門，順勢打開了房間的燈。
“霧，影子，還有那只狗是什麽？”禪院直哉聲音滯澀，像許久沒說過話一樣沙啞。
“……亂翻東西不是好習慣啊。”三點冷輕笑道。
她若無其事地走到爬箱前，打開一道口子，造景綠植上盤著的小白蛇瞬間睜眼。見是她來，它游到玻璃前，眨眨紅豆眼，她伸手將石榴拿出來，轉身時禪院直哉擋在她身前，碧綠的雙眸緊緊凝望她。
“七月十三日雷雨夜，姐姐還記得那天嗎？”
“那二月一號呢？”
“……”
三點冷沒看禪院直哉灼灼的視線，她靜默地彎腰拿起地上紙頁翻開的記錄本，看到上面鉛筆掃出的字跡，她拿出打火機開火就要將它點燃。
“不能燒！你都忘了是不是！”
禪院直哉一把奪過記錄本，他幾乎是咬牙哭喊了出來。
“你明明，明明……”
明明是最厲害的姐姐……
明明是他從小仰望的存在……
明明是他承認的強者……
這一刻，她無聲的沈默讓他多年的信仰如地震中轟然倒塌的大廈。
“對，你只是生病了。”禪院直哉忽然笑起來，眉頭卻依然皺著，“姐姐我們去醫院吧，找醫生開藥就好了對吧，只是病而已，治好就好了。”
他像小醜一樣又哭又笑，拉著三點冷的手就要走。
“直哉。”三點冷拂開他的手，“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記憶有沒有能怎樣，怎樣都是我，又不是死了。”
是啊，又不是死了。
禪院直哉悲愴地低下了頭，默了半晌，“可這樣活著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你會忘記更多吧？忘記我，忘記我們，忘記所有，那樣的姐姐還是姐姐嗎……”
他說完，似是逃避般沒再看三點冷一眼，拉開宿舍門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一抹淺淡的煙味順門外飄進來，她走到門口，煙蒂燃燒過彌留下來不少氣息。
這天過後，禪院直哉甚至都沒有和三點冷告別就離開了高專。
她太了解這個弟弟了，對他逃跑的態度意料之中。
禪院直哉不打招呼的離開讓五條悟驚奇。
他來這一趟意義不明，除了毀壞高專建築就是找揍，在國外出差中的夜蛾正道半夜給五條悟打電話，讓五條家和禪院家平攤高專的損失。
五條悟最不缺的就是錢，為安撫暴怒的夜蛾正道，他大手一揮給高專捐了棟新樓。
夜蛾正道的火半途就歇了，囑咐他“好好學習，不要再惹是生非”就掛了電話。
學習？文化課講來講去都是那些，讓人打瞌睡，不如咒術實戰來得痛快。
課堂上，英語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時不時自問自答一下。
無聊的課。
五條悟雙手枕在腦後，背靠著椅子，他輕輕用力往後，椅子的兩條前腿懸空，轉而望向斜後方靠窗位置的、側趴在桌的少女。
看吧，已經有人聽課聽睡著了。
日光灑落少女蒼白的臉龐，透光的肌膚像玻璃，風撩開她額前的碎發，露出她眼下淡淡的烏青，霜色的長睫染上鎏金的光澤，緊閉的雙眼是憂郁的——像八音盒上的人偶少女，發條擰上時才會透出帶有生機的美麗。
那雙眼眸緩緩睜開，和五條悟對視上，他楞了下，伸出手指將臉上的墨鏡扶了下。隨即他歪頭一笑，毫無偷看被發現的自覺，轉變為光明正大的看。
三點冷心尖一顫，抿了抿唇，將臉調轉方向，面向日光和輕風。一只藍閃蝶飛過她眼前，翅尾的磷粉閃爍流光，它撲騰翅膀的聲音飄進耳中。
她緩緩閉上眼，肩膀驀然傳來一陣輕癢。
睡不著了。
她坐起身，下意識朝肩膀伸手，只見肩上停留著的是剛才那只藍閃蝶。她的手停滯一瞬，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
就在這時，一個小紙團砸到桌面，驚走藍閃蝶，它飛速地扇動翅膀飛離了教室。
三點冷靜默地朝罪魁禍首望過去，五條悟見她偏頭望過來，他擠眉弄眼地示意讓她拆開紙團。
她拆開來看。
上面畫著一個q版五條悟小人，旁邊還有幾行字：
放學去吃麥當勞嗎！
今天有上新套餐！
三點冷寫下簡短的兩個字——不去，外加一個顏文字^_^，再將它揉回成紙團拋給五條悟。
五條悟笑嘻嘻地拆開紙團，看到內容頓時不嘻嘻了。
視野中忽然懟了一個相機進來，鏡頭對準紙條。
五條悟癟著嘴收起紙條，回頭凝眸望向拍攝的人。
“壞硝子！偷拍！”他用氣音抗議。
家入硝子聳聳肩，小聲道：“你一開始也沒攔啊，所以這叫記錄美好生活。”
她說完，將鏡頭換個方向，對著五條悟右邊坐著的夏油傑，他單手托腮，低頭寫著什麽。
“夏——油——”
聽到她叫夏油傑的聲音，五條悟將腦袋湊過去，悄咪咪看看他在寫什麽。見他這樣，家入硝子也將鏡頭往前推，拍拍他在寫什麽。
結果就是她和五條悟露出兩臉便秘的表情坐回了位置上。
“冷——”
家入硝子小聲呼喚三點冷，她轉頭望她，笑問道：“怎——麽——了？”
“鈴鈴鈴——”
倏然，下課鈴聲響起，講臺上的英語老師一溜煙就跑了，講臺下的學生滿血覆活，尤以五條悟嗓門最大。
“真的沒有人去吃麥當勞新品套餐嗎？沒有嘛——”
無人回應——
五條悟掃了一眼他的同期們，兩個女同期湊在一塊看相機，男同期還在低頭寫著什麽。
相機畫面中的黑發少年垂眸很是認真，他在本子上記滿了各種英語語法點。
“這就是優等生嗎。”三點冷道，“怪不得上次夏油君英語小測是滿分呢，有這種毅力做事他一定會成功的。”
家入硝子睜大眼，伸手摸摸這孩子的額頭，“冷也沒發燒啊？”
從她口中聽到誇夏油傑的話無異於天方夜譚。
三點冷笑了笑，“有這麽努力的同學在學習，下次我們直接抄他的答案就好了。”
家入硝子點點頭，原來是因為這樣。
雖然抄答案不對，但這才符合這孩子的人設吧。
她轉而望向夏油傑那邊，五條悟正站在他桌前，手上拿著一本眼熟的本子晃來晃去，而夏油傑露出核善的微笑。
“悟，還我。”
“傑要是答應去麥當勞老子就還。”
“今天不行，我有事。”
“哈？！什麽事啊快說！”
“私事。”
他說完一把搶走五條悟手上的筆記本，往教室外走去，給他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
“不要走啊傑！”
五條貓貓做作地伸出爾康手，墨鏡下滑到鼻梁上，藍眸bling bling地眨著。
無人在意——
“戲太多了吧悟。”三點冷吐槽道。
家入硝子點點頭，深有同感。
“冷這樣就算了！硝子！連你也不站在老子這邊嗎？！”五條悟單手叉腰，一臉委屈。
家入硝子再度點頭，“五條，我什麽時候站過你這邊，不要試圖拉中立派下水啊。”
五條悟呵呵一笑，“老子一個人去，你們不要求我給你們帶。”
然而，教室內的兩位女同期早已漠然地從他的全世界路過，徒留他對著空氣放狠話。
兩人在走廊上走了沒多遠，他耳尖動了動，依稀能聽到她們在說“夜蛾”、“私生子”、“去看看”……
五條悟瞪大眼睛，貓在門框後探頭探腦，在去麥當勞買新品和看八卦兩者間，他忍痛放棄了麥當勞。
只要麥當勞不倒閉，新品什麽時候都會有。
八卦就不一樣，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
“……所以你跟過來就為了這個？”
三點冷睜著死魚眼望五條悟，擡手撇開肩上的貓爪。
下一秒，貓爪契而不舍地又放到她的肩上。
五條悟單手在手機鍵盤上敲敲打打，偏頭齜牙笑道：“Ok！新品也能吃到了！還能看到夜蛾的小秘密嘿嘿。”
三點冷望見他的手機屏保，眸光忽然一凜，張口要說什麽，耳畔忽然響起家入硝子的聲音。
“二位看下鏡頭。”家入硝子彎眸笑道，她舉著相機的手沒停下過。
五條悟大大方方地對著鏡頭比耶，三點冷邊朝他的手機伸手邊對著鏡頭笑了笑。
“現在我們要去夜蛾老師的辦公室一探究竟，成員五條、冷和作為攝影的我！”
“硝子你的癖好來得好突然啊，舉著相機錄一早上了吧？”
五條悟說著話，手上沒註意，手機就被三點冷奪了過去。
家入硝子調整著鏡頭，隨口道：“當然是為了方便以後嘲笑你和夏油兩個人渣在高專時期做的糗事啊。”
“比起硝子做什麽，悟先解釋解釋這是什麽意思吧？”
三點冷舉起五條悟的手機，將手機壁紙面對他，燦爛的笑容中夾雜危險。
“拍我醜照就算了，還拿它做屏保？是想每時每刻都翻出來嘲笑一下我嗎？”
五條悟飛速地眨了下眼睛，伸手去搶手機沒搶過，偏過頭嘟囔道：“明明就很好看啊……”
“什麽？五條你也太過分了。”
家入硝子適時將鏡頭對準五條悟，有墨鏡擋著，只拍到他下半張臉，臉上漫溢不自然的紅。她舉著相機的手一頓，心生同情，再把鏡頭轉向那張手機屏保。
“欸？”
午日陽光灑下，趴桌上睡覺的少女臉頰肉擠起來，每一根發絲都在發光，像洋娃娃一樣可愛。
是和平時很不一樣的冷。
“五條，你知道的我很少站你這邊，這張咳咳……”家入硝子頓了頓，“真的很可愛，發我一張。”
“硝子！”
三點冷瞪著眼睛，把手機還給了五條悟，又氣又郁悶地不看她們。
五條悟豎起大拇指，“Good！有品啊硝子！”
家入硝子擡手摸摸三點冷毛茸茸的頭頂，“好啦，不穩重也是可以的，頑劣也是可以的，什麽樣的冷我都覺得可愛——”
她話音未落，驀然睜大眼，“冷你流鼻血了！”
“啊？有嗎？”
三點冷下意識擡手往鼻尖摸去，被一只修長的手抓住，制止她的動作。
“笨蛋冷！”
五條悟眼睜睜看見她楞楞地流鼻血，血滴答滴答，她還傻乎乎的去摸，氣得他一邊阻止她的動作，一邊手忙腳亂地往兜裏找紙巾。
“來了來了！我帶了紙巾！”
家入硝子同樣手忙腳亂，隨手把相機放在窗臺上，從裙兜裏摸出紙巾連忙去堵三點冷的鼻血。
“好端端怎麽流鼻血了？是不是上火了？”
“……可能是我覺得說我可愛的硝子很可愛。”
“餵餵餵，難道老子就不可愛嗎？怎麽不見冷為老子流過鼻血！”
“悟關註點好奇怪。”
“哼！小時候大家可是都對老子說‘悟少爺好可愛’！”
“那你被騙了，我小時候一點都不覺得你可愛。”
“老子不信！”
“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倒，五條悟和三點冷沒再爭辯屏保好不好看，以及為什麽要用她的照片做屏保，兩人又展開新一輪的辯論，五條悟到底可不可愛——
一陣慌亂和無厘頭中，窗臺上的相機鏡頭閃爍，記錄下這一切。
相機被人拿起，繼續往前拍攝。
“好啦，我們快到夜蛾老師辦公室了！有點緊張，反正他這幾天在出差，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一陣啼哭聲飄來，她話音止住，一旁的三點冷和五條悟也停下了爭論五條悟可不可愛的論題。
三人面面相覷，朝聲音來源方向望去——教師辦公室旁邊的雜物間。
那個地方不是很久沒人用了嗎？怎麽會有哭聲？
“高專不會鬧鬼吧？”五條悟用氣音道。
“你不是咒術師嗎？”三點冷道。
“咒術師是抓咒靈的，鬼又不歸我們管。”
“先去看看吧？”家入硝子道。
另外兩人點頭，三人沿著墻邊，靜悄悄地往雜物間走去。
“等等。”
五條悟忽然拉住三點冷的手腕，她回頭見他神色嚴肅，家入硝子也停下了腳步。
“裏面，有傑的氣息。”
他的目光恍若穿過墻體，看見了夏油傑在門後。
三點冷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鼻尖仿佛真的飄來了一縷很淡的果香。
“什麽意思，夏油在捉鬼嗎？不對吧，他不是說他有私事嗎？”家入硝子一頭霧水。
又是一陣孩童的啼哭聲飄來，三人聽得真切，緊接著就是有東西摔在地的叮叮哐啷響。
“呀，不會是夜蛾老師的私生子被夏油君發現了，然後在虐待小孩吧？”三點冷道。
“不可能。”五條悟反駁，“冷的猜測也太離譜了，傑才不是做這種事的人。”
三點冷斂笑，“哦。”
她一把將五條悟握著她那只手拂開，他掌心一空，下意識要再捉住她的手時又縮了回去。只見她越過雜物間走進教師辦公室，家入硝子也跟了上去。
“不去雜物間看看嗎冷？”家入硝子好奇問道。
三點冷走到夜蛾正道的辦公桌前蹲下，手摸到桌面底下的暗格，邊按下暗格，邊擡頭回她道：“這裏和雜物間是通的。”
家入硝子睜大眼看到她摸出一把金銅色的鑰匙，往右手邊方向走去。
“冷怎麽知道？”
“之前不小心看到夜蛾老師進去過。”
五條悟進來時就望見少女推開一面書櫃，露出一道樸實的木門，她低頭插入鑰匙進鎖芯，扭動鑰匙開了門。
“夜蛾老師——”
夏油傑擡頭錯愕地和門口的少女對視上。
他聽到書櫃挪動和開門聲下意識以為是夜蛾正道回來了，可夜蛾老師不是還在國外嗎？心中閃過疑慮，但胖達的哭鬧讓他將其忽略了。
就導致了現在他的沈默。
少女身後打地鼠一樣冒出兩個腦袋，是家入硝子和五條悟。
“哇哦！”
五條悟新奇地掃視一圈雜物間，暖色的燈光明亮，墻上貼滿童真的卡通畫，地上到處是亂丟的小賽車和玩偶。他的目光聚焦在夏油傑身上，此時他一手抱著一只黑白色的小熊貓團子，另一手在給它餵奶。
“……想不到夏油君的私事是餵奶啊。”
三點冷笑吟吟地走過去，蹲下身望著小熊貓團子，它睜著兩只烏亮的眼睛，吐出奶嘴，朝她伸出兩只小短手。
“抱抱！”
會說話的熊貓。
三點冷戰術性後撤步，胖達嗷嗚嗷嗚開始大哭。
“爸爸爸爸！”
“胖達，先喝完奶再說吧？”
夏油傑臉上通紅，他來不及尷尬，把奶嘴塞回去，輕聲哄著哭鬧的小熊貓，抱著它像搖籃一樣在屋裏晃悠。
這一幕讓在場另外三人心緒覆雜，跳脫如五條悟說不出話，喜歡懟夏油傑的三點冷安靜如雞，家入硝子默默將相機放在最佳拍攝位置。
等到他餵完奶，把安睡的小熊貓放在墊子上，詭異的沈默被夏油傑本人打破。
“我們出去說吧？”他用氣音道。
三人點點頭，此前的安靜維持到雜物間的門被關上變成了轟炸式提問。
“傑！你比老子還小一歲，怎麽都當爸爸了！”
“是啊夏油！年輕人早熟可以理解，你是不是有點熟過頭了啊？！”
“人和熊貓有生殖隔離的吧，夏油君，那孩子的媽媽難道是熊貓人嗎？還是說基因突變從人變熊貓呢？再怎麽基因突變能到這種程度嗎？”
夏油傑青筋暴起，不斷地調整呼吸，先前的尷尬變成了皮笑肉不笑。
他真想給這三個熊孩子一人一拳。
他深吸一口氣道：“胖達是夜蛾老師的咒駭，他出差了才讓我去照料它，這件事請你們保密。畢竟能擁有人智且會說話的咒駭會引起高層註意。”
“哦，我懂了。”三點冷雙手環胸，“意思是被發現的話就會被格式化是吧。”
“哈？”五條悟撓後腦勺，“爛橘子管得也太寬了吧！”
家入硝子暫且關掉了相機。
“他們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咒駭的力量不容小覷。”夏油傑道，“像胖達這樣的咒駭的咒力量很強，高層會害怕夜蛾老師用這項技術造出一支咒駭軍隊，以此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咒駭的事暴露出去。說不定他們還會對夜蛾老師判處死刑。”
“……嘁。”五條悟蹙眉癟嘴，“爛橘子就是爛橘子，爛死了。天天給這個死刑，那個死刑的，就知道判死刑，除了判死刑還會幹嘛。”
三點冷無聲脫離他們的對話，眸光落在雜物間悄悄打開的門縫上，對上一只咕嚕咕嚕轉的小眼睛。
“嗨。”
她彎腰無聲揮手。
下一瞬，門縫合上，過了幾秒，又開了道門縫，毛茸茸的黑白毛發暴露出來。
它躲在門後，小聲嗚咽著，“不要傷害正道。”
三點冷一楞，走過去蹲在它面前，“正道對你來說是你的誰？父親？”
胖達點點頭，眼底的小珍珠掉不停。
有人類感情的咒駭，甚至將夜蛾正道當作父親一樣的存在。
難以想象如果真有這樣一支咒駭軍隊，絕對不存在背叛，那這支軍隊將會有多強悍呢。
三點冷雙手穿過小熊貓的腋下，將它舉起來，它身體突然懸空，感動不安後開始掙紮。
“放開、放開我！”
“告訴我，你的內核在哪呢？”
她改成拎的動作，伸出指尖點了點小熊貓心臟的位置，仿佛能觸碰到它跳動的心臟。
“這裏嗎？”
胖達望著那對看不出人類感情的紅瞳怕得發顫，張嘴想咬她，咬到一嘴空氣。
“不要這樣，冷。”
她拎著的小熊貓被人抱過去，是夏油傑。
他眉頭蹙起，輕柔地抱著胖達，不斷安撫這只炸毛的三角團子。
“喲，當爸爸當上癮了啊夏油君。”三點冷傾身笑瞇瞇道，“抱歉胖達，我不是故意這麽粗暴的，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胖達抽抽嗒嗒地不敢看她，抱著夏油傑脖頸的爪子更緊了。
夏油傑無奈地將胖達抱回雜物間。
“冷你被討厭了哦。”五條悟哈哈笑道。
“哦。”三點冷渾不在意，“討厭我的多了去了，關我屁事。”
“……咦。”五條悟道，“冷用詞好粗俗啊。”
粗俗又怎樣？
三點冷差點又要說出四字箴言“關你屁事”時，一句“老子就不討厭冷啊。”將她到嘴邊的話擊碎。
“哦，然後呢？”她反問道。
五條悟張唇，突然冒出一句“不討厭的話難道是喜歡冷嗎，五條？”
說話的是家入硝子。
“怎麽可能。”五條悟脫口而出。
“對，怎麽可能。”
三點冷重覆他的話，語氣平緩，“硝子想太多了，悟不是會喜歡哪個女孩子的人，就算和悟認識這麽久，我也想象不出悟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她一口氣說完看了眼手機時間，朝兩人揮手告別，“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家入硝子點頭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偏頭望著摘下墨鏡後面無表情的五條悟，恨鐵不成鋼地發出一聲嘆息。
開局漲勢最好的優質股啊……
她收好相機，轉身也要離開時，五條悟叫住了她。
“硝子，老子點了四人份的麥當勞欸，冷走了，你要是也走只剩老子和傑吃不完。”
她剛想拒絕，望見五條悟癟著嘴，漂亮的藍眼睛垂下流露出委屈，她還是放棄了。
他剛才要是對冷露出這樣的表情，冷說不定都不會走。
又是為兩個不開竅的同期惆悵的一天啊……
家入硝子跟著五條悟走進雜物間，註意到夏油傑的目光投向他們身後幾秒，堪堪收回去。
這裏還有一位開了竅但持續裝傻回避的……
蒼天啊，她這是走進了什麽虐戀少女漫劇場嗎……
惆悵，是此刻的家入硝子。
於是在吃完麥當勞後，家入硝子火速逃離現場，帶著相機回到她的醫務室。
今天拍到了很多有意義的畫面，一切都很好。
當然，如果沒有這個和幽靈一樣跟著她進了醫務室的人就更好了。
“你過來就打算這麽一直沈默下去嗎？”
家入硝子第不知道多少次聽到椅子搖晃發出的聲響，終於忍無可忍地質問搖椅子的人。
“好煩啊，硝子。”
五條悟兩條長臂耷拉著椅背，手裏晃著麥當勞的冰可樂，長腿岔開椅子幅度很大，整個人霸占不少空間，顯得醫務室局促。
“有事說事。”家入硝子冷漠道。
“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老子都說過啦，這個‘你知道嗎’是組織語言的緩沖啊！”
“你從進來到現在都十分鐘了，還沒組織好語言嗎？”
家入硝子瞥了眼墻上掛著的時鐘，指針一分一秒地轉動。
“提醒一下，五條，現在是十一分鐘了。”
五條悟揉了把頭發，將臉靠在大臂上。
“好吧，就是——就是——就是硝子，你也像冷一樣覺得老子會沒有喜歡的女生嗎？”
他一連好幾個就是，家入硝子快沒耐心時，他才說出後邊的話。
不過他的問題，家入硝子確實沒想過。
因為從她認識他開始，他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並且喜歡到了現在，還因為那個人的話來問她。
她誠懇地搖頭，“這個問題我沒想過，與其問我，不如問你，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五條悟睜圓了眼，停下了晃椅子的動作一瞬，“喜歡是怎樣的？”
他又繼續晃起了椅子，“像冷喜歡傑那樣嗎？”
家入硝子轉起了筆，“你覺得呢？要學會自己判斷問題，自己思考啊五條。”
“硝子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嘛？”五條悟歪頭，眨了眨眼，軟著聲音道。
“……”家入硝子想給他一拳。
最開始確實有被五條悟的臉驚艷到，現在天天看他各種顏藝加搞怪，她對這張臉已經免疫了。
“喜歡誰這種事只有自己才清楚啊，是什麽樣的喜歡，是什麽程度的喜歡，外人怎麽幫你判斷呢？”
“哦。那如果是冷喜歡傑那樣的，一邊傷害他一邊靠近他叫喜歡的話老子沒有。”
“那就沒有吧。”
家入硝子無奈扶額，有些失語。
耳畔椅子晃動的聲音越來越響，她深呼吸著，剛想說讓五條悟滾出去，就聽椅子晃動的聲音停下了。
“硝子！老子知道了！”
五條悟坐直身，兩眼亮晶晶的。
家入硝子眼睛也亮起來。
難道說他開竅了？發現了？
“老子要談戀愛！”
哇！！！
家入硝子仿佛看到五條悟在發光，他右拳拍左掌心，唇角翹起，眉眼充斥自信。
難道說他要告白了？要A上去了？
她美美幻想出兩個白毛同期在一起的畫面，超高顏值不說，那場景肯定dokidoki！
不過告白的話肯定要慎重吧！要是過於隨便冷說不定會覺得是他在鬧著玩！
她，家入硝子，勉為其難地做五條悟的軍師吧。
唉，真是的，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五條悟開竅。
想到這，她略微矜持地咳了一聲，剛張開口，桌面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只要談一次戀愛就知道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啦！正好最近一直有女孩子找老子，之前都沒回她們，現在回應該還不算太晚吧。”
家入硝子一顆激動到嗷嗷叫的心跌回谷底，她沈默了。
沒辦法對五條悟生氣，他連喜歡是什麽都不懂，不會明白他自己所說的做法有多隨便。
“硝子快說說怎麽樣！”五條悟道。
她呼出一口氣，惆悵地點了支煙抽起來。
苦澀的煙霧彌漫，五條悟打開了無下限，將煙隔絕。
家入硝子深深抽了好幾口煙，“你要是這麽做的話，我勸你先和冷退婚再說吧。”
“啊？可是老子跟冷說畢業再解除婚約欸。”
“五條你是想做渣男嗎？不退婚的情況下和別的女孩子談戀愛，對誰都不好啊。”
“硝子怎麽就說老子一個人！那冷也是這樣，沒跟老子退婚就喜歡了傑！對老子也不公平——”
五條悟說到這神色怔了，聲音戛然而止，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亂跳。
“硝子，老子是不是有心臟病。”他茫然望家入硝子，手捂住胸口，“感覺它要蹦出來了，老子不會要猝死了吧？”
她瞥五條悟一眼，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夜風吹著雨滴飄進來。
“不是心臟病。”
是心動。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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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工廠中, 陰暗的天花板墻角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一只超巨型異形咒靈匍伏於水箱上，它尖嘯著俯沖向地面上的白發少女。頭部的外殼閃爍堅硬的金屬光澤，口器分裂成數條蠕動的觸手, 每條觸手上腥臭, 流淌濃黃的津液, 長滿鋒利的鋸齒，切割力足以將一個超過兩百斤的胖子在不到一秒間大卸八塊。
它龐大身軀切開劇烈的風將少女的白發和裙擺吹得翻飛，她一步未動，用刀將手掌猛地劃破。鮮紅的血飛濺半空, 刺激咒靈的眼球，它癡狂的口器飛舞想要一口吃了面前的人類。
那一瞬間，獵獵風響聲激蕩整座廢棄工廠，鋼管震顫膽小得發出錚鳴，少女在龐大的咒靈面前渺小得像一只無處可逃的小鳥, 她只是半垂眼眸擡手, 手掌往前推，溫吞地貼上咒靈分裂的口器。
她的血掌與觸手相碰的瞬間，咒靈砰地一聲爆炸，血肉殘肢流了滿地。
三點冷伸手進兜裏拿出一個小的便簽本, 轉身往出口走，她邊走邊取下夾在本子上的圓珠筆。然後她按動筆蓋, 翻開新的一頁。
「準一級咒靈，吸收咒力成功。」
這一頁前密密麻麻寫了其他等級或者同等級咒靈的實驗結果。
她在做一場實驗，現在殺的這只咒靈是第二十只。
她想看看用她的血吸收咒靈的咒力時, 能否達到不會袚除它們的效果。
至於她的血為什麽會有這種效果，她並不知道。
就像咒術師無師自通就會使用他們的術式一樣, 潛意識就告訴她，只要她想吸收咒力，她的血就對咒靈起作用。
目前為止，這些咒靈無一例外全部袚除。
對咒靈是這種效果，那對人呢？
帳外，黃昏的霞光灑落大地，茜紅的天一望無際。
帳內，黑泥的天湧動，三點冷望見西裝筆挺的二宮涼子走上前，給她遞了一盒嶄新的煙——是她常抽的Seven stars。
“小冷辛苦啦。”
“謝謝涼子。”
“雖然煙能釋放壓力，小冷還是要少抽點呀。”
“好，我會的。”
等少女抽完一支煙走到車前，二宮涼子笑著要像之前在京都那樣給其他咒術師拉開後方的車門時，後車門在下一秒被她先一步拉開。
對哦，小冷說不需要她這麽做。
二宮涼子撓撓臉上了主駕駛，拿出手機給清理現場的工作人員發去消息後，便打火發動車子。
出了帳，三點冷按下車窗，將頭靠窗邊。
車外悶熱的風和車內的空調冷氣相撞，她眺望天端的航跡雲，雲絲消逝於她眼中。
回到高專宿舍樓時天已經黑了，她在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罐可樂，單手拉開拉環，汽水滋滋啦啦的聲音使她的耳中一陣酥麻。
她擡頭喝下一口冰涼的汽水，走上樓梯，沒喝幾口，再放下手時，她已經站在了宿舍門口。
她鼻尖驀然動了動，按下門把手推門進去。走廊的燈光隨著她的動作瀉進房間，照出地上坐著的一半人影。
聞聲少年偏頭，雙眼紅腫地望她，他手中拿著的本子她再熟悉不過。
“怎麽不開燈直哉？”
三點冷隨手關上門，順勢打開了房間的燈。
“霧，影子，還有那只狗是什麽？”禪院直哉聲音滯澀，像許久沒說過話一樣沙啞。
“……亂翻東西不是好習慣啊。”三點冷輕笑道。
她若無其事地走到爬箱前，打開一道口子，造景綠植上盤著的小白蛇瞬間睜眼。見是她來，它游到玻璃前，眨眨紅豆眼，她伸手將石榴拿出來，轉身時禪院直哉擋在她身前，碧綠的雙眸緊緊凝望她。
“七月十三日雷雨夜，姐姐還記得那天嗎？”
“那二月一號呢？”
“……”
三點冷沒看禪院直哉灼灼的視線，她靜默地彎腰拿起地上紙頁翻開的記錄本，看到上面鉛筆掃出的字跡，她拿出打火機開火就要將它點燃。
“不能燒！你都忘了是不是！”
禪院直哉一把奪過記錄本，他幾乎是咬牙哭喊了出來。
“你明明，明明……”
明明是最厲害的姐姐……
明明是他從小仰望的存在……
明明是他承認的強者……
這一刻，她無聲的沈默讓他多年的信仰如地震中轟然倒塌的大廈。
“對，你只是生病了。”禪院直哉忽然笑起來，眉頭卻依然皺著，“姐姐我們去醫院吧，找醫生開藥就好了對吧，只是病而已，治好就好了。”
他像小醜一樣又哭又笑，拉著三點冷的手就要走。
“直哉。”三點冷拂開他的手，“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記憶有沒有能怎樣，怎樣都是我，又不是死了。”
是啊，又不是死了。
禪院直哉悲愴地低下了頭，默了半晌，“可這樣活著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你會忘記更多吧？忘記我，忘記我們，忘記所有，那樣的姐姐還是姐姐嗎……”
他說完，似是逃避般沒再看三點冷一眼，拉開宿舍門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一抹淺淡的煙味順門外飄進來，她走到門口，煙蒂燃燒過彌留下來不少氣息。
這天過後，禪院直哉甚至都沒有和三點冷告別就離開了高專。
她太了解這個弟弟了，對他逃跑的態度意料之中。
禪院直哉不打招呼的離開讓五條悟驚奇。
他來這一趟意義不明，除了毀壞高專建築就是找揍，在國外出差中的夜蛾正道半夜給五條悟打電話，讓五條家和禪院家平攤高專的損失。
五條悟最不缺的就是錢，為安撫暴怒的夜蛾正道，他大手一揮給高專捐了棟新樓。
夜蛾正道的火半途就歇了，囑咐他“好好學習，不要再惹是生非”就掛了電話。
學習？文化課講來講去都是那些，讓人打瞌睡，不如咒術實戰來得痛快。
課堂上，英語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時不時自問自答一下。
無聊的課。
五條悟雙手枕在腦後，背靠著椅子，他輕輕用力往後，椅子的兩條前腿懸空，轉而望向斜後方靠窗位置的、側趴在桌的少女。
看吧，已經有人聽課聽睡著了。
日光灑落少女蒼白的臉龐，透光的肌膚像玻璃，風撩開她額前的碎發，露出她眼下淡淡的烏青，霜色的長睫染上鎏金的光澤，緊閉的雙眼是憂郁的——像八音盒上的人偶少女，發條擰上時才會透出帶有生機的美麗。
那雙眼眸緩緩睜開，和五條悟對視上，他楞了下，伸出手指將臉上的墨鏡扶了下。隨即他歪頭一笑，毫無偷看被發現的自覺，轉變為光明正大的看。
三點冷心尖一顫，抿了抿唇，將臉調轉方向，面向日光和輕風。一只藍閃蝶飛過她眼前，翅尾的磷粉閃爍流光，它撲騰翅膀的聲音飄進耳中。
她緩緩閉上眼，肩膀驀然傳來一陣輕癢。
睡不著了。
她坐起身，下意識朝肩膀伸手，只見肩上停留著的是剛才那只藍閃蝶。她的手停滯一瞬，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
就在這時，一個小紙團砸到桌面，驚走藍閃蝶，它飛速地扇動翅膀飛離了教室。
三點冷靜默地朝罪魁禍首望過去，五條悟見她偏頭望過來，他擠眉弄眼地示意讓她拆開紙團。
她拆開來看。
上面畫著一個q版五條悟小人，旁邊還有幾行字：
放學去吃麥當勞嗎！
今天有上新套餐！
三點冷寫下簡短的兩個字——不去，外加一個顏文字^_^，再將它揉回成紙團拋給五條悟。
五條悟笑嘻嘻地拆開紙團，看到內容頓時不嘻嘻了。
視野中忽然懟了一個相機進來，鏡頭對準紙條。
五條悟癟著嘴收起紙條，回頭凝眸望向拍攝的人。
“壞硝子！偷拍！”他用氣音抗議。
家入硝子聳聳肩，小聲道：“你一開始也沒攔啊，所以這叫記錄美好生活。”
她說完，將鏡頭換個方向，對著五條悟右邊坐著的夏油傑，他單手托腮，低頭寫著什麽。
“夏——油——”
聽到她叫夏油傑的聲音，五條悟將腦袋湊過去，悄咪咪看看他在寫什麽。見他這樣，家入硝子也將鏡頭往前推，拍拍他在寫什麽。
結果就是她和五條悟露出兩臉便秘的表情坐回了位置上。
“冷——”
家入硝子小聲呼喚三點冷，她轉頭望她，笑問道：“怎——麽——了？”
“鈴鈴鈴——”
倏然，下課鈴聲響起，講臺上的英語老師一溜煙就跑了，講臺下的學生滿血覆活，尤以五條悟嗓門最大。
“真的沒有人去吃麥當勞新品套餐嗎？沒有嘛——”
無人回應——
五條悟掃了一眼他的同期們，兩個女同期湊在一塊看相機，男同期還在低頭寫著什麽。
相機畫面中的黑發少年垂眸很是認真，他在本子上記滿了各種英語語法點。
“這就是優等生嗎。”三點冷道，“怪不得上次夏油君英語小測是滿分呢，有這種毅力做事他一定會成功的。”
家入硝子睜大眼，伸手摸摸這孩子的額頭，“冷也沒發燒啊？”
從她口中聽到誇夏油傑的話無異於天方夜譚。
三點冷笑了笑，“有這麽努力的同學在學習，下次我們直接抄他的答案就好了。”
家入硝子點點頭，原來是因為這樣。
雖然抄答案不對，但這才符合這孩子的人設吧。
她轉而望向夏油傑那邊，五條悟正站在他桌前，手上拿著一本眼熟的本子晃來晃去，而夏油傑露出核善的微笑。
“悟，還我。”
“傑要是答應去麥當勞老子就還。”
“今天不行，我有事。”
“哈？！什麽事啊快說！”
“私事。”
他說完一把搶走五條悟手上的筆記本，往教室外走去，給他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
“不要走啊傑！”
五條貓貓做作地伸出爾康手，墨鏡下滑到鼻梁上，藍眸bling bling地眨著。
無人在意——
“戲太多了吧悟。”三點冷吐槽道。
家入硝子點點頭，深有同感。
“冷這樣就算了！硝子！連你也不站在老子這邊嗎？！”五條悟單手叉腰，一臉委屈。
家入硝子再度點頭，“五條，我什麽時候站過你這邊，不要試圖拉中立派下水啊。”
五條悟呵呵一笑，“老子一個人去，你們不要求我給你們帶。”
然而，教室內的兩位女同期早已漠然地從他的全世界路過，徒留他對著空氣放狠話。
兩人在走廊上走了沒多遠，他耳尖動了動，依稀能聽到她們在說“夜蛾”、“私生子”、“去看看”……
五條悟瞪大眼睛，貓在門框後探頭探腦，在去麥當勞買新品和看八卦兩者間，他忍痛放棄了麥當勞。
只要麥當勞不倒閉，新品什麽時候都會有。
八卦就不一樣，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
“……所以你跟過來就為了這個？”
三點冷睜著死魚眼望五條悟，擡手撇開肩上的貓爪。
下一秒，貓爪契而不舍地又放到她的肩上。
五條悟單手在手機鍵盤上敲敲打打，偏頭齜牙笑道：“Ok！新品也能吃到了！還能看到夜蛾的小秘密嘿嘿。”
三點冷望見他的手機屏保，眸光忽然一凜，張口要說什麽，耳畔忽然響起家入硝子的聲音。
“二位看下鏡頭。”家入硝子彎眸笑道，她舉著相機的手沒停下過。
五條悟大大方方地對著鏡頭比耶，三點冷邊朝他的手機伸手邊對著鏡頭笑了笑。
“現在我們要去夜蛾老師的辦公室一探究竟，成員五條、冷和作為攝影的我！”
“硝子你的癖好來得好突然啊，舉著相機錄一早上了吧？”
五條悟說著話，手上沒註意，手機就被三點冷奪了過去。
家入硝子調整著鏡頭，隨口道：“當然是為了方便以後嘲笑你和夏油兩個人渣在高專時期做的糗事啊。”
“比起硝子做什麽，悟先解釋解釋這是什麽意思吧？”
三點冷舉起五條悟的手機，將手機壁紙面對他，燦爛的笑容中夾雜危險。
“拍我醜照就算了，還拿它做屏保？是想每時每刻都翻出來嘲笑一下我嗎？”
五條悟飛速地眨了下眼睛，伸手去搶手機沒搶過，偏過頭嘟囔道：“明明就很好看啊……”
“什麽？五條你也太過分了。”
家入硝子適時將鏡頭對準五條悟，有墨鏡擋著，只拍到他下半張臉，臉上漫溢不自然的紅。她舉著相機的手一頓，心生同情，再把鏡頭轉向那張手機屏保。
“欸？”
午日陽光灑下，趴桌上睡覺的少女臉頰肉擠起來，每一根發絲都在發光，像洋娃娃一樣可愛。
是和平時很不一樣的冷。
“五條，你知道的我很少站你這邊，這張咳咳……”家入硝子頓了頓，“真的很可愛，發我一張。”
“硝子！”
三點冷瞪著眼睛，把手機還給了五條悟，又氣又郁悶地不看她們。
五條悟豎起大拇指，“Good！有品啊硝子！”
家入硝子擡手摸摸三點冷毛茸茸的頭頂，“好啦，不穩重也是可以的，頑劣也是可以的，什麽樣的冷我都覺得可愛——”
她話音未落，驀然睜大眼，“冷你流鼻血了！”
“啊？有嗎？”
三點冷下意識擡手往鼻尖摸去，被一只修長的手抓住，制止她的動作。
“笨蛋冷！”
五條悟眼睜睜看見她楞楞地流鼻血，血滴答滴答，她還傻乎乎的去摸，氣得他一邊阻止她的動作，一邊手忙腳亂地往兜裏找紙巾。
“來了來了！我帶了紙巾！”
家入硝子同樣手忙腳亂，隨手把相機放在窗臺上，從裙兜裏摸出紙巾連忙去堵三點冷的鼻血。
“好端端怎麽流鼻血了？是不是上火了？”
“……可能是我覺得說我可愛的硝子很可愛。”
“餵餵餵，難道老子就不可愛嗎？怎麽不見冷為老子流過鼻血！”
“悟關註點好奇怪。”
“哼！小時候大家可是都對老子說‘悟少爺好可愛’！”
“那你被騙了，我小時候一點都不覺得你可愛。”
“老子不信！”
“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倒，五條悟和三點冷沒再爭辯屏保好不好看，以及為什麽要用她的照片做屏保，兩人又展開新一輪的辯論，五條悟到底可不可愛——
一陣慌亂和無厘頭中，窗臺上的相機鏡頭閃爍，記錄下這一切。
相機被人拿起，繼續往前拍攝。
“好啦，我們快到夜蛾老師辦公室了！有點緊張，反正他這幾天在出差，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一陣啼哭聲飄來，她話音止住，一旁的三點冷和五條悟也停下了爭論五條悟可不可愛的論題。
三人面面相覷，朝聲音來源方向望去——教師辦公室旁邊的雜物間。
那個地方不是很久沒人用了嗎？怎麽會有哭聲？
“高專不會鬧鬼吧？”五條悟用氣音道。
“你不是咒術師嗎？”三點冷道。
“咒術師是抓咒靈的，鬼又不歸我們管。”
“先去看看吧？”家入硝子道。
另外兩人點頭，三人沿著墻邊，靜悄悄地往雜物間走去。
“等等。”
五條悟忽然拉住三點冷的手腕，她回頭見他神色嚴肅，家入硝子也停下了腳步。
“裏面，有傑的氣息。”
他的目光恍若穿過墻體，看見了夏油傑在門後。
三點冷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鼻尖仿佛真的飄來了一縷很淡的果香。
“什麽意思，夏油在捉鬼嗎？不對吧，他不是說他有私事嗎？”家入硝子一頭霧水。
又是一陣孩童的啼哭聲飄來，三人聽得真切，緊接著就是有東西摔在地的叮叮哐啷響。
“呀，不會是夜蛾老師的私生子被夏油君發現了，然後在虐待小孩吧？”三點冷道。
“不可能。”五條悟反駁，“冷的猜測也太離譜了，傑才不是做這種事的人。”
三點冷斂笑，“哦。”
她一把將五條悟握著她那只手拂開，他掌心一空，下意識要再捉住她的手時又縮了回去。只見她越過雜物間走進教師辦公室，家入硝子也跟了上去。
“不去雜物間看看嗎冷？”家入硝子好奇問道。
三點冷走到夜蛾正道的辦公桌前蹲下，手摸到桌面底下的暗格，邊按下暗格，邊擡頭回她道：“這裏和雜物間是通的。”
家入硝子睜大眼看到她摸出一把金銅色的鑰匙，往右手邊方向走去。
“冷怎麽知道？”
“之前不小心看到夜蛾老師進去過。”
五條悟進來時就望見少女推開一面書櫃，露出一道樸實的木門，她低頭插入鑰匙進鎖芯，扭動鑰匙開了門。
“夜蛾老師——”
夏油傑擡頭錯愕地和門口的少女對視上。
他聽到書櫃挪動和開門聲下意識以為是夜蛾正道回來了，可夜蛾老師不是還在國外嗎？心中閃過疑慮，但胖達的哭鬧讓他將其忽略了。
就導致了現在他的沈默。
少女身後打地鼠一樣冒出兩個腦袋，是家入硝子和五條悟。
“哇哦！”
五條悟新奇地掃視一圈雜物間，暖色的燈光明亮，墻上貼滿童真的卡通畫，地上到處是亂丟的小賽車和玩偶。他的目光聚焦在夏油傑身上，此時他一手抱著一只黑白色的小熊貓團子，另一手在給它餵奶。
“……想不到夏油君的私事是餵奶啊。”
三點冷笑吟吟地走過去，蹲下身望著小熊貓團子，它睜著兩只烏亮的眼睛，吐出奶嘴，朝她伸出兩只小短手。
“抱抱！”
會說話的熊貓。
三點冷戰術性後撤步，胖達嗷嗚嗷嗚開始大哭。
“爸爸爸爸！”
“胖達，先喝完奶再說吧？”
夏油傑臉上通紅，他來不及尷尬，把奶嘴塞回去，輕聲哄著哭鬧的小熊貓，抱著它像搖籃一樣在屋裏晃悠。
這一幕讓在場另外三人心緒覆雜，跳脫如五條悟說不出話，喜歡懟夏油傑的三點冷安靜如雞，家入硝子默默將相機放在最佳拍攝位置。
等到他餵完奶，把安睡的小熊貓放在墊子上，詭異的沈默被夏油傑本人打破。
“我們出去說吧？”他用氣音道。
三人點點頭，此前的安靜維持到雜物間的門被關上變成了轟炸式提問。
“傑！你比老子還小一歲，怎麽都當爸爸了！”
“是啊夏油！年輕人早熟可以理解，你是不是有點熟過頭了啊？！”
“人和熊貓有生殖隔離的吧，夏油君，那孩子的媽媽難道是熊貓人嗎？還是說基因突變從人變熊貓呢？再怎麽基因突變能到這種程度嗎？”
夏油傑青筋暴起，不斷地調整呼吸，先前的尷尬變成了皮笑肉不笑。
他真想給這三個熊孩子一人一拳。
他深吸一口氣道：“胖達是夜蛾老師的咒駭，他出差了才讓我去照料它，這件事請你們保密。畢竟能擁有人智且會說話的咒駭會引起高層註意。”
“哦，我懂了。”三點冷雙手環胸，“意思是被發現的話就會被格式化是吧。”
“哈？”五條悟撓後腦勺，“爛橘子管得也太寬了吧！”
家入硝子暫且關掉了相機。
“他們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咒駭的力量不容小覷。”夏油傑道，“像胖達這樣的咒駭的咒力量很強，高層會害怕夜蛾老師用這項技術造出一支咒駭軍隊，以此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咒駭的事暴露出去。說不定他們還會對夜蛾老師判處死刑。”
“……嘁。”五條悟蹙眉癟嘴，“爛橘子就是爛橘子，爛死了。天天給這個死刑，那個死刑的，就知道判死刑，除了判死刑還會幹嘛。”
三點冷無聲脫離他們的對話，眸光落在雜物間悄悄打開的門縫上，對上一只咕嚕咕嚕轉的小眼睛。
“嗨。”
她彎腰無聲揮手。
下一瞬，門縫合上，過了幾秒，又開了道門縫，毛茸茸的黑白毛發暴露出來。
它躲在門後，小聲嗚咽著，“不要傷害正道。”
三點冷一楞，走過去蹲在它面前，“正道對你來說是你的誰？父親？”
胖達點點頭，眼底的小珍珠掉不停。
有人類感情的咒駭，甚至將夜蛾正道當作父親一樣的存在。
難以想象如果真有這樣一支咒駭軍隊，絕對不存在背叛，那這支軍隊將會有多強悍呢。
三點冷雙手穿過小熊貓的腋下，將它舉起來，它身體突然懸空，感動不安後開始掙紮。
“放開、放開我！”
“告訴我，你的內核在哪呢？”
她改成拎的動作，伸出指尖點了點小熊貓心臟的位置，仿佛能觸碰到它跳動的心臟。
“這裏嗎？”
胖達望著那對看不出人類感情的紅瞳怕得發顫，張嘴想咬她，咬到一嘴空氣。
“不要這樣，冷。”
她拎著的小熊貓被人抱過去，是夏油傑。
他眉頭蹙起，輕柔地抱著胖達，不斷安撫這只炸毛的三角團子。
“喲，當爸爸當上癮了啊夏油君。”三點冷傾身笑瞇瞇道，“抱歉胖達，我不是故意這麽粗暴的，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胖達抽抽嗒嗒地不敢看她，抱著夏油傑脖頸的爪子更緊了。
夏油傑無奈地將胖達抱回雜物間。
“冷你被討厭了哦。”五條悟哈哈笑道。
“哦。”三點冷渾不在意，“討厭我的多了去了，關我屁事。”
“……咦。”五條悟道，“冷用詞好粗俗啊。”
粗俗又怎樣？
三點冷差點又要說出四字箴言“關你屁事”時，一句“老子就不討厭冷啊。”將她到嘴邊的話擊碎。
“哦，然後呢？”她反問道。
五條悟張唇，突然冒出一句“不討厭的話難道是喜歡冷嗎，五條？”
說話的是家入硝子。
“怎麽可能。”五條悟脫口而出。
“對，怎麽可能。”
三點冷重覆他的話，語氣平緩，“硝子想太多了，悟不是會喜歡哪個女孩子的人，就算和悟認識這麽久，我也想象不出悟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她一口氣說完看了眼手機時間，朝兩人揮手告別，“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家入硝子點頭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偏頭望著摘下墨鏡後面無表情的五條悟，恨鐵不成鋼地發出一聲嘆息。
開局漲勢最好的優質股啊……
她收好相機，轉身也要離開時，五條悟叫住了她。
“硝子，老子點了四人份的麥當勞欸，冷走了，你要是也走只剩老子和傑吃不完。”
她剛想拒絕，望見五條悟癟著嘴，漂亮的藍眼睛垂下流露出委屈，她還是放棄了。
他剛才要是對冷露出這樣的表情，冷說不定都不會走。
又是為兩個不開竅的同期惆悵的一天啊……
家入硝子跟著五條悟走進雜物間，註意到夏油傑的目光投向他們身後幾秒，堪堪收回去。
這裏還有一位開了竅但持續裝傻回避的……
蒼天啊，她這是走進了什麽虐戀少女漫劇場嗎……
惆悵，是此刻的家入硝子。
於是在吃完麥當勞後，家入硝子火速逃離現場，帶著相機回到她的醫務室。
今天拍到了很多有意義的畫面，一切都很好。
當然，如果沒有這個和幽靈一樣跟著她進了醫務室的人就更好了。
“你過來就打算這麽一直沈默下去嗎？”
家入硝子第不知道多少次聽到椅子搖晃發出的聲響，終於忍無可忍地質問搖椅子的人。
“好煩啊，硝子。”
五條悟兩條長臂耷拉著椅背，手裏晃著麥當勞的冰可樂，長腿岔開椅子幅度很大，整個人霸占不少空間，顯得醫務室局促。
“有事說事。”家入硝子冷漠道。
“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老子都說過啦，這個‘你知道嗎’是組織語言的緩沖啊！”
“你從進來到現在都十分鐘了，還沒組織好語言嗎？”
家入硝子瞥了眼墻上掛著的時鐘，指針一分一秒地轉動。
“提醒一下，五條，現在是十一分鐘了。”
五條悟揉了把頭發，將臉靠在大臂上。
“好吧，就是——就是——就是硝子，你也像冷一樣覺得老子會沒有喜歡的女生嗎？”
他一連好幾個就是，家入硝子快沒耐心時，他才說出後邊的話。
不過他的問題，家入硝子確實沒想過。
因為從她認識他開始，他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並且喜歡到了現在，還因為那個人的話來問她。
她誠懇地搖頭，“這個問題我沒想過，與其問我，不如問你，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五條悟睜圓了眼，停下了晃椅子的動作一瞬，“喜歡是怎樣的？”
他又繼續晃起了椅子，“像冷喜歡傑那樣嗎？”
家入硝子轉起了筆，“你覺得呢？要學會自己判斷問題，自己思考啊五條。”
“硝子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嘛？”五條悟歪頭，眨了眨眼，軟著聲音道。
“……”家入硝子想給他一拳。
最開始確實有被五條悟的臉驚艷到，現在天天看他各種顏藝加搞怪，她對這張臉已經免疫了。
“喜歡誰這種事只有自己才清楚啊，是什麽樣的喜歡，是什麽程度的喜歡，外人怎麽幫你判斷呢？”
“哦。那如果是冷喜歡傑那樣的，一邊傷害他一邊靠近他叫喜歡的話老子沒有。”
“那就沒有吧。”
家入硝子無奈扶額，有些失語。
耳畔椅子晃動的聲音越來越響，她深呼吸著，剛想說讓五條悟滾出去，就聽椅子晃動的聲音停下了。
“硝子！老子知道了！”
五條悟坐直身，兩眼亮晶晶的。
家入硝子眼睛也亮起來。
難道說他開竅了？發現了？
“老子要談戀愛！”
哇！！！
家入硝子仿佛看到五條悟在發光，他右拳拍左掌心，唇角翹起，眉眼充斥自信。
難道說他要告白了？要A上去了？
她美美幻想出兩個白毛同期在一起的畫面，超高顏值不說，那場景肯定dokidoki！
不過告白的話肯定要慎重吧！要是過於隨便冷說不定會覺得是他在鬧著玩！
她，家入硝子，勉為其難地做五條悟的軍師吧。
唉，真是的，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五條悟開竅。
想到這，她略微矜持地咳了一聲，剛張開口，桌面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只要談一次戀愛就知道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啦！正好最近一直有女孩子找老子，之前都沒回她們，現在回應該還不算太晚吧。”
家入硝子一顆激動到嗷嗷叫的心跌回谷底，她沈默了。
沒辦法對五條悟生氣，他連喜歡是什麽都不懂，不會明白他自己所說的做法有多隨便。
“硝子快說說怎麽樣！”五條悟道。
她呼出一口氣，惆悵地點了支煙抽起來。
苦澀的煙霧彌漫，五條悟打開了無下限，將煙隔絕。
家入硝子深深抽了好幾口煙，“你要是這麽做的話，我勸你先和冷退婚再說吧。”
“啊？可是老子跟冷說畢業再解除婚約欸。”
“五條你是想做渣男嗎？不退婚的情況下和別的女孩子談戀愛，對誰都不好啊。”
“硝子怎麽就說老子一個人！那冷也是這樣，沒跟老子退婚就喜歡了傑！對老子也不公平——”
五條悟說到這神色怔了，聲音戛然而止，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亂跳。
“硝子，老子是不是有心臟病。”他茫然望家入硝子，手捂住胸口，“感覺它要蹦出來了，老子不會要猝死了吧？”
她瞥五條悟一眼，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夜風吹著雨滴飄進來。
“不是心臟病。”
是心動。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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