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貧民窟去到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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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貧民窟去到羅馬。
“要一份黃油土豆。”
“先生, 本店的黃油土豆是情侶特供哦，需要完成打卡任務才能獲得。”
“哈？這麽麻煩，打卡什麽的一個人不能完成嗎？”
“很抱歉先生，這是我們老板規定的, 有兩項任務, 一個是互寫情書, 一個是合影。”店員說到這頓了頓，她看在眼前這人的超高顏值上，小聲湊到他耳畔，“您可以在店內隨意找一位女士完成打卡, 老板不會發現的，另外照片如果能放在店內展示，您可以終身免費品嘗黃油土豆哦。”
五條悟偏頭，目光順著店員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瞳孔驟擴, 唇畔微張, 呼吸深了幾分，心臟無端地有些刺痛。
他緩步走了過去，鼻梁上的墨鏡滑下，露出一雙看不出情緒的藍瞳, 照片墻正中央貼著的照片上赫然是他最熟悉的兩個人。
“他們很般配吧？”店員笑嘻嘻道，“真是我見過最般配的一對呢。”
“是嗎。”
五條悟從未聽過自己的聲音這麽平靜。
下一秒, 他擡手時湛藍色的咒力在掌心運轉。
他肩上的小黑團感到了龐大的咒力紊亂，嚇得整只團子縮了起來，兩只爪子捂住眼前, 準備迎接狂風驟雨般的咒力輸出。
一秒過去，兩秒過去, 一分鐘過去，它預料中的場景沒有出現。此刻風平浪靜，店內的暖光灑落發少年頭頂，店外大樓上廣告投射出的冷色調光暈染他的側影。他只是擡手扶了下墨鏡，揉了把蓬松的頭發，轉身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嘟嘟嘟。
五條悟兜裏的手機震動，他接聽了電話，電話那頭飄來夏油傑的聲音。
“悟，你去哪了？我們這邊差不多搞定了。”
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剛要說話聽到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
“夏油君拿穩了啊，掉了你就賠一百瓶給我。”
“禪院同學這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這就多了嗎？反思一下你自己為什麽覺得這麽點算多，是不是不夠努力。”
“唔，那看來確實是我的問題。”
她刻意流露的惡劣，被他笑著縱容，話語間兩人的親昵不言而喻。
五條悟聽到這放下手機幾秒，再拿到耳畔，他散漫地說：“來了。”
另一邊，夏油傑電話還沒掛，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少年懶散地搭上他的肩膀，歪頭一笑。
“傑，老子夠快吧。”
五條悟說著，視線掠過眼前站在路邊的三人。白發少女靠著電線桿，眼眸微垂，只戴一邊耳機，她正和身旁的短發少女聊著什麽，見到他來，她目光從他身上停留一瞬便移開到夏油傑身上。
為什麽要在意她看誰。
她看誰和他沒有關系。
這麽想著，五條悟心中莫名開闊不少。
“說好的一起呢，悟怎麽一個人偷溜了啊？”夏油傑笑瞇瞇道。
“老子去透氣啦。”
五條悟望見他兩手一共拿了差不多有十個大袋子，他擡手將肩膀上的小黑團子扔過去，它大嘴一張，嗷嗚一下把夏油傑手中的袋子吞進嘴裏。
這就是儲存型咒靈的好處，稀少且沒攻擊力。
夏油傑聞聲望他，“所以悟碰到什麽事了嗎？你身上的咒力亂得和你上次醉酒一樣。”
五條悟懟了他一肘子，大咧咧道：“老子可是最強啊，能有什麽事，只是青春病到啦，想要憂郁一下。”
說著，他故作深沈地發出沈重的嘆氣聲。
這副搞怪樣讓他看起來更符合這個年紀的男高。
三點冷收回望著五條悟的眼角餘光，路旁時不時有車輛疾駛而過，“怎麽去海邊呢？”她問。
她提議去海邊也只是一時興起，總覺得再活一次的人生就該隨心所欲一些。
夏油傑望了眼街邊的車水馬龍，目光拂過人行天橋，“快到晚高峰了，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坐虹龍去吧。”
三點冷第二次坐虹龍，因為背負著詛咒，她能看到虹龍的模樣。
金色的瞳孔不帶情緒，無形中增加一絲神性，它的鱗片冰冷堅硬，比蛇的鱗片更美，反射鉆石光輝。
對這樣的存在，三點冷很喜歡，盡管她不懂為什麽會喜歡。
是因為龍像蛇才喜歡龍，還是因為蛇像龍才喜歡蛇，她思索著，耳畔的狂風呼嘯聲中驟然飄來一道少年的聲音。
“黃油土豆很好吃啊！冷下次帶老子一塊去買吧？”
她側眸，五條悟已經坐在她身邊。
他在路邊時摘下的墨鏡到現在都還沒戴上，漂亮的藍貓眼註視她。
兩人坐在靠近龍首的位置，雲霧從他們周身掠過，裹挾淡淡的水珠，氤氳在呼吸中。
“這個啊，下次再說吧。”她說道，左耳的耳機忽然被一只手摘下，五條悟眨眨眼，將她的耳機戴在他的右耳中。
她睜大了眼，雙唇微張，就看到他一張臉皺了起來，齜牙咧嘴的，不覆剛才美少年的形象。
“這是什麽歌啊！像蘿蔔炒梅幹！”
耳機裏飄來炸裂的鼓點和狂野的電吉他錚錚音，使第一次接觸金屬音樂的五條悟感覺大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的英語勉強是出國能進行一些簡單口語交流的水平，聽那首歌也能大概翻譯出意思。
[我是個提線木偶，
只是個愚蠢的小醜，
就像洋娃娃就像沒有意志的木偶，
有人教我如何說話，
怎麽走，怎麽跌。]
三點冷被五條悟的形容逗笑了，眼眸彎彎，“各有所愛，我倒是覺得很好聽嘛，還想去看這支樂隊的演唱會呢，不過應該沒什麽機會了……我這被任務支配的一生啊。”
“演唱會？”
五條悟重覆她的用詞，她點點頭，然後視野中的少年身影放大，他俯身將手繞到她的右耳，她瞪大眼睛，甜膩膩的奶油香氣撲鼻。
“餵五條悟，你的胸壓到我的臉了啊。”
“馬上了馬上了，你耳機纏頭發上了！”
“那你摘我耳機幹嘛，趕緊下來。”
“好了！”
兩人一通掙紮下來，臉都紅撲撲的，三點冷是被悶的，五條悟則是有些緊張。
他清了清嗓子，握拳當作麥克風。
“現在是世紀最強Gojo satoru的個人演唱會！”
三點冷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世紀最強Gojo satoru的聽眾只有三個人嗎？”
五條悟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這可是vvip的待遇！”
“傑！硝子！快來聽！”
他嚎這一嗓子，龍背中間坐著的兩人看了過來。準確說，那兩人都一直在暗中註意這邊的動靜。
在五條悟嚎那嗓子前，家入硝子還在問夏油傑：“夏油，你猜猜他們兩在聊什麽？”
夏油傑盤腿，手肘支在膝蓋上，單手撐側臉，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停留在龍首邊的那兩人身影上。他垂著眉眼，長睫在眼瞼下方落下一層陰影。
“硝子我猜不到。”他道。
家入硝子勾唇一笑，“冥冥前輩說得很對嘛，跌停的股是正好入手的時機，說不定就一飛沖天了呢。”
“硝子。”
見夏油傑神色平靜中透出些許冷淡，家入硝子淡定地拿了支煙卷含著，笑道：“你說啊夏油。”
“賭博不好。”夏油傑道。
家入硝子：……
她以為這家夥要奮起反駁了，結果來這麽一句。
“塵埃未定前，就算跌到谷底的股票，也有機會反彈的哦。”
“夏油，你所說的‘賭博不好’，有沒有想過人從作為一顆受精卵開始，就在賭，賭出生在羅馬還是貧民窟，賭父母對孩子的降生是愛還是怨……到最後，人生都在賭是死於意外，還是死於謀殺，或是病死，又或是自然老死。”
“人生就是不斷地在賭，每個人都是被環境支配的賭徒。”
她沈靜地說著，夏油傑楞了楞，只聽她問他：“你為什麽不敢賭？怕輸到一無所有嗎？”
那些話恍若一面明鏡照出他不能放在臺面上的心思，他輕聲笑道：“想不到硝子很有辯論的天賦啊。”
家入硝子擡眸，伸手穿過縹緲的雲霧，“我隨便說說，你就隨便聽聽吧。這個世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賭徒的話。”
直到五條悟的聲音穿過風聲清晰地響起，夏油傑才從她那番話中回過神。
他望向仿佛站在雲端的白發少年，他站在那兒就是羅馬的代名詞。他伸手朝他們揮了揮，然後將目光投向坐著的少女，兩人對視間，旁若無人的氛圍在無形中與他人拉開一條鴻溝。
心緒淩亂著，他仿佛置身於賭桌，有人問他，要賭上一切換得去羅馬的敲門磚嗎？
喜歡一個不會喜歡你的人，她看見你的可能性無異於從貧民窟去到羅馬。
於是，喜歡這樣一個人，就相當參加了一場需要賭上所有的賭局，勝率卻很現實，基本為零。
夏油傑冷靜地意識到了這點，這一刻，他決定讓所有不該浮於水面的東西沈下去。
就像那艘號稱“永遠不會沈沒”的泰坦尼克號，沈入深海，哪怕過後被人發現了沈船，也只有幸存者才會知曉。
將事情告白的權利也在幸存者手中。
想到這，拴住他的某些東西沈底。他擡眸，月色和雲絲映進眼底，心像流逝的雲般寬和。
虹龍停在人煙稀少的逗子海岸邊，四人輕巧地落到沙灘上。晚上十點左右的海邊，海風推著漲潮的浪湧上岸。
嘩啦啦的浪聲間，他不經意地和少女視線交錯，她的目光流轉，落在最愜意那人身上，而那人也在看她。
少年華麗聲線的演唱下，鹹濕的海風中回蕩他深情的歌聲。
盡管他所唱的歌的歌詞對象是給老友的，全曲也在歌頌友情，每一次換氣和轉音都流露出他明目張膽的偏愛。
幾人在他的歌聲中整理食材和工具，赤腳踩過濕濕的沙子，腳底偶爾會被堅硬的貝殼膈到。他們的衣擺和發絲於風中翻飛，支好了燒烤架，再就是燃起炭火。
火星子劈裏啪啦，柔和的火光渲染少年少女的面孔，他們身後的此刻月色照耀海平面，如瀉下一片銀河到人間。
一曲結束，家入硝子捧場地鼓起掌，不吝嗇誇讚道：“很好聽哦五條，別做咒術師了去做明星吧，現在出道說不定會火遍全球。”
夏油傑也鼓掌道：“看悟的意願吧，確實很好聽呢。”
五條悟得瑟地叉腰，再眨著藍眼睛望向三點冷，見她笑了笑，“我讚成。”
“只是這樣嘛？嘁，冷真是浪費老子給你的vvip特權。”他癟嘴別過頭，小聲嘟囔著。
三點冷垂頭從袋子中拿出一根仙女棒，她按動打火機點燃它。
——滋滋啦啦……
“只要是五條悟，我都讚成。”
她擡眸，燃燒的火光映進她的雙眼，單看她的眼睛像在看一場盛大的花火。
海風中花火搖曳，海浪拍岸聲和他的心跳聲詭異地錯位。
五條悟擡手摸了摸後頸，不自然道：“哼，那下次老子還給你唱吧。”
“不過……不做咒術師去做明星嗎？老子還真沒想過不做咒術師能做什麽。”
他自降生開始至今，身邊人都對他說：
“你是神子。”
“是咒術界的希望。”
“是最強。”
聽慣這些話，五條悟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他不做咒術師還會做什麽，他從來沒思考過這一點。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誰攔著就讓他去死。”三點冷語氣平平，未完，她補上一句，“包括我。”
聽到她前一句話，五條悟真的開始思考起他想做什麽，結果越聽越不對勁。
倏然，他手中被塞了一根燃燒了開頭的仙女棒，只見她繼續點著下一根仙女棒。
“冷不要總是用這種語氣說這麽恐怖的話啊。”
是家入硝子。她取下口中含著的煙卷，將它湊到三點冷手中的打火機點燃，煙霧繚纏間，為她的臉蒙上一層薄紗。
“真心話哦。”三點冷輕聲一笑，“硝子也是，想做什麽就去做，攔著的人死了就可以盡情做想做的事。”
“與其躊躇不決，不如做了再說。”
她說著，將點燃的仙女棒遞給家入硝子。
“冷是最適合出現在賭桌上的人啊，講個冷笑話，說不定你的對手把你的思路猜了個遍，結果他直到輸或者贏都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這麽打。”家入硝子打趣道。
三點冷指間把玩打火機，微笑道：“做都做了，沒什麽必要計較後果。就這樣一直隨心所欲是我的人生目標哦。”
“你們要什麽辣度的？”一道聲音結束他們的對話。
夏油傑彎眸笑著望過來，他上身本來還穿著白襯衫，為了燒烤脫下，放到了沙灘上。現在他只穿著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結實漂亮的肌肉線條。
“我要特辣，越辣越好。”
三點冷走到他旁邊，手指虛空點了點烤架上穿插的食物，“生蠔，鮑魚，海螺，烤魚，羊肉——”
她一連報了好幾樣食物的名字，“是這些要特辣嗎？”夏油傑問。
“不，這些我都不吃。”三點冷認真道。
海鮮和人的味道一樣，是細菌吞噬腐爛的藻類後散發出的腥臭，被海水稀釋過，依然是臭的。就像人類，受到道法的約束，穿上光鮮的西裝，骨子裏依然是臭的。
夏油傑定定望她一瞬，“好，禪院同學去坐著吧，悟過來幫忙就夠了。”
他邊說，五條悟到了他身旁。
“特辣的辣度是怎樣的？”他躍躍欲試地問。
“對悟來說的話大概是會眼冒金星，辣到痛哭流涕的程度吧。”三點冷道。
“真的假的？老子不信！”
“不信的話悟試試就知道了呀。”
她拉長尾音，刻意勾起這只貓巨大的好奇心，貓就是這樣的生物，越不讓他做什麽，他越要做什麽。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他們在沙灘上鋪了張大號毯子，一份份烤串擺好，五條悟的手率先伸向了特辣版烤雞翅。
三點冷、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對視一眼，確認站在同一戰線，他們手機的相機同時打開了閃光燈，準備好留下五條悟人生中第一次嘗試特辣的名場面。
“餵，你們三個！”
五條悟舌尖剛舔一口雞翅，臉瞬間爆紅，生理性眼淚溢出，隨之而來的就是懟臉閃光燈十連拍。
家入硝子望天，“啊？誰在說話？”
夏油傑笑瞇瞇道：“悟加油啊。”
“夏油君我支持你，誰讓之前悟也這麽拍我的醜照的呢。”三點冷漫不經心道。
她的手指按動按鍵，邊欣賞著手機裏貓被辣哭的照片，邊拿起腿邊的藍莓酸奶吸了一口。
驀地，她剛放下藍莓酸奶沒一秒，一股奶油香氣混合辣椒香襲來，一只滾燙的手捏住她下顎，往她的嘴裏飛速地塞了一整串特辣烤雞翅。整個過程一秒不到。
再就是閃光燈亮起，少年拿著的手機屏幕上照出她被他半抱在懷，身後是洶湧澎湃的海浪，兩個人的臉通紅，唇上閃爍鮮亮的辣油，眼裏氤氳淚光，蓬松的白發於海風中飛揚。
“三，二，一！”
他肆意張揚地笑著，按下了快門鍵。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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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本店的黃油土豆是情侶特供哦，需要完成打卡任務才能獲得。”
“哈？這麽麻煩，打卡什麽的一個人不能完成嗎？”
“很抱歉先生，這是我們老板規定的, 有兩項任務, 一個是互寫情書, 一個是合影。”店員說到這頓了頓，她看在眼前這人的超高顏值上，小聲湊到他耳畔，“您可以在店內隨意找一位女士完成打卡, 老板不會發現的，另外照片如果能放在店內展示，您可以終身免費品嘗黃油土豆哦。”
五條悟偏頭，目光順著店員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瞳孔驟擴, 唇畔微張, 呼吸深了幾分，心臟無端地有些刺痛。
他緩步走了過去，鼻梁上的墨鏡滑下，露出一雙看不出情緒的藍瞳, 照片墻正中央貼著的照片上赫然是他最熟悉的兩個人。
“他們很般配吧？”店員笑嘻嘻道，“真是我見過最般配的一對呢。”
“是嗎。”
五條悟從未聽過自己的聲音這麽平靜。
下一秒, 他擡手時湛藍色的咒力在掌心運轉。
他肩上的小黑團感到了龐大的咒力紊亂，嚇得整只團子縮了起來，兩只爪子捂住眼前, 準備迎接狂風驟雨般的咒力輸出。
一秒過去，兩秒過去, 一分鐘過去，它預料中的場景沒有出現。此刻風平浪靜，店內的暖光灑落發少年頭頂，店外大樓上廣告投射出的冷色調光暈染他的側影。他只是擡手扶了下墨鏡，揉了把蓬松的頭發，轉身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嘟嘟嘟。
五條悟兜裏的手機震動，他接聽了電話，電話那頭飄來夏油傑的聲音。
“悟，你去哪了？我們這邊差不多搞定了。”
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剛要說話聽到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
“夏油君拿穩了啊，掉了你就賠一百瓶給我。”
“禪院同學這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這就多了嗎？反思一下你自己為什麽覺得這麽點算多，是不是不夠努力。”
“唔，那看來確實是我的問題。”
她刻意流露的惡劣，被他笑著縱容，話語間兩人的親昵不言而喻。
五條悟聽到這放下手機幾秒，再拿到耳畔，他散漫地說：“來了。”
另一邊，夏油傑電話還沒掛，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少年懶散地搭上他的肩膀，歪頭一笑。
“傑，老子夠快吧。”
五條悟說著，視線掠過眼前站在路邊的三人。白發少女靠著電線桿，眼眸微垂，只戴一邊耳機，她正和身旁的短發少女聊著什麽，見到他來，她目光從他身上停留一瞬便移開到夏油傑身上。
為什麽要在意她看誰。
她看誰和他沒有關系。
這麽想著，五條悟心中莫名開闊不少。
“說好的一起呢，悟怎麽一個人偷溜了啊？”夏油傑笑瞇瞇道。
“老子去透氣啦。”
五條悟望見他兩手一共拿了差不多有十個大袋子，他擡手將肩膀上的小黑團子扔過去，它大嘴一張，嗷嗚一下把夏油傑手中的袋子吞進嘴裏。
這就是儲存型咒靈的好處，稀少且沒攻擊力。
夏油傑聞聲望他，“所以悟碰到什麽事了嗎？你身上的咒力亂得和你上次醉酒一樣。”
五條悟懟了他一肘子，大咧咧道：“老子可是最強啊，能有什麽事，只是青春病到啦，想要憂郁一下。”
說著，他故作深沈地發出沈重的嘆氣聲。
這副搞怪樣讓他看起來更符合這個年紀的男高。
三點冷收回望著五條悟的眼角餘光，路旁時不時有車輛疾駛而過，“怎麽去海邊呢？”她問。
她提議去海邊也只是一時興起，總覺得再活一次的人生就該隨心所欲一些。
夏油傑望了眼街邊的車水馬龍，目光拂過人行天橋，“快到晚高峰了，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坐虹龍去吧。”
三點冷第二次坐虹龍，因為背負著詛咒，她能看到虹龍的模樣。
金色的瞳孔不帶情緒，無形中增加一絲神性，它的鱗片冰冷堅硬，比蛇的鱗片更美，反射鉆石光輝。
對這樣的存在，三點冷很喜歡，盡管她不懂為什麽會喜歡。
是因為龍像蛇才喜歡龍，還是因為蛇像龍才喜歡蛇，她思索著，耳畔的狂風呼嘯聲中驟然飄來一道少年的聲音。
“黃油土豆很好吃啊！冷下次帶老子一塊去買吧？”
她側眸，五條悟已經坐在她身邊。
他在路邊時摘下的墨鏡到現在都還沒戴上，漂亮的藍貓眼註視她。
兩人坐在靠近龍首的位置，雲霧從他們周身掠過，裹挾淡淡的水珠，氤氳在呼吸中。
“這個啊，下次再說吧。”她說道，左耳的耳機忽然被一只手摘下，五條悟眨眨眼，將她的耳機戴在他的右耳中。
她睜大了眼，雙唇微張，就看到他一張臉皺了起來，齜牙咧嘴的，不覆剛才美少年的形象。
“這是什麽歌啊！像蘿蔔炒梅幹！”
耳機裏飄來炸裂的鼓點和狂野的電吉他錚錚音，使第一次接觸金屬音樂的五條悟感覺大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的英語勉強是出國能進行一些簡單口語交流的水平，聽那首歌也能大概翻譯出意思。
[我是個提線木偶，
只是個愚蠢的小醜，
就像洋娃娃就像沒有意志的木偶，
有人教我如何說話，
怎麽走，怎麽跌。]
三點冷被五條悟的形容逗笑了，眼眸彎彎，“各有所愛，我倒是覺得很好聽嘛，還想去看這支樂隊的演唱會呢，不過應該沒什麽機會了……我這被任務支配的一生啊。”
“演唱會？”
五條悟重覆她的用詞，她點點頭，然後視野中的少年身影放大，他俯身將手繞到她的右耳，她瞪大眼睛，甜膩膩的奶油香氣撲鼻。
“餵五條悟，你的胸壓到我的臉了啊。”
“馬上了馬上了，你耳機纏頭發上了！”
“那你摘我耳機幹嘛，趕緊下來。”
“好了！”
兩人一通掙紮下來，臉都紅撲撲的，三點冷是被悶的，五條悟則是有些緊張。
他清了清嗓子，握拳當作麥克風。
“現在是世紀最強Gojo satoru的個人演唱會！”
三點冷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世紀最強Gojo satoru的聽眾只有三個人嗎？”
五條悟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這可是vvip的待遇！”
“傑！硝子！快來聽！”
他嚎這一嗓子，龍背中間坐著的兩人看了過來。準確說，那兩人都一直在暗中註意這邊的動靜。
在五條悟嚎那嗓子前，家入硝子還在問夏油傑：“夏油，你猜猜他們兩在聊什麽？”
夏油傑盤腿，手肘支在膝蓋上，單手撐側臉，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停留在龍首邊的那兩人身影上。他垂著眉眼，長睫在眼瞼下方落下一層陰影。
“硝子我猜不到。”他道。
家入硝子勾唇一笑，“冥冥前輩說得很對嘛，跌停的股是正好入手的時機，說不定就一飛沖天了呢。”
“硝子。”
見夏油傑神色平靜中透出些許冷淡，家入硝子淡定地拿了支煙卷含著，笑道：“你說啊夏油。”
“賭博不好。”夏油傑道。
家入硝子：……
她以為這家夥要奮起反駁了，結果來這麽一句。
“塵埃未定前，就算跌到谷底的股票，也有機會反彈的哦。”
“夏油，你所說的‘賭博不好’，有沒有想過人從作為一顆受精卵開始，就在賭，賭出生在羅馬還是貧民窟，賭父母對孩子的降生是愛還是怨……到最後，人生都在賭是死於意外，還是死於謀殺，或是病死，又或是自然老死。”
“人生就是不斷地在賭，每個人都是被環境支配的賭徒。”
她沈靜地說著，夏油傑楞了楞，只聽她問他：“你為什麽不敢賭？怕輸到一無所有嗎？”
那些話恍若一面明鏡照出他不能放在臺面上的心思，他輕聲笑道：“想不到硝子很有辯論的天賦啊。”
家入硝子擡眸，伸手穿過縹緲的雲霧，“我隨便說說，你就隨便聽聽吧。這個世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賭徒的話。”
直到五條悟的聲音穿過風聲清晰地響起，夏油傑才從她那番話中回過神。
他望向仿佛站在雲端的白發少年，他站在那兒就是羅馬的代名詞。他伸手朝他們揮了揮，然後將目光投向坐著的少女，兩人對視間，旁若無人的氛圍在無形中與他人拉開一條鴻溝。
心緒淩亂著，他仿佛置身於賭桌，有人問他，要賭上一切換得去羅馬的敲門磚嗎？
喜歡一個不會喜歡你的人，她看見你的可能性無異於從貧民窟去到羅馬。
於是，喜歡這樣一個人，就相當參加了一場需要賭上所有的賭局，勝率卻很現實，基本為零。
夏油傑冷靜地意識到了這點，這一刻，他決定讓所有不該浮於水面的東西沈下去。
就像那艘號稱“永遠不會沈沒”的泰坦尼克號，沈入深海，哪怕過後被人發現了沈船，也只有幸存者才會知曉。
將事情告白的權利也在幸存者手中。
想到這，拴住他的某些東西沈底。他擡眸，月色和雲絲映進眼底，心像流逝的雲般寬和。
虹龍停在人煙稀少的逗子海岸邊，四人輕巧地落到沙灘上。晚上十點左右的海邊，海風推著漲潮的浪湧上岸。
嘩啦啦的浪聲間，他不經意地和少女視線交錯，她的目光流轉，落在最愜意那人身上，而那人也在看她。
少年華麗聲線的演唱下，鹹濕的海風中回蕩他深情的歌聲。
盡管他所唱的歌的歌詞對象是給老友的，全曲也在歌頌友情，每一次換氣和轉音都流露出他明目張膽的偏愛。
幾人在他的歌聲中整理食材和工具，赤腳踩過濕濕的沙子，腳底偶爾會被堅硬的貝殼膈到。他們的衣擺和發絲於風中翻飛，支好了燒烤架，再就是燃起炭火。
火星子劈裏啪啦，柔和的火光渲染少年少女的面孔，他們身後的此刻月色照耀海平面，如瀉下一片銀河到人間。
一曲結束，家入硝子捧場地鼓起掌，不吝嗇誇讚道：“很好聽哦五條，別做咒術師了去做明星吧，現在出道說不定會火遍全球。”
夏油傑也鼓掌道：“看悟的意願吧，確實很好聽呢。”
五條悟得瑟地叉腰，再眨著藍眼睛望向三點冷，見她笑了笑，“我讚成。”
“只是這樣嘛？嘁，冷真是浪費老子給你的vvip特權。”他癟嘴別過頭，小聲嘟囔著。
三點冷垂頭從袋子中拿出一根仙女棒，她按動打火機點燃它。
——滋滋啦啦……
“只要是五條悟，我都讚成。”
她擡眸，燃燒的火光映進她的雙眼，單看她的眼睛像在看一場盛大的花火。
海風中花火搖曳，海浪拍岸聲和他的心跳聲詭異地錯位。
五條悟擡手摸了摸後頸，不自然道：“哼，那下次老子還給你唱吧。”
“不過……不做咒術師去做明星嗎？老子還真沒想過不做咒術師能做什麽。”
他自降生開始至今，身邊人都對他說：
“你是神子。”
“是咒術界的希望。”
“是最強。”
聽慣這些話，五條悟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他不做咒術師還會做什麽，他從來沒思考過這一點。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誰攔著就讓他去死。”三點冷語氣平平，未完，她補上一句，“包括我。”
聽到她前一句話，五條悟真的開始思考起他想做什麽，結果越聽越不對勁。
倏然，他手中被塞了一根燃燒了開頭的仙女棒，只見她繼續點著下一根仙女棒。
“冷不要總是用這種語氣說這麽恐怖的話啊。”
是家入硝子。她取下口中含著的煙卷，將它湊到三點冷手中的打火機點燃，煙霧繚纏間，為她的臉蒙上一層薄紗。
“真心話哦。”三點冷輕聲一笑，“硝子也是，想做什麽就去做，攔著的人死了就可以盡情做想做的事。”
“與其躊躇不決，不如做了再說。”
她說著，將點燃的仙女棒遞給家入硝子。
“冷是最適合出現在賭桌上的人啊，講個冷笑話，說不定你的對手把你的思路猜了個遍，結果他直到輸或者贏都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這麽打。”家入硝子打趣道。
三點冷指間把玩打火機，微笑道：“做都做了，沒什麽必要計較後果。就這樣一直隨心所欲是我的人生目標哦。”
“你們要什麽辣度的？”一道聲音結束他們的對話。
夏油傑彎眸笑著望過來，他上身本來還穿著白襯衫，為了燒烤脫下，放到了沙灘上。現在他只穿著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結實漂亮的肌肉線條。
“我要特辣，越辣越好。”
三點冷走到他旁邊，手指虛空點了點烤架上穿插的食物，“生蠔，鮑魚，海螺，烤魚，羊肉——”
她一連報了好幾樣食物的名字，“是這些要特辣嗎？”夏油傑問。
“不，這些我都不吃。”三點冷認真道。
海鮮和人的味道一樣，是細菌吞噬腐爛的藻類後散發出的腥臭，被海水稀釋過，依然是臭的。就像人類，受到道法的約束，穿上光鮮的西裝，骨子裏依然是臭的。
夏油傑定定望她一瞬，“好，禪院同學去坐著吧，悟過來幫忙就夠了。”
他邊說，五條悟到了他身旁。
“特辣的辣度是怎樣的？”他躍躍欲試地問。
“對悟來說的話大概是會眼冒金星，辣到痛哭流涕的程度吧。”三點冷道。
“真的假的？老子不信！”
“不信的話悟試試就知道了呀。”
她拉長尾音，刻意勾起這只貓巨大的好奇心，貓就是這樣的生物，越不讓他做什麽，他越要做什麽。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他們在沙灘上鋪了張大號毯子，一份份烤串擺好，五條悟的手率先伸向了特辣版烤雞翅。
三點冷、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對視一眼，確認站在同一戰線，他們手機的相機同時打開了閃光燈，準備好留下五條悟人生中第一次嘗試特辣的名場面。
“餵，你們三個！”
五條悟舌尖剛舔一口雞翅，臉瞬間爆紅，生理性眼淚溢出，隨之而來的就是懟臉閃光燈十連拍。
家入硝子望天，“啊？誰在說話？”
夏油傑笑瞇瞇道：“悟加油啊。”
“夏油君我支持你，誰讓之前悟也這麽拍我的醜照的呢。”三點冷漫不經心道。
她的手指按動按鍵，邊欣賞著手機裏貓被辣哭的照片，邊拿起腿邊的藍莓酸奶吸了一口。
驀地，她剛放下藍莓酸奶沒一秒，一股奶油香氣混合辣椒香襲來，一只滾燙的手捏住她下顎，往她的嘴裏飛速地塞了一整串特辣烤雞翅。整個過程一秒不到。
再就是閃光燈亮起，少年拿著的手機屏幕上照出她被他半抱在懷，身後是洶湧澎湃的海浪，兩個人的臉通紅，唇上閃爍鮮亮的辣油，眼裏氤氳淚光，蓬松的白發於海風中飛揚。
“三，二，一！”
他肆意張揚地笑著，按下了快門鍵。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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