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有這麽純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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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有這麽純情嗎？
“想問什麽？”
五條悟轉頭望少女, 插兜站定，他剛踢出的小石子砸進灌木叢。三點冷的視線從那顆呈拋物線消失於草葉中的石子挪回，和他對視著。忽而一陣輕風拂來，吹起她的頭發, 她伸出蒼白的指尖將鬢發撩至耳後。
她猶豫著怎麽組織措辭, 一聲弱弱的“喵嗚……”飄來耳畔。
一只小白貓從灌木叢中鉆出, 繞著白發少年的腳踝邊打轉。它喵嗚喵嗚叫著，少年肩上的小黑團子跳了下來，將它嚇得炸毛，飛機耳往後。
五條悟半蹲下身, 將手指輕輕伸向它粉色的小鼻子，“真是膽小。”
小黑團子繞著小白貓開始好奇地打轉，它的小鼻子動了動，熟悉五條悟的氣味後，主動用腦袋蹭蹭他的手掌心。他索性將它抱起, 放到膝蓋上。
“什麽問題嘛？”他偏頭望向沈默的三點冷。
少女站在風裏, 衣擺和發絲被吹得翻飛。溫和的月光灑落她的眉眼，雪白的臉頰映著淡淡的紅。
她也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小白貓的脊背，凝望五條悟, 認真道：“我想知道，我在悟眼裏是誰呢。”
這時起了陣狂風, 路道兩旁種著的四季桂簌簌飄下金色的花雨，淺甜的芳香撲鼻。五條悟擼著小白貓下巴的動作頓了頓，墨鏡下的藍瞳開始顫動。
“這算什麽問題嘛。”五條悟輕聲道, 他垂眸，碎發落在墨鏡框上, “冷很想知道嗎？”
“嗯。”
“很重要的人，在我這裏是第一梯隊哦。”
三點冷怔了瞬，嘴角微抿，收回手下意識摸向衣兜，驀然想起煙都抽完了。
“悟的第一梯隊裏不會還有夏油傑吧？”她笑著問道。
說不出為什麽，她想從五條悟口中聽到他否定這個問題。
五條悟歪頭笑了下，“Bingo。”
風無聲無息地停了，淺黃的桂花落了滿地。
三點冷懸吊的心驀然一松，她狂跳的心臟歸於平靜，旋即站起身拂開身上的花瓣，轉身朝園區出口方向走去。
“冷！怎麽不等老子！”
五條悟撓了撓後腦勺，抱著小白貓追了上去，聽到他的話，她腳步一頓，扭頭向他伸手。他楞了楞，手指縮了瞬，唇瓣微張，聽到她笑道：“悟直接帶我瞬移回高專吧，不盡快做那99件事的話，夏油君說不定會被憋壞呢？”
他眨眨眼，幹巴巴地“哦”了聲，伸手牽住她的手，掌心貼掌心的觸感很是柔軟。
大概是因為詛咒，她的體溫燙得驚人，像握著一個燃燒的火爐。她身上的火仿佛從皮膚接觸點蔓延到五條悟身上，他心中隱隱煩躁著。
為什麽會煩？
夏夜有風，但還是很燥熱。
五條悟將自己心煩的原因歸結於天氣太熱。
他擡手，用「蒼」定位到了筵山麓上的高專門前。
為避免引起高專結界的警報，五條悟提前給高專登記咒力的職工發去消息。等兩人到大門口的時候，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好趕到門口。
他登記了三點冷身上的咒力信息後，堪堪將她放進高專。
“悟，到了。”
走到宿舍樓下，三點冷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他後知後覺地松開，用剛才牽著她的手摸向後頸。
沒了她這道行走的熱源，五條悟以為他會涼快不少，心也能靜下來。
他體表的溫度不降反升，擡起空空的掌心就像他此刻的內心，空空的，落不到實處。
是中詛咒了嗎？
六眼能看到那個所謂的終極版詛咒並沒有傳染性，也就是說他沒中詛咒。
他到底在煩什麽？想要抓住什麽？
兩人上了同一層樓，他凝望少女的背影漸漸遠去，她沒有回頭。
他望著她那空空如也的宿舍門前半晌，按下門把手，踏進他的宿舍門。同一時間，那間宿舍的宿舍門被人推開，她走了出來，靜靜地偏眸望向五條悟的宿舍。
如果那時，有人晚一步進門，有人快一步出門，他們會從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悸動。
……
三點冷換了身寬松的黑色短袖和家居褲，她叩響了旁邊的宿舍門。
門剛被人拉開一條縫隙，那人無奈的聲音先行飄出來。
“怎麽了悟？”
夏油傑擦著頭發的動作一定，一只塗著黑色貓眼指甲油的手扶住門框，那只手的手腕上盤著一條白色小蛇，沖他吐舌發出嘶嘶聲。
下一秒，門後的人冒出腦袋。
“晚上好。”
少女彎起紅瞳，眼角的淚痣和她耳垂上的耳釘閃爍著。唇角微揚，趁他茫然的幾秒間，大搖大擺地鉆進他的宿舍。
“有什麽事嗎？禪院同學？”
“做任務。”
“禪院同學不用勉強自己的。”
“我是想讓你死，但不是現在讓你被憋死。”三點冷輕聲笑起來，她將帶過來的那張清單丟給夏油傑，“交給你了，你安排就行。”
夏油傑拿起清單，粗略掃了眼清單，前面的事無非就是約會什麽的，目光落在最後那件事時，瞳孔驟然擴大，臉像被火灼燒一樣極速升溫，“禪院同學……這張清單你看完了嗎？”他委婉問道。
三點冷倚靠沙發腿坐在地板，從兜裏拿出一個透明盒，取出一片薄荷葉含入口中，“嗯，看完了。”她道。
“所有的嗎？”夏油傑有些遲疑。
“不然呢？”
“謝謝你願意幫我，可是禪院同學，那種事只有真心喜歡的兩個人才能做吧。我……我不能這麽對你，這對你不公平。”
夏油傑說著，聲音漸漸啞了。
三點冷蹙眉望他，“哈？”
暖光從他頭頂灑下，他深吸一口氣，胸膛不斷起伏，“你和悟不是有婚約在嗎？只有……會在一起的兩個人能做那樣的事啊。”
說到後半句，他不知道是說給眼前這個人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聽到這，三點冷明白了他的意思。
清單上的最後一件事是生命大和諧，不過，他有這麽純情嗎？
這一刻的她顯然也忘了，她兩輩子都沒有過任何的X生活，對夏油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她神色不耐地又含了片薄荷葉，“誰說一定要做完所有事了？那只咒靈不是說了嗎，每做完一件詛咒就會衰減，到時候有那一件不做也不會有什麽吧。”三點冷道，她頓了頓，“至於我和悟的婚約，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作廢。”
她垂著眼睫，雙手抱膝，她面上進門時的笑意不覆存在。她肩上的小蛇伸著蛇信子舔了舔她的臉頰，紅豆般的眼睛跟它的主人一樣流露出令人難以察覺的失落。
只有悟，才會讓她露出這樣一面。夏油傑敏銳地意識到這點。
他輕輕嘆氣，轉移話題道：“那就先從第一件事打游戲開始吧？”
三點冷擡手比了個ok的手勢，他從電視機下方的櫃臺拿出一沓游戲卡帶，扭頭詢問她：“禪院同學想玩什麽類型的？還是說玩上次你和悟的那款賽車游戲？”
她下意識點頭，“就賽車吧。不，還是算了，隨便你吧，總之不玩賽車的了。”
夏油傑插入游戲卡帶，再連接好游戲手柄，將其中一只遞給她。
“來格鬥的吧。”
“嗯，開始吧。”
三點冷鎖了角色冰女，夏油傑鎖了角色八岐大蛇。
激烈的游戲bgm響起，她手速很快，操控角色揮拳飛踢。夏油傑前期則是防守，趁三點冷所操控的角色攻擊後搖時，連擊數十下，迸發出了暴擊，將冰女的大半血條清空。
三點冷頓時直起身，勝負欲湧上心頭。
“禪院同學我快贏了哦。”夏油傑側眸一笑，少女認真的側臉映入他眼中，她唇角微揚，“是嗎？”
他楞神的空檔，電視機屏幕上的八岐大蛇被冰女擊敗在地，血條全部清空。
大大的KO顯現在屏幕。
隱隱約約，兩人都感覺到身上的詛咒氣息減少了些。
“看來是有用的。”
“似乎是的，說起來禪院同學餓了麽？要吃點宵夜嗎？”
夏油傑都這麽問了，三點冷是不會放過這個能使喚他的機會。
“我要吃好吃的，不好吃我就吐在你宿舍裏。”她彎眸一笑，眼中的惡劣不加掩飾。
他失笑片刻，走到竈臺前系上圍裙，擡手要將頭發紮起，摸到空空的手腕上才發覺忘了拿皮筋。他正要轉身，三點冷也因為好奇跟到他身旁，見他似是要紮頭發，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下來一點。”
夏油傑聽到耳後飄來的聲音近在咫尺，他身體一僵，但還是乖乖彎下腰。薄荷的清香像海一樣將他包裹，一雙手粗暴地扯著他的頭發將它們高高紮起。
“痛嗎？誰讓你長這麽高的。”三點冷懸空的腳後跟落回地板。
他摸了摸紮在後腦勺的高丸子頭，是他從沒嘗試過的發型。
“不痛。”他笑道，“冰箱有飲料，禪院同學想喝什麽自己拿就行。”
“哦，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
冰箱就在竈臺旁邊，她走一步就到了，兩手打開冰箱門，裏面比起飲料更多的是酒。
“禪院同學吃的薄荷葉是哪一種呢？”
夏油傑隨口問了句，鍋裏的水在他問完那句話燒開了，他將剛拿出來的蕎麥面放進鍋中，蓋好鍋蓋。
“蘋果薄荷吧。”
蘋果薄荷？
——啪嗒。
夏油傑下意識向聲音方向望去，地上滾落一罐比利時啤酒，她像做錯事的貓一樣呆站一秒，嘴裏叼一瓶雞尾酒，懷裏還抱一堆其他品類的酒。
他猛地想起，上一次這個人喝酒後發生的事。
“禪院同學，你能喝這麽多嗎？”
他彎腰撿起那罐啤酒放到茶幾上，試圖提醒她，她的酒品並不好。
“你也要喝。”三點冷一股腦地將其他酒放在地板，“清單上有這件事。”她補充道。
夏油傑回到竈前繼續忙碌，擡眸回憶了下，似乎的確有這件事。
“吃辣嗎？”
“可以。”
“……”
他端著兩碗過了涼水幹撈的蕎麥面走來，將碗筷遞給她。三點冷鼻尖微動，聞到酸酸辣辣的味道，喉嚨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她拿著筷子夾了一小口，不自覺地瞇起眼睛，細嚼慢咽著。
夏油傑看她的樣子，就知道符合她的口味，先前有些擔心她吃不慣的想法消弭。他翹著唇角，筷子也要夾起面條時，夾了個空。
“你的這碗我也要。”
三點冷將他那碗蕎麥面也劃進自己的區域內，“謝謝。”她道。
夏油傑哭笑不得。
哪有人搶人東西後還說謝謝的。不知道該說她惡劣好，還是講禮好。
他定定支著側臉望她，單手開了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口，麥香的酒液於口腔內壁蔓延。見他喝酒，三點冷放下筷子嘲諷他：“夏油君不是優等生嗎？我沒見過有哪個優等生家裏全是酒。”
“這個啊，我覺得酒很好喝，僅此而已——等等，禪院同學，你少喝一點吧？”
“誰理你啊。”
三點冷也開了罐啤酒，仰頭噸噸噸大喝一口，夾著白色泡沫的酒液從她的唇縫流出。
“夏油君跟我比比誰先喝醉吧？”
聞言，夏油傑搖頭本想拒絕，他的酒量說不上多好，但跟她比肯定是能贏的。
倏然，少女歪頭一笑，眉梢高挑，“不敢嗎？”
她刻意挑釁，夏油傑依舊老神在在，“還是不了禪院同學。”
“不跟我比的話，我就吐了哦。”三點冷道，“不騙你，真的會吐哦。”
她說著，兩頰緋紅，嘴一張要嘔出來，夏油傑嘆氣，“好，來吧，你實在喝不下的時候就停下吧。”
“……畢竟，酒精只能麻痹一時，宿醉會很傷身。”
“別啰嗦啊。收起你多餘的關心，我不需要謝謝。”
“……”
——哐當。
豎起的啤酒罐被她的腿撞倒滾地，眼見她的臉直直倒下去，夏油傑飛速伸手用手掌心墊住她的臉頰。她小小的臉埋在他手中，他像捧著脆弱的花瓣般小心翼翼。
“禪院同學？”
“嘶嘶嘶……”
回應他的只有石榴歪著腦袋發出的嘶嘶聲、她溫熱的呼吸和她臉頰的滾燙。
夏油傑先將她肩上的石榴放到沙發上，然後雙手伸到她的膝彎下，把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他給她蓋好被子後，他進洗手間漱了口，回來客廳把地面的狼藉收拾完，這才躺到沙發上，任由冰涼涼的石榴趴在他的鎖骨。
他一手枕在腦後，目光望向被窩中拱起的一坨，唇角倏然揚笑。
笑著笑著，月光灑進他眼中，他驟然想起了她睡過去前問他的話。
“我在悟眼裏是誰呢？”
她一連問了很多次，雙手緊拽著他的衣領，那對紅色寶石眼氤氳水光，唇瓣顫抖。
想到這，夏油傑擡起手背擋在眼前，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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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著怎麽組織措辭, 一聲弱弱的“喵嗚……”飄來耳畔。
一只小白貓從灌木叢中鉆出, 繞著白發少年的腳踝邊打轉。它喵嗚喵嗚叫著，少年肩上的小黑團子跳了下來，將它嚇得炸毛，飛機耳往後。
五條悟半蹲下身, 將手指輕輕伸向它粉色的小鼻子，“真是膽小。”
小黑團子繞著小白貓開始好奇地打轉，它的小鼻子動了動，熟悉五條悟的氣味後，主動用腦袋蹭蹭他的手掌心。他索性將它抱起, 放到膝蓋上。
“什麽問題嘛？”他偏頭望向沈默的三點冷。
少女站在風裏, 衣擺和發絲被吹得翻飛。溫和的月光灑落她的眉眼，雪白的臉頰映著淡淡的紅。
她也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小白貓的脊背，凝望五條悟, 認真道：“我想知道，我在悟眼裏是誰呢。”
這時起了陣狂風, 路道兩旁種著的四季桂簌簌飄下金色的花雨，淺甜的芳香撲鼻。五條悟擼著小白貓下巴的動作頓了頓，墨鏡下的藍瞳開始顫動。
“這算什麽問題嘛。”五條悟輕聲道, 他垂眸，碎發落在墨鏡框上, “冷很想知道嗎？”
“嗯。”
“很重要的人，在我這裏是第一梯隊哦。”
三點冷怔了瞬，嘴角微抿，收回手下意識摸向衣兜，驀然想起煙都抽完了。
“悟的第一梯隊裏不會還有夏油傑吧？”她笑著問道。
說不出為什麽，她想從五條悟口中聽到他否定這個問題。
五條悟歪頭笑了下，“Bingo。”
風無聲無息地停了，淺黃的桂花落了滿地。
三點冷懸吊的心驀然一松，她狂跳的心臟歸於平靜，旋即站起身拂開身上的花瓣，轉身朝園區出口方向走去。
“冷！怎麽不等老子！”
五條悟撓了撓後腦勺，抱著小白貓追了上去，聽到他的話，她腳步一頓，扭頭向他伸手。他楞了楞，手指縮了瞬，唇瓣微張，聽到她笑道：“悟直接帶我瞬移回高專吧，不盡快做那99件事的話，夏油君說不定會被憋壞呢？”
他眨眨眼，幹巴巴地“哦”了聲，伸手牽住她的手，掌心貼掌心的觸感很是柔軟。
大概是因為詛咒，她的體溫燙得驚人，像握著一個燃燒的火爐。她身上的火仿佛從皮膚接觸點蔓延到五條悟身上，他心中隱隱煩躁著。
為什麽會煩？
夏夜有風，但還是很燥熱。
五條悟將自己心煩的原因歸結於天氣太熱。
他擡手，用「蒼」定位到了筵山麓上的高專門前。
為避免引起高專結界的警報，五條悟提前給高專登記咒力的職工發去消息。等兩人到大門口的時候，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好趕到門口。
他登記了三點冷身上的咒力信息後，堪堪將她放進高專。
“悟，到了。”
走到宿舍樓下，三點冷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他後知後覺地松開，用剛才牽著她的手摸向後頸。
沒了她這道行走的熱源，五條悟以為他會涼快不少，心也能靜下來。
他體表的溫度不降反升，擡起空空的掌心就像他此刻的內心，空空的，落不到實處。
是中詛咒了嗎？
六眼能看到那個所謂的終極版詛咒並沒有傳染性，也就是說他沒中詛咒。
他到底在煩什麽？想要抓住什麽？
兩人上了同一層樓，他凝望少女的背影漸漸遠去，她沒有回頭。
他望著她那空空如也的宿舍門前半晌，按下門把手，踏進他的宿舍門。同一時間，那間宿舍的宿舍門被人推開，她走了出來，靜靜地偏眸望向五條悟的宿舍。
如果那時，有人晚一步進門，有人快一步出門，他們會從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悸動。
……
三點冷換了身寬松的黑色短袖和家居褲，她叩響了旁邊的宿舍門。
門剛被人拉開一條縫隙，那人無奈的聲音先行飄出來。
“怎麽了悟？”
夏油傑擦著頭發的動作一定，一只塗著黑色貓眼指甲油的手扶住門框，那只手的手腕上盤著一條白色小蛇，沖他吐舌發出嘶嘶聲。
下一秒，門後的人冒出腦袋。
“晚上好。”
少女彎起紅瞳，眼角的淚痣和她耳垂上的耳釘閃爍著。唇角微揚，趁他茫然的幾秒間，大搖大擺地鉆進他的宿舍。
“有什麽事嗎？禪院同學？”
“做任務。”
“禪院同學不用勉強自己的。”
“我是想讓你死，但不是現在讓你被憋死。”三點冷輕聲笑起來，她將帶過來的那張清單丟給夏油傑，“交給你了，你安排就行。”
夏油傑拿起清單，粗略掃了眼清單，前面的事無非就是約會什麽的，目光落在最後那件事時，瞳孔驟然擴大，臉像被火灼燒一樣極速升溫，“禪院同學……這張清單你看完了嗎？”他委婉問道。
三點冷倚靠沙發腿坐在地板，從兜裏拿出一個透明盒，取出一片薄荷葉含入口中，“嗯，看完了。”她道。
“所有的嗎？”夏油傑有些遲疑。
“不然呢？”
“謝謝你願意幫我，可是禪院同學，那種事只有真心喜歡的兩個人才能做吧。我……我不能這麽對你，這對你不公平。”
夏油傑說著，聲音漸漸啞了。
三點冷蹙眉望他，“哈？”
暖光從他頭頂灑下，他深吸一口氣，胸膛不斷起伏，“你和悟不是有婚約在嗎？只有……會在一起的兩個人能做那樣的事啊。”
說到後半句，他不知道是說給眼前這個人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聽到這，三點冷明白了他的意思。
清單上的最後一件事是生命大和諧，不過，他有這麽純情嗎？
這一刻的她顯然也忘了，她兩輩子都沒有過任何的X生活，對夏油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她神色不耐地又含了片薄荷葉，“誰說一定要做完所有事了？那只咒靈不是說了嗎，每做完一件詛咒就會衰減，到時候有那一件不做也不會有什麽吧。”三點冷道，她頓了頓，“至於我和悟的婚約，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作廢。”
她垂著眼睫，雙手抱膝，她面上進門時的笑意不覆存在。她肩上的小蛇伸著蛇信子舔了舔她的臉頰，紅豆般的眼睛跟它的主人一樣流露出令人難以察覺的失落。
只有悟，才會讓她露出這樣一面。夏油傑敏銳地意識到這點。
他輕輕嘆氣，轉移話題道：“那就先從第一件事打游戲開始吧？”
三點冷擡手比了個ok的手勢，他從電視機下方的櫃臺拿出一沓游戲卡帶，扭頭詢問她：“禪院同學想玩什麽類型的？還是說玩上次你和悟的那款賽車游戲？”
她下意識點頭，“就賽車吧。不，還是算了，隨便你吧，總之不玩賽車的了。”
夏油傑插入游戲卡帶，再連接好游戲手柄，將其中一只遞給她。
“來格鬥的吧。”
“嗯，開始吧。”
三點冷鎖了角色冰女，夏油傑鎖了角色八岐大蛇。
激烈的游戲bgm響起，她手速很快，操控角色揮拳飛踢。夏油傑前期則是防守，趁三點冷所操控的角色攻擊後搖時，連擊數十下，迸發出了暴擊，將冰女的大半血條清空。
三點冷頓時直起身，勝負欲湧上心頭。
“禪院同學我快贏了哦。”夏油傑側眸一笑，少女認真的側臉映入他眼中，她唇角微揚，“是嗎？”
他楞神的空檔，電視機屏幕上的八岐大蛇被冰女擊敗在地，血條全部清空。
大大的KO顯現在屏幕。
隱隱約約，兩人都感覺到身上的詛咒氣息減少了些。
“看來是有用的。”
“似乎是的，說起來禪院同學餓了麽？要吃點宵夜嗎？”
夏油傑都這麽問了，三點冷是不會放過這個能使喚他的機會。
“我要吃好吃的，不好吃我就吐在你宿舍裏。”她彎眸一笑，眼中的惡劣不加掩飾。
他失笑片刻，走到竈臺前系上圍裙，擡手要將頭發紮起，摸到空空的手腕上才發覺忘了拿皮筋。他正要轉身，三點冷也因為好奇跟到他身旁，見他似是要紮頭發，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下來一點。”
夏油傑聽到耳後飄來的聲音近在咫尺，他身體一僵，但還是乖乖彎下腰。薄荷的清香像海一樣將他包裹，一雙手粗暴地扯著他的頭發將它們高高紮起。
“痛嗎？誰讓你長這麽高的。”三點冷懸空的腳後跟落回地板。
他摸了摸紮在後腦勺的高丸子頭，是他從沒嘗試過的發型。
“不痛。”他笑道，“冰箱有飲料，禪院同學想喝什麽自己拿就行。”
“哦，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
冰箱就在竈臺旁邊，她走一步就到了，兩手打開冰箱門，裏面比起飲料更多的是酒。
“禪院同學吃的薄荷葉是哪一種呢？”
夏油傑隨口問了句，鍋裏的水在他問完那句話燒開了，他將剛拿出來的蕎麥面放進鍋中，蓋好鍋蓋。
“蘋果薄荷吧。”
蘋果薄荷？
——啪嗒。
夏油傑下意識向聲音方向望去，地上滾落一罐比利時啤酒，她像做錯事的貓一樣呆站一秒，嘴裏叼一瓶雞尾酒，懷裏還抱一堆其他品類的酒。
他猛地想起，上一次這個人喝酒後發生的事。
“禪院同學，你能喝這麽多嗎？”
他彎腰撿起那罐啤酒放到茶幾上，試圖提醒她，她的酒品並不好。
“你也要喝。”三點冷一股腦地將其他酒放在地板，“清單上有這件事。”她補充道。
夏油傑回到竈前繼續忙碌，擡眸回憶了下，似乎的確有這件事。
“吃辣嗎？”
“可以。”
“……”
他端著兩碗過了涼水幹撈的蕎麥面走來，將碗筷遞給她。三點冷鼻尖微動，聞到酸酸辣辣的味道，喉嚨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她拿著筷子夾了一小口，不自覺地瞇起眼睛，細嚼慢咽著。
夏油傑看她的樣子，就知道符合她的口味，先前有些擔心她吃不慣的想法消弭。他翹著唇角，筷子也要夾起面條時，夾了個空。
“你的這碗我也要。”
三點冷將他那碗蕎麥面也劃進自己的區域內，“謝謝。”她道。
夏油傑哭笑不得。
哪有人搶人東西後還說謝謝的。不知道該說她惡劣好，還是講禮好。
他定定支著側臉望她，單手開了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口，麥香的酒液於口腔內壁蔓延。見他喝酒，三點冷放下筷子嘲諷他：“夏油君不是優等生嗎？我沒見過有哪個優等生家裏全是酒。”
“這個啊，我覺得酒很好喝，僅此而已——等等，禪院同學，你少喝一點吧？”
“誰理你啊。”
三點冷也開了罐啤酒，仰頭噸噸噸大喝一口，夾著白色泡沫的酒液從她的唇縫流出。
“夏油君跟我比比誰先喝醉吧？”
聞言，夏油傑搖頭本想拒絕，他的酒量說不上多好，但跟她比肯定是能贏的。
倏然，少女歪頭一笑，眉梢高挑，“不敢嗎？”
她刻意挑釁，夏油傑依舊老神在在，“還是不了禪院同學。”
“不跟我比的話，我就吐了哦。”三點冷道，“不騙你，真的會吐哦。”
她說著，兩頰緋紅，嘴一張要嘔出來，夏油傑嘆氣，“好，來吧，你實在喝不下的時候就停下吧。”
“……畢竟，酒精只能麻痹一時，宿醉會很傷身。”
“別啰嗦啊。收起你多餘的關心，我不需要謝謝。”
“……”
——哐當。
豎起的啤酒罐被她的腿撞倒滾地，眼見她的臉直直倒下去，夏油傑飛速伸手用手掌心墊住她的臉頰。她小小的臉埋在他手中，他像捧著脆弱的花瓣般小心翼翼。
“禪院同學？”
“嘶嘶嘶……”
回應他的只有石榴歪著腦袋發出的嘶嘶聲、她溫熱的呼吸和她臉頰的滾燙。
夏油傑先將她肩上的石榴放到沙發上，然後雙手伸到她的膝彎下，把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他給她蓋好被子後，他進洗手間漱了口，回來客廳把地面的狼藉收拾完，這才躺到沙發上，任由冰涼涼的石榴趴在他的鎖骨。
他一手枕在腦後，目光望向被窩中拱起的一坨，唇角倏然揚笑。
笑著笑著，月光灑進他眼中，他驟然想起了她睡過去前問他的話。
“我在悟眼裏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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