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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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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地喘息了一下。再擡眸時,就看到了那輛黑色的,看似平凡,其實極其寬大的馬車。

遠來的風,將這血腥的味道吹散。漸漸失去力氣的陶心然,靜靜地擡起頭來,卻只看到車住馬停,有人,正準備下車。

隨侍在馬車之側的所有的人,仿佛怕驚擾了什麽一般,都深深地垂下頭去。下一秒,又或者是下下一秒,有一個極其優雅的身影,慢慢地從被掀開的車簾之中,一步一步地走了下來。

仿佛有一種錯覺,在那個男子走下馬車之際,陶心然忽然覺得四周的溫度,都低了幾度。

陶心然吃力地擡頭,用幾乎失去了焦距的眼神,緩緩地對上了那個瘦削頎長的身影。可是,在深深淺淺的晨暮之中,當那一張太陽光芒般完美絕倫的臉映入眼簾時,她忽然之間,只覺得一陣恍惚。

黎明前淡泊如煙沙般的天光裏,那個剛剛走下馬車的,是一個極其年輕的蒼白男子。

他,有一張完美如大理石雕像的臉。臉部的線條利落俊美,五官幾乎無懈可擊——那樣的俊美得超出六道輪回的臉。在這暮色淺淡的仲夏清晨之中,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之極的,還有高貴得幾乎不染纖塵的清冷氣質。仿佛靜水流深,滄笙踏歌。

風起,吹動落葉輾轉如浮萍,那個男子,一張美得令的窒息的臉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說不出的微弱的笑意。仿佛烏雲蔽月,人跡蹤絕,整個人的身上,都是說不出的如斯寂寞。

他就這樣,踏著血腥和一地的屍體,卻隨意得仿佛漫步在雲端一般地,說不出和飄逸優雅。

風過,吹動他的淺色的衣帶,連同他掛在腰間的潔白玉佩輕輕地晃蕩著,如蝶舞蹁躚。

陶心然和神智,開始模糊,人也開始漸漸陷入昏迷。可是,她卻在勉力支持著,想要親口對這個人說一聲“謝謝。”

男子的神色,仿佛落梅,仿佛堅冰。

他就那樣站在陶心然的面前,望著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倔強如梅的陶心然,他的眼神,忽然覺得安靜,安靜得,仿佛是在凝望那些日沈日落時,無家可歸的憂傷。

遠來的風,掠過頭頂,吹動竹葉亂響。而男子的聲音,就在遠遠近近的風影裏,仿佛天籟一般地,靜靜地響起:“我救人,從來,只救一次……”

“可是,如果你求我,或者用什麽來交換的話,那麽,我不介意,再救你一次……”

003——只有你,還是原來的樣子

男子的聲音,甚是好聽,在這黎明前的竹林裏,仿佛呼嘯而來的箭矢一般,直直地穿過流風,直達陶心然的耳畔。而他的語氣,清冽,疏漠,淺淡的悅耳之中,象是在極力地掩飾著什麽。

可是,那樣的針芒一般的話,在此時的陶心然聽來,卻更象是施舍,或者嘲諷。那表情,那字眼,仿佛一個居高臨下的人,望著溺水幾近死亡的人,發出的最後的一絲嘲諷一樣……

完全想像不出,那樣的完美的男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陶心然的心裏,驀地一凜——這人,是來打醬油的,還是來看她笑話的……

一念及些,那個幾乎昏厥的女子勉強地擡起頭來,然後,一寸一寸地轉過了臉。

蒼白得仿佛輕霧飄蕩的晨暮之中,陶心然模糊地笑了笑。那笑輕淺如清水漣漪,還未成形,就已消散,可是,眼力極好的男子,還是從她那淡泊一笑裏,隱隱的感覺出有幾段唏噓幾世悲歡的悲涼,更有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傲然和堅定。

一剎那的時間,男子的瞳孔微微地縮了一下——這個女子……

疼痛,連最細微的表情,都帶來劇烈的扯痛,心口的長劍,映著年輕女子一張蒼白如雪的、卻布滿汗珠的臉。在那樣的劇烈痛楚的侵蝕之下,陶心然依然緩緩地靠在樹幹上,微微閉上了眸子。以輕得夢囈般的語氣,輕淡地說道:“當然……不用了……”

“還有,謝謝……”

簡短的話,已經包括了所有的意思。

有分寸的拒絕,還有語調疏漠的道謝。

淺風竹影之中,那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濃墨之中,男子的掩映在陰影裏眸子,再一次地、微微地楞了一下。

然而,也只是一下,他就淡淡地一哂,然後緩慢,卻決絕且毅然地就地舉步,轉身,然後朝著自己馬車的方向,走去,毫不遲疑。

人各有命,更應該安於天命——每一次的選擇,都必須要承受相應的後果。這個女子,既然推開了援助她的手,那麽,理應將所有的後果,承擔自負……

竹影疏疏,一縷冷香遠。那一輛黑色的馬車轔轔而去,踏碎血腥晨暮。

而遠去的男子的唇角,眉角因為薄怒的棱角散開,俊秀如青竹的唇間,猶自浮著一抹淡花優曇一般的輕淺微笑……

時光易逝,年華易老。十丈軟紅裏蹉跎,人人面目全非,可是,只有你,卻還是原來時的樣子……

黎明的天光,由微弱轉為淺白,順著竹叢疏影,傾斜而下,漸漸地,天地之間,霧暮消散,一切都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一分一分亮起來的天光,照亮這個慘絕人寰的修羅場,那麽多的血,已經滲入土地,可是,那些在黎明前消逝的生命中,此時,卻還在保持著臨死那一刻時的絕望,還有恐懼。

天光淡白,照綠意和血色倒映,同時,也清晰地映照著那個仿佛血海蓮花一般的女子……

竹葉疏疏,隨風飄搖。那樣的仿佛春雨落地的“唰唰”的聲音,更象是有誰在輕輕地,卻又焦急地呼喚。依然倒在地上的陶心然,靜靜地數著時間的每一分流失,神智開始一分一分的游離。

信號彈,早已發出。她的四個被她事先支開而先行一步的徒弟,應該正在趕來。應該做的事,已經做完,現在的她,只需要靜靜地等待結果就是。

陶心然靜靜地坐在原處,忽然之間,淡淡地扯了扯唇。耳邊,忽然傳來奇異的幻聽,仿佛是躲在夢與季節的深處,聽花與黑夜唱盡夢魘,唱盡繁華,唱斷所有記憶的來路。

神智,煙霧般地消散,疼痛逐漸變成麻木,然後,她的人,就漸漸地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陶心然似乎將生命的最後一絲餘光都耗盡時,清晨薄光裏,有幾個白色的身影,正迅捷地朝著這個方向,風馳電掣地奔跑而來。

濃綠的竹林裏,一抹淺淡的白,宛若初綻的血百合一般,在遍地的濃綠之中,仿佛還散發著最初時的淺淡氣息。

幾個年輕的男子,如風般地急馳而來。一入竹林之側,就開始了四下的搜索。屍陳遍地,鮮血浸染塵埃。當那一片血色,出現在幾個年輕男子的眼前時,他們的神色,由最初的輕松,驀地變得緊張而又惶惶不可終日。

竹林深深,遮蔽了一切的光線。可是,當血的味道,順著竹林的流風,一瀉而來的時候,他們的眼神,循著那濃烈的氣味追蹤而去。卻只看到,遍地都是死屍。

少年們的臉,不由地都變得蒼白。他們面面相覷一眼,感覺到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屍體?那麽,師傅呢?

四處仰望之中,有一抹亮色,在遠處若隱若現。下一秒,四雙睜大的眼睛,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待認出那一抹染血的白衣,就是師傅平時的衣著時,在確定到那個氣息奄奄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師傅時,所有的驚叫,仿佛急風驟雨般地,瞬間脫口而出——

“師傅……”

“師傅……”

……

師傅?

半昏迷中的陶心然,在聽到幾個男子的聲音時,淡漠得仿佛白紙一般的唇邊,終於都隱隱約約地淡出一絲極其艱難的微笑出來……

啊,可是她的徒弟們,趕來了麽?四張或年輕文弱,或英武颯爽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一一閃過。她忍不住再一次地微笑了——

還能在這個時候看到他們,真好啊……

畢竟是經過陶家家主精心調教的人。即便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之前,短暫的悲憤填膺和惶惑之後,理智,還是暫時地占勝了震驚。

晨風四起的竹林深處,四個年輕的男子先是神情嚴肅地互相望了一眼,下一秒,就默契地轉開了頭。跟著,其中一人快速地上前,簡單且快速地檢查了陶心然的傷勢之後,就開始吩咐什麽。

其餘三人一起點頭,然後,開始分工合作。

不多時,一副簡易的擔架在幾雙微微顫抖的手下做好了。率先的一個男子,動手脫下自己的長衣,小心地鋪好,撫平。然後,這才吩咐其他三人,一起將陶心然小心地側身放在簡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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