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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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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第 94 章

評論區裏全都是問號。

他們以為這個腦殼兒響叮當的小姑娘是想要顧言一救她和她的朋友們, 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腦殼兒前後的情緒變化太過突兀,讓網友們轉不過彎。

顧言一卻像是早有預料一樣, 對她說道:“你感興趣的話,就回到教學樓裏吧。”

得了允諾,腦殼兒的眼裏迸射出光芒,她腳步匆忙地回到了教學樓。

顧言一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眾人就看到原本空曠的走廊裏, 忽然多了許多身穿校服的同學。

他們在走廊上聊天, 散步, 打鬧。

二樓盡頭的男孩,此時正在和一個別班的同學說著話。

腦殼兒走了過去,終於聽到了他們的聊天內容。

“嗯,這節課結束之後就去禮堂。”

“唉, 苦逼的高中生,即便年級有活動,活動前也得上課,為什麽不能直接放我們一天假呢!”

“哈哈哈哈, 高中就這樣,等考上大學就能輕松許多了。”

“結束後我們去打球啊!”

“今天風大,扔給你的球能被吹到別人的手裏,怎麽打,雙方都扣對家籃板嗎?”

“哎喲, 高中生活唯一的娛樂,今天也要指望不上了。”

“上課鈴響了, 我先進去了。”

上課鈴打響,樓道裏和操場上嬉鬧的同學們都回了教室, 老師開始講課。

腦殼兒又去了三四五樓,她的朋友們都坐在教室裏,他們和其他的學生一樣,認真上課聽講,認真記筆記,認真在答題。

腦殼兒在五樓班級的門外站得最久,此時的黑板上寫的不再是日期,而是一道道數學題和答案,一名年輕的數學老師正在為班級的同學講題。

下課鈴響後,同學們陸續離開教室下樓,穿過操場,進入禮堂。

很快,禮堂就坐滿了人。校長講話結束,放假前組織的匯演活動就開始了。

腦殼兒此刻正站在禮堂的臺上,這裏的視野最好,能看盡整個禮堂。

站臺上的節目一個接一個在表演,禮堂下,坐著全高一的學生,他們有的在看著臺上的演出,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偷偷打盹……

禮堂頂部驀地發出一聲轟響,眾人尚未回過神來之際,整個屋頂斷裂、墜落,砸中在場的所有師生。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們甚至來不及掙紮,這樣被掩埋在了鋼筋混凝土的廢墟之下。

腦殼兒還站在臺上,砸下的頂棚穿透她。

她聽到了尚未倒塌的墻外傳來的驚叫,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泣,聽到救護車和警車飛馳而來的聲音。

最後,看到了一具具從廢墟中挖出來的、面目全非的屍體。

她逡巡整個場地後,找到了五樓講課的那個數學老師,跟了上去。

數學老師的頭都被砸扁了,當場就斷氣。

她跟上去只來得及看到被白布掩蓋住的身體,還有垂落在擔架下的手臂。

每挖出一具屍體,眾人的心中就生出一分絕望。

搜救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無數救護車在校園內待命。

但,沒有一人生還。

擡上擔架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被白布罩住。為避免白布被風吹起,醫護人員會在擡擔架的時候用手壓住白布一角。

現場除了搜救隊偶爾的叫喊之外,就是家長和同學們撕心裂肺的哭泣。

【……這難道是那起意外發生時的場景再現?】

【這種程度的風吹塌屋頂,說出這話的人是覺得網友眼瞎心盲還是智力障礙?】

【突然看到這種場面,太難過了。天災不可避免,但如果是人禍,請嚴懲始作俑者!】

【我是本地人,當天雖然風大,但行人還是能正常出門,當時的天氣預報能作證,但是通報出來後,他們把所有的鍋都扣給了自然災害,所有人都知道有問題,但所有人都對此無能為力。】

【事發當天,其實是有記者去現場探訪的,但聽說大多數記者連學校都沒法進去,大門口圍滿了警察,見到擡攝像機的就趕,有硬闖的,直接被砸了攝像機。

【事後有家長追責,聽說其中有一個出事的孩子的媽媽是記者,她打算追根究底,某天卻忽然發生了一場意外,最後舉家搬遷,徹底離開了這裏。】

有的上訪的家長被強行抓住,監控起來,有的甚至被送進精神病院。

有的網絡爆料的家長,被單位開除。

那些活躍著想要揭露真相的家長,他們周圍隨時都有盯梢的人出沒……

這起震驚全國的事件,最後就以自然災害為結尾,蓋棺定論,事後沒有激起哪怕一丁點的水花。

就是這麽一起事件,在十多年後,重新暴露在了公眾的視野之中,還是以如此讓人無法辯駁的、徹底還原現場的方式展現出來。

腦殼兒此時正跪在一具屍體面前哭泣,是那具她一路跟隨著的,數學老師的屍體。

她口中喊著媽媽,伸手想揭開白布,卻穿過了那具屍體,只觸摸到粗糙的地面。

腦殼兒哭喊:“為什麽,我為什麽碰不到她,她為什麽又死了一次,我只是想見見她!我只是想見見她啊!”

顧言一:“他們不是魂體,只是這片土地的記憶。”

“……什麽?”

顧言一嘆息。

鏡頭裏,幾乎占據了半個操場的屍體消失,大禮堂恢覆如初,鏡頭中的時間,回到了高一入學典禮的時候。

剛入學的新生跟隨自己的班級陸續進入禮堂,參加新生的入學典禮。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充滿生命力,神情是對未來的忐忑和向往,沒有灰敗的死氣,沒有生命盡頭那定格在臉上的茫然和驚恐。一切都顯得如此生機勃勃。

畫面再度消失,重新出現時,一個年輕的女老師抱著一個女娃娃,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散步在新建的跑道上,旁邊是剛剛竣工的、嶄新的禮堂。

女老師親了親自己的女兒,對丈夫說道:“這個學期,學校安排我做了班主任,我會比平時忙上不少,孩子的幼兒園上下學就由你來接送了。”

男人笑道:“你放心,曦曦交給我,媽也會過來幫忙一起帶,只是你也不能太忙,這孩子粘你得緊,總是找不到你,我可哄不了她。”

女老師親了親女娃娃的腦門,說道:“咱們曦曦最懂事了,知道媽媽的工作是栽培祖國未來的花朵,曦曦也是花朵,曦曦能理解的,是不是,嗯,是不是?”

她懷裏的女娃娃被媽媽左一個右一個吻親得煩了,小手推開她的臉,一邊沖著爸爸的方向伸手。

男人笑著接過女兒,一家人其樂融融。

腦殼兒站在一家三口身邊,哭得痛心切骨。

眾人已經從腦殼兒和女人有七分相似的五官上察覺到了端倪。

她就是五樓講課的數學老師,就是腦殼兒在門口逗留最久的班級。

也是她想奮力掀開白布卻不得的,白布下的那具屍體。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影像消失,鏡頭裏的畫面又換了。

換成了禮堂建設的初期。

有兩個人正站在打地基的禮堂面前聊天。

“造價給的標準都是比需要的高上不少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嘛,當然是為了讓我們也能吃上一點肉末。工程建設這種事,從上到下每一層都會被刮一道油水,真正漏到我們頭上的能有多少?真按照他們的標準采買,咱別說賺了,倒貼都不一定夠錢。”

“但是這,您這標準改得有點太厲害了,我擔心……”

“怕什麽,這地方冬季無雪夏季無澇的,最多就是春秋吹風大一點,怎麽,還能把鋼筋混凝土的房子吹倒不成?你只管建,有什麽問題我來擔著!”

那人沒有辦法,他自己沒有決定權,見老板這麽信誓旦旦,最後只能應下,按照扣減標準後的規格進行材料的采買建造。

誰都沒想到,那句“還能把鋼筋混凝土的房子吹倒”的戲言竟然一語成讖,大禮堂最後真的被“風”給吹倒了。

周遭的景象消散,腦殼人重新站在了破敗的操場中。

她的那幾個朋友從廢墟之中出來,穿著滿是灰塵臟汙的衣服,慢慢回到了教學樓。

又是一個輪回開始。

腦殼兒沒有跟上他們。

她轉身,去到不遠處的一個花臺坐下,面對鏡頭,開口就是:“其實是我攛掇他們來的。”

眾人的心中已然有了隱約的猜測,聽到她這麽說,並不意外。

“我媽媽是學校的數學老師,我爸爸是記者。”

【啊?難道是那個出意外的記者?我怎麽聽說是女記者?】

“嶺鞍中學是我們這裏最好的一所高中,當初出事的孩子裏,不止一個家庭有記者。也確實有一個阿姨為了尋找真相,被他們找人撞了,好在躲避及時,最後只落下了個瘸腿的毛病。”

她說完後,出神地盯著鏡頭外的地方好一會兒,繼續說道:“媽媽出事後不久,爸爸把我托付給了爺爺奶奶,又給自己買了一份意外險。他是記者,打聽到了承建方的名字後,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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