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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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腦轟的一下, 嗡鳴聲不斷在耳邊環繞，還夾帶著祝清曜剛剛說的那句——
我信你就夠了。
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祝清曜看她耳尖驟紅, 伸出手捏了捏：：“00，你耳朵好紅啊。”
程陽靈擡眼瞪他，他不說話她也知道好嘛！！！
怎麽能有這麽煩人的人！！！
祝清曜見她要生氣，不再逗她：“等結束，我就告訴你上周答應你的事情。”
程陽靈沒什麽好氣：“等結束再說吧。”
等結束她就跑，給他開車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麽，最終上他們這輛車的，只有他們兩個, 程陽靈本來想把陳曦喊來, 但又覺得不是自己的車, 她沒這個底氣。
程陽靈記性很好，這次已經完全不用祝清曜來教, 就知道應該怎麽掛檔。
學委早就定好包間，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屋內，程陽靈找到一個最邊緣的位置坐下, 她想, 坐在最角落，就不會被人喊著去唱歌了。
她五音不全，只想暗暗度過這一環節。
事實也確實如此, 大家都主動上前切歌, 沒人註意到她。
祝清曜從前面回來，主動坐在她旁邊。
“00, 不去選歌啊？”
程陽靈搖頭：“我不會。”
祝清曜沒繼續問, 看著面前大家唱歌，遇到他也會的, 還跟著唱幾句。
他唱歌並不專業，甚至有的地方還有些跑調，但是他聲音幹凈清朗，可以讓人忽略掉那些小瑕疵。
不知過了多久，程陽靈聽到一首特別熟悉的前奏，下意識擡頭。
眾人也都互相看著，看著大屏幕上的提醒，有人問出聲：“誰的歌？”
祝清曜上前去，“我的。”
程陽靈楞住，有些不可置信看他。
這首歌，當初她分享過朋友圈。
是她研一那年，經過帝都一所高中，看到一個女生滿臉淚痕抽抽噎噎地對一個男生說，讓他出國後常聯系。
那個時候她，忽然就想起祝清曜。
其實本已經不會再想起祝清曜了，但是碰到情況相似的場景，難免會後悔當初的行為。
她想，如果當初她和這個女生這麽直白，會不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兩人毫無聯系，甚至當下想起來，都有些難過。
當時她正好帶著耳機，音樂軟件日推歌曲像是心有感應般的，給她推了這首歌。
第一句歌詞讓她印象深刻；
未曾想過再見會是在哪個街口，
空空世界一眼跌宕沈淪，得你無心施救。
然後，她就把這首歌分享到朋友圈以及加入到自己的歌單了。
她不知道祝清曜唱這首歌是看到了她發的朋友圈還是巧合，但總歸是讓她內心不再平靜。
“謝你的名字，在我生命一瞬刻下某某；
渺小淺薄，由一隅中生出偌大山洲。”
祝清曜已經唱到副歌部分，他坐在小臺子那裏，目光恰好是對著她這個方向。
程陽靈用力攥緊手指，周遭人的說話聲全然消失，耳邊只存在伴奏的聲音以及祝清曜唱歌的聲音。
覺得這氣氛難捱，程陽靈擡眼，兩人目光相撞，祝清曜直勾勾看她，毫不避諱地往下唱去。
“謝你的影子，由我眼前蔓至神經梢頭；
盤桓錯就，所有驕傲卑微一並困囚。”
他在唱他，也在唱她。
直到此刻，程陽靈很肯定，他是看到她的朋友圈了。
只不過，他依舊沒找過她。
等他唱完，有人問：“從哪兒找到的這首歌啊？”
“朋友圈有人分享過，覺得好聽，這些年總是聽。”
眾人了然，在座的人除了祝清曜是高中加上的微信好友，陳曦是剛工作的時候加上的，別人都沒她微信。
程陽靈低下眉眼，所以，是她的朋友圈。
又想起來什麽，翻出自己的朋友圈。
她很少發這些，一年可能都發不了一條，最新一條是陽景一中的開學文章，再往下，是畢業發了一張圖，和她導師的合照。
那天她化了淡妝，和導師站在樹蔭下，唇角微微上揚著，懷裏抱著一束向日葵，腳下還有透過樹葉照下來的斑駁光影，照片很好看，而她研究生導師人又很好，教會她很多東西，所以她發了這張照片，文案都是感謝導師的栽培。
再之前，就是分享的那首歌了。
內心松了一口氣，還好沒什麽發什麽別的。
祝清曜唱完後，順手從中間的桌子上拿了兩瓶礦泉水，先是擰開一瓶遞給程陽靈，而後又擰開一瓶自己喝。
程陽靈側目看他，與高中時期的他相比，現在他更含蓄，只是微微仰起頭小口喝著，不再像那個時候大口喝水，甚至離得近都能聽見咕咚咕咚的喝水聲。
程陽靈想的入神，思緒逐漸飄遠，也就忘記自己還在面對著祝清曜這邊，在旁人看來，還是看向他的。
祝清曜註意到旁人遲遲沒收回視線，喝完水後直接扭頭。
程陽靈意識到旁邊的人有動作，收回思緒，目光逐漸聚攏，祝清曜也錢好在此時停下做東，兩人目光在同一時間相撞，皆是一楞。
氣氛有些許凝固。
此刻的距離太近，祝清曜能甚至能看清她的眼睫，只不過室內光線昏暗，睫毛又被光影打下落在眼瞼，看不太清她神情。
她呼吸很輕，像是在刻意壓著，只不過此刻距離太近，他還是能感受到綿延的呼吸落在他鎖骨處，密密麻麻的，還有些癢。
程陽靈確實在放輕呼吸，是下意識的，完全不自知的。
她沒想到祝清曜回忽然扭過頭看她，眼尾還帶著笑意，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燈線並不好，她能看到他眼底的點點光亮。
不自在別開眼，輕咳一聲，決定先發制人：“你看我幹什麽？”
祝清曜被她這不講理的樣子逗笑了：“不是你先看我？”
程陽靈手指動了動，本想摸摸鼻子，但是又覺得那樣顯得她心虛，只好放棄。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再次把目光放回他臉上，眨了眨眼，又仔細看了下，聯想到剛剛吃完飯他說的話，得出結論：“祝清曜，你臉紅了。”
“.......”
祝清曜往後挪了挪，“熱的。”
程陽靈拉長語調哦了聲，“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
話題就此結束，程陽靈覺得自己扳回一局，但莫名的口幹舌燥，喝了口水，低下頭的瞬間，發現陳曦正在看她。
臉轟地一下就熱了，程陽靈不知道她剛剛看到多少，只覺得尷尬無比。
她剛剛怎麽能旁若無人的去看祝清曜啊！！！還和他說了那麽多話！！！
這裏還有這麽多人，剛剛和祝清曜離那麽近，也不知道被陳曦看到多少。
看到陳曦那八卦又擠眉弄眼的面部神態，程陽靈只好嘆息一聲，用口型說：“別八卦。”
陳曦看懂了，立刻擡起手在嘴巴前做了個拉鏈的動作。
活動接近尾聲，學委提醒大家回去的時候註意安全，回家後都在群裏報聲平安。
頓了頓，又想起來什麽，視線挪到他們這裏：“你兩沒在群裏吧？”
兩人搖頭。
學委找出群二維碼，“進群，到家都說一聲。”
兩人只好掏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離開時，程陽靈本想和陳曦一起走，陳曦看到她後面慢慢悠悠的祝清曜，搖了搖頭：“我還有別的事，靈靈你先自己回去吧，回去的時候註意安全。”
說完，也不給程陽靈反應的時間，立刻就跑了。
“......”
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似的。
祝清曜在後面噗嗤一聲笑出來。
程陽靈語氣不是很好：“你自己叫代駕吧，我先回去了。”
還不等她轉過身，祝清曜就喊住她。
程陽靈瞅他。
“我車鑰匙在你那裏。”
“......”
開車來的時候，她順手把車鑰匙放進包裏，給忘了。
剛低下頭，就聽到祝清曜說：“別找了，你送我回去吧。”
程陽靈動作頓住：“我不想。”
祝清曜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上前一步，直接拉住她的手，往停車場走。
程陽靈低頭，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準確來說，是祝清曜單方面握住她的。
親昵中又帶著一絲滑稽。
就像是一個不懂情愛的人竭盡全身所能想到的動作。
又反應過來，還有其他人在，動了動，想從他手裏把手抽出來，卻被對方攥得更緊了。
無奈，只好放棄。
來到停車場，祝清曜讓程陽靈把車打開，她打開車門，單手撐著門框邊緣，明明應該是很紳士的動作，但在祝清曜這裏，很隨性。
“00，坐。”
“......”
還是坐了進去。
祝清曜從一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也沒讓程陽靈點火。
兩個就這麽靜靜坐在車裏。
程陽靈不明白他讓她過來做什麽，本以為是要和她說當初為什麽離開，但是他一直不說話，也摸不準他的心思。
就在程陽靈準備下車的時候，祝清曜倏然出聲：“00。”
程陽靈看他。
“我當初出國，是被我媽強迫的。”
程陽靈沒說話，等他說完。
“我當時真的想和你一起考同一所大學，或者在同一個城市，只不過，我媽一定要讓我出國學建築設計，因為我舅舅的公司是這方面的，她想讓我學好了直接去我舅舅公司，在倫敦。”
程陽靈瞬間想起當時鄭慧和她說的，對他的目標不再國內。
“只不過我不聽，我回來了。”
程陽靈張了張嘴，本想問問他那當時為什麽要聽鄭慧的話。
“高三那年，我也想過不聽她的話，你當時問我考什麽大學，我和你說不知道，是因為我想再努力一下，能不能留在國內，可是我失敗了。”
像是什麽不好的回憶，祝清曜深吸一口氣：“我媽這個人比較偏激，其實我還有個哥哥，因為意外去世了，所以我們才搬來金烏巷，從那以後我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高考之前我和她吵過一架，不想去國外，然後......”
他頓了下，面露迷茫，像是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她逼我，她把刀比在脖子上，讓我一定要出國。”
祝清曜有些委屈，說到這裏的時候連眼神都是黯淡的：“我不明白出國到底有什麽好，我也不明白我的生活軌跡為什麽一定要按照她的想法走，但是那一刻，00，我害怕了。”
不論多大的孩子，都害怕失去媽媽。
“我不告而別的原因，一是當時還存在幻想，想努努力和你在一起，二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我怕你生氣，畢竟咱們兩個當時說好的一起。”
“我當時看到你的微信消息了，但我沒敢回你，我怕我做不到。”祝清曜擡眸，看她：“這些年一直沒主動給你發過消息，也是怕自己忍不住。”
他沒說的是，他其實偷偷回來過，去帝都師範看她，只不過他不敢向前去，只好偷偷跟著她，看她回到宿舍才回去。
祝清曜往她那邊偏過身子，一把拽過她，頭抵在她頸窩：“00，對不起，我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如果沒有鄭慧這麽偏激的性格，他們之間或許就不會這麽蹉跎七年。
濕熱的呼吸順著皮膚，鉆進大腦。
那處——
有些潮。
密密麻麻的酸澀感在程陽靈體內四處亂竄，當時她雖然能猜到多多少少是鄭慧原因，但是卻沒想到鄭慧的性格會這麽偏激。
怎麽能用這麽決絕的行為，去逼一個才十八歲的孩子。
張了張嘴，聲音還有些哽咽：“你不用對不起，你也有苦衷。”
“真的對不起，00，你生我氣也是正常的。”
程陽靈沒說話，如果說前段時間她還很生氣的話，那麽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她更加咄咄逼人，沒必要。
又過了幾分鐘，祝清曜擡起頭：“我已經和我媽說好了，她不會在逼我做任何事情。”
程陽靈糾結一瞬，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我在高考前就知道你要出國。”
祝清曜一楞，看她。
“你和馮傲在樓梯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
祝清曜回想一瞬，瞬間就明白是什麽時候，原來，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還非要騙她。
他的00，連生氣都是不聲不響的。
“我一直在等你給我一個解釋，可是你一直沒和我說，祝清曜，我當時就覺得，你不信我，我在你心中，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祝清曜輕笑：“確實不算。”
“？”
這人怎麽還順著桿子往上爬？
“我高一的時候，就知道你，高二和你一個班，帶著目的接近你的。”
“嗯？”
“在你面前刷我好感。”
說著，又噗嗤笑了出來，仿若剛剛悲傷的氛圍不存在，語氣鄭重：“00，陽景一中2013年畢業的理科三班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只有你不知道。”
程陽靈震驚，心臟撲通撲通的，像是要關不住般沖破胸腔，他表現的這麽明顯嗎？
為什麽她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
沈思一瞬，覺得多半是那個時候的她，太不自信了。
所以啊，整個班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不知道。
程陽靈眼熱，所以啊，程陽靈，你看看你的不自信不勇敢，浪費了最好的時間。
但好在，現在還不晚。
依舊把車開到程陽靈家，祝清曜坐車回去。
只不過這次，程陽靈沒有任何閃躲的，目送他離開。
祝清曜在準備拐彎的時候，轉過身子，沖程陽靈揮了揮手。
程陽靈笑，也擺擺手。
緊接著，手機就震動了下。
祝清曜：【回去吧，現在天涼了。】
程陽靈：【好。】
等他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才上樓。
又想起來應該群裏報聲平安，順勢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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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轟的一下, 嗡鳴聲不斷在耳邊環繞，還夾帶著祝清曜剛剛說的那句——
我信你就夠了。
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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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陽靈擡眼瞪他，他不說話她也知道好嘛！！！
怎麽能有這麽煩人的人！！！
祝清曜見她要生氣，不再逗她：“等結束，我就告訴你上周答應你的事情。”
程陽靈沒什麽好氣：“等結束再說吧。”
等結束她就跑，給他開車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麽，最終上他們這輛車的，只有他們兩個, 程陽靈本來想把陳曦喊來, 但又覺得不是自己的車, 她沒這個底氣。
程陽靈記性很好，這次已經完全不用祝清曜來教, 就知道應該怎麽掛檔。
學委早就定好包間，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屋內，程陽靈找到一個最邊緣的位置坐下, 她想, 坐在最角落，就不會被人喊著去唱歌了。
她五音不全，只想暗暗度過這一環節。
事實也確實如此, 大家都主動上前切歌, 沒人註意到她。
祝清曜從前面回來，主動坐在她旁邊。
“00, 不去選歌啊？”
程陽靈搖頭：“我不會。”
祝清曜沒繼續問, 看著面前大家唱歌，遇到他也會的, 還跟著唱幾句。
他唱歌並不專業，甚至有的地方還有些跑調，但是他聲音幹凈清朗，可以讓人忽略掉那些小瑕疵。
不知過了多久，程陽靈聽到一首特別熟悉的前奏，下意識擡頭。
眾人也都互相看著，看著大屏幕上的提醒，有人問出聲：“誰的歌？”
祝清曜上前去，“我的。”
程陽靈楞住，有些不可置信看他。
這首歌，當初她分享過朋友圈。
是她研一那年，經過帝都一所高中，看到一個女生滿臉淚痕抽抽噎噎地對一個男生說，讓他出國後常聯系。
那個時候她，忽然就想起祝清曜。
其實本已經不會再想起祝清曜了，但是碰到情況相似的場景，難免會後悔當初的行為。
她想，如果當初她和這個女生這麽直白，會不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兩人毫無聯系，甚至當下想起來，都有些難過。
當時她正好帶著耳機，音樂軟件日推歌曲像是心有感應般的，給她推了這首歌。
第一句歌詞讓她印象深刻；
未曾想過再見會是在哪個街口，
空空世界一眼跌宕沈淪，得你無心施救。
然後，她就把這首歌分享到朋友圈以及加入到自己的歌單了。
她不知道祝清曜唱這首歌是看到了她發的朋友圈還是巧合，但總歸是讓她內心不再平靜。
“謝你的名字，在我生命一瞬刻下某某；
渺小淺薄，由一隅中生出偌大山洲。”
祝清曜已經唱到副歌部分，他坐在小臺子那裏，目光恰好是對著她這個方向。
程陽靈用力攥緊手指，周遭人的說話聲全然消失，耳邊只存在伴奏的聲音以及祝清曜唱歌的聲音。
覺得這氣氛難捱，程陽靈擡眼，兩人目光相撞，祝清曜直勾勾看她，毫不避諱地往下唱去。
“謝你的影子，由我眼前蔓至神經梢頭；
盤桓錯就，所有驕傲卑微一並困囚。”
他在唱他，也在唱她。
直到此刻，程陽靈很肯定，他是看到她的朋友圈了。
只不過，他依舊沒找過她。
等他唱完，有人問：“從哪兒找到的這首歌啊？”
“朋友圈有人分享過，覺得好聽，這些年總是聽。”
眾人了然，在座的人除了祝清曜是高中加上的微信好友，陳曦是剛工作的時候加上的，別人都沒她微信。
程陽靈低下眉眼，所以，是她的朋友圈。
又想起來什麽，翻出自己的朋友圈。
她很少發這些，一年可能都發不了一條，最新一條是陽景一中的開學文章，再往下，是畢業發了一張圖，和她導師的合照。
那天她化了淡妝，和導師站在樹蔭下，唇角微微上揚著，懷裏抱著一束向日葵，腳下還有透過樹葉照下來的斑駁光影，照片很好看，而她研究生導師人又很好，教會她很多東西，所以她發了這張照片，文案都是感謝導師的栽培。
再之前，就是分享的那首歌了。
內心松了一口氣，還好沒什麽發什麽別的。
祝清曜唱完後，順手從中間的桌子上拿了兩瓶礦泉水，先是擰開一瓶遞給程陽靈，而後又擰開一瓶自己喝。
程陽靈側目看他，與高中時期的他相比，現在他更含蓄，只是微微仰起頭小口喝著，不再像那個時候大口喝水，甚至離得近都能聽見咕咚咕咚的喝水聲。
程陽靈想的入神，思緒逐漸飄遠，也就忘記自己還在面對著祝清曜這邊，在旁人看來，還是看向他的。
祝清曜註意到旁人遲遲沒收回視線，喝完水後直接扭頭。
程陽靈意識到旁邊的人有動作，收回思緒，目光逐漸聚攏，祝清曜也錢好在此時停下做東，兩人目光在同一時間相撞，皆是一楞。
氣氛有些許凝固。
此刻的距離太近，祝清曜能甚至能看清她的眼睫，只不過室內光線昏暗，睫毛又被光影打下落在眼瞼，看不太清她神情。
她呼吸很輕，像是在刻意壓著，只不過此刻距離太近，他還是能感受到綿延的呼吸落在他鎖骨處，密密麻麻的，還有些癢。
程陽靈確實在放輕呼吸，是下意識的，完全不自知的。
她沒想到祝清曜回忽然扭過頭看她，眼尾還帶著笑意，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燈線並不好，她能看到他眼底的點點光亮。
不自在別開眼，輕咳一聲，決定先發制人：“你看我幹什麽？”
祝清曜被她這不講理的樣子逗笑了：“不是你先看我？”
程陽靈手指動了動，本想摸摸鼻子，但是又覺得那樣顯得她心虛，只好放棄。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再次把目光放回他臉上，眨了眨眼，又仔細看了下，聯想到剛剛吃完飯他說的話，得出結論：“祝清曜，你臉紅了。”
“.......”
祝清曜往後挪了挪，“熱的。”
程陽靈拉長語調哦了聲，“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
話題就此結束，程陽靈覺得自己扳回一局，但莫名的口幹舌燥，喝了口水，低下頭的瞬間，發現陳曦正在看她。
臉轟地一下就熱了，程陽靈不知道她剛剛看到多少，只覺得尷尬無比。
她剛剛怎麽能旁若無人的去看祝清曜啊！！！還和他說了那麽多話！！！
這裏還有這麽多人，剛剛和祝清曜離那麽近，也不知道被陳曦看到多少。
看到陳曦那八卦又擠眉弄眼的面部神態，程陽靈只好嘆息一聲，用口型說：“別八卦。”
陳曦看懂了，立刻擡起手在嘴巴前做了個拉鏈的動作。
活動接近尾聲，學委提醒大家回去的時候註意安全，回家後都在群裏報聲平安。
頓了頓，又想起來什麽，視線挪到他們這裏：“你兩沒在群裏吧？”
兩人搖頭。
學委找出群二維碼，“進群，到家都說一聲。”
兩人只好掏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離開時，程陽靈本想和陳曦一起走，陳曦看到她後面慢慢悠悠的祝清曜，搖了搖頭：“我還有別的事，靈靈你先自己回去吧，回去的時候註意安全。”
說完，也不給程陽靈反應的時間，立刻就跑了。
“......”
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似的。
祝清曜在後面噗嗤一聲笑出來。
程陽靈語氣不是很好：“你自己叫代駕吧，我先回去了。”
還不等她轉過身，祝清曜就喊住她。
程陽靈瞅他。
“我車鑰匙在你那裏。”
“......”
開車來的時候，她順手把車鑰匙放進包裏，給忘了。
剛低下頭，就聽到祝清曜說：“別找了，你送我回去吧。”
程陽靈動作頓住：“我不想。”
祝清曜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上前一步，直接拉住她的手，往停車場走。
程陽靈低頭，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準確來說，是祝清曜單方面握住她的。
親昵中又帶著一絲滑稽。
就像是一個不懂情愛的人竭盡全身所能想到的動作。
又反應過來，還有其他人在，動了動，想從他手裏把手抽出來，卻被對方攥得更緊了。
無奈，只好放棄。
來到停車場，祝清曜讓程陽靈把車打開，她打開車門，單手撐著門框邊緣，明明應該是很紳士的動作，但在祝清曜這裏，很隨性。
“00，坐。”
“......”
還是坐了進去。
祝清曜從一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也沒讓程陽靈點火。
兩個就這麽靜靜坐在車裏。
程陽靈不明白他讓她過來做什麽，本以為是要和她說當初為什麽離開，但是他一直不說話，也摸不準他的心思。
就在程陽靈準備下車的時候，祝清曜倏然出聲：“00。”
程陽靈看他。
“我當初出國，是被我媽強迫的。”
程陽靈沒說話，等他說完。
“我當時真的想和你一起考同一所大學，或者在同一個城市，只不過，我媽一定要讓我出國學建築設計，因為我舅舅的公司是這方面的，她想讓我學好了直接去我舅舅公司，在倫敦。”
程陽靈瞬間想起當時鄭慧和她說的，對他的目標不再國內。
“只不過我不聽，我回來了。”
程陽靈張了張嘴，本想問問他那當時為什麽要聽鄭慧的話。
“高三那年，我也想過不聽她的話，你當時問我考什麽大學，我和你說不知道，是因為我想再努力一下，能不能留在國內，可是我失敗了。”
像是什麽不好的回憶，祝清曜深吸一口氣：“我媽這個人比較偏激，其實我還有個哥哥，因為意外去世了，所以我們才搬來金烏巷，從那以後我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高考之前我和她吵過一架，不想去國外，然後......”
他頓了下，面露迷茫，像是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她逼我，她把刀比在脖子上，讓我一定要出國。”
祝清曜有些委屈，說到這裏的時候連眼神都是黯淡的：“我不明白出國到底有什麽好，我也不明白我的生活軌跡為什麽一定要按照她的想法走，但是那一刻，00，我害怕了。”
不論多大的孩子，都害怕失去媽媽。
“我不告而別的原因，一是當時還存在幻想，想努努力和你在一起，二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我怕你生氣，畢竟咱們兩個當時說好的一起。”
“我當時看到你的微信消息了，但我沒敢回你，我怕我做不到。”祝清曜擡眸，看她：“這些年一直沒主動給你發過消息，也是怕自己忍不住。”
他沒說的是，他其實偷偷回來過，去帝都師範看她，只不過他不敢向前去，只好偷偷跟著她，看她回到宿舍才回去。
祝清曜往她那邊偏過身子，一把拽過她，頭抵在她頸窩：“00，對不起，我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如果沒有鄭慧這麽偏激的性格，他們之間或許就不會這麽蹉跎七年。
濕熱的呼吸順著皮膚，鉆進大腦。
那處——
有些潮。
密密麻麻的酸澀感在程陽靈體內四處亂竄，當時她雖然能猜到多多少少是鄭慧原因，但是卻沒想到鄭慧的性格會這麽偏激。
怎麽能用這麽決絕的行為，去逼一個才十八歲的孩子。
張了張嘴，聲音還有些哽咽：“你不用對不起，你也有苦衷。”
“真的對不起，00，你生我氣也是正常的。”
程陽靈沒說話，如果說前段時間她還很生氣的話，那麽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她更加咄咄逼人，沒必要。
又過了幾分鐘，祝清曜擡起頭：“我已經和我媽說好了，她不會在逼我做任何事情。”
程陽靈糾結一瞬，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我在高考前就知道你要出國。”
祝清曜一楞，看她。
“你和馮傲在樓梯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
祝清曜回想一瞬，瞬間就明白是什麽時候，原來，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還非要騙她。
他的00，連生氣都是不聲不響的。
“我一直在等你給我一個解釋，可是你一直沒和我說，祝清曜，我當時就覺得，你不信我，我在你心中，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祝清曜輕笑：“確實不算。”
“？”
這人怎麽還順著桿子往上爬？
“我高一的時候，就知道你，高二和你一個班，帶著目的接近你的。”
“嗯？”
“在你面前刷我好感。”
說著，又噗嗤笑了出來，仿若剛剛悲傷的氛圍不存在，語氣鄭重：“00，陽景一中2013年畢業的理科三班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只有你不知道。”
程陽靈震驚，心臟撲通撲通的，像是要關不住般沖破胸腔，他表現的這麽明顯嗎？
為什麽她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
沈思一瞬，覺得多半是那個時候的她，太不自信了。
所以啊，整個班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不知道。
程陽靈眼熱，所以啊，程陽靈，你看看你的不自信不勇敢，浪費了最好的時間。
但好在，現在還不晚。
依舊把車開到程陽靈家，祝清曜坐車回去。
只不過這次，程陽靈沒有任何閃躲的，目送他離開。
祝清曜在準備拐彎的時候，轉過身子，沖程陽靈揮了揮手。
程陽靈笑，也擺擺手。
緊接著，手機就震動了下。
祝清曜：【回去吧，現在天涼了。】
程陽靈：【好。】
等他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才上樓。
又想起來應該群裏報聲平安，順勢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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