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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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掌心的燥熱順著手腕處一點點擴散至全身, 沖淡了剛剛在外面雨水帶來的涼氣，程陽靈面無表情看他。
不說話, 也沒有動作，就這麽任由他拽著她。
像是在看一個犯錯的學生。
許是她的眼神過於平靜又直白，祝清曜下意識松開手，抿唇低下了頭。
他眉眼耷拉下來，唇線平直，濃密似鴉羽般的睫毛遮擋住他眼底的全部情緒。甚至不用仔細去看，程陽靈就知道他不高興了。
沒由來的，瞬間心軟。
沒多想, 另一只手稍稍擡起來, 輕輕拍了拍他頭頂, 他頭發還很短，有些紮。
祝清曜察覺到頭頂的重量, 擡起頭，和程陽靈對視上。
兩人目光在頃刻間碰撞，程陽靈有些尷尬地垂下眼睫, 不敢和他對視, 內心抓狂。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去碰他的！！
怕不是中了蠱。
氣氛沈默下來，窗外的雨聲沙沙作響, 砸在窗戶上的聲音被外面的雨勢淹沒, 仿若是為了用力打破這滿屋的尷尬的氛圍。
倏地，祝清曜笑出聲。
“00。”
尾音還上揚著。
程陽靈不得不擡眼看他。
“等到不下雨再走吧。”
他好像知道她尷尬, 所以沒刨根問底, 仿佛發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抿了抿唇，又看了眼外面, 終是點頭。
兩人坐在客廳，誰也沒說話。
她不敢和祝清曜說話，哪怕他沒主動提，但她依舊覺得尷尬。本想玩手機，但是上午玩了那麽久，手機已經快沒電了，只好低著頭看手指。
她忽然覺得，自己手很醜，尤其是和旁邊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對比起來。
無奈車騎唇角，她好像，除了身形的變化，別的什麽都沒變，和他在一起，她依舊覺得自卑。
不知過了多久，祝清曜扭頭問她：“00，看電影嗎？”
“什麽？”
祝清曜以為她在楞神沒聽清他說的話，又重覆一遍：“看電影嗎？”
程陽靈默了默，問道：“看什麽電影？”
祝清曜遲疑一瞬，猶疑問她：“贖罪？”
程陽靈遲疑一瞬，不確定是趕巧他想看這部電影還是在暗示什麽。
其實她大學時看過這部電影，但是現在無所事事，只好點頭同意。
祝清曜在手機上戳了幾下，隨後投屏在電視上。
等看完電影，外面的雨也停了下來，校領導在剛剛看電影的時候就給她發消息告訴她下午不用去了，明天再去，程陽靈起身，正準備和祝清曜告別。
就看到他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旁邊，“我送你。”
程陽靈垂眸看了眼他的腿，意思明顯。
祝清曜摸了摸鼻子，解釋：“送你到樓下？”
程陽靈搖頭：“不用了，你好好養傷。”過了幾秒，又補充：“今天謝謝你。”
祝清曜笑了笑：“00，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程陽靈回憶片刻，搖頭。
他說的話那麽多，她也不知道他指得哪句。
“和朋友之間，不要說謝謝。”頓了下，像是為了可以引起他的註意力：“更何況，我在追你，更不需要你和我客氣。”
程陽靈沒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上面帶著一點水漬，她輕聲：“祝清曜。”
對方嗯了一聲。
“我們現在不是朋友，也不是戀人。”明明說的是事實，但是程陽靈就是很難受：“我沒有理由，按照你的說法來。”
冗長的安靜，兩人對視許久，她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就這樣吧，她想。
她確實沒有理由，就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來。
-
站在汽車站，程陽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來的，這會兒回想起來，只覺得剛剛的氣氛壓抑難捱，她受不了。
所以，應該是逃出來的......
外面還夾雜著下過雨的涼意，帶著濕意的涼風吹過來，惹得她縮了縮脖子。
許是下雨的緣故，現在路邊沒什麽車，偶有一兩輛車過來，在地面刮出水漪。
隔天再去新校區的時候，祝清曜沒來。
本來特別緊張的心情，在上午九點多的時候，放松下來，聯想到昨天說的話，猜測他以後應該也不來了。
昨天下了雨，天氣稍稍轉涼，還陰著天，程陽靈坐在位置上偶爾打個寒戰。
領工註意到後主動湊過來：“該多穿點了，一場秋雨一場涼。”
程陽靈一楞，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
領工見狀，瞬間了然：“你們年輕人沒聽過也正常。”
程陽靈笑了笑，她不知道這句話從哪裏得出來的，但是很符合當下的情景。
領工沒多說，兩人坐在一起，一起看著不遠處的工人幹活。
這段時間，程陽靈和領工也熟悉了點，但還是話不多，正當她納悶旁人怎麽還不走的時候，就聽到他問：“祝設沒和你一起來？”
程陽靈知道他說的是誰，含糊解釋了一句：“他應該有事吧。”
領工一臉狐疑看她，斟酌道：“你兩不是朋友嗎？”
他沒敢說，祝清曜在追她，畢竟，他們年輕人的事情，還是當讓他們自己解決。
他能看出來，祝清曜肯定是惹程陽靈生氣了，但是具體為什麽，祝清曜沒說，他也沒問。
程陽靈頓時明白領工為什麽一直沒走，內心覺得他有些八卦，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他沒和我說。”
也不算說謊，況且，她本就知道他去幹嘛了。
領工反應再遲鈍，也能看出來程陽靈不想提起祝清曜，只好歇了心思，和旁人又寒暄幾句，就離開了。
沒有人在旁邊，程陽靈坐在那裏單手撐著下巴昏昏欲睡，昨晚她睡的比較晚，早晨萬分不舍的從床上起來。
想著沒人會註意倒塌，便想著瞇一會兒，渾渾噩噩之際，聽到上方傳來一聲低笑，瞬間清醒過來，擡頭望去，是祝清曜。
“你怎麽來了？”
祝清曜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解釋：“上午單位有點事，先去了趟單位。”
程陽靈又想起來他腿受傷的事情，“開車來的？”
“沒，打車來的。”
“......”
她不得不懷疑，他是真的沒錢，還是假的沒錢了。
又或者，兩個人對沒錢這個概念理解得不太一樣。
她手裏沒錢，每天坐公交車來這邊，上班都是走著去。
然而他的沒錢，可以每天外面吃飯，打車出門。
程陽靈看他時不時就要稍微彎一下腿，估摸著他還是疼，站起來把小凳子給他。
祝清曜慢吞吞蹲下來，到一定程度時又輕嘶一聲，站了起來。
程陽靈見狀，伸出手。
祝清曜看了他一眼，慢悠悠把手搭上，然後坐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他現在浮動比剛剛快很多，完全不像一個小腿疼的人。
狐疑看了眼旁人。
察覺到她的視線，祝清曜坐穩後，問道：“怎麽？”
程陽靈搖了搖頭，雖然他是因為她才受的傷，但是檢查一遍後沒有任何問題，疼這個問題她也解決不了。
程陽靈又搬來一個小凳子，想了想，還是坐在他旁邊。
祝清曜沒像往常一樣和程陽靈了一些沒營養的話題，反而是問起她裝修的事宜：“00，你有什麽喜歡的裝修的風格嗎？”
懸浮在手機上方上發的手指頓住，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總覺得祝清曜是故意這麽問她的。
唇線拉直，沒去看他：“沒有。”
話落，祝清曜遲遲沒出聲，直勾勾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程陽靈太緊張了，還是旁人的目光過於直白，她捱不住，扭頭看他。
見她看他後，祝清曜反而低下頭，在手機上隨便戳了幾下，找出幾張照片遞到她面前：“那你看看這幾個樣式你覺得那個好看。”
頓了下，他又補充：“我在糾結選哪個好。”
程陽靈歇了心思，湊過去看了眼，最終選了一個。
祝清曜收起手機，笑道：“等我裝修完，讓你過去看。”
程陽靈沒吭聲，他房子裝修完，她去看幹什麽？
祝清曜又把自己喜歡的軟裝家具一一找出來給程陽靈看，程陽靈逐漸放下心來，估摸著是自己想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該選哪個合適，兩人討論了一上午，直到工人下班，這才停止。
兩人一起往外走，程陽靈先發制人：“我和陳曦約好了今天中午去吃飯，所以......”
她話沒說完，但意思明顯。
祝清曜輕笑出聲：“行，你和朋友好好玩。”
程陽靈沒騙祝清曜，她是真的和陳曦約好了，兩人約好中午一起吃飯。
對方比她先到，看到她後和他招了招手，程陽靈坐在陳曦對面。
陳曦邊把菜單遞給她邊問：“新校區怎麽樣？”
“有點偏。”
陳曦默了默，說出一句事實：“新城區，還沒發展起來，偏也正常。”
說著，又像是想起來什麽：“我聽小道消息說，新校區是特意找人設計的，你說，學校咋不問問咱們這些畢業的學生，雖然設計師比咱們更懂跟專業，但是沒咱們有情懷啊。”
程陽靈楞住，糾結一瞬，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新校區的設計師，是祝清曜。”
陳曦瞬間噤了聲，過了一會兒，仿若才消化掉這個事實：“你沒騙我吧？”
程陽靈覺得好笑，這有什麽好騙她的：“沒。”
氣氛沈默一瞬，陳曦漸漸接受這個事實：“畢業後我就聽說他出國留學了，倒是沒聽說過他學建築設計。咱們當時畢業的同學聚會，你沒來，他沒來，還有馮傲也沒來。”
說起這個，陳曦又想起來什麽：“對了，你能聯系到馮傲嗎？當初你們關系挺好的。”
程陽靈搖頭：“聯系不到，畢業後就斷了聯系了。”
陳曦啊了一聲，覺得不可思議，又問：“那祝清曜呢？”
“他也沒。”
陳曦忽然就好奇了；“你說，畢業後他誰也不聯系，和我們關系一般的不聯系也就算了，和你們當時玩得這麽好居然也不聯系。”
程陽靈笑笑，沒說話。
她和祝清曜不也是七年沒聯系嗎？
話題很快就被略過，程陽靈邊吃邊好奇，她對高中時期的陳曦沒什麽太大印象，只是印象裏有這麽一個人，但是看陳曦現在的樣子，覺得她應該是有高中朋友在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和她一起。
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
人家主動和她一起，她想那麽多幹什麽？
況且，陳曦彌補了她回到陽景後沒有朋友這一事實。
“對了靈靈，下午我能和你一起去新校區看看嗎？”
程陽靈點頭，新校區本來也是開著的，只不過晚上會讓工人鎖門而已。
陳曦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又問：“祝清曜會去嗎？”
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點頭。
又覺得不太對，說了一個不會出錯的答案：“應該會過來吧，他上午來了。”
按照目前她的經驗，她在的時候祝清曜都會在。
腦海中閃過什麽，還沒來得及專註，就聽到陳曦說：“這樣......”
程陽靈沒往心裏去，以為她只是問問。
兩人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吃完後程陽靈就準備去新校區。
走到門口，恍然想起陳曦也要和她一起，問她：“你是想公交還是打車？”
陳曦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對不起啊靈靈，我突然想起來我媽讓我下午回家，不能和你一起去了，實在抱歉啊靈靈。”
程陽靈不明白這有什麽可說對不起的，搖了搖頭：“你先忙，你要是還想去我再帶你一起去。”
陳曦欣然應下，和程陽靈擺了擺手，離開。
對方走後，程陽靈也不糾結，選擇公交。
三塊錢能解決的事情才不要去花三十打出租。
到新校區的時候工人已經開始上班了，祝清曜就坐在上午的位置看著門口，程陽靈想不看到都難。
註意到她來，對方把小凳子從另一側拿出來，又沖她揮了揮手。
無奈，只好走過去，問出疑惑：“你不休息的嗎？”
祝清曜笑：“我獨立接的第一個任務，更何況還是母校，沒事就來看看。”
程陽靈了然，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旁人拉長尾音：“況且——”
程陽靈不得不再次看向他：“你在這裏。”
所以我也想過來。
程陽靈臉熱，雖然祝清曜沒把話說完，但是她明白他什麽意思。
大腦空白一瞬，雖然祝清曜和她挑明要追她，但是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還是有些不適應。
低著頭，不敢看他。下意識地擡起手摸了摸耳垂，有點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祝清曜忽然笑出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祝清曜就在她耳邊，她甚至能感受到祝清曜呼出來的熱氣，拂過她耳邊的碎發，在臉頰除輕輕撓了撓。
“00，你不好意思了啊。”
不是疑問，是肯定。
程陽靈有些惱，他不要臉，她還要呢！！
他怎麽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
默了默，程陽靈覺得自己不能總被他這麽牽著鼻子走，索性問出一個能讓兩人都沈默的話題：“那你先告訴我你當時為什麽一聲不吭的就出國了。”
祝清曜瞬間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直直看著她，就是不說話。
就在程陽靈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祝清曜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覆：“下個周末吧00，下個周末，我肯定告訴你為什麽。”
雖然程陽靈一直想聽他親口說出來，但是看他現在的神情，瞬間就沒了興致。
“你要是不想說，也是可以的。”
她想，是她太咄咄逼人了，明知道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的回憶，但是她卻執著要一個她已經知道的答案。
“沒有不想說。”
祝清曜嘆息一聲，語氣平緩：“只是想著把事情解決好再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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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的燥熱順著手腕處一點點擴散至全身, 沖淡了剛剛在外面雨水帶來的涼氣，程陽靈面無表情看他。
不說話, 也沒有動作，就這麽任由他拽著她。
像是在看一個犯錯的學生。
許是她的眼神過於平靜又直白，祝清曜下意識松開手，抿唇低下了頭。
他眉眼耷拉下來，唇線平直，濃密似鴉羽般的睫毛遮擋住他眼底的全部情緒。甚至不用仔細去看，程陽靈就知道他不高興了。
沒由來的，瞬間心軟。
沒多想, 另一只手稍稍擡起來, 輕輕拍了拍他頭頂, 他頭發還很短，有些紮。
祝清曜察覺到頭頂的重量, 擡起頭，和程陽靈對視上。
兩人目光在頃刻間碰撞，程陽靈有些尷尬地垂下眼睫, 不敢和他對視, 內心抓狂。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去碰他的！！
怕不是中了蠱。
氣氛沈默下來，窗外的雨聲沙沙作響, 砸在窗戶上的聲音被外面的雨勢淹沒, 仿若是為了用力打破這滿屋的尷尬的氛圍。
倏地，祝清曜笑出聲。
“00。”
尾音還上揚著。
程陽靈不得不擡眼看他。
“等到不下雨再走吧。”
他好像知道她尷尬, 所以沒刨根問底, 仿佛發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抿了抿唇，又看了眼外面, 終是點頭。
兩人坐在客廳，誰也沒說話。
她不敢和祝清曜說話，哪怕他沒主動提，但她依舊覺得尷尬。本想玩手機，但是上午玩了那麽久，手機已經快沒電了，只好低著頭看手指。
她忽然覺得，自己手很醜，尤其是和旁邊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對比起來。
無奈車騎唇角，她好像，除了身形的變化，別的什麽都沒變，和他在一起，她依舊覺得自卑。
不知過了多久，祝清曜扭頭問她：“00，看電影嗎？”
“什麽？”
祝清曜以為她在楞神沒聽清他說的話，又重覆一遍：“看電影嗎？”
程陽靈默了默，問道：“看什麽電影？”
祝清曜遲疑一瞬，猶疑問她：“贖罪？”
程陽靈遲疑一瞬，不確定是趕巧他想看這部電影還是在暗示什麽。
其實她大學時看過這部電影，但是現在無所事事，只好點頭同意。
祝清曜在手機上戳了幾下，隨後投屏在電視上。
等看完電影，外面的雨也停了下來，校領導在剛剛看電影的時候就給她發消息告訴她下午不用去了，明天再去，程陽靈起身，正準備和祝清曜告別。
就看到他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旁邊，“我送你。”
程陽靈垂眸看了眼他的腿，意思明顯。
祝清曜摸了摸鼻子，解釋：“送你到樓下？”
程陽靈搖頭：“不用了，你好好養傷。”過了幾秒，又補充：“今天謝謝你。”
祝清曜笑了笑：“00，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程陽靈回憶片刻，搖頭。
他說的話那麽多，她也不知道他指得哪句。
“和朋友之間，不要說謝謝。”頓了下，像是為了可以引起他的註意力：“更何況，我在追你，更不需要你和我客氣。”
程陽靈沒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上面帶著一點水漬，她輕聲：“祝清曜。”
對方嗯了一聲。
“我們現在不是朋友，也不是戀人。”明明說的是事實，但是程陽靈就是很難受：“我沒有理由，按照你的說法來。”
冗長的安靜，兩人對視許久，她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就這樣吧，她想。
她確實沒有理由，就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來。
-
站在汽車站，程陽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來的，這會兒回想起來，只覺得剛剛的氣氛壓抑難捱，她受不了。
所以，應該是逃出來的......
外面還夾雜著下過雨的涼意，帶著濕意的涼風吹過來，惹得她縮了縮脖子。
許是下雨的緣故，現在路邊沒什麽車，偶有一兩輛車過來，在地面刮出水漪。
隔天再去新校區的時候，祝清曜沒來。
本來特別緊張的心情，在上午九點多的時候，放松下來，聯想到昨天說的話，猜測他以後應該也不來了。
昨天下了雨，天氣稍稍轉涼，還陰著天，程陽靈坐在位置上偶爾打個寒戰。
領工註意到後主動湊過來：“該多穿點了，一場秋雨一場涼。”
程陽靈一楞，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
領工見狀，瞬間了然：“你們年輕人沒聽過也正常。”
程陽靈笑了笑，她不知道這句話從哪裏得出來的，但是很符合當下的情景。
領工沒多說，兩人坐在一起，一起看著不遠處的工人幹活。
這段時間，程陽靈和領工也熟悉了點，但還是話不多，正當她納悶旁人怎麽還不走的時候，就聽到他問：“祝設沒和你一起來？”
程陽靈知道他說的是誰，含糊解釋了一句：“他應該有事吧。”
領工一臉狐疑看她，斟酌道：“你兩不是朋友嗎？”
他沒敢說，祝清曜在追她，畢竟，他們年輕人的事情，還是當讓他們自己解決。
他能看出來，祝清曜肯定是惹程陽靈生氣了，但是具體為什麽，祝清曜沒說，他也沒問。
程陽靈頓時明白領工為什麽一直沒走，內心覺得他有些八卦，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他沒和我說。”
也不算說謊，況且，她本就知道他去幹嘛了。
領工反應再遲鈍，也能看出來程陽靈不想提起祝清曜，只好歇了心思，和旁人又寒暄幾句，就離開了。
沒有人在旁邊，程陽靈坐在那裏單手撐著下巴昏昏欲睡，昨晚她睡的比較晚，早晨萬分不舍的從床上起來。
想著沒人會註意倒塌，便想著瞇一會兒，渾渾噩噩之際，聽到上方傳來一聲低笑，瞬間清醒過來，擡頭望去，是祝清曜。
“你怎麽來了？”
祝清曜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解釋：“上午單位有點事，先去了趟單位。”
程陽靈又想起來他腿受傷的事情，“開車來的？”
“沒，打車來的。”
“......”
她不得不懷疑，他是真的沒錢，還是假的沒錢了。
又或者，兩個人對沒錢這個概念理解得不太一樣。
她手裏沒錢，每天坐公交車來這邊，上班都是走著去。
然而他的沒錢，可以每天外面吃飯，打車出門。
程陽靈看他時不時就要稍微彎一下腿，估摸著他還是疼，站起來把小凳子給他。
祝清曜慢吞吞蹲下來，到一定程度時又輕嘶一聲，站了起來。
程陽靈見狀，伸出手。
祝清曜看了他一眼，慢悠悠把手搭上，然後坐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他現在浮動比剛剛快很多，完全不像一個小腿疼的人。
狐疑看了眼旁人。
察覺到她的視線，祝清曜坐穩後，問道：“怎麽？”
程陽靈搖了搖頭，雖然他是因為她才受的傷，但是檢查一遍後沒有任何問題，疼這個問題她也解決不了。
程陽靈又搬來一個小凳子，想了想，還是坐在他旁邊。
祝清曜沒像往常一樣和程陽靈了一些沒營養的話題，反而是問起她裝修的事宜：“00，你有什麽喜歡的裝修的風格嗎？”
懸浮在手機上方上發的手指頓住，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總覺得祝清曜是故意這麽問她的。
唇線拉直，沒去看他：“沒有。”
話落，祝清曜遲遲沒出聲，直勾勾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程陽靈太緊張了，還是旁人的目光過於直白，她捱不住，扭頭看他。
見她看他後，祝清曜反而低下頭，在手機上隨便戳了幾下，找出幾張照片遞到她面前：“那你看看這幾個樣式你覺得那個好看。”
頓了下，他又補充：“我在糾結選哪個好。”
程陽靈歇了心思，湊過去看了眼，最終選了一個。
祝清曜收起手機，笑道：“等我裝修完，讓你過去看。”
程陽靈沒吭聲，他房子裝修完，她去看幹什麽？
祝清曜又把自己喜歡的軟裝家具一一找出來給程陽靈看，程陽靈逐漸放下心來，估摸著是自己想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該選哪個合適，兩人討論了一上午，直到工人下班，這才停止。
兩人一起往外走，程陽靈先發制人：“我和陳曦約好了今天中午去吃飯，所以......”
她話沒說完，但意思明顯。
祝清曜輕笑出聲：“行，你和朋友好好玩。”
程陽靈沒騙祝清曜，她是真的和陳曦約好了，兩人約好中午一起吃飯。
對方比她先到，看到她後和他招了招手，程陽靈坐在陳曦對面。
陳曦邊把菜單遞給她邊問：“新校區怎麽樣？”
“有點偏。”
陳曦默了默，說出一句事實：“新城區，還沒發展起來，偏也正常。”
說著，又像是想起來什麽：“我聽小道消息說，新校區是特意找人設計的，你說，學校咋不問問咱們這些畢業的學生，雖然設計師比咱們更懂跟專業，但是沒咱們有情懷啊。”
程陽靈楞住，糾結一瞬，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新校區的設計師，是祝清曜。”
陳曦瞬間噤了聲，過了一會兒，仿若才消化掉這個事實：“你沒騙我吧？”
程陽靈覺得好笑，這有什麽好騙她的：“沒。”
氣氛沈默一瞬，陳曦漸漸接受這個事實：“畢業後我就聽說他出國留學了，倒是沒聽說過他學建築設計。咱們當時畢業的同學聚會，你沒來，他沒來，還有馮傲也沒來。”
說起這個，陳曦又想起來什麽：“對了，你能聯系到馮傲嗎？當初你們關系挺好的。”
程陽靈搖頭：“聯系不到，畢業後就斷了聯系了。”
陳曦啊了一聲，覺得不可思議，又問：“那祝清曜呢？”
“他也沒。”
陳曦忽然就好奇了；“你說，畢業後他誰也不聯系，和我們關系一般的不聯系也就算了，和你們當時玩得這麽好居然也不聯系。”
程陽靈笑笑，沒說話。
她和祝清曜不也是七年沒聯系嗎？
話題很快就被略過，程陽靈邊吃邊好奇，她對高中時期的陳曦沒什麽太大印象，只是印象裏有這麽一個人，但是看陳曦現在的樣子，覺得她應該是有高中朋友在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和她一起。
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
人家主動和她一起，她想那麽多幹什麽？
況且，陳曦彌補了她回到陽景後沒有朋友這一事實。
“對了靈靈，下午我能和你一起去新校區看看嗎？”
程陽靈點頭，新校區本來也是開著的，只不過晚上會讓工人鎖門而已。
陳曦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又問：“祝清曜會去嗎？”
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點頭。
又覺得不太對，說了一個不會出錯的答案：“應該會過來吧，他上午來了。”
按照目前她的經驗，她在的時候祝清曜都會在。
腦海中閃過什麽，還沒來得及專註，就聽到陳曦說：“這樣......”
程陽靈沒往心裏去，以為她只是問問。
兩人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吃完後程陽靈就準備去新校區。
走到門口，恍然想起陳曦也要和她一起，問她：“你是想公交還是打車？”
陳曦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對不起啊靈靈，我突然想起來我媽讓我下午回家，不能和你一起去了，實在抱歉啊靈靈。”
程陽靈不明白這有什麽可說對不起的，搖了搖頭：“你先忙，你要是還想去我再帶你一起去。”
陳曦欣然應下，和程陽靈擺了擺手，離開。
對方走後，程陽靈也不糾結，選擇公交。
三塊錢能解決的事情才不要去花三十打出租。
到新校區的時候工人已經開始上班了，祝清曜就坐在上午的位置看著門口，程陽靈想不看到都難。
註意到她來，對方把小凳子從另一側拿出來，又沖她揮了揮手。
無奈，只好走過去，問出疑惑：“你不休息的嗎？”
祝清曜笑：“我獨立接的第一個任務，更何況還是母校，沒事就來看看。”
程陽靈了然，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旁人拉長尾音：“況且——”
程陽靈不得不再次看向他：“你在這裏。”
所以我也想過來。
程陽靈臉熱，雖然祝清曜沒把話說完，但是她明白他什麽意思。
大腦空白一瞬，雖然祝清曜和她挑明要追她，但是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還是有些不適應。
低著頭，不敢看他。下意識地擡起手摸了摸耳垂，有點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祝清曜忽然笑出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祝清曜就在她耳邊，她甚至能感受到祝清曜呼出來的熱氣，拂過她耳邊的碎發，在臉頰除輕輕撓了撓。
“00，你不好意思了啊。”
不是疑問，是肯定。
程陽靈有些惱，他不要臉，她還要呢！！
他怎麽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
默了默，程陽靈覺得自己不能總被他這麽牽著鼻子走，索性問出一個能讓兩人都沈默的話題：“那你先告訴我你當時為什麽一聲不吭的就出國了。”
祝清曜瞬間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直直看著她，就是不說話。
就在程陽靈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祝清曜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覆：“下個周末吧00，下個周末，我肯定告訴你為什麽。”
雖然程陽靈一直想聽他親口說出來，但是看他現在的神情，瞬間就沒了興致。
“你要是不想說，也是可以的。”
她想，是她太咄咄逼人了，明知道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的回憶，但是她卻執著要一個她已經知道的答案。
“沒有不想說。”
祝清曜嘆息一聲，語氣平緩：“只是想著把事情解決好再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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