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鈕祜祿氏看她：“你愛皇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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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鈕祜祿氏看她：“你愛皇上嗎。”
聽到皇後流產的消息, 顧不得多問，康熙和佟佳沅就匆匆趕到皇後的坤寧宮，只見宮女正端著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 裏面傳來一陣陣的血腥味。
康熙臉色難看, “皇後怎麽樣。”
太醫連忙跪下道：“回皇上的話, 皇後娘娘這胎怕是保不住了。”
佟佳沅微驚，有些擔憂地望著康熙。
饒是康熙有心理準備，此時也忍不住大發雷霆道：“你上次不是說只要皇後靜心養胎就會無恙嗎，如今怎麽會流產。”
那太醫冷汗淋漓：“本應如此，可, 可皇後娘娘不知為何，突然怒火攻心, 氣血翻滾，皇後娘娘這胎本就懷得不順, 如此一來自是難以保全龍胎，臣等已經盡力, 還望皇上恕罪。”
康熙臉色發冷看向伺候的宮女：“皇後為何突然身子不適。”
宮女抖著身子說：“午後，午後的時候，老夫人來看望皇後娘娘, 之後娘娘便有些不好, 可娘娘攔著奴婢不讓叫太醫，說她無事, 只要躺躺便好, 到了晚間，娘娘身下就見了紅, 奴婢連忙喊了太醫過來，可是已經晚了。”
她哭著跪倒在地, 皇後娘娘流產，她們這些伺候的人都脫不了幹系，挨板子都是輕的，怕的是命都保不住。
康熙看向佟佳沅：“鈕祜祿夫人來看望過皇後？”
佟佳沅點頭，“鈕祜祿夫人確實是午後過來坤寧宮見皇後娘娘的，三天前便遞了請安的牌子。”如今她協理六宮，是以皇後額娘進宮之事她也知道，只是皇後額娘來看她，怎麽會讓她突然流產呢。
可眼下皇後還在昏迷，只能等她醒來再說。
再過一會，後宮妃嬪都趕了過來，連太後身邊的蘇麻喇姑也代表太後前來探望，可見一國之母的重要性。
佟佳沅站在一旁，和納喇氏對了個眼神，如今小太子還待在她的景仁宮，看這情形她這一時半會也趕不回去，等一下還需讓聽荷過去看著保成，讓他早些睡覺。
又等了片刻，皇後終於醒了過來，她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康熙和滿宮嬪妃，像是明白了什麽，啞聲道：“我的孩子怎麽樣，皇上，我的孩子呢。”
此時，就算康熙再與皇後不和，也不忍心再苛責她什麽，他輕聲道：“這個孩子和我們沒有緣分，你且把身子養好身子。”
皇後的淚再也忍不住地留了下來，痛苦的叫喊聲讓人在寒冷的深夜裏尤為難過。
佟佳沅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等回到景仁宮時，她已是一身疲憊，她看向聽荷：“要些熱水來吧，我想先泡個澡。”
聽荷擔憂地看她一眼。
鈕祜祿靜靜地躺著床上，太醫早已診斷出她肚子裏這胎是個格格，額娘這次來看就是為了勸她將府中的妹妹接進宮替她爭寵。
額娘說如今佟佳氏盛寵，與其找旁人替她爭寵，不如讓自家妹妹進宮，本就是一家子姐妹，日後生下孩子來也是鈕祜祿一族的榮耀。
是啊，都是鈕祜祿一族的榮耀，可她呢，誰又理會她的死活，她忍著心如刀割的痛將烏雅氏送上了萬歲的床，額娘竟還讓把自己的親妹妹也接進宮去替她爭寵？
說是爭寵，不過是看她這個不中用的皇後不得聖心，讓她為讓她為妹妹鋪路吧。
額娘看出了她的不願意，還繼續說道這次本懷孕本就是她強求來的，如今傷了身子，日後怕是再難受孕，與其陷入被動，不如早早地做好打算。
鈕祜祿只覺得難過極了，她好想問問額娘，妹妹是您的孩子，我就是不是了嗎，為何她處處為著妹妹著想卻不為她考慮呢，是因為她自小沒有養在您身邊，您就如此不在意我嗎。
可她累了，她已不想再理會額娘，她只想將腹中的孩子好好生下來，好好疼她，讓她做個有額娘疼愛的姑娘，可她的孩子卻沒了，這個她千辛萬苦懷上的孩子，就算是個格格她也愛她，可她就這麽失去她了。
萬歲責罰了自己身邊的宮女太監，還下旨去斥責了額娘，可這又有什麽用，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鈕祜祿氏只覺得心都疼碎了，比萬歲在她宮裏寵幸烏雅氏時還疼。
景仁宮內，康熙一人站在院內吹著冷風，周圍伺候的人看著萬歲的冷臉沒一個趕上前勸說的，生怕萬歲一個遷怒就賞了板子下來。
佟佳沅出來給他把披風披上，微微皺眉：“表哥，外面冷，小心著涼。”
康熙看她：“沅兒，你說這是不是上天對朕的懲罰，孝誠是如此，鈕祜祿氏也是如此，朕，是不是不該立後。”
佟佳沅反握住他的手：“表哥，不要這樣說，皇後流產是意外，誰也不想的。”
康熙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皇後自從流產後，她的身體便一直不大好，太醫說是皇後娘娘自小產後，下面便一直在流血，時斷時續，這血流不止，任誰也好不起來。
而且皇後娘娘還睡不好，只能靠著每日分量極重的安神湯才能入睡，康熙聽了，臉色沈沈，斥責了不少太醫，讓他們全力為皇後醫治。
整個太醫院都戰戰兢兢，近乎竭盡全力地為皇後治病，手裏的方子恨不得一日三遍，可皇後的病就是不見起色，兩個月過去，太醫院的左右院判都各自瘦了一圈。
皇後病重，這個年註定過得有些晦澀不明。唯一的喜信就是皇後宮裏的烏雅氏有了身孕，算算日子，應該是皇後流產前懷上的。
太皇太後聽後大感高興，賞了她不少東西，還將烏雅氏從皇後的宮中挪了出來，讓她住進了永和宮偏殿，說是怕沖撞了皇後。
雖然這麽做合情合理，但這個時候總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聽荷了解自家主子，她一向心軟，即使之前與皇後多有不和，如今也只會同情皇後，她默默給寢宮裏加了炭火，便站在一旁等著主子的吩咐。
佟佳沅看她：“皇後若是有什麽需要，就第一時間報上來，萬萬不可有絲毫怠慢。”如今她唯一能為皇後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聽荷福身：“是。”
這夜康熙過來囑咐道：“皇後的病一直不見好，今年的年節就簡辦些吧。”
佟佳沅溫柔淺笑：“臣妾也是這麽想的。”
康熙看了過來，嘆道：“沅兒，還好有你在朕身邊，不然朕都不知道還有何處可去了。”他緊緊地抱住佟佳沅，像是能從她身上汲取到力量一般。
他每日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若是他一開始沒有讓太醫院給鈕祜祿氏開避孕的藥，鈕祜祿也不會因感到危機而強行懷孕，她這一胎也不會從一開始就體弱。。。
佟佳沅像是知道康熙在想什麽，擡頭看他：“表哥，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鈕祜祿氏若是知道這孩子會因為體弱而沒了的話，她定也不會如此沖動，可是人在做事的時候總想著事情不會走向最壞的地步。
可生活往往就是這麽的戲劇化。
翻過年去，皇後的身子越發不好了。
這日，佟佳沅在景仁宮的院子裏喝茶，聽荷過來稟告：“娘娘，皇後娘娘說要想見您。”
“皇後喊見我。”佟佳沅有些驚訝，自從上次從坤寧宮出來後她就沒再見過皇後，皇後自小產後就再不見人了，只有康熙能進去看望皇後，皇後今日怎麽要突然要求見她。
雖然不明白，但佟佳沅還是點了點頭：“那就更衣吧，記得打扮得素凈些。”
聽雨沈默點頭：“娘娘，您說皇後現在找您是為了什麽啊，她一向對您不好。。”
聽荷看了過去 ：“噤聲。”
佟佳沅搖頭：“找我有什麽事，也要去見了才知道。”
坤寧宮裏。
皇後躺在床上，人已經瘦的脫了形，只剩一把骨頭蜷縮在被子裏，讓佟佳沅都有些不敢認了，她走上前去，嘆道：“姐姐何苦這樣想不開，孩子總會再有的，不如先養好身子才是真的。”
鈕祜祿氏睜眼看她，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輕笑一聲：“到了今天，我才明白為何萬歲這樣喜歡你。”
佟佳沅默不作聲地為她掖了掖被角，她知道鈕祜祿氏一直因為康熙寵愛她而對她不滿，可她到底沒對她做什麽，如今她也不想再計較這些。
鈕祜祿氏看她：“本宮叫你來是想問你一句，你愛皇上嗎。”
佟佳沅沈默半晌，最後道：“這宮裏，談愛什麽的太過奢侈，也太虛妄，臣妾不想活得虛妄，只想認真將每一天過好。”
鈕祜祿氏大笑：“是啊，你說得對，這宮裏想要活得好就不該談什麽愛情，可惜本宮是到了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佟佳沅，你能活得如此清醒是你的福氣，你一定要清醒下去，不要像我這樣，但願下輩子，我能為自己活一次。”
出了坤寧宮的門，佟佳沅才明白皇後是真的活不長了，失去的孩子，向著妹妹的額娘，放棄她的家族，和不曾愛她的康熙，都給這個女子沈沈的打擊，她沒有力氣再爬起來爭了。
她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這深宮中，對皇帝有了期待和愛便會讓人不清醒，她還是好好地做她的貴妃吧。
二月十六日，已經開始回暖的天氣卻突然冷了下來，本就是強弩之末的皇後薨了，聽了這個消息，佟佳沅連忙撤下了頭面換了衣裳往坤寧宮趕。
坤寧宮內早已一片縞素，伺候皇後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哭得傷心欲絕，也不知哭的是皇後還是他們自己。
康熙站在院內，看起來也有些憔悴，不知在想些什麽。
佟佳沅上前輕輕喊道：“表哥，”
他這才像是回神一般，“沅兒來了，皇後的喪事就交給你了。”
佟佳沅福身：“是。”
坤寧宮裏設了靈堂，皇後的梓官由康熙做主移到了武英殿暫安，康熙為表悲意輟朝了五日。
京城裏的官員命婦仍舊進宮哭靈，康熙雖下了旨意簡辦，但也只是免了外省官員命婦的服喪穿孝。佟佳沅作為後宮嬪妃，也需要一日三次地去坤寧宮上香。
這麽多人日日都要進宮，吃喝拉撒都是要佟佳沅管的，這些天她忙得腳不沾地，就怕哪裏出了差錯。
小太子也要去，皇後的喪儀不比其他，她是和康熙拜過祖宗的妻子，所有的阿哥格格都算是她的孩子，自然要尊重重視，不過他是阿哥，又是太子，到底比她們這些後宮嬪妃要更簡便些。
停靈七天後，皇後的梓宮被奉移至鞏華城暫安。
閏三月二十一日，康熙為鈕祜祿氏上謚號，曰孝昭皇後，同年四月，升祔奉先殿。佟佳沅才算是松了一口氣，雖然事情還沒完，但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佟佳沅坐在景仁宮躺椅上，搖搖晃晃地想著事情，聽荷走了過來，擺了上佟佳沅愛吃的牛乳酥和雪花酥，有些心疼地道：“這些日子可把娘娘累壞了，皇後娘娘生前對娘娘也不過爾爾，主子還要如此勞力費神的，真是辛苦。”
佟佳沅搖了搖頭：“人死萬事消，更何況我為貴妃，操辦這些事本就是應該的，孝昭皇後總歸是小輩，總不能讓太皇太後跟著操心喪事吧。”
況且，在她心裏總有些為皇後可惜，可惜這個年紀輕輕被埋在深宮裏的女子，一心全都給了家族，康熙，若是她想得開些，把自己放的再重要些，是不是就不會這般了。
過了一會，康熙走進了景仁宮。
佟佳沅迎上前去：“表哥，你怎麽來了。”
康熙牽著她的手坐到了桌前，嘆了口氣：“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佟佳沅搖了搖頭：“我不辛苦，表哥你才是真的辛苦。”她看了看康熙眼下的青黑，也不知是有多少日子沒睡好了。
康熙沈默的半晌，開口道：“朕不喜鈕祜祿氏，不喜她的強硬，擅作主張，一心一意都是鈕祜祿一族，可從沒想過她會走得這樣早。”
“表哥別想太多。”自從皇後沒了之後，她就一直告訴勸慰著康熙，就像孝昭自己所說，只願她下輩子能為自己而活，佟佳沅也嘗嘗為她祈福，希望她下輩子能活得自由快樂。
她替康熙解了發，讓他能輕松輕松。
康熙無力地點了點頭，“鈕祜祿氏臨死前求朕把她的妹妹接進宮來。”
佟佳沅有些錯愕，“孝昭皇後求的，我記得她的妹妹還小吧，鈕祜祿家的小女兒，如今應該才剛滿十四歲。”
康熙點頭：“朕答應了她，等再過兩年就把她幼妹接過來。”
佟佳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康熙十七年，註定是個漫長的一年。
六月，天氣逐漸熱了起來，宮裏頭孝昭皇後過世之事的陰霾也漸漸散去，佟佳沅的宮務也是徹底推脫不掉了，說好進宮之後的躺平生活離她也越來越遠。
她著實也沒想到康熙竟真的如此克妻，兩任皇後都活得不長，導致她明明不是宗婦正妻還要替他管家，真是不劃算啊，佟佳沅撇了撇嘴。
這日，董氏來景仁宮裏請安，她顏笑如花，完全看不出之前還與佟佳沅有過芥蒂。
董氏笑著說：“娘娘，您如今是這宮裏最高的尊位，何嘗不恢覆晨昏定省之事，讓我們姐妹也有機會能多陪娘娘說說話呢。”
佟佳沅皺了皺眉頭，直接拒絕了她：“晨昏定省之事向來只是皇後才能當得起的，本宮只是貴妃，哪有如此福分得滿宮嬪妃日日請安呢。”
那董氏卻說：“娘娘說笑了，您如此得萬歲寵愛，還是萬歲的表妹，怎麽會當不起呢，依臣妾來看，若是萬歲再次立後，那後位非您莫屬啊。”
佟佳沅越發的不耐煩，這個董氏，她之前怎麽沒看出來她這麽會溜須拍馬啊，不去考公都可惜了。
怪不得她之前願意做孝昭皇後的狗腿子呢，原來當時她把繼後的寶壓在了孝昭身上，如今孝昭沒了，她又過來討好她了，不得不說，這董氏還真有幾分投資的眼光。
但她沒興趣聽她吹捧，聽荷看出了佟佳沅的意思，走過來道：“娘娘，剛才萬歲身邊的小公公來報，萬歲一會兒就過來。”
佟佳沅聽了，便端起茶盞看向董氏：“既如此，董妹妹，本宮就不多留你了。”
“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董氏不情不願地起身離開，她已有許久未見皇上了，實在是不想走，可今日她是來討好的貴妃的，不是在貴妃面前搶皇上的，若是現在不走，那就真成結仇的了。
看董氏終於走了，佟佳沅幽幽地吐出一口氣，喝了一口茶笑道：“還是你機靈，再和她聊下去，我這氣都要不順了。”
聽荷為她收拾了茶盞：“娘娘不必在意這等人。”
佟佳沅笑笑，她知道董氏是想討好她，可這事一來不合規矩，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宮裏沒有皇後時她身為貴妃可以代皇後掌六宮權，可這是太皇太後和康熙發話的，別人挑不出理來。
可若是日日讓人來給她這個貴妃請安，則是名不正言不順，不說別的，太皇太後肯定就第一個不同意，二來請安這事不是純純耽誤她睡懶覺嗎，這大好的時光她幹什麽不好，非要和幾個面和心不和還共用一個男人的女人們聊天，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她實在不耐煩應對這些事，每天管理宮事已經夠忙的了，更何況她還要休息，吃飯，睡覺，還要和小太子玩，哪有空搞這些形式主義。
佟佳沅咬了一口禦膳房的新上的點心，還有一件事更是麻煩，也不知道康熙發了什麽瘋非要把烏雅氏這胎交給她照看，說什麽交給她的話他更放心。
真是可笑，她連孩子都沒生過，怎麽會照顧孕婦，可康熙不管這些，說，孝昭皇後臨終前都說了，貴妃娘娘人品貴重，日後有她照顧皇上，料理後宮之事她也能放心。
佟佳沅當時聽到康熙這樣說著實怔楞了許久，再三向康熙求證之後，才知道孝昭皇後真的是這樣說過。
她雖不明白孝昭為何要這樣說，但對她的名聲而言著實是一件好事。
人這一輩子活的就是名聲，只要她不是下定決心要做一代妖妃，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個好名聲，沒看外面那些文人雅士，能吏大臣不都是爭著搶著要一個好名聲嗎。
歷史上康熙朝的太子為何能被廢了，就是因為名聲壞了，可見，這名聲對一個人的重要性。
不管怎麽說，烏雅氏是徹底交到她手上了，她還能怎麽辦，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為保烏雅氏這胎萬無一失，她讓太醫三日診一次平安脈，還膳房都讓她梳理了一圈，日日照顧她的飲食，絕對不能出現相克的食物，也不能補得太過，就怕生產當日出現什麽意外。
除了沒把她挪進自己宮裏，其他該做的她都做了，如今烏雅氏已懷胎六月，甚是康健，算是一個好消息，太皇太後也賞了不少東西下來。
算算日子，烏雅氏的這胎應該就是小四，應該自帶光環吧，她就算有什麽疏漏的地方也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吧。
這日，康熙來她的宮中用午膳，順帶和她商議大公主的撫養問題。
佟佳沅斜了他一眼，“表哥是覺得我這裏的事還不夠多嗎。”把大公主也送過來讓她養，這是把她當生產隊的驢，不用休息的啊。
康熙替她夾了快魚肉，笑道：“大公主自幼進宮，孝順懂事，如今孝昭去了，朕也不放心她一人住著公主所，更何況女孩子還是有人撫養教導更好一些，不然日日跟著嬤嬤長大，日後怕是對她不好。”
他看向佟佳沅：“朕知道這些日子表妹著實是辛苦，可皇祖母又年事已高，朕實在不願再麻煩她老人家，朕思來想去也只有表妹一人可托。”
佟佳沅呵呵一笑，拒絕了康熙給她戴的高帽：“表哥說的哪裏的話，公主自幼離了父母，一人進宮，我看著也十分心疼，不說別的，只說這大公主一人的難處，我也會盡力撫養公主的。”
她握著康熙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只是表哥，我只有一個人，如今這宮中的大小事務頗多，著實令人分身乏術，大公主我可以撫養，只是別再塞孩子過來了。”
她眼睛緊緊地盯著康熙，就怕他說什麽烏雅氏的孩子生下來也交給她養什麽的，這清朝有不少破規矩，其中一條就有位份不夠高的宮妃不能親自撫養自己的孩子，烏雅氏只是庶妃，按規矩只有嬪位以上才能自行撫養阿哥。
而她是貴妃，烏雅氏把孩子給她養也是理所當然的，可問題是再把孩子送過來，她這就不是景仁宮，直接改成幼兒園算了。
康熙摸著鼻子訕笑，表妹怎麽知道他想把烏雅氏的孩子抱過來呢，雖說嬪位就可自己撫養孩子，可嬪位這麽多人，他交給哪個都沒有交個表妹這般放心。
自從她撫養太子之後，太子比先前活潑愛笑了不少，和他這個皇阿瑪日常也更加親近，這都是表妹的功勞，烏雅氏懷孕後，也是表妹悉心照料，讓她能安心養胎，如今太醫說了，這個孩子頗為康健，只要能順利生下來，
更何況，表妹入宮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未有身孕，雖她自己不說，但他也想讓她撫養個孩子。
可如今看著表妹的神情他倒是有些說不口了，罷了，距離烏雅氏生產還有幾個月，到時再說吧。
翊坤宮裏。
宜嬪正帶著人在小廚房親手準備著要給康熙送去的羹湯，天氣炎熱，宜嬪早已出了些汗。
她的宮女在一旁替她打著扇子，有些心疼道：“娘娘，這種粗活讓奴婢來便是，娘娘何必親自動手呢。”
宜嬪笑得燦爛：“不是本宮親手做的，怎麽能體現出本宮對皇上的心意。”
宮女誇讚道：“娘娘這般體貼萬歲，萬歲必定能記得娘娘的好的。”
“皇上待我好，我自然要好好待皇上了，只是。”她眉頭微皺，一張美人面上帶著憂愁，更加的惹人憐惜：“如今烏雅氏有孕已久，本宮這些日子也常常得萬歲寵幸，怎麽就本宮還沒有懷上呢。”
“娘娘說的是哪裏的話。”宮女安慰她道：“那貴妃娘娘還得皇上恩寵最多呢，不是也沒懷上嗎，娘娘不過是緣分未到罷了，娘娘不急，往後的日子還長呢。”
想到景仁宮的貴妃，宜嬪垂下了眸子，不知再想些什麽，她摸了摸肚子：“只盼著本宮能早日生下阿哥，這樣日後在宮裏也有了依靠。”
宮女笑道：“皇上如此疼愛娘娘，不顧旁人言語便直接將娘娘封為嬪位，即便是娘娘您暫未有孕，萬歲也依然會寵愛娘娘的。”
宜嬪聽了宮女的調笑，也不生氣，“你這丫頭倒是油嘴滑舌的。”
佟佳沅遠不知宜嬪在憂慮，只是面帶為難地看著她眼前的烏雅氏。
自從康熙讓她替烏雅氏安胎之後，烏雅氏就時常會來她的景仁宮請安，她大著肚子又十分恭順客氣，自己也不好趕她，只能被迫地和她越來越熟。
說來也怪，這烏雅氏剛來的時候佟佳沅還有些煩悶，覺得是被打擾了，但與她多聊了幾次，竟覺得她如同多年老友一般，讓人如沐春風，不知不覺間就和她交上了朋友。
果然她能得康熙寵愛，靠的絕不僅僅是與孝誠皇後的三分相似。
佟佳沅看她：“你的意思是。”
烏雅氏溫柔地撫摸著肚子；“如果這孩子將來能交給貴妃娘娘撫養，臣妾放心。”她低頭淺笑，氣質柔和，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
佟佳沅無奈地看她：“你怎麽也這樣說，這事萬歲還沒定呢，說不定會開恩讓你獨自撫養阿哥呢。”
烏雅氏笑著搖了搖頭：“臣妾承寵不久，自認實在沒這個臉面讓萬歲去和祖宗家法做反抗，除非這胎是個格格，太皇太後才可能會開恩，可並非是臣妾更看重阿哥，只是這世道女人生活著實不易，先帝生* 的公主全都撫了蒙古，臣妾只千盼萬盼肚子裏的是個阿哥，活得也能容易一些。”她微微嘆了一口氣。
佟佳沅也沈默，與其他朝代的公主不同，這清朝的公主可是個苦差事，小的時候養在深宮沒有什麽話語權，長大了還逃不過和親的命運，連家都不能回，當真是慘。
烏雅氏又看向佟佳沅：“臣妾和萬歲都相信娘娘，滿宮妃嬪，只有將孩子交給娘娘臣妾才放心。”
納喇氏和馬佳氏都有自己的阿哥，定不會對其他人生的阿哥有多上心，宜嬪正得盛寵，定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懷孕，也不會想撫養別人的阿哥，其他嬪位娘娘不得聖心，她又怕他們拿自己的孩子作為邀寵的工具。
唯有貴妃娘娘，盛寵最厚又人品貴重，她也只信任貴妃一人，更何況，貴妃得聖心，孩子在她那，也能多見到萬歲幾面。
於公於私，她都想把孩子交到貴妃的手裏，所以這些日子她才會常常來貴妃宮中，就是為了能征得貴妃同意，也是想和貴妃搞好關系，日後也好能來常常看看孩子。
佟佳沅無奈地看她，終究是不忍心拒絕她的一番慈母心：“這事表哥也和我說過，你就別操心了，把孩子平安生下才是正事。”
烏雅氏知道她是松口了，起身微微一福：“多謝娘娘，那臣妾就不多打擾娘娘了。”
待烏雅氏走後，聽荷看向佟佳沅，“娘娘是不是太過好心了。”
佟佳沅看她：“你是擔心烏雅氏心懷不軌。”
聽荷點頭：“若說是烏雅庶妃自己位份低微，不能撫養阿哥，那還有那麽多嬪位娘娘在呢，再不濟也還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為何專找上娘娘呢，不過是看娘娘膝下無子又撫養太子殿下，想蹭娘娘恩寵罷了，雖說生恩不及養恩重，可那邊畢竟是小阿哥的生母。”
佟佳沅笑笑，“這宮裏多養一個阿哥，不是一件壞事，既然表哥和烏雅氏都想讓我養，那我養著便是，若是將來烏雅氏忘恩負義，想將阿哥要回去，那也要看小阿哥會不會認她。”
聽荷放下了心，“娘娘心中有數便好。”她替佟佳沅換下衣裳，問道：“娘娘，皇上說今晚會過來，您要準備一下嗎。”
佟佳沅點了下頭，也不怪聽荷會問，剛開始康熙來的時候她還會饒有興致地打扮一番，時間久了，她也開始敷衍起來，是否打扮主要還是看當時的心情。
今天她還算有興致，就讓聽荷把新做好的衣服拿過來，宮裏的人都知道貴妃娘娘有兩大愛好，一個是鉆研吃食，另一個是做新衣裳，這也不稀奇，宮裏的娘娘都愛研究這個，誰不想打扮得更美，更好看呢。
可整個宮裏就屬貴妃娘娘制的新衣最是別出心裁，每每貴妃娘娘穿上新衣服後，總能引起一波新的時尚風潮，宮裏宮外都爭相模仿。
佟佳沅笑笑，問就是在現代時的雜志沒白看。
今天她穿的就是針線房新送來的紗袍，該松的地方松，該緊的地方緊，層層疊疊的紗堆在一起當真是美極了。
都說美人要在燈下看，佟佳沅特意關了門，讓人點了蠟燭還蓋上了燈罩，康熙推門進來，只見屋裏籠罩在暗黃色的燈光下，一個曼妙的人影坐在床邊，他有些不確定地喊道：“沅兒。”
佟佳沅笑出了聲，康熙這才放心地走了過來，他借著燈光觀察著自家表妹，只見她美麗的臉龐被燈光照耀著更顯柔和細膩，讓人忍不住沈醉其中。
康熙不由得眼睛發亮，擡手撫摸上了她的臉龐。
又是胡鬧的一夜，早上起床後佟佳沅十分慵懶地舒展著筋骨，說起來如果康熙作為床伴的話真的可以打個高分，年輕力壯又懂得哄人，還十分體貼，她是覺得十分滿意。
偶爾痛快地來一次真讓人身心愉悅，佟佳沅唇上泛起笑意，簡單地洗了個澡便去用早膳了。
早膳十分豐盛，光粥品就有三種，配上各色小菜，再加上各色面點，佟佳沅就著鹹鴨蛋和小菜喝了兩碗粥，剩下沒動的那些就賞給聽荷她們了，這些菜都是好的，比她們去單獨去小廚房吃要好上很多。
既然答應了康熙要撫養大公主，佟佳沅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準備起來了，她先是收拾了景仁宮的西配殿，西配殿左右各兩間廂房，像現代的兩室一廳那般大，足夠大公主一個人住了，還有個小庫房可以放她的私人物品。
佟佳沅仔細收拾了一番，還在庫房裏搬出了許多她覺得適合小孩子用的東西，連屏風都是小童嬉戲的。
大公主搬過來時，佟佳沅先讓聽荷帶她轉了轉自己的房間。
佟佳沅笑著看向過來請安的大公主：“房間可還喜歡。”
“回貴母妃，兒臣很喜歡，勞貴母妃操心了。”大公主坐得很小心，只有半邊身子坐在了椅子上，腰背挺著直直的，看著就累極了。
看著大公主恭謹有餘，親近不足的態度，佟佳沅並不奇怪，這是個可憐孩子，剛出生不久就被康熙保養在了宮裏，雖說一直被太皇太後，皇後撫養著，但總歸不是自己的家裏，自然要處處小心。
與大公主熟悉起來也不急於一時，佟佳沅哄著她吃過點心後就讓聽荷帶她下去休息了。
過了一會，聽荷走了過來福身道：“娘娘。”
“如何了。”
“都安置好了，大公主待奴婢很是客氣。”
佟佳沅點了點頭：“告訴伺候大公主的嬤嬤，讓她們好好照顧公主，若是敢怠慢，本宮可不是吃素的。”
聽荷道：“是，奴婢定會囑咐好她們的。”公主既然交給她家娘娘養了，就不能在她們景仁宮這裏出什麽差錯。
午間，小太子下了課便來她這用膳，見了大公主很是驚奇，上前問好道：“大姐姐，你怎麽也在沅額娘這裏。”
大公主回禮：“太子弟弟。”
佟佳沅摸了摸他的頭：“日後大公主就在沅額娘這裏住了，你平日裏多和姐姐和玩好不好。”
小太子應聲道：“好。”
佟佳沅看了眼低頭吃飯的大公主，“額爾瑾可有什麽忌口。”額爾瑾是康熙為她取的名字，在滿語中是豐裕富饒的意思。
大公主搖了搖頭：“多謝貴母妃費心，這都是我愛吃的菜。”
佟佳沅笑了笑，“那就多吃些。”
晚間看見康熙過來，大公主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起身行禮道：“皇阿瑪。”
康熙對這個女兒也很有感情，當時他的孩子出生後大多早夭，而他的弟弟常寧正好生下了一個健康的格格，他就把大公主抱進了宮裏。
再之後，他終於也接二連三地生下了能夠健康長大的孩子，所以他對額爾瑾這個女兒也是多加寵愛，不然也不會讓貴妃撫養。
太子也過來給他的皇阿瑪請安。
康熙摸了摸他的頭：“保成，今日有沒有照顧姐姐啊。”
大公主連忙道：“皇阿瑪，太子弟弟對我很好，皇阿瑪不必擔心。”
大公主比保成大三歲，如今只有七歲，卻早早一副小大人模樣，唯有在康熙面前才像個小孩子。
小太子有些餓了，過來問她晚膳吃什麽。
佟佳沅想了想，“吃鍋子好不好。”
康熙看了過來：“這個天氣吃鍋子。”
“哎呀。”她撒嬌道：“這個天怎麽了，屋子裏不是有冰嗎，又不是很熱。”好不容易穿成了封建統治階級，還不能讓她奢侈一把嗎，大夏天吃個火鍋怎麽了，她在現代還天天吃呢，總不能當了娘娘卻吃不上了吧。
康熙妥協道：“好。”他示意梁九功讓膳房去準備，這個季節吃鍋子也就只有表妹能想出來了，還是讓梁九功去吧，免得皇祖母那邊又有意見。
因為有小孩子，佟佳沅就沒有要辣鍋，只要了番茄和骨湯的，銅鍋端上來時還在冒著熱氣，滾燙的香氣翻湧著撲鼻而來。
額爾瑾和保成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佟佳沅笑了笑，讓他們自己動手涮肉，保成早已習慣地動起手來，額爾瑾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康熙，直到康熙點頭，才拿起筷子，夾了道離她最近的魚片放進鍋裏。
吃了鮮香滾燙的火鍋，再喝上一口冰鎮的酸梅湯，佟佳沅這才笑彎了眼。
一頓美味的火鍋吃下來，佟佳沅和小太子都愜意地打起了飽嗝，額爾瑾看著也放松了許多，她給她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又遞給了她一碗切好的水果。
額爾瑾笑得開心：“多謝貴母妃。”
康熙看了過來，佟佳沅沖他炫耀般的挑了挑眉。
康熙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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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皇後流產的消息, 顧不得多問，康熙和佟佳沅就匆匆趕到皇後的坤寧宮，只見宮女正端著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 裏面傳來一陣陣的血腥味。
康熙臉色難看, “皇後怎麽樣。”
太醫連忙跪下道：“回皇上的話, 皇後娘娘這胎怕是保不住了。”
佟佳沅微驚，有些擔憂地望著康熙。
饒是康熙有心理準備，此時也忍不住大發雷霆道：“你上次不是說只要皇後靜心養胎就會無恙嗎，如今怎麽會流產。”
那太醫冷汗淋漓：“本應如此，可, 可皇後娘娘不知為何，突然怒火攻心, 氣血翻滾，皇後娘娘這胎本就懷得不順, 如此一來自是難以保全龍胎，臣等已經盡力, 還望皇上恕罪。”
康熙臉色發冷看向伺候的宮女：“皇後為何突然身子不適。”
宮女抖著身子說：“午後，午後的時候，老夫人來看望皇後娘娘, 之後娘娘便有些不好, 可娘娘攔著奴婢不讓叫太醫，說她無事, 只要躺躺便好, 到了晚間，娘娘身下就見了紅, 奴婢連忙喊了太醫過來，可是已經晚了。”
她哭著跪倒在地, 皇後娘娘流產，她們這些伺候的人都脫不了幹系，挨板子都是輕的，怕的是命都保不住。
康熙看向佟佳沅：“鈕祜祿夫人來看望過皇後？”
佟佳沅點頭，“鈕祜祿夫人確實是午後過來坤寧宮見皇後娘娘的，三天前便遞了請安的牌子。”如今她協理六宮，是以皇後額娘進宮之事她也知道，只是皇後額娘來看她，怎麽會讓她突然流產呢。
可眼下皇後還在昏迷，只能等她醒來再說。
再過一會，後宮妃嬪都趕了過來，連太後身邊的蘇麻喇姑也代表太後前來探望，可見一國之母的重要性。
佟佳沅站在一旁，和納喇氏對了個眼神，如今小太子還待在她的景仁宮，看這情形她這一時半會也趕不回去，等一下還需讓聽荷過去看著保成，讓他早些睡覺。
又等了片刻，皇後終於醒了過來，她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康熙和滿宮嬪妃，像是明白了什麽，啞聲道：“我的孩子怎麽樣，皇上，我的孩子呢。”
此時，就算康熙再與皇後不和，也不忍心再苛責她什麽，他輕聲道：“這個孩子和我們沒有緣分，你且把身子養好身子。”
皇後的淚再也忍不住地留了下來，痛苦的叫喊聲讓人在寒冷的深夜裏尤為難過。
佟佳沅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等回到景仁宮時，她已是一身疲憊，她看向聽荷：“要些熱水來吧，我想先泡個澡。”
聽荷擔憂地看她一眼。
鈕祜祿靜靜地躺著床上，太醫早已診斷出她肚子裏這胎是個格格，額娘這次來看就是為了勸她將府中的妹妹接進宮替她爭寵。
額娘說如今佟佳氏盛寵，與其找旁人替她爭寵，不如讓自家妹妹進宮，本就是一家子姐妹，日後生下孩子來也是鈕祜祿一族的榮耀。
是啊，都是鈕祜祿一族的榮耀，可她呢，誰又理會她的死活，她忍著心如刀割的痛將烏雅氏送上了萬歲的床，額娘竟還讓把自己的親妹妹也接進宮去替她爭寵？
說是爭寵，不過是看她這個不中用的皇後不得聖心，讓她為讓她為妹妹鋪路吧。
額娘看出了她的不願意，還繼續說道這次本懷孕本就是她強求來的，如今傷了身子，日後怕是再難受孕，與其陷入被動，不如早早地做好打算。
鈕祜祿只覺得難過極了，她好想問問額娘，妹妹是您的孩子，我就是不是了嗎，為何她處處為著妹妹著想卻不為她考慮呢，是因為她自小沒有養在您身邊，您就如此不在意我嗎。
可她累了，她已不想再理會額娘，她只想將腹中的孩子好好生下來，好好疼她，讓她做個有額娘疼愛的姑娘，可她的孩子卻沒了，這個她千辛萬苦懷上的孩子，就算是個格格她也愛她，可她就這麽失去她了。
萬歲責罰了自己身邊的宮女太監，還下旨去斥責了額娘，可這又有什麽用，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鈕祜祿氏只覺得心都疼碎了，比萬歲在她宮裏寵幸烏雅氏時還疼。
景仁宮內，康熙一人站在院內吹著冷風，周圍伺候的人看著萬歲的冷臉沒一個趕上前勸說的，生怕萬歲一個遷怒就賞了板子下來。
佟佳沅出來給他把披風披上，微微皺眉：“表哥，外面冷，小心著涼。”
康熙看她：“沅兒，你說這是不是上天對朕的懲罰，孝誠是如此，鈕祜祿氏也是如此，朕，是不是不該立後。”
佟佳沅反握住他的手：“表哥，不要這樣說，皇後流產是意外，誰也不想的。”
康熙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皇後自從流產後，她的身體便一直不大好，太醫說是皇後娘娘自小產後，下面便一直在流血，時斷時續，這血流不止，任誰也好不起來。
而且皇後娘娘還睡不好，只能靠著每日分量極重的安神湯才能入睡，康熙聽了，臉色沈沈，斥責了不少太醫，讓他們全力為皇後醫治。
整個太醫院都戰戰兢兢，近乎竭盡全力地為皇後治病，手裏的方子恨不得一日三遍，可皇後的病就是不見起色，兩個月過去，太醫院的左右院判都各自瘦了一圈。
皇後病重，這個年註定過得有些晦澀不明。唯一的喜信就是皇後宮裏的烏雅氏有了身孕，算算日子，應該是皇後流產前懷上的。
太皇太後聽後大感高興，賞了她不少東西，還將烏雅氏從皇後的宮中挪了出來，讓她住進了永和宮偏殿，說是怕沖撞了皇後。
雖然這麽做合情合理，但這個時候總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聽荷了解自家主子，她一向心軟，即使之前與皇後多有不和，如今也只會同情皇後，她默默給寢宮裏加了炭火，便站在一旁等著主子的吩咐。
佟佳沅看她：“皇後若是有什麽需要，就第一時間報上來，萬萬不可有絲毫怠慢。”如今她唯一能為皇後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聽荷福身：“是。”
這夜康熙過來囑咐道：“皇後的病一直不見好，今年的年節就簡辦些吧。”
佟佳沅溫柔淺笑：“臣妾也是這麽想的。”
康熙看了過來，嘆道：“沅兒，還好有你在朕身邊，不然朕都不知道還有何處可去了。”他緊緊地抱住佟佳沅，像是能從她身上汲取到力量一般。
他每日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若是他一開始沒有讓太醫院給鈕祜祿氏開避孕的藥，鈕祜祿也不會因感到危機而強行懷孕，她這一胎也不會從一開始就體弱。。。
佟佳沅像是知道康熙在想什麽，擡頭看他：“表哥，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鈕祜祿氏若是知道這孩子會因為體弱而沒了的話，她定也不會如此沖動，可是人在做事的時候總想著事情不會走向最壞的地步。
可生活往往就是這麽的戲劇化。
翻過年去，皇後的身子越發不好了。
這日，佟佳沅在景仁宮的院子裏喝茶，聽荷過來稟告：“娘娘，皇後娘娘說要想見您。”
“皇後喊見我。”佟佳沅有些驚訝，自從上次從坤寧宮出來後她就沒再見過皇後，皇後自小產後就再不見人了，只有康熙能進去看望皇後，皇後今日怎麽要突然要求見她。
雖然不明白，但佟佳沅還是點了點頭：“那就更衣吧，記得打扮得素凈些。”
聽雨沈默點頭：“娘娘，您說皇後現在找您是為了什麽啊，她一向對您不好。。”
聽荷看了過去 ：“噤聲。”
佟佳沅搖頭：“找我有什麽事，也要去見了才知道。”
坤寧宮裏。
皇後躺在床上，人已經瘦的脫了形，只剩一把骨頭蜷縮在被子裏，讓佟佳沅都有些不敢認了，她走上前去，嘆道：“姐姐何苦這樣想不開，孩子總會再有的，不如先養好身子才是真的。”
鈕祜祿氏睜眼看她，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輕笑一聲：“到了今天，我才明白為何萬歲這樣喜歡你。”
佟佳沅默不作聲地為她掖了掖被角，她知道鈕祜祿氏一直因為康熙寵愛她而對她不滿，可她到底沒對她做什麽，如今她也不想再計較這些。
鈕祜祿氏看她：“本宮叫你來是想問你一句，你愛皇上嗎。”
佟佳沅沈默半晌，最後道：“這宮裏，談愛什麽的太過奢侈，也太虛妄，臣妾不想活得虛妄，只想認真將每一天過好。”
鈕祜祿氏大笑：“是啊，你說得對，這宮裏想要活得好就不該談什麽愛情，可惜本宮是到了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佟佳沅，你能活得如此清醒是你的福氣，你一定要清醒下去，不要像我這樣，但願下輩子，我能為自己活一次。”
出了坤寧宮的門，佟佳沅才明白皇後是真的活不長了，失去的孩子，向著妹妹的額娘，放棄她的家族，和不曾愛她的康熙，都給這個女子沈沈的打擊，她沒有力氣再爬起來爭了。
她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這深宮中，對皇帝有了期待和愛便會讓人不清醒，她還是好好地做她的貴妃吧。
二月十六日，已經開始回暖的天氣卻突然冷了下來，本就是強弩之末的皇後薨了，聽了這個消息，佟佳沅連忙撤下了頭面換了衣裳往坤寧宮趕。
坤寧宮內早已一片縞素，伺候皇後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哭得傷心欲絕，也不知哭的是皇後還是他們自己。
康熙站在院內，看起來也有些憔悴，不知在想些什麽。
佟佳沅上前輕輕喊道：“表哥，”
他這才像是回神一般，“沅兒來了，皇後的喪事就交給你了。”
佟佳沅福身：“是。”
坤寧宮裏設了靈堂，皇後的梓官由康熙做主移到了武英殿暫安，康熙為表悲意輟朝了五日。
京城裏的官員命婦仍舊進宮哭靈，康熙雖下了旨意簡辦，但也只是免了外省官員命婦的服喪穿孝。佟佳沅作為後宮嬪妃，也需要一日三次地去坤寧宮上香。
這麽多人日日都要進宮，吃喝拉撒都是要佟佳沅管的，這些天她忙得腳不沾地，就怕哪裏出了差錯。
小太子也要去，皇後的喪儀不比其他，她是和康熙拜過祖宗的妻子，所有的阿哥格格都算是她的孩子，自然要尊重重視，不過他是阿哥，又是太子，到底比她們這些後宮嬪妃要更簡便些。
停靈七天後，皇後的梓宮被奉移至鞏華城暫安。
閏三月二十一日，康熙為鈕祜祿氏上謚號，曰孝昭皇後，同年四月，升祔奉先殿。佟佳沅才算是松了一口氣，雖然事情還沒完，但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佟佳沅坐在景仁宮躺椅上，搖搖晃晃地想著事情，聽荷走了過來，擺了上佟佳沅愛吃的牛乳酥和雪花酥，有些心疼地道：“這些日子可把娘娘累壞了，皇後娘娘生前對娘娘也不過爾爾，主子還要如此勞力費神的，真是辛苦。”
佟佳沅搖了搖頭：“人死萬事消，更何況我為貴妃，操辦這些事本就是應該的，孝昭皇後總歸是小輩，總不能讓太皇太後跟著操心喪事吧。”
況且，在她心裏總有些為皇後可惜，可惜這個年紀輕輕被埋在深宮裏的女子，一心全都給了家族，康熙，若是她想得開些，把自己放的再重要些，是不是就不會這般了。
過了一會，康熙走進了景仁宮。
佟佳沅迎上前去：“表哥，你怎麽來了。”
康熙牽著她的手坐到了桌前，嘆了口氣：“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佟佳沅搖了搖頭：“我不辛苦，表哥你才是真的辛苦。”她看了看康熙眼下的青黑，也不知是有多少日子沒睡好了。
康熙沈默的半晌，開口道：“朕不喜鈕祜祿氏，不喜她的強硬，擅作主張，一心一意都是鈕祜祿一族，可從沒想過她會走得這樣早。”
“表哥別想太多。”自從皇後沒了之後，她就一直告訴勸慰著康熙，就像孝昭自己所說，只願她下輩子能為自己而活，佟佳沅也嘗嘗為她祈福，希望她下輩子能活得自由快樂。
她替康熙解了發，讓他能輕松輕松。
康熙無力地點了點頭，“鈕祜祿氏臨死前求朕把她的妹妹接進宮來。”
佟佳沅有些錯愕，“孝昭皇後求的，我記得她的妹妹還小吧，鈕祜祿家的小女兒，如今應該才剛滿十四歲。”
康熙點頭：“朕答應了她，等再過兩年就把她幼妹接過來。”
佟佳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康熙十七年，註定是個漫長的一年。
六月，天氣逐漸熱了起來，宮裏頭孝昭皇後過世之事的陰霾也漸漸散去，佟佳沅的宮務也是徹底推脫不掉了，說好進宮之後的躺平生活離她也越來越遠。
她著實也沒想到康熙竟真的如此克妻，兩任皇後都活得不長，導致她明明不是宗婦正妻還要替他管家，真是不劃算啊，佟佳沅撇了撇嘴。
這日，董氏來景仁宮裏請安，她顏笑如花，完全看不出之前還與佟佳沅有過芥蒂。
董氏笑著說：“娘娘，您如今是這宮裏最高的尊位，何嘗不恢覆晨昏定省之事，讓我們姐妹也有機會能多陪娘娘說說話呢。”
佟佳沅皺了皺眉頭，直接拒絕了她：“晨昏定省之事向來只是皇後才能當得起的，本宮只是貴妃，哪有如此福分得滿宮嬪妃日日請安呢。”
那董氏卻說：“娘娘說笑了，您如此得萬歲寵愛，還是萬歲的表妹，怎麽會當不起呢，依臣妾來看，若是萬歲再次立後，那後位非您莫屬啊。”
佟佳沅越發的不耐煩，這個董氏，她之前怎麽沒看出來她這麽會溜須拍馬啊，不去考公都可惜了。
怪不得她之前願意做孝昭皇後的狗腿子呢，原來當時她把繼後的寶壓在了孝昭身上，如今孝昭沒了，她又過來討好她了，不得不說，這董氏還真有幾分投資的眼光。
但她沒興趣聽她吹捧，聽荷看出了佟佳沅的意思，走過來道：“娘娘，剛才萬歲身邊的小公公來報，萬歲一會兒就過來。”
佟佳沅聽了，便端起茶盞看向董氏：“既如此，董妹妹，本宮就不多留你了。”
“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董氏不情不願地起身離開，她已有許久未見皇上了，實在是不想走，可今日她是來討好的貴妃的，不是在貴妃面前搶皇上的，若是現在不走，那就真成結仇的了。
看董氏終於走了，佟佳沅幽幽地吐出一口氣，喝了一口茶笑道：“還是你機靈，再和她聊下去，我這氣都要不順了。”
聽荷為她收拾了茶盞：“娘娘不必在意這等人。”
佟佳沅笑笑，她知道董氏是想討好她，可這事一來不合規矩，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宮裏沒有皇後時她身為貴妃可以代皇後掌六宮權，可這是太皇太後和康熙發話的，別人挑不出理來。
可若是日日讓人來給她這個貴妃請安，則是名不正言不順，不說別的，太皇太後肯定就第一個不同意，二來請安這事不是純純耽誤她睡懶覺嗎，這大好的時光她幹什麽不好，非要和幾個面和心不和還共用一個男人的女人們聊天，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她實在不耐煩應對這些事，每天管理宮事已經夠忙的了，更何況她還要休息，吃飯，睡覺，還要和小太子玩，哪有空搞這些形式主義。
佟佳沅咬了一口禦膳房的新上的點心，還有一件事更是麻煩，也不知道康熙發了什麽瘋非要把烏雅氏這胎交給她照看，說什麽交給她的話他更放心。
真是可笑，她連孩子都沒生過，怎麽會照顧孕婦，可康熙不管這些，說，孝昭皇後臨終前都說了，貴妃娘娘人品貴重，日後有她照顧皇上，料理後宮之事她也能放心。
佟佳沅當時聽到康熙這樣說著實怔楞了許久，再三向康熙求證之後，才知道孝昭皇後真的是這樣說過。
她雖不明白孝昭為何要這樣說，但對她的名聲而言著實是一件好事。
人這一輩子活的就是名聲，只要她不是下定決心要做一代妖妃，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個好名聲，沒看外面那些文人雅士，能吏大臣不都是爭著搶著要一個好名聲嗎。
歷史上康熙朝的太子為何能被廢了，就是因為名聲壞了，可見，這名聲對一個人的重要性。
不管怎麽說，烏雅氏是徹底交到她手上了，她還能怎麽辦，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為保烏雅氏這胎萬無一失，她讓太醫三日診一次平安脈，還膳房都讓她梳理了一圈，日日照顧她的飲食，絕對不能出現相克的食物，也不能補得太過，就怕生產當日出現什麽意外。
除了沒把她挪進自己宮裏，其他該做的她都做了，如今烏雅氏已懷胎六月，甚是康健，算是一個好消息，太皇太後也賞了不少東西下來。
算算日子，烏雅氏的這胎應該就是小四，應該自帶光環吧，她就算有什麽疏漏的地方也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吧。
這日，康熙來她的宮中用午膳，順帶和她商議大公主的撫養問題。
佟佳沅斜了他一眼，“表哥是覺得我這裏的事還不夠多嗎。”把大公主也送過來讓她養，這是把她當生產隊的驢，不用休息的啊。
康熙替她夾了快魚肉，笑道：“大公主自幼進宮，孝順懂事，如今孝昭去了，朕也不放心她一人住著公主所，更何況女孩子還是有人撫養教導更好一些，不然日日跟著嬤嬤長大，日後怕是對她不好。”
他看向佟佳沅：“朕知道這些日子表妹著實是辛苦，可皇祖母又年事已高，朕實在不願再麻煩她老人家，朕思來想去也只有表妹一人可托。”
佟佳沅呵呵一笑，拒絕了康熙給她戴的高帽：“表哥說的哪裏的話，公主自幼離了父母，一人進宮，我看著也十分心疼，不說別的，只說這大公主一人的難處，我也會盡力撫養公主的。”
她握著康熙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只是表哥，我只有一個人，如今這宮中的大小事務頗多，著實令人分身乏術，大公主我可以撫養，只是別再塞孩子過來了。”
她眼睛緊緊地盯著康熙，就怕他說什麽烏雅氏的孩子生下來也交給她養什麽的，這清朝有不少破規矩，其中一條就有位份不夠高的宮妃不能親自撫養自己的孩子，烏雅氏只是庶妃，按規矩只有嬪位以上才能自行撫養阿哥。
而她是貴妃，烏雅氏把孩子給她養也是理所當然的，可問題是再把孩子送過來，她這就不是景仁宮，直接改成幼兒園算了。
康熙摸著鼻子訕笑，表妹怎麽知道他想把烏雅氏的孩子抱過來呢，雖說嬪位就可自己撫養孩子，可嬪位這麽多人，他交給哪個都沒有交個表妹這般放心。
自從她撫養太子之後，太子比先前活潑愛笑了不少，和他這個皇阿瑪日常也更加親近，這都是表妹的功勞，烏雅氏懷孕後，也是表妹悉心照料，讓她能安心養胎，如今太醫說了，這個孩子頗為康健，只要能順利生下來，
更何況，表妹入宮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未有身孕，雖她自己不說，但他也想讓她撫養個孩子。
可如今看著表妹的神情他倒是有些說不口了，罷了，距離烏雅氏生產還有幾個月，到時再說吧。
翊坤宮裏。
宜嬪正帶著人在小廚房親手準備著要給康熙送去的羹湯，天氣炎熱，宜嬪早已出了些汗。
她的宮女在一旁替她打著扇子，有些心疼道：“娘娘，這種粗活讓奴婢來便是，娘娘何必親自動手呢。”
宜嬪笑得燦爛：“不是本宮親手做的，怎麽能體現出本宮對皇上的心意。”
宮女誇讚道：“娘娘這般體貼萬歲，萬歲必定能記得娘娘的好的。”
“皇上待我好，我自然要好好待皇上了，只是。”她眉頭微皺，一張美人面上帶著憂愁，更加的惹人憐惜：“如今烏雅氏有孕已久，本宮這些日子也常常得萬歲寵幸，怎麽就本宮還沒有懷上呢。”
“娘娘說的是哪裏的話。”宮女安慰她道：“那貴妃娘娘還得皇上恩寵最多呢，不是也沒懷上嗎，娘娘不過是緣分未到罷了，娘娘不急，往後的日子還長呢。”
想到景仁宮的貴妃，宜嬪垂下了眸子，不知再想些什麽，她摸了摸肚子：“只盼著本宮能早日生下阿哥，這樣日後在宮裏也有了依靠。”
宮女笑道：“皇上如此疼愛娘娘，不顧旁人言語便直接將娘娘封為嬪位，即便是娘娘您暫未有孕，萬歲也依然會寵愛娘娘的。”
宜嬪聽了宮女的調笑，也不生氣，“你這丫頭倒是油嘴滑舌的。”
佟佳沅遠不知宜嬪在憂慮，只是面帶為難地看著她眼前的烏雅氏。
自從康熙讓她替烏雅氏安胎之後，烏雅氏就時常會來她的景仁宮請安，她大著肚子又十分恭順客氣，自己也不好趕她，只能被迫地和她越來越熟。
說來也怪，這烏雅氏剛來的時候佟佳沅還有些煩悶，覺得是被打擾了，但與她多聊了幾次，竟覺得她如同多年老友一般，讓人如沐春風，不知不覺間就和她交上了朋友。
果然她能得康熙寵愛，靠的絕不僅僅是與孝誠皇後的三分相似。
佟佳沅看她：“你的意思是。”
烏雅氏溫柔地撫摸著肚子；“如果這孩子將來能交給貴妃娘娘撫養，臣妾放心。”她低頭淺笑，氣質柔和，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
佟佳沅無奈地看她：“你怎麽也這樣說，這事萬歲還沒定呢，說不定會開恩讓你獨自撫養阿哥呢。”
烏雅氏笑著搖了搖頭：“臣妾承寵不久，自認實在沒這個臉面讓萬歲去和祖宗家法做反抗，除非這胎是個格格，太皇太後才可能會開恩，可並非是臣妾更看重阿哥，只是這世道女人生活著實不易，先帝生* 的公主全都撫了蒙古，臣妾只千盼萬盼肚子裏的是個阿哥，活得也能容易一些。”她微微嘆了一口氣。
佟佳沅也沈默，與其他朝代的公主不同，這清朝的公主可是個苦差事，小的時候養在深宮沒有什麽話語權，長大了還逃不過和親的命運，連家都不能回，當真是慘。
烏雅氏又看向佟佳沅：“臣妾和萬歲都相信娘娘，滿宮妃嬪，只有將孩子交給娘娘臣妾才放心。”
納喇氏和馬佳氏都有自己的阿哥，定不會對其他人生的阿哥有多上心，宜嬪正得盛寵，定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懷孕，也不會想撫養別人的阿哥，其他嬪位娘娘不得聖心，她又怕他們拿自己的孩子作為邀寵的工具。
唯有貴妃娘娘，盛寵最厚又人品貴重，她也只信任貴妃一人，更何況，貴妃得聖心，孩子在她那，也能多見到萬歲幾面。
於公於私，她都想把孩子交到貴妃的手裏，所以這些日子她才會常常來貴妃宮中，就是為了能征得貴妃同意，也是想和貴妃搞好關系，日後也好能來常常看看孩子。
佟佳沅無奈地看她，終究是不忍心拒絕她的一番慈母心：“這事表哥也和我說過，你就別操心了，把孩子平安生下才是正事。”
烏雅氏知道她是松口了，起身微微一福：“多謝娘娘，那臣妾就不多打擾娘娘了。”
待烏雅氏走後，聽荷看向佟佳沅，“娘娘是不是太過好心了。”
佟佳沅看她：“你是擔心烏雅氏心懷不軌。”
聽荷點頭：“若說是烏雅庶妃自己位份低微，不能撫養阿哥，那還有那麽多嬪位娘娘在呢，再不濟也還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為何專找上娘娘呢，不過是看娘娘膝下無子又撫養太子殿下，想蹭娘娘恩寵罷了，雖說生恩不及養恩重，可那邊畢竟是小阿哥的生母。”
佟佳沅笑笑，“這宮裏多養一個阿哥，不是一件壞事，既然表哥和烏雅氏都想讓我養，那我養著便是，若是將來烏雅氏忘恩負義，想將阿哥要回去，那也要看小阿哥會不會認她。”
聽荷放下了心，“娘娘心中有數便好。”她替佟佳沅換下衣裳，問道：“娘娘，皇上說今晚會過來，您要準備一下嗎。”
佟佳沅點了下頭，也不怪聽荷會問，剛開始康熙來的時候她還會饒有興致地打扮一番，時間久了，她也開始敷衍起來，是否打扮主要還是看當時的心情。
今天她還算有興致，就讓聽荷把新做好的衣服拿過來，宮裏的人都知道貴妃娘娘有兩大愛好，一個是鉆研吃食，另一個是做新衣裳，這也不稀奇，宮裏的娘娘都愛研究這個，誰不想打扮得更美，更好看呢。
可整個宮裏就屬貴妃娘娘制的新衣最是別出心裁，每每貴妃娘娘穿上新衣服後，總能引起一波新的時尚風潮，宮裏宮外都爭相模仿。
佟佳沅笑笑，問就是在現代時的雜志沒白看。
今天她穿的就是針線房新送來的紗袍，該松的地方松，該緊的地方緊，層層疊疊的紗堆在一起當真是美極了。
都說美人要在燈下看，佟佳沅特意關了門，讓人點了蠟燭還蓋上了燈罩，康熙推門進來，只見屋裏籠罩在暗黃色的燈光下，一個曼妙的人影坐在床邊，他有些不確定地喊道：“沅兒。”
佟佳沅笑出了聲，康熙這才放心地走了過來，他借著燈光觀察著自家表妹，只見她美麗的臉龐被燈光照耀著更顯柔和細膩，讓人忍不住沈醉其中。
康熙不由得眼睛發亮，擡手撫摸上了她的臉龐。
又是胡鬧的一夜，早上起床後佟佳沅十分慵懶地舒展著筋骨，說起來如果康熙作為床伴的話真的可以打個高分，年輕力壯又懂得哄人，還十分體貼，她是覺得十分滿意。
偶爾痛快地來一次真讓人身心愉悅，佟佳沅唇上泛起笑意，簡單地洗了個澡便去用早膳了。
早膳十分豐盛，光粥品就有三種，配上各色小菜，再加上各色面點，佟佳沅就著鹹鴨蛋和小菜喝了兩碗粥，剩下沒動的那些就賞給聽荷她們了，這些菜都是好的，比她們去單獨去小廚房吃要好上很多。
既然答應了康熙要撫養大公主，佟佳沅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準備起來了，她先是收拾了景仁宮的西配殿，西配殿左右各兩間廂房，像現代的兩室一廳那般大，足夠大公主一個人住了，還有個小庫房可以放她的私人物品。
佟佳沅仔細收拾了一番，還在庫房裏搬出了許多她覺得適合小孩子用的東西，連屏風都是小童嬉戲的。
大公主搬過來時，佟佳沅先讓聽荷帶她轉了轉自己的房間。
佟佳沅笑著看向過來請安的大公主：“房間可還喜歡。”
“回貴母妃，兒臣很喜歡，勞貴母妃操心了。”大公主坐得很小心，只有半邊身子坐在了椅子上，腰背挺著直直的，看著就累極了。
看著大公主恭謹有餘，親近不足的態度，佟佳沅並不奇怪，這是個可憐孩子，剛出生不久就被康熙保養在了宮裏，雖說一直被太皇太後，皇後撫養著，但總歸不是自己的家裏，自然要處處小心。
與大公主熟悉起來也不急於一時，佟佳沅哄著她吃過點心後就讓聽荷帶她下去休息了。
過了一會，聽荷走了過來福身道：“娘娘。”
“如何了。”
“都安置好了，大公主待奴婢很是客氣。”
佟佳沅點了點頭：“告訴伺候大公主的嬤嬤，讓她們好好照顧公主，若是敢怠慢，本宮可不是吃素的。”
聽荷道：“是，奴婢定會囑咐好她們的。”公主既然交給她家娘娘養了，就不能在她們景仁宮這裏出什麽差錯。
午間，小太子下了課便來她這用膳，見了大公主很是驚奇，上前問好道：“大姐姐，你怎麽也在沅額娘這裏。”
大公主回禮：“太子弟弟。”
佟佳沅摸了摸他的頭：“日後大公主就在沅額娘這裏住了，你平日裏多和姐姐和玩好不好。”
小太子應聲道：“好。”
佟佳沅看了眼低頭吃飯的大公主，“額爾瑾可有什麽忌口。”額爾瑾是康熙為她取的名字，在滿語中是豐裕富饒的意思。
大公主搖了搖頭：“多謝貴母妃費心，這都是我愛吃的菜。”
佟佳沅笑了笑，“那就多吃些。”
晚間看見康熙過來，大公主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起身行禮道：“皇阿瑪。”
康熙對這個女兒也很有感情，當時他的孩子出生後大多早夭，而他的弟弟常寧正好生下了一個健康的格格，他就把大公主抱進了宮裏。
再之後，他終於也接二連三地生下了能夠健康長大的孩子，所以他對額爾瑾這個女兒也是多加寵愛，不然也不會讓貴妃撫養。
太子也過來給他的皇阿瑪請安。
康熙摸了摸他的頭：“保成，今日有沒有照顧姐姐啊。”
大公主連忙道：“皇阿瑪，太子弟弟對我很好，皇阿瑪不必擔心。”
大公主比保成大三歲，如今只有七歲，卻早早一副小大人模樣，唯有在康熙面前才像個小孩子。
小太子有些餓了，過來問她晚膳吃什麽。
佟佳沅想了想，“吃鍋子好不好。”
康熙看了過來：“這個天氣吃鍋子。”
“哎呀。”她撒嬌道：“這個天怎麽了，屋子裏不是有冰嗎，又不是很熱。”好不容易穿成了封建統治階級，還不能讓她奢侈一把嗎，大夏天吃個火鍋怎麽了，她在現代還天天吃呢，總不能當了娘娘卻吃不上了吧。
康熙妥協道：“好。”他示意梁九功讓膳房去準備，這個季節吃鍋子也就只有表妹能想出來了，還是讓梁九功去吧，免得皇祖母那邊又有意見。
因為有小孩子，佟佳沅就沒有要辣鍋，只要了番茄和骨湯的，銅鍋端上來時還在冒著熱氣，滾燙的香氣翻湧著撲鼻而來。
額爾瑾和保成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佟佳沅笑了笑，讓他們自己動手涮肉，保成早已習慣地動起手來，額爾瑾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康熙，直到康熙點頭，才拿起筷子，夾了道離她最近的魚片放進鍋裏。
吃了鮮香滾燙的火鍋，再喝上一口冰鎮的酸梅湯，佟佳沅這才笑彎了眼。
一頓美味的火鍋吃下來，佟佳沅和小太子都愜意地打起了飽嗝，額爾瑾看著也放松了許多，她給她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又遞給了她一碗切好的水果。
額爾瑾笑得開心：“多謝貴母妃。”
康熙看了過來，佟佳沅沖他炫耀般的挑了挑眉。
康熙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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