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最新] 第91章 我既地獄，心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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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最新] 第91章 我既地獄，心向光明。
暴風雨前總是一片祥和與寧靜。
盡管有些事已經早有預料, 可當它發生在我們婚禮當夜時，憤怒的火焰還是燃燒了我。
萊恩就像是一只殺不死的臭蟲，他設下陷阱、一步步地試圖瓦解我。
在本該與新娘共度的夜晚，我被引出城內。藍色的法陣憑空出現, 猶如獸陣般牢牢將我鎖住。我聽見了城內叛亂軍的吶喊, 血腥味從城裏方向一路飄來。
我看著那些圍殺我的人類。他們在萊恩的指引下, 擁有了一雙堅定無畏的眼睛。
就仿佛我才是那個人人喊打的臭蟲，而他們、是什麽偉大的人類光輝一樣。
霍爾當時死的時候, 是否也像我今天這樣不甘。
巴裏特算什麽東西？憑什麽他就能代表人類, 成為人人敬仰的英雄？
萊恩又算什麽東西？人類的劣性他一樣不缺, 卻能被眾人原諒, 成為所有人的希望？
如果他們都算是幹凈的，那誰又有資格判定我臟了？
總歸我的命，不該交由這些人類來評斷。
我與萊恩他們纏鬥著, 他們將這當做最後的機會，全部豁出生命在阻攔我。
我被巫師的魔藥和法陣所傷，魔力翻湧的這一刻、大陸上的全部魔獸都被喚起了殺性。
這似乎在萊恩等人的意料之外，兩方對戰，顯然他們死傷慘重。
我的身體在攻擊的刺激下，幻化成魔獸。人類落在我身上的攻擊, 忽然變得不痛不癢。
我該拿這些人怎麽辦呢？我像是一個明知路盡卻還在拼命掙紮的人。
我不想再殺人，結果一定會被人類殺掉；
我不再為她續命, 她總有一天會枯萎；
我不願意再騙她，那她遲早會知道全部真相。
我原來是那麽膽小怯弱的卑鄙小人, 我沒有勇氣主動告訴她、就覺得，不如就這樣好了。
這樣，她也會知道。
我做了令她憎惡的事, 但她是無辜的。她擁有恨我的權利，而萊恩未必想要她死。
大陸正在覆蘇，或許離開我，她還能找到新的活法。
我希望能跟她一起死去。但我是地獄的惡鬼，裝傻充楞確實可以帶走我的新娘。可若是她知道了，我哪裏還有勇氣，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
眾多思緒湧上心頭，我竟也不著急擺脫萊恩等人。
萊恩喜歡她，可憐、心動、愧疚……盡管他很努力地想要隱藏，卻瞞不了我。他如果真的幹凈，從一開始就應該像查德麥斯他們那樣，寧死也不帶我去見大女巫。
萊恩是被我威脅了嗎？
或許。
但他內心深處，一定有個聲音，期待著這樣的威脅。
他只是需要一個正義的理由，來讓自己選擇軟弱。
就像當初的我一樣，即使喜歡她，卻總能想出無數理由，來說服自己忽略這份心動、將她帶到巖漿懸崖。
這就是人性。
如果萊恩對自己的選擇真的一無所知，他被人類討伐的時候，就不會選擇沈默。
有些罪，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認定萊恩不會傷害她，可眼前這些渺小的人類，卻又如何也殺不死我。我能感受到大陸上魔獸的反攻，那是一種沈默了千年的覆仇。
精靈族害死了他們首領的伴侶；渺小的人類勾結外族，不僅殺了他們的首領，還將獸族驅逐到了大陸之外。
千年的時間，一個遠離大陸的小島，人族剝奪了他們的一切。
人類繁榮發展的千年，是建立在獸族族人鮮血和不公上的。對於獸族而言，人生而有原罪，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懲戒，由殺戮開始。
我看不見人類勝利的絲毫可能。
一如當年，霍爾被巴裏特逼到絕境一樣。
生，看不見前路。
死，亦看不見後方。
這是一種感應。
來自生與死的界限間，不應存在於世的力量。
我發現了森林的異動。力量從大地湧出，草木鳥獸仿佛受到了召喚。
人類的火球術打在我身上，萊恩的長劍刺穿了我魔獸尖銳的鱗甲。在那塔爾蘇城堡的最上方，象征權利的宮殿頂端，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走過花海的婚紗裙上，到處都是鮮血浸染的痕跡。
那是黑夜中的一道血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一樣。可她站在高臺上茫然無措的神情，又仿佛是誤入凡塵的神女，純潔而透徹。
啊！
我用長滿利齒的嘴狠恨咬斷了萊恩的胳膊。
我以為萊恩會派人保護她……
她在城堡裏出現，一定看見了舞會上的屍體。那續滿鮮血的血池，她看見了得有多害怕？
她明白了嗎？
看穿我隱瞞的黑暗醜陋真相了嗎？
那高臺上飄舞的婚裙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幾乎是立刻反悔，決定不再將自己的新娘交給任何人。
我一改之前的攻擊方式，殘暴地絞殺著法陣裏的所有人。
我看見她抓住了那把劍。
那雙脆弱的手，在劍鋒下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我用魔獸的利爪撕碎撲上前的巫師，視線被牢牢釘死在她的身上。
我認出了對她揮劍的那個孩子。
那個我在舞會上大開殺戒，卻獨獨留下的孩子。
我好恨。
為惡之人，哪怕是無意間從指縫溜走的一丁點善意，最終都會報覆在自己所愛之人身上。
我看見她躍下了高臺。
像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飛鳥，展開雙臂勇敢地迎接風。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呼吸也被我遺忘。獨臂的萊恩在巫師的幫助下，在我的腹部剖開了很長一道傷口。
我渾然未覺，眼裏只剩下自己的妻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延長。
我的生命仿佛也在這一刻死去。
來自大地的那股神秘力量，令我仿佛穿越了一般。那是霍爾在莎雕像前的心情。
我愛之人已死，生無所戀，我命自絕。
直到我目睹她落在了飛鳥身上。
‘砰’的一聲，我的時間又再度流轉了起來。
我意識到自己在笑，明明已經變成了魔獸那樣的怪物，卻產生了屬於人類最純粹的喜悅。
大地的力量更加洶湧，我眼前像是閃過一道道有生命的白光。它們就那樣一閃而過，陡然出現又猛地消失，一切像是得到了召喚。
我撞開揮劍的萊恩，發現周圍似乎根本沒有人註意到這一點。
我心裏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本能地覺得，自己不能再被困在這個法陣裏了。
我跟隨大女巫和奧布汀學習，他們是艾因大陸最強大的兩個巫師。我本來可以輕易破解頭頂的藍色法陣，但是這個法陣的改良、摻和了獸陣，本身就沖著魔獸來的。
我因為戰鬥化為了魔獸，當下一時半會竟然掙脫不開這個法陣了。
我心裏焦急，在於萊恩等人交手的時刻，竟然想到了當年被困獸陣時，砍下的、她的斷指。
冥冥之中，一切像是被指引了一般。
故事的結局，仿佛早已寫在了書籍本中。
我們重回了塔爾蘇，在彼此相遇的地方。
獸陣困住了化形的我，而她也站在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宮殿高臺上。
她白色的婚紗裏襯，與初見時的白裙那般隨風飛舞。
她身上沾染的血液，是我與她再跨不過的生命距離。
我聽到了終曲。
來自大地的呼喚。
我瘋了般地掙脫圍擊的人類。
心裏寫滿了不甘。
她總是在奇怪的地方，有自己的堅持。
她說過，不想再與博納·傑爾特相見。
她跟隨飛鳥離開得那麽決絕，一切似乎就是為了印證曾經的對話般。
我到底想要什麽？
我放任她恨我，又渴望她愛我；
我期望留在她身邊，又覺得自己不配挽留她。
但至少這一刻，我想抓住她。
我已經失去過一次。
在那個流著滾燙巖漿的懸崖上，我楞得忘記了伸手。
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
至少我要讓她知道，我發了瘋地想要抓住她。
我強行破開了法陣，戰鬥那麽久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疼痛。身體的痛苦令我幾乎無法張開翅膀，魔獸的身體失去平衡、在空中跌跌撞撞。遠方白色的身影像是一道光，黑暗中的人只顧朝它往前沖，哪裏還顧得上其它。
那一刻，我們仿佛雙眼對視上了。
她什麽都沒說，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我本來不該懂，卻又全懂了。
樹枝劃傷我的身體，我跌落在泥土地上。
飛鳥的影子消失在空中，遠方力量匯聚的地方，白色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
那是她來時的地方。
阿德卡的三王子，仗著外表優勢，得到消息在森立裏尋找了整整三天，卻對森林公主的蹤跡一無所獲……
不要去。
我在心中吶喊著。
耀眼的白光令我睜不開眼，但我仍舊向前撲打著翅膀。
直到魔獸的身體不好用了，直到數次被攔摔在地上。
我維持不住魔獸的幻形，只能以人類的軀體毫無方向地前行著。
我已經遍體鱗傷，腹部的傷口帶著巫師的詛咒、痛得我幾乎要暈倒過去。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停下，卻在閉眼間一個轉身，眼前出現了一片茂盛翠綠的森林。
我沒有睜開眼，卻看見了這一切。
在魔獸的肆虐下，艾因大陸早就沒有如此充滿活力的森林了。
這是多年前的那片森林。
我擡手摸自己的腰間，卻沒有摸到母親留給我的那把笛子。
悲痛的心情席卷了我。
我忍著刺目白光，強行睜開了眼。
那只是一道剪影，她背對我提著裙擺，面對眼前的白障，有股難以表述的決絕。
我奔跑飛撲向她。
用了畢生的勇氣。
像是回到多年前的那個懸崖，終於知道伸手一樣。
我的指尖堪堪觸碰到她的手臂。
她沒有回頭。
……
我生是人間最臟的土；
誰都能從我身上踏過。
我成了地獄最惡的鬼；
淩駕萬物卻再也看不見光。
欲蒙上了我的眼。
愛洗凈我心中的罪。
生因我而存在，死因我而降臨。
我既地獄。
心向光明。
後記：
艾因大陸通用歷初，人類為抵禦魔獸進攻，組建勇者征討，發起‘最後之戰’。
大戰後，魔獸首領消失，塔爾蘇淪陷、黑霧籠罩，成為無人可近的黑暗深淵。
無人所知的人族男孩，受魔獸首領詛咒，嗜血而活，畏光永生，始稱始祖。
後受驅逐遠離艾因大陸，於船上漂浮百年，降臨艾伯大陸，以己身制造出血族。
艾因大陸通用歷第二年，森林被喚醒，魔獸之力枯竭，大陸重獲生機。
大地覆蘇、幽冥覆起，精靈族再次出現。
艾因大陸通用歷第一百年，人族城邦覆興，魔獸所剩無幾，靈智喪失，始稱龍。
巫師與人族交戰，北方獸族再現蹤跡，精靈劃地而居。
艾因大陸通用歷第兩百年，來自異大陸的五神意外降臨黑暗深淵。
眾神發現了大樹下的持笛屍體。
出□□界，光之神埋葬了屏障後的一截斷指。
暗之神被深淵黑暗所蠱惑，違背眾神之約，偷走斷指旁的一顆寶石。
多年後，艾格大陸發生五神之戰。
暗之神制造地獄魔兵，企圖打開異大陸通道，成為暗之領主，令黑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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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前總是一片祥和與寧靜。
盡管有些事已經早有預料, 可當它發生在我們婚禮當夜時，憤怒的火焰還是燃燒了我。
萊恩就像是一只殺不死的臭蟲，他設下陷阱、一步步地試圖瓦解我。
在本該與新娘共度的夜晚，我被引出城內。藍色的法陣憑空出現, 猶如獸陣般牢牢將我鎖住。我聽見了城內叛亂軍的吶喊, 血腥味從城裏方向一路飄來。
我看著那些圍殺我的人類。他們在萊恩的指引下, 擁有了一雙堅定無畏的眼睛。
就仿佛我才是那個人人喊打的臭蟲，而他們、是什麽偉大的人類光輝一樣。
霍爾當時死的時候, 是否也像我今天這樣不甘。
巴裏特算什麽東西？憑什麽他就能代表人類, 成為人人敬仰的英雄？
萊恩又算什麽東西？人類的劣性他一樣不缺, 卻能被眾人原諒, 成為所有人的希望？
如果他們都算是幹凈的，那誰又有資格判定我臟了？
總歸我的命，不該交由這些人類來評斷。
我與萊恩他們纏鬥著, 他們將這當做最後的機會，全部豁出生命在阻攔我。
我被巫師的魔藥和法陣所傷，魔力翻湧的這一刻、大陸上的全部魔獸都被喚起了殺性。
這似乎在萊恩等人的意料之外，兩方對戰，顯然他們死傷慘重。
我的身體在攻擊的刺激下，幻化成魔獸。人類落在我身上的攻擊, 忽然變得不痛不癢。
我該拿這些人怎麽辦呢？我像是一個明知路盡卻還在拼命掙紮的人。
我不想再殺人，結果一定會被人類殺掉；
我不再為她續命, 她總有一天會枯萎；
我不願意再騙她，那她遲早會知道全部真相。
我原來是那麽膽小怯弱的卑鄙小人, 我沒有勇氣主動告訴她、就覺得，不如就這樣好了。
這樣，她也會知道。
我做了令她憎惡的事, 但她是無辜的。她擁有恨我的權利，而萊恩未必想要她死。
大陸正在覆蘇，或許離開我，她還能找到新的活法。
我希望能跟她一起死去。但我是地獄的惡鬼，裝傻充楞確實可以帶走我的新娘。可若是她知道了，我哪裏還有勇氣，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
眾多思緒湧上心頭，我竟也不著急擺脫萊恩等人。
萊恩喜歡她，可憐、心動、愧疚……盡管他很努力地想要隱藏，卻瞞不了我。他如果真的幹凈，從一開始就應該像查德麥斯他們那樣，寧死也不帶我去見大女巫。
萊恩是被我威脅了嗎？
或許。
但他內心深處，一定有個聲音，期待著這樣的威脅。
他只是需要一個正義的理由，來讓自己選擇軟弱。
就像當初的我一樣，即使喜歡她，卻總能想出無數理由，來說服自己忽略這份心動、將她帶到巖漿懸崖。
這就是人性。
如果萊恩對自己的選擇真的一無所知，他被人類討伐的時候，就不會選擇沈默。
有些罪，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認定萊恩不會傷害她，可眼前這些渺小的人類，卻又如何也殺不死我。我能感受到大陸上魔獸的反攻，那是一種沈默了千年的覆仇。
精靈族害死了他們首領的伴侶；渺小的人類勾結外族，不僅殺了他們的首領，還將獸族驅逐到了大陸之外。
千年的時間，一個遠離大陸的小島，人族剝奪了他們的一切。
人類繁榮發展的千年，是建立在獸族族人鮮血和不公上的。對於獸族而言，人生而有原罪，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懲戒，由殺戮開始。
我看不見人類勝利的絲毫可能。
一如當年，霍爾被巴裏特逼到絕境一樣。
生，看不見前路。
死，亦看不見後方。
這是一種感應。
來自生與死的界限間，不應存在於世的力量。
我發現了森林的異動。力量從大地湧出，草木鳥獸仿佛受到了召喚。
人類的火球術打在我身上，萊恩的長劍刺穿了我魔獸尖銳的鱗甲。在那塔爾蘇城堡的最上方，象征權利的宮殿頂端，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走過花海的婚紗裙上，到處都是鮮血浸染的痕跡。
那是黑夜中的一道血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一樣。可她站在高臺上茫然無措的神情，又仿佛是誤入凡塵的神女，純潔而透徹。
啊！
我用長滿利齒的嘴狠恨咬斷了萊恩的胳膊。
我以為萊恩會派人保護她……
她在城堡裏出現，一定看見了舞會上的屍體。那續滿鮮血的血池，她看見了得有多害怕？
她明白了嗎？
看穿我隱瞞的黑暗醜陋真相了嗎？
那高臺上飄舞的婚裙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幾乎是立刻反悔，決定不再將自己的新娘交給任何人。
我一改之前的攻擊方式，殘暴地絞殺著法陣裏的所有人。
我看見她抓住了那把劍。
那雙脆弱的手，在劍鋒下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我用魔獸的利爪撕碎撲上前的巫師，視線被牢牢釘死在她的身上。
我認出了對她揮劍的那個孩子。
那個我在舞會上大開殺戒，卻獨獨留下的孩子。
我好恨。
為惡之人，哪怕是無意間從指縫溜走的一丁點善意，最終都會報覆在自己所愛之人身上。
我看見她躍下了高臺。
像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飛鳥，展開雙臂勇敢地迎接風。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呼吸也被我遺忘。獨臂的萊恩在巫師的幫助下，在我的腹部剖開了很長一道傷口。
我渾然未覺，眼裏只剩下自己的妻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延長。
我的生命仿佛也在這一刻死去。
來自大地的那股神秘力量，令我仿佛穿越了一般。那是霍爾在莎雕像前的心情。
我愛之人已死，生無所戀，我命自絕。
直到我目睹她落在了飛鳥身上。
‘砰’的一聲，我的時間又再度流轉了起來。
我意識到自己在笑，明明已經變成了魔獸那樣的怪物，卻產生了屬於人類最純粹的喜悅。
大地的力量更加洶湧，我眼前像是閃過一道道有生命的白光。它們就那樣一閃而過，陡然出現又猛地消失，一切像是得到了召喚。
我撞開揮劍的萊恩，發現周圍似乎根本沒有人註意到這一點。
我心裏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本能地覺得，自己不能再被困在這個法陣裏了。
我跟隨大女巫和奧布汀學習，他們是艾因大陸最強大的兩個巫師。我本來可以輕易破解頭頂的藍色法陣，但是這個法陣的改良、摻和了獸陣，本身就沖著魔獸來的。
我因為戰鬥化為了魔獸，當下一時半會竟然掙脫不開這個法陣了。
我心裏焦急，在於萊恩等人交手的時刻，竟然想到了當年被困獸陣時，砍下的、她的斷指。
冥冥之中，一切像是被指引了一般。
故事的結局，仿佛早已寫在了書籍本中。
我們重回了塔爾蘇，在彼此相遇的地方。
獸陣困住了化形的我，而她也站在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宮殿高臺上。
她白色的婚紗裏襯，與初見時的白裙那般隨風飛舞。
她身上沾染的血液，是我與她再跨不過的生命距離。
我聽到了終曲。
來自大地的呼喚。
我瘋了般地掙脫圍擊的人類。
心裏寫滿了不甘。
她總是在奇怪的地方，有自己的堅持。
她說過，不想再與博納·傑爾特相見。
她跟隨飛鳥離開得那麽決絕，一切似乎就是為了印證曾經的對話般。
我到底想要什麽？
我放任她恨我，又渴望她愛我；
我期望留在她身邊，又覺得自己不配挽留她。
但至少這一刻，我想抓住她。
我已經失去過一次。
在那個流著滾燙巖漿的懸崖上，我楞得忘記了伸手。
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
至少我要讓她知道，我發了瘋地想要抓住她。
我強行破開了法陣，戰鬥那麽久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疼痛。身體的痛苦令我幾乎無法張開翅膀，魔獸的身體失去平衡、在空中跌跌撞撞。遠方白色的身影像是一道光，黑暗中的人只顧朝它往前沖，哪裏還顧得上其它。
那一刻，我們仿佛雙眼對視上了。
她什麽都沒說，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我本來不該懂，卻又全懂了。
樹枝劃傷我的身體，我跌落在泥土地上。
飛鳥的影子消失在空中，遠方力量匯聚的地方，白色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
那是她來時的地方。
阿德卡的三王子，仗著外表優勢，得到消息在森立裏尋找了整整三天，卻對森林公主的蹤跡一無所獲……
不要去。
我在心中吶喊著。
耀眼的白光令我睜不開眼，但我仍舊向前撲打著翅膀。
直到魔獸的身體不好用了，直到數次被攔摔在地上。
我維持不住魔獸的幻形，只能以人類的軀體毫無方向地前行著。
我已經遍體鱗傷，腹部的傷口帶著巫師的詛咒、痛得我幾乎要暈倒過去。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停下，卻在閉眼間一個轉身，眼前出現了一片茂盛翠綠的森林。
我沒有睜開眼，卻看見了這一切。
在魔獸的肆虐下，艾因大陸早就沒有如此充滿活力的森林了。
這是多年前的那片森林。
我擡手摸自己的腰間，卻沒有摸到母親留給我的那把笛子。
悲痛的心情席卷了我。
我忍著刺目白光，強行睜開了眼。
那只是一道剪影，她背對我提著裙擺，面對眼前的白障，有股難以表述的決絕。
我奔跑飛撲向她。
用了畢生的勇氣。
像是回到多年前的那個懸崖，終於知道伸手一樣。
我的指尖堪堪觸碰到她的手臂。
她沒有回頭。
……
我生是人間最臟的土；
誰都能從我身上踏過。
我成了地獄最惡的鬼；
淩駕萬物卻再也看不見光。
欲蒙上了我的眼。
愛洗凈我心中的罪。
生因我而存在，死因我而降臨。
我既地獄。
心向光明。
後記：
艾因大陸通用歷初，人類為抵禦魔獸進攻，組建勇者征討，發起‘最後之戰’。
大戰後，魔獸首領消失，塔爾蘇淪陷、黑霧籠罩，成為無人可近的黑暗深淵。
無人所知的人族男孩，受魔獸首領詛咒，嗜血而活，畏光永生，始稱始祖。
後受驅逐遠離艾因大陸，於船上漂浮百年，降臨艾伯大陸，以己身制造出血族。
艾因大陸通用歷第二年，森林被喚醒，魔獸之力枯竭，大陸重獲生機。
大地覆蘇、幽冥覆起，精靈族再次出現。
艾因大陸通用歷第一百年，人族城邦覆興，魔獸所剩無幾，靈智喪失，始稱龍。
巫師與人族交戰，北方獸族再現蹤跡，精靈劃地而居。
艾因大陸通用歷第兩百年，來自異大陸的五神意外降臨黑暗深淵。
眾神發現了大樹下的持笛屍體。
出□□界，光之神埋葬了屏障後的一截斷指。
暗之神被深淵黑暗所蠱惑，違背眾神之約，偷走斷指旁的一顆寶石。
多年後，艾格大陸發生五神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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