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89章 喜歡充滿仇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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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第89章 喜歡充滿仇恨的自己。
‘砰！’
可怕的炸裂聲猛地出現, 窗外原本漆黑的夜色，仿佛被山火照耀成了白天。
伴隨著濃烈的黑煙，爆炸聲四起，地動山搖般的強大力量, 人類渺小得像是一粒沙。
我搖摔在地上, 窗外一聲詭異的尖叫聲刺痛我的耳膜。白色的影子從窗前飛掠而過, 沒等我回神，一群龐大的飛鳥同樣劃破了天空。
旅館內外, 充斥著人們的尖叫聲, 就像是所有人、在一瞬間陷入了恐懼。
我明明害怕得戰栗, 身體卻莫名湧上一股興奮和愉悅。奇怪的分裂感之下, 我似乎看見捂著耳朵，躲在陰暗角落裏尖叫痛哭的自己。
但我沒辦法那麽做。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我恍惚地爬起來，走到床邊, 推開旅館的窗戶。
這是戰火中的塔爾蘇城堡。
城內各處接連發生爆炸，不知名的巷口、竄出了一只只飛掠天空的戰鳥。
它們白色的羽翼下，長著銳利的尖爪。城內的士兵，被它們撲抓起、一個個丟向空中。
火焰猶如惡龍般肆虐燃燒著，屋頂、門板，人類的身上……這樣可怕的場景刺激了我。
昨日還問過好的商販老板, 他拿著把短刀、刺向了巡邏的士兵；
無辜逃跑的路人，因為堵在街道上、被士兵飛馳的戰馬撞飛在地。
明明前一刻還平靜祥和的城堡, 轉眼間就被仇恨和殺戮所淹沒。
幾乎所有人都在戰鬥，人和人之間殘酷地廝殺著。
房間門忽然被人撞開。
我驚嚇萬分, 轉身背對著窗戶，兩手緊緊抓著窗沿，整個身體不由得往後仰。
是巫師。
跟在萊恩身邊的啼力。
他抓著自己的手杖, 氣喘籲籲地看著我，他向房間裏走了兩步、瘸著腳，看起來是受傷了。
他舉著手試圖接近我，“公主殿下……”
“啊！”一個拿著□□的士兵沖了進來，武器對準了啼力的胸膛。
我害怕地避開視線，哽咽了一聲、抖著身體小心翼翼地哭出了聲。
啼力用自己的手杖擊開士兵的□□，一道白光閃過，士兵飛撞掉落在樓下。
啼力拖著受傷的腳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沒經過我同意、又將一股暖光打入我的身體。
被安撫的感覺，比在夢裏更加的明顯。
原本在我耳邊吶喊尖叫的聲音，陡然間平息了很多。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現實的聲音、比我所聽到的，要清晰明亮得多。
樓下激戰的人大聲吶喊著：‘殺光他們！奪回塔爾蘇！’
‘殺光惡魔的走狗！’
“公主殿下，請您跟我離開……”啼力的呼喚喚回了我的註意。“萊恩將軍正在為您開路。”
我被啼力拽著往外走，我的力氣完全無法反抗他。
“為什麽？”我掙紮著，拍抓著啼力的手腕，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啼力不肯放手，他擒住我的手腕、猶如鐵銬一般絲毫不動搖。
“沃夫、沃夫！”我被拖著下樓，哭喊和尖叫沒有一丁點幫助。
旅館裏又湧入幾個人，他們護衛在啼力的左右，看向我的目光冰冷刺骨。
我被帶到混亂的戰場，短短的一條街道，到處都是在戰鬥的敵人。
護衛著啼力的人，前仆後繼、戰死後又很快有人湧上。
我痛苦地蜷縮著身體，終於能夠放肆哭喊出聲。啼力抓著我一個轉身，士兵溫熱的血液飛濺落在我肩膀上。
那想火熱巖漿一般的溫度，我本應感到痛苦、卻眼睜睜看著它在自己身體上吸收揮發。
“啊……”我的哭聲伴隨著悲傷，是前所未有的嘶啞。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黑暗侵蝕吞沒的噩夢中，無數的人類在向我伸出手來。
我聽到他們在我身側叫喊著:
‘我好恨……’
‘把我的命還給我！’
‘魔鬼，我要殺了你！’
我用沒有被擒住的手狠狠捂著耳朵，但索命的聲音一點都沒有減少。
我低著頭，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她抱著我的腳、用無比純真的眼神看著我。
我被啼力拉著走，卻絲毫沒有甩開開。
‘姐姐，把我的命還給我。’她這麽對我說著。
我瘋狂的搖頭，手臂又被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抓住。
他說：‘血，你要那麽多血做什麽？’
我沒有！
我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心裏瘋狂吶喊著，卻沒辦法開口為自己發出一句辯解。
有一股力量，抓緊了我的手。
那是船艙裏，為我送來食物的年輕姑娘瑪麗。
她紅著眼眶，眼睛裏充滿了仇恨。
她說：‘為什麽不救我！我不是讓你救我嗎！’
我的身體撞摔在巷道的墻壁上。啼力用手杖擊開向他攻擊的士兵，他念了一句什麽咒語，將我的手按在了墻壁上。
那是一抹光，很忽然的出現，擊開了我身邊所有的幻影。
我擡起頭，發現自己的手，被按在了一個奇怪的魔法陣上。陣眼的中央，是萊恩囑托我放下的飾品。
啼力再度將我拖走，我沒來得及起身，膝蓋在地上重重的一磕。
啼力是這麽說的。“還有三處，獸陣就會完成！”
我曾和博納誤入過獸陣，千年前的獸陣，為了捕捉魔獸而存在，兇險萬分。我在那裏丟了自己的左手手指。
我艱難地爬起身，稀裏糊塗地被帶著穿過一條條暗巷。
我親眼看見有人推開鐵欄，從地下暗道裏跑出來加入戰鬥。許多再普通不過的平民，他們拿起武器、英勇得像個勇士。
他們不顧性命地在反抗什麽？
是什麽逼得他們、拿起面包棍充當武器？
我被這個世界割裂了。我身處在人群中，又仿佛根本不存在。
一個、兩個、三個……魔法陣接二連三地被開啟。
我與啼力走過的路，是屍體和鮮血堆積出來的。所有人都在揮舞著武器，可每一道攻擊、都避開了我。
士兵也好、平民也好，為啼力開路的戰士也好。
他們望向啼力的眼神，或殷切熾烈、或戰栗恐懼……
落到我身上時，都是冰冷的。
這是一種無言的恨。
沒有說出口，卻已經將我推入烈焰中數千數萬次。
在那麽一條血路上，我悟出了恨。
不是因為啼力挾持著我，不是因為我耳邊的索命聲……
是那一道道充滿仇恨的目光，是要將我淩遲一般的恨意。
我喜歡人類的世界。
淡淡的花香，輕拂飄過的風，晴天有明媚的陽光、雨天有著滋潤大地的雨水。人們展露笑意，用自己的辛勤的雙手、創造著大自然所沒有的一切。
這是我在森林精靈身邊，所沒有見過的。
我以為我喜歡著人類，其實我是熱愛著這個世界。
蹦跳著的兔子，豎著兩只耳朵可愛極了。
可對它甩出匕首的梅英，卻令我驚恐害怕。
我只是沒有學會恨，沒有人教過我，我就理所當然地用愛來解釋它。
因為一個虛幻的預言而死，我好恨。
因為弱小而被傷害，我好恨。
因為沒有做過的事被仇恨，我好恨。
為什麽我不能恨呢？
是他們要來殺我，又是他們傷害的我。
他們用那麽仇恨的眼神盯著我，我難道還要去愛、去感謝他們嗎？
我從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如果世界需要我的死亡才能安全，我也願意這麽去做。
我願意放棄我的幸福。
可是我就該放棄嗎？
我就該為他們的生而赴死嗎？
我好恨。
又不知道究竟應該恨誰。
我的手掌劃過墻壁，在陣眼之中留下血痕。
我痛得忘記了掙紮，猶如一件工具、一張破布那般被擺布使用。
莎願意為了精靈族赴死，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謝，但那並不意味著她該死。
我願意為了這個世界死去，我不認識什麽人，也不需要什麽人記住我。可我沒有做錯什麽，哪怕生來就必須赴死、我也沒有做錯什麽。
我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暗，耳邊的尖叫聲看似消失、卻變得沈甸甸壓抑在我的胸口。
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遠去，我的生命正在無聲地被吞噬著。
“獸陣全部開啟了，這樣就可以困住惡魔……”
啼力的話音剛落，巨大的獸鳴聲響起。原本在空中戰鬥的飛鳥，被震摔落在了地上。
啼力捂著耳朵痛苦地咬緊了牙關。
我站在血泊中，就那麽空洞地凝望他。
痛嗎？
我想說，我身體的痛、比他此刻感受的疼成千上萬倍。
我一直忍著，蘇醒至今、都沒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今天是我的婚禮，我還穿著成衣鋪抓緊改出來的禮服。可我渾身都是血、頭發淩亂得不成樣子，我的手腕被抓得烏青、手掌破皮全都是血。我的膝蓋撞傷後就一直很疼，疼得幾乎都麻木了。
奔跑了那麽久，連我自己都沒發現。
我一直光著腳，被抓出來後、來不及穿上一雙鞋。
我想要後退，不管啼力想做什麽，我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啼力發現我想要後退，眼明手快地再度抓住我。“公主殿下，萊恩將軍在等您，我們是在幫您，獸陣已經完成，我們可以逃出去了。”
逃出去？
逃去哪裏？
我為什麽要逃？
幫我？
為什麽要幫我？
明明恨著我，為什麽假裝好心，騙我說要幫我？
謊言。
那是謊言！
我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著。
我終於，學會看穿人類的謊言。
他們的眼睛是那麽的冷，可濃烈的恨意、連寒冰都隱藏不了。
我要逃跑。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開始瘋狂掙紮著。
“啊，你放開我……”我掰著啼力的手指，狠狠咬著他的手腕。
他抱著我，輕易就將我抱離地面。
他的動作粗魯又蠻橫，拉扯著我、根本不擔心我是否會因此受傷。
哪怕他對我使用著尊稱……如果可以，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拔劍刺穿我。
啼力終於意識到我不願意配合了。
他再度舉起手杖，被我看穿了意圖。
我掙紮著，不願意他再將那道暖光打入我的身體。
我不想原諒他。
這一刻，我喜歡充滿仇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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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內外, 充斥著人們的尖叫聲, 就像是所有人、在一瞬間陷入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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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辦法那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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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地避開視線，哽咽了一聲、抖著身體小心翼翼地哭出了聲。
啼力用自己的手杖擊開士兵的□□，一道白光閃過，士兵飛撞掉落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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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請您跟我離開……”啼力的呼喚喚回了我的註意。“萊恩將軍正在為您開路。”
我被啼力拽著往外走，我的力氣完全無法反抗他。
“為什麽？”我掙紮著，拍抓著啼力的手腕，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啼力不肯放手，他擒住我的手腕、猶如鐵銬一般絲毫不動搖。
“沃夫、沃夫！”我被拖著下樓，哭喊和尖叫沒有一丁點幫助。
旅館裏又湧入幾個人，他們護衛在啼力的左右，看向我的目光冰冷刺骨。
我被帶到混亂的戰場，短短的一條街道，到處都是在戰鬥的敵人。
護衛著啼力的人，前仆後繼、戰死後又很快有人湧上。
我痛苦地蜷縮著身體，終於能夠放肆哭喊出聲。啼力抓著我一個轉身，士兵溫熱的血液飛濺落在我肩膀上。
那想火熱巖漿一般的溫度，我本應感到痛苦、卻眼睜睜看著它在自己身體上吸收揮發。
“啊……”我的哭聲伴隨著悲傷，是前所未有的嘶啞。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黑暗侵蝕吞沒的噩夢中，無數的人類在向我伸出手來。
我聽到他們在我身側叫喊著:
‘我好恨……’
‘把我的命還給我！’
‘魔鬼，我要殺了你！’
我用沒有被擒住的手狠狠捂著耳朵，但索命的聲音一點都沒有減少。
我低著頭，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她抱著我的腳、用無比純真的眼神看著我。
我被啼力拉著走，卻絲毫沒有甩開開。
‘姐姐，把我的命還給我。’她這麽對我說著。
我瘋狂的搖頭，手臂又被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抓住。
他說：‘血，你要那麽多血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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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抹光，很忽然的出現，擊開了我身邊所有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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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顧性命地在反抗什麽？
是什麽逼得他們、拿起面包棍充當武器？
我被這個世界割裂了。我身處在人群中，又仿佛根本不存在。
一個、兩個、三個……魔法陣接二連三地被開啟。
我與啼力走過的路，是屍體和鮮血堆積出來的。所有人都在揮舞著武器，可每一道攻擊、都避開了我。
士兵也好、平民也好，為啼力開路的戰士也好。
他們望向啼力的眼神，或殷切熾烈、或戰栗恐懼……
落到我身上時，都是冰冷的。
這是一種無言的恨。
沒有說出口，卻已經將我推入烈焰中數千數萬次。
在那麽一條血路上，我悟出了恨。
不是因為啼力挾持著我，不是因為我耳邊的索命聲……
是那一道道充滿仇恨的目光，是要將我淩遲一般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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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花香，輕拂飄過的風，晴天有明媚的陽光、雨天有著滋潤大地的雨水。人們展露笑意，用自己的辛勤的雙手、創造著大自然所沒有的一切。
這是我在森林精靈身邊，所沒有見過的。
我以為我喜歡著人類，其實我是熱愛著這個世界。
蹦跳著的兔子，豎著兩只耳朵可愛極了。
可對它甩出匕首的梅英，卻令我驚恐害怕。
我只是沒有學會恨，沒有人教過我，我就理所當然地用愛來解釋它。
因為一個虛幻的預言而死，我好恨。
因為弱小而被傷害，我好恨。
因為沒有做過的事被仇恨，我好恨。
為什麽我不能恨呢？
是他們要來殺我，又是他們傷害的我。
他們用那麽仇恨的眼神盯著我，我難道還要去愛、去感謝他們嗎？
我從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如果世界需要我的死亡才能安全，我也願意這麽去做。
我願意放棄我的幸福。
可是我就該放棄嗎？
我就該為他們的生而赴死嗎？
我好恨。
又不知道究竟應該恨誰。
我的手掌劃過墻壁，在陣眼之中留下血痕。
我痛得忘記了掙紮，猶如一件工具、一張破布那般被擺布使用。
莎願意為了精靈族赴死，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謝，但那並不意味著她該死。
我願意為了這個世界死去，我不認識什麽人，也不需要什麽人記住我。可我沒有做錯什麽，哪怕生來就必須赴死、我也沒有做錯什麽。
我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暗，耳邊的尖叫聲看似消失、卻變得沈甸甸壓抑在我的胸口。
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遠去，我的生命正在無聲地被吞噬著。
“獸陣全部開啟了，這樣就可以困住惡魔……”
啼力的話音剛落，巨大的獸鳴聲響起。原本在空中戰鬥的飛鳥，被震摔落在了地上。
啼力捂著耳朵痛苦地咬緊了牙關。
我站在血泊中，就那麽空洞地凝望他。
痛嗎？
我想說，我身體的痛、比他此刻感受的疼成千上萬倍。
我一直忍著，蘇醒至今、都沒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今天是我的婚禮，我還穿著成衣鋪抓緊改出來的禮服。可我渾身都是血、頭發淩亂得不成樣子，我的手腕被抓得烏青、手掌破皮全都是血。我的膝蓋撞傷後就一直很疼，疼得幾乎都麻木了。
奔跑了那麽久，連我自己都沒發現。
我一直光著腳，被抓出來後、來不及穿上一雙鞋。
我想要後退，不管啼力想做什麽，我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啼力發現我想要後退，眼明手快地再度抓住我。“公主殿下，萊恩將軍在等您，我們是在幫您，獸陣已經完成，我們可以逃出去了。”
逃出去？
逃去哪裏？
我為什麽要逃？
幫我？
為什麽要幫我？
明明恨著我，為什麽假裝好心，騙我說要幫我？
謊言。
那是謊言！
我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著。
我終於，學會看穿人類的謊言。
他們的眼睛是那麽的冷，可濃烈的恨意、連寒冰都隱藏不了。
我要逃跑。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開始瘋狂掙紮著。
“啊，你放開我……”我掰著啼力的手指，狠狠咬著他的手腕。
他抱著我，輕易就將我抱離地面。
他的動作粗魯又蠻橫，拉扯著我、根本不擔心我是否會因此受傷。
哪怕他對我使用著尊稱……如果可以，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拔劍刺穿我。
啼力終於意識到我不願意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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