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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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機大廳，莫老媽拖著行李箱走過，和王叔一起登上飛往歐洲的航班。
莫惜然托夢那晚過後，莫老媽醒來大哭一場，第二天賣掉小樓又將小賣部盤了出去，全權委托律師處理入獄的表哥，接受王叔的提議去歐洲找王叔兒子生活一段時間，當散心和旅游。
城裏的房子，莫老媽留下沒賣，想著回來搬到莫惜然原來的公寓裏住，像沒和閨女分開一樣。
莫惜然捧著鏡子足足看了莫老媽兩天，確定莫老媽徹底沒事兒了才寬心，對著鏡子出神。
泫滐拿走鏡子，在出院手續上簽字，彎腰抱起莫惜然下樓。
這把鏡子非月老那把，只是普通鏡子，被泫滐施了仙術，莫惜然能看到莫老媽的一舉一動。
莫惜然趴在泫滐肩頭，悶聲說：“你有戶口了？”
“嗯？”泫滐單手抱她，另只手拎行李往停車場走，沒聽明白。
他們倆特像親爹抱閨女，路人看著很有愛，也認出了莫惜然，交頭接耳說著什麽。
莫惜然此時仍是蔣悠然，不習慣被那麽多人盯著看，窩在泫滐頸間不擡頭。
路人議論紛紛，猜測泫滐的身份。小姑娘們很萌這種年齡差，越是盯著不挪眼。
“我說你在凡間沒戶口，簽字有用麽？”莫惜然挺煩躁地道，“不是可以換身體了？什麽時候給我換？”
泫滐打開車門放她到後座，關上門走到另一邊進駕駛室回：“你不是不怎麽想換麽。”
“老被他們盯著很奇怪。”莫惜然扣上衣服帽子縮到角落裏，“哪兒來的車。”
泫滐熟練發動車子駛出去：“作為一個活了十幾萬年的神，會沒點家底？”
“你的家底不是一點吧，這車要百八十萬？”莫惜然瞄了眼方向盤上的標志，特熟悉，之前給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打官司，沒少看到這個牌子的車。
泫滐哦一聲：“老頭選的，說不能虧待你。”
“……”
突如其來的優待，莫惜然誠惶誠恐。
她讓這些個神仙搗鼓的神經衰弱，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泫滐看了眼後視鏡，莫惜然望著窗外的天空又開始出神，他將車開進市中心。
已到四月，路邊的行道樹發出新葉，陽光和煦，隨處可見生機勃勃。
莫惜然遙望天空向南遠走的飛機，揉了揉眼看向路邊街景，恍然想起那晚的夢境。
那棵茶花樹的形狀，莫惜然似曾相識，可在哪裏見過，她又說不出，很微妙。
泫滐在前面問：“想什麽呢？”
莫惜然正好有話說，趴到駕駛座位的後背上回：“你那天是不是故意讓我睡覺，還在我身上動過啥，對不對？”
“你不是孩子麽，我動你哪兒？”泫滐略有深意地道，還挺不情願。
莫惜然臉抽，從座椅後面伸手過去捏泫滐兩腮：“我說正經話，你別給我打岔！”
泫滐被捏得出聲含糊：“你是不是看那棵樹眼熟？”
“嗯。”莫惜然坐回去納悶，“夢裏那麽黑，我居然不害怕，忒怪異。”
泫滐沈吟不語。
“你說，我前世和那棵樹有緣分？”莫惜然展開豐富聯想，靈光一閃啪唧拍手：“我會不會是樹精！”
泫滐呵呵幹笑，打方向盤駛進公寓地下停車場，剎車說：“我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樹精。”
“真有那棵樹？”莫惜然驚奇，“我那晚不是做夢，是真去了那個地方？”
泫滐沒回她，下車給她開門。
停車場冷風徐徐，莫惜然下車貼到泫滐身上，可惜身高太矮，臉直接埋進泫滐大衣裏，撞到了鼻子。
“……你的腰是搓衣板？好硬啊。”她揉鼻子埋怨，但不離開泫滐。
泫滐的體溫在初春也十分好用，移動的烘暖機。
前面停車區，兩根梁柱間出現快門聲。
莫惜然下意識從泫滐身上跳開張望，看到兩個戴黑色漁夫帽的人快步上電梯走了。
她簡直無語，蔣悠然只是個孩子，用的著從天到晚被跟拍麽，又沒什麽八卦可挖。
泫滐沒看到似的，彎身直接抱起莫惜然往B區的電梯口走。
莫惜然攬上泫滐肩膀，在他耳邊故意說：“我自己能走，幹嘛抱著我。”
“讓你感受一回沒有過的‘父愛’。”泫滐勾唇回。
“嘁，我不需要父愛。”莫惜然白他一眼，“我換了身體，這個怎麽辦。”
“意外死亡。”泫滐說，“現在不需要。”
莫惜然出院前做過全身檢查，心臟已無大礙，甚至正在向健康人靠攏。
月老給的藥果然是仙丹，不過她並沒有要長大的跡象。
泫滐自從發現她有別的身體置換，再沒提讓她長大這回事兒。月老今早還來送藥，泫滐沒讓她吃。
某神不要轉變的太快。
“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換？”莫惜然追問，很確定泫滐有事瞞著。
“不是現在。”泫滐不細說，按下按鈕走進電梯間，“按個六樓。”
莫惜然扭身戳一下，看著泫滐的側臉：“咱別藏著掖著好不？搞得我很忐忑。”
泫滐揚眉看她：“我會害你？”
“……那倒不會。”
“還是你不信我？”
“信……”
“那就別問了。”
“……”
對話就此終結，莫惜然更有理由懷疑泫滐瞞著大事兒。
電梯達到六樓，泫滐放下莫惜然，指了指面前的大門，讓莫惜然去打開。
莫惜然躲在電梯裏不出來，低眸避開那扇門不想過去。
公寓有幾個月沒人住，肯定落了不少灰塵。
莫惜然想不出怎麽面對屋裏自己的相片，那身體已化成一片灰，埋進了黃土。
“又不是沒地方去，幹嘛來這兒。”莫惜然抱怨，“你是不是成心的。”
泫滐邁一步去拎她：“不過是間屋，你至於麽。我在醫院提議那會兒，你不是沒反對。”
“不去不去。”莫惜然耍賴，“我聽岔了！”
泫滐以為某人跟莫老媽說那幾句話差不多釋然，沒想到某人還陷在前世裏無法自拔，臉色不太好。
哢嚓，隔壁大門打開，出來一位阿姨：“你們是新搬來的？”
莫惜然搖頭：“我們是路過，路過。”
“哦，我還以為來新租客了。”阿姨擱下垃圾袋，自語：“我說那個大姐哪兒有心情往外租房子，閨女死了沒多長時間。”
“您說什麽？”莫惜然從電梯裏出來，“這房子被別人買了？”
“是啊，原來的業主嫌原來租在這兒的小姑娘死了晦氣，房子租不出去，後來小姑娘的媽媽來把這房子買了，每天都來一趟，我以為她要過來住呢。”阿姨說。
莫惜然返身按密碼開了大門，阿姨實力一驚：“你們不是路過？怎麽能開門？”
泫滐微微一笑：“路過的親戚，來看看。”
阿姨：“……”
公寓裏的陳設全部不變，年前莫惜然急著趕車甩飛的拖鞋還在地板上扣著。廚房裏的白玫瑰未枯萎，蔬菜也新鮮，家具毫無灰塵。
莫惜然跑到廚房打開冰箱，裏面的食物同樣沒變化，她吃過的半份三明治好好地躺在冰箱裏，一點兒沒發黴。她拾起來咬了一口，味道像剛做的，她嚼著嚼著把剩下的全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落淚。
莫老媽每天都來打掃，卻不改變屋裏的陳設，無非想營造女兒還在的錯覺。
莫惜然難受的要命，跟莫老媽說了一堆話，到頭來發現走不出來的是自己。
泫滐聽著哭聲心煩意亂，真是少有，走到廚房拎起莫惜然坐到客廳拍她後背哄：“你不是說人最後都要去一個地兒麽，這會兒又放不下了。”
“我說說的，你也信！”莫惜然揪泫滐的襯衣領擦眼淚，“要不你們神仙沒人情味兒，我那麽容易忘記，我還是人麽我。”
“你本來就不是人。”泫滐潑涼水，手倒是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她。
“……你不會哄人就別說了，鬧心。”莫惜然帶著濃濃鼻音哼氣，身體很依賴地貼向泫滐，她枕著泫滐肩頭閉眼嘆息：“給我來碗孟婆湯，我不想這麽難受。”
“你喝那東西不就把我也忘了？”泫滐陰沈地說。
“那算了，我還是很需要你。”莫惜然摟緊泫滐，慢慢抽噎著，糊裏糊塗睡著了。
二樓的床單被罩幹凈如新，泫滐抱莫惜然到床上，洗了毛巾給她擦臉。
哭過的蘿莉臉怪招人心疼，泫滐動作極輕，棕色的眸子略幽深。
某人無法釋懷的性子對他來說不是好事兒，萬一某人想起自己是誰，他感覺自己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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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惜然托夢那晚過後，莫老媽醒來大哭一場，第二天賣掉小樓又將小賣部盤了出去，全權委托律師處理入獄的表哥，接受王叔的提議去歐洲找王叔兒子生活一段時間，當散心和旅游。
城裏的房子，莫老媽留下沒賣，想著回來搬到莫惜然原來的公寓裏住，像沒和閨女分開一樣。
莫惜然捧著鏡子足足看了莫老媽兩天，確定莫老媽徹底沒事兒了才寬心，對著鏡子出神。
泫滐拿走鏡子，在出院手續上簽字，彎腰抱起莫惜然下樓。
這把鏡子非月老那把，只是普通鏡子，被泫滐施了仙術，莫惜然能看到莫老媽的一舉一動。
莫惜然趴在泫滐肩頭，悶聲說：“你有戶口了？”
“嗯？”泫滐單手抱她，另只手拎行李往停車場走，沒聽明白。
他們倆特像親爹抱閨女，路人看著很有愛，也認出了莫惜然，交頭接耳說著什麽。
莫惜然此時仍是蔣悠然，不習慣被那麽多人盯著看，窩在泫滐頸間不擡頭。
路人議論紛紛，猜測泫滐的身份。小姑娘們很萌這種年齡差，越是盯著不挪眼。
“我說你在凡間沒戶口，簽字有用麽？”莫惜然挺煩躁地道，“不是可以換身體了？什麽時候給我換？”
泫滐打開車門放她到後座，關上門走到另一邊進駕駛室回：“你不是不怎麽想換麽。”
“老被他們盯著很奇怪。”莫惜然扣上衣服帽子縮到角落裏，“哪兒來的車。”
泫滐熟練發動車子駛出去：“作為一個活了十幾萬年的神，會沒點家底？”
“你的家底不是一點吧，這車要百八十萬？”莫惜然瞄了眼方向盤上的標志，特熟悉，之前給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打官司，沒少看到這個牌子的車。
泫滐哦一聲：“老頭選的，說不能虧待你。”
“……”
突如其來的優待，莫惜然誠惶誠恐。
她讓這些個神仙搗鼓的神經衰弱，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泫滐看了眼後視鏡，莫惜然望著窗外的天空又開始出神，他將車開進市中心。
已到四月，路邊的行道樹發出新葉，陽光和煦，隨處可見生機勃勃。
莫惜然遙望天空向南遠走的飛機，揉了揉眼看向路邊街景，恍然想起那晚的夢境。
那棵茶花樹的形狀，莫惜然似曾相識，可在哪裏見過，她又說不出，很微妙。
泫滐在前面問：“想什麽呢？”
莫惜然正好有話說，趴到駕駛座位的後背上回：“你那天是不是故意讓我睡覺，還在我身上動過啥，對不對？”
“你不是孩子麽，我動你哪兒？”泫滐略有深意地道，還挺不情願。
莫惜然臉抽，從座椅後面伸手過去捏泫滐兩腮：“我說正經話，你別給我打岔！”
泫滐被捏得出聲含糊：“你是不是看那棵樹眼熟？”
“嗯。”莫惜然坐回去納悶，“夢裏那麽黑，我居然不害怕，忒怪異。”
泫滐沈吟不語。
“你說，我前世和那棵樹有緣分？”莫惜然展開豐富聯想，靈光一閃啪唧拍手：“我會不會是樹精！”
泫滐呵呵幹笑，打方向盤駛進公寓地下停車場，剎車說：“我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樹精。”
“真有那棵樹？”莫惜然驚奇，“我那晚不是做夢，是真去了那個地方？”
泫滐沒回她，下車給她開門。
停車場冷風徐徐，莫惜然下車貼到泫滐身上，可惜身高太矮，臉直接埋進泫滐大衣裏，撞到了鼻子。
“……你的腰是搓衣板？好硬啊。”她揉鼻子埋怨，但不離開泫滐。
泫滐的體溫在初春也十分好用，移動的烘暖機。
前面停車區，兩根梁柱間出現快門聲。
莫惜然下意識從泫滐身上跳開張望，看到兩個戴黑色漁夫帽的人快步上電梯走了。
她簡直無語，蔣悠然只是個孩子，用的著從天到晚被跟拍麽，又沒什麽八卦可挖。
泫滐沒看到似的，彎身直接抱起莫惜然往B區的電梯口走。
莫惜然攬上泫滐肩膀，在他耳邊故意說：“我自己能走，幹嘛抱著我。”
“讓你感受一回沒有過的‘父愛’。”泫滐勾唇回。
“嘁，我不需要父愛。”莫惜然白他一眼，“我換了身體，這個怎麽辦。”
“意外死亡。”泫滐說，“現在不需要。”
莫惜然出院前做過全身檢查，心臟已無大礙，甚至正在向健康人靠攏。
月老給的藥果然是仙丹，不過她並沒有要長大的跡象。
泫滐自從發現她有別的身體置換，再沒提讓她長大這回事兒。月老今早還來送藥，泫滐沒讓她吃。
某神不要轉變的太快。
“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換？”莫惜然追問，很確定泫滐有事瞞著。
“不是現在。”泫滐不細說，按下按鈕走進電梯間，“按個六樓。”
莫惜然扭身戳一下，看著泫滐的側臉：“咱別藏著掖著好不？搞得我很忐忑。”
泫滐揚眉看她：“我會害你？”
“……那倒不會。”
“還是你不信我？”
“信……”
“那就別問了。”
“……”
對話就此終結，莫惜然更有理由懷疑泫滐瞞著大事兒。
電梯達到六樓，泫滐放下莫惜然，指了指面前的大門，讓莫惜然去打開。
莫惜然躲在電梯裏不出來，低眸避開那扇門不想過去。
公寓有幾個月沒人住，肯定落了不少灰塵。
莫惜然想不出怎麽面對屋裏自己的相片，那身體已化成一片灰，埋進了黃土。
“又不是沒地方去，幹嘛來這兒。”莫惜然抱怨，“你是不是成心的。”
泫滐邁一步去拎她：“不過是間屋，你至於麽。我在醫院提議那會兒，你不是沒反對。”
“不去不去。”莫惜然耍賴，“我聽岔了！”
泫滐以為某人跟莫老媽說那幾句話差不多釋然，沒想到某人還陷在前世裏無法自拔，臉色不太好。
哢嚓，隔壁大門打開，出來一位阿姨：“你們是新搬來的？”
莫惜然搖頭：“我們是路過，路過。”
“哦，我還以為來新租客了。”阿姨擱下垃圾袋，自語：“我說那個大姐哪兒有心情往外租房子，閨女死了沒多長時間。”
“您說什麽？”莫惜然從電梯裏出來，“這房子被別人買了？”
“是啊，原來的業主嫌原來租在這兒的小姑娘死了晦氣，房子租不出去，後來小姑娘的媽媽來把這房子買了，每天都來一趟，我以為她要過來住呢。”阿姨說。
莫惜然返身按密碼開了大門，阿姨實力一驚：“你們不是路過？怎麽能開門？”
泫滐微微一笑：“路過的親戚，來看看。”
阿姨：“……”
公寓裏的陳設全部不變，年前莫惜然急著趕車甩飛的拖鞋還在地板上扣著。廚房裏的白玫瑰未枯萎，蔬菜也新鮮，家具毫無灰塵。
莫惜然跑到廚房打開冰箱，裏面的食物同樣沒變化，她吃過的半份三明治好好地躺在冰箱裏，一點兒沒發黴。她拾起來咬了一口，味道像剛做的，她嚼著嚼著把剩下的全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落淚。
莫老媽每天都來打掃，卻不改變屋裏的陳設，無非想營造女兒還在的錯覺。
莫惜然難受的要命，跟莫老媽說了一堆話，到頭來發現走不出來的是自己。
泫滐聽著哭聲心煩意亂，真是少有，走到廚房拎起莫惜然坐到客廳拍她後背哄：“你不是說人最後都要去一個地兒麽，這會兒又放不下了。”
“我說說的，你也信！”莫惜然揪泫滐的襯衣領擦眼淚，“要不你們神仙沒人情味兒，我那麽容易忘記，我還是人麽我。”
“你本來就不是人。”泫滐潑涼水，手倒是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她。
“……你不會哄人就別說了，鬧心。”莫惜然帶著濃濃鼻音哼氣，身體很依賴地貼向泫滐，她枕著泫滐肩頭閉眼嘆息：“給我來碗孟婆湯，我不想這麽難受。”
“你喝那東西不就把我也忘了？”泫滐陰沈地說。
“那算了，我還是很需要你。”莫惜然摟緊泫滐，慢慢抽噎著，糊裏糊塗睡著了。
二樓的床單被罩幹凈如新，泫滐抱莫惜然到床上，洗了毛巾給她擦臉。
哭過的蘿莉臉怪招人心疼，泫滐動作極輕，棕色的眸子略幽深。
某人無法釋懷的性子對他來說不是好事兒，萬一某人想起自己是誰，他感覺自己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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