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宇智波帶土第一次見到千手雪枝, 是在生命將要結束的那刻。

她從天而降，猶如神明降世。不知道是不是他失血太多意識模糊，那個時候, 她在他的眼裏好像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可惜等他清醒過來後, 千手雪枝卻已經前往了戰場，他沒能對她說一聲謝謝。

第二次見面，是在對戰霧隱村的時候。雖然之前受過傷，但在千手雪枝的治療下, 帶土基本上痊愈了。他作為已經畢業了的合格忍者，踏上戰場是不可避免的。

霧隱村派出了忍刀七人眾, 宇智波帶土所在的部隊幾乎無法抵抗, 哪怕凱的父親邁特戴出現, 也不過是以命相搏讓他們逃跑。

這時，她出現了。忍刀七人眾在她的手裏沒能走過三回合就化作了地裏的肥料。因為開啟了“八門遁甲之陣”而瀕死的邁特戴也被她救了回來, 差點失去父親的凱跪在地上嗷嗷哭了半天。

她沒有留下一句話, 又匆匆離開了。

帶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在離開前, 好像看了他一眼。

第三次見面是在火影辦公室。彼時戰爭已經走到了末尾, 其他四個村子集合了上萬的兵力，要求木葉村交出千手雪枝, 否則他們將會不惜一切代價進攻木葉。

三代火影猿飛日斬猶豫了，他的年紀大了，早已失去年輕時的沖勁和拼勁，變得保守而迂腐。但下一任火影的強力候選者波風水門表示，決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否則以後誰還敢給木葉村賣命？

就在木葉陷入兩難時，千手雪枝主動站了出來。她不是要犧牲自己, 而是準備出去獨自面對那些“烏合之眾”。

辦公室裏，千手雪枝笑得雲淡風輕，仿佛將要迎戰的不是上萬敵人，而是上萬只螞蟻。

“其實你們一直都挺拖我後腿的。”她語氣誠懇，“每次我還沒施展開就結束了。”

波風水門扶額：“你這也說得太誇張了。”

宇智波帶土站在老師的身後，悄悄打量著她。

她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對上了他的眼睛。然後她對他笑了笑。

“在門口等著我吧，我會把勝利帶回木葉的。”

帶土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她是在對老師說，還是在對他說？

但不管是對誰說，那一天，他站在了木葉村的門口，假裝隨大流地等待著她的歸來。

他克制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是普通的圍觀者，只是心中的期待卻難以忍耐。

有太多人比他更激動了，比如上躥下跳得像是一只猴子的凱，他時不時地就問一問身邊的父親她怎麽還沒回來。

帶土從早上等到下午，連吃飯都忘記了。圍觀的人不僅沒有少，反而越來越多。

緊張、害怕、擔憂、惶恐……

等的時間越久，負面情緒就越是將他的心往下拉扯。

她什麽時候回來？她……她還能回來嗎？

當太陽逐漸西沈，終於，一道身影踩著餘暉朝木葉村而來。

千手雪枝騎著一匹駿馬，一路疾馳。她離開的時候穿著一身墨綠色的木葉村制服，披著一條白色的鬥篷。此時，白色的鬥篷已經變成了紅色。

最前方的波風水門和其他木葉村的高層都迎了上去，帶土擠開人群，想要靠近一點。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引來了她的註意。

穿過一層又一層的人潮，她瞥了他一眼。

一瞬間，宇智波帶土感覺到身體在戰栗。仿佛有細密的電流穿過他的四肢，連他的頭皮都在發麻。

該怎麽形容這個眼神呢？

是行走於山間的食草動物遠遠地被猛虎盯住，第一反應除了逃跑再沒有其他；是還沒離開巢穴的雛鳥忽然聽見天空上傳來一聲老鷹的尖嘯，條件反射地想要躲避。

恐懼和緊張席卷了他的大腦，但在她移開視線後，隱藏在其中的興奮又一點一點地滲出。

因為他知道，她不會傷害他。她的殺氣和戰意是刺穿敵人的尖刀，卻也是保護他和木葉村民的護盾。

他就這樣看著她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人群漸漸散去，他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回家的。

回過神後，肚子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叫聲。是了，他也就早上吃了一點東西，午飯和晚飯都沒吃。

躺在榻榻米上，帶土思索著要不要出去買點吃的回來。

嘟嘟嘟。

有人敲響了他的窗戶。

帶土一個鯉魚打挺從地板上跳起來，帶著疑惑打開了窗。

窗外，千手雪枝對他眨了眨眼睛。

“抱歉，剛剛好像嚇到了你。”她舉起手，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作為賠禮，我給你帶了晚餐。”

帶土瞪大了眼睛，楞住了。

和她熟悉起來，實在是太自然不過了。以至於帶土都沒有發現，千手雪枝是一個看起來熱情實則內心比較冷漠的人。

“我也好想跟雪枝大人成為朋友啊……”聚餐的時候，凱抓著頭發苦惱地說道。

“想跟雪枝做朋友，那就去做呀。”宇智波帶土不理解，“雪枝又不會打你罵你。”

凱停住，用幽怨的眼神看他。

“說得很容易，但雪枝大人根本就不搭理我啊！”凱一口喝掉杯子裏的酒，憂愁地說，“大概是雪枝大人太忙了，每次我鼓起勇氣湊上去，她頂多就是跟我打一聲招呼，連我送的謝禮都沒收！”

這樣啊……

宇智波帶土一方面為凱而嘆息，一方面心裏又是止不住的竊喜。

所以，只有他是……

“教教我吧，帶土！”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好像跟雪枝大人的關系很好！”

帶土甚至對雪枝大人都不說敬語的，雖然他們的年齡相差是不大，可是雪枝大人在戰場立下如此赫赫戰功，就算是年長一輩的人也會喊她一句“大人”。

“這……”帶土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半天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卡卡西拍了拍凱的肩膀，說道：“因為帶土是雪枝大人救下來的第一個人吧，雪枝大人會多關註一點也是正常。”

凱信了，他失落地喃喃自語：“好吧，那就沒辦法了……帶土的運氣真好啊……”

帶土看了一眼卡卡西，對方聳了聳肩膀，說道：“不用謝。”

才不想謝他呢！帶土甚至覺得卡卡西戳到了他的痛處。

是啊，雪枝到底是為什麽和他做朋友呢？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不論是樣貌還是實力，他都算不上頂尖那一批。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是她救下來的第一個人嗎？

同情？憐憫？

帶土沒問出口。

他不在乎答案，只要她沒有想丟開他。

可是，她回應了他。

“因為帶土很熱情、很真誠啊，能和帶土成為朋友，真是太好了呢。”她將委托書遞給他，在波風水門上位後，她成為了火影大樓裏的一個工作人員，負責輔佐火影，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火影就是她了。

“熱情……真誠？”宇智波帶土被誇得臉紅，“謝謝……”

“不客氣哦，在我眼裏，帶土就是很好啊。”她摸了摸他的頭發，“任務順利。”

宇智波帶土暈暈乎乎地離開了。

“她誇我了。”

“她說我熱情誒。”

帶土絮絮叨叨地對好友說道，說得卡卡西都煩了。

“嘁，那有什麽了不起。”

卡卡西的話酸溜溜的，帶土才不在意呢。

然而，人是貪婪的。得到了一點，又想要更多。

朋友還不夠，他還想跟她更加親密。

她是照耀萬物的太陽，他卻私心只想讓日光只投射在自己身上。

哪怕會烈焰焚身而死，哪怕會化作灰燼。

他知道卡卡西也喜歡她，甚至村子裏的大部分少年都喜歡她。雖然潛意識告訴他，這些人都沒有威脅，但他仍然借著酒意向卡卡西發起了宣戰。

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勝利者只會是他。

讓帶土沒想到的是，卡卡西不戰而逃了。

可是，正因卡卡西逃避了，帶土才越發意識到卡卡西的情感絕不是表面上的淺淡。或許卡卡西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對雪枝的愛意。

帶土沒有點破。

最好讓卡卡西一輩子都無法看透自己的心意，總比未來後悔要好。

雖然很抱歉，但是，他絕不會放手的。

“會一直愛著我的吧？”帶土忽然問道。

“當然會啊。”雪枝翻著手裏的書籍，頭也沒擡地回答。兩人坐在書桌前長長的沙發上，靠得很近。

宇智波帶土一下倒在了她的大腿上，抱住了她的腰。

他吸了吸鼻子，嘟囔著：“我不想要孩子。”

千手雪枝放下書，低頭看他：“為什麽呢？”

“……因為很吵。”

宇智波帶土把臉埋在她的小腹，不說話了。

才不是呢，只是因為如果有了孩子，她的愛一定會被分出去吧。孩子越多，她的愛就要分成越多份。最終，他又能分到多少呢？

所以，他不需要有孩子來分薄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愛，她的全部情感，她的註視，她的關心……全部只能給他。他的心是個無底洞，永遠不知饜足。

仿佛察覺到了帶土的心思，雪枝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後腦，揉捏著他的耳朵。她知道帶土喜歡這樣的觸碰。

和煦的暖陽透過窗戶，照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偶爾有風輕輕吹過，拂動她的發絲。

被安全感包裹著的帶土漸漸有了睡意，在他沈入黑甜的夢鄉前，他聽見她的聲音仿佛從遠處傳來，比潺潺的溪水還要溫柔——

“好，都聽帶土的。”

於是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希望他永遠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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