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忍者受傷的頻率和概率還是很高的, 因此鹿丸在溫度降下來之後，就被一腳踢出了木葉醫院，把病床讓給更有需要的人。

不過, 雖然沒有一開始燒得那麽高, 但醫生還是建議多休養一段時間，不能仗著年輕就不顧及身體，等到年紀大了，積攢下來的傷病會一口氣爆發出來的。

奈良鹿丸自覺他的病並沒有醫生說得那麽嚴重, 奈何奈良鹿久直接同綱手說，禁止鹿丸接任務, 強制讓他休假了。

如果不是有職務在身, 忍者這個職業還是很靈活自由的, 多做多得，不做不得。這也是很多忍者年輕時沒有攢錢, 老了之後生活困難的原因。

“幹嘛這麽著急啊。”睦月雪枝坐在他的被褥旁邊, 打理著井野送來的鮮花，“小心老了要坐輪椅哦。”

奈良鹿丸躺在被子裏, 哼唧了兩聲, 說道：“……我不是還欠了你那麽多錢嗎。”

“那也不著急啊。”睦月雪枝理直氣壯地說道，“反正你都要還到九十歲了, 多一年少一年也無所謂。”

鹿丸不說話了。

如果是最開始的時候，他背負著如此龐大的一筆債務，他一定會焦慮不安，輾轉反側。而如今，他不僅不著急, 甚至還很輕松。

誒，大不了就是把自己的一輩子賣給她嘛,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鹿丸看向睦月雪枝，背著光的女子看起來像是畫中人一般，陽光給她的發絲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柔暈。

“雪枝，你打算留在木葉嗎？”他問道。

睦月雪枝的手頓住，她想了想，直白地回答道：“沒想好呢，留在木葉也行，不留在木葉也行，反正我是一只沒有家的鳥兒，停在哪裏都是休息。”

奈良鹿丸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以她的實力和性格，不可能是間諜或者探子，如果她願意加入木葉，村子一定會很歡迎。

但是……她好像並不想。

“那……你可以留在木葉嗎？”奈良鹿丸仔細地盯著她的臉，生怕漏掉她的一絲表情。

睦月雪枝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回望鹿丸。兩人的視線交匯，她笑了起來。

聰明人總是喜歡想得太多，顧慮得太多。他想要去爭取，又害怕失敗後丟面子，只敢用迂回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但她偏偏要讓他剖開自己的心，看清楚、說清楚。

“你想讓我留下來？”

奈良鹿丸的目光躲閃了一下，隨後焦點落在了天花板上，微不可聞地回道：“嗯。”

然而房間裏太安靜了，所以這句別扭的、帶著少有的羞赧的音節還是被聽見了。

“那你先告訴我，”睦月雪枝彎腰，手臂支撐在鹿丸的腦袋邊上，長長的黑發垂落下來，似帷幕一般將大半亮光遮住，“你不讓你父親和阿斯瑪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麽？”

奈良鹿丸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樣啞了。他支支吾吾起來，好像一只落入蛛網的飛蟲。

“我想聽你說。”她靠得很近，鹿丸可以從她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影子，“你不告訴我，我說不定就要從別人那裏知道了。想必知道的人一定不少吧？”

奈良鹿丸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他最終還是投降了：“好吧，我告訴你。”

他自暴自棄地說道：“我以前說，我本來就是想隨便當一個忍者，隨便賺點錢，然後和一個不美也不醜的女人結婚，生兩個小孩，第一個是女孩，第二個是男孩，等兩個孩子都長大了，我就退休，最後比老婆早死……我所想要的生活，就是這樣。”

鹿丸還是狡猾，模糊了自己和父親發生這段對話的時間。

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在遇見她之後這樣說，一定會更加生氣吧？但如果是還沒相遇前的戲言，她應該不會放在心上？

畢竟誰小時候沒有說點天真無邪的話呢？

奈良鹿丸小心地覷她。

睦月雪枝沈默幾秒，腦袋猛地往下一沈，鹿丸瞪大了眼睛，兩人鼻尖相抵。

他的呼吸都屏住了。

這麽近看，她的皮膚好白好滑啊……

睦月雪枝和他對視了幾分鐘，冷哼了一聲。

“嚇我一跳，還以為我變醜了。現在看來，是你眼睛壞掉了。”

奈良鹿丸不敢作聲。

“那你還想要這種生活嗎？”

鹿丸確定自己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威脅和殺氣，顯然只要自己一個回答不對，興許就要大難臨頭了……

“那是以前的鹿丸說的，跟我有什麽關系。”奈良鹿丸義正言辭地說道，“從前的我和現在的我，怎麽會是同一個我呢？”

“狡辯。”睦月雪枝直起身，看不出來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留在木葉的事情，我再想想吧。”

說完，她拉開門就要離開。

“等等！”奈良鹿丸飛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見喊不住她，趕緊結了個印，“影子模仿術！”

睦月雪枝被定住了。

但其實大家都知道，影子模仿術控不住她。

鹿丸從後面向她撲了過去，卻因為膝蓋一軟，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兩人滾作一團，在即將接觸到地板的時候，鹿丸按住她的肩膀，將兩人的位置調換了一下。

咚的一聲響。

“嘶……”鹿丸倒吸了一口氣，臉上是一閃而逝的隱忍。

睦月雪枝微微皺眉：“摔到哪裏了？”

做了一回肉墊的鹿丸活動了一下肩膀，有點委屈地說道：“應該是扭到肩膀了吧。”

睦月雪枝輕輕按了按，鹿丸發出痛呼。

“好像是挺嚴重的。”她嘆了一聲，想要從他的身上下來。

“等等！”鹿丸連忙抓住了她的手腕，“你還在生氣嗎？”

“我沒生氣啊。”睦月雪枝回道。

“是我說錯了。”鹿丸斟酌了一下用詞，“你還不高興嗎？”

睦月雪枝沒說話。

“是我……是我以前太幼稚了。”鹿丸坦誠道，“但人都是會長大的。”

“所以現在的鹿丸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咯？”她笑吟吟地問道。

“是……吧。”奈良鹿丸猶豫地回答。

總覺得這個問題裏面有坑啊。

睦月雪枝挑眉，掐住他的臉頰說道：“那你親我一下。”

“……啊？”奈良鹿丸疑心自己病得嚴重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聽。

“我說，那你親我一下。”睦月雪枝重覆了一遍。

奈良鹿丸用力眨了眨眼睛，他好像瞬間忘記了該怎麽說話：“不、不好吧，會不會太快了……”

“好吧。”睦月雪枝從善如流地說道，“那就算了。”

說完，她就要爬起。

奈良鹿丸慌張地勾住了她的脖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睦月雪枝本就被握住了手腕，這下又被勾住了脖子，整個人立時重心不穩，向下栽倒。

柔軟的唇瓣貼在了一起，睦月雪枝感覺到了鹿丸身上異於常人的熱度。

不合時宜的，她忽然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個說法——聽說發燒的時候做一些事情，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奈良鹿丸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你萬一也生病了怎麽辦！”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的臉色更紅了，叫人懷疑是不是體溫也跟著變得更高了。

“不是說笨蛋不會發燒嗎。”睦月雪枝舊話重提，讓鹿丸噎住了。

啊……愛情真的好麻煩呢……

奈良鹿丸深沈地想。

他已經徹底喪失了反抗的力氣，被睦月雪枝按住，輕柔地含住了嘴唇。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被帶著伸出了舌尖，瞳孔也略顯渙散，好像被親迷糊了似的。

“我還聽過一個說法……”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鹿丸感覺她的手指撫摸著他的臉頰，好似一片羽毛，“把疾病傳給別人，自己就能好起來。鹿丸，快點好起來吧。”

太陽逐漸西沈，黃昏的陽光斜照進屋，熏得屋子裏暖洋洋的。

黏膩的汗水打濕了衣衫，濡濕了頭發，越發沈重的喘息回蕩在耳邊，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花瓣散落一地，被壓在了身下。

“好、好了……我要去洗澡……”

“但是洗澡的話，不是會加重病情嗎？”調笑的聲音如雲如霧，將鹿丸困住，“而且，鹿丸不是真的想洗澡吧……”

有什麽東西抵在兩人中間，難以忽略。

“需要我幫幫你嗎？”

對於這句看似好心的詢問，奈良鹿丸沒有拒絕。

於是他又被吻住了。

這種交換唾液的行為……到底有什麽地方值得反覆練習的……等他學會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鹿丸仰起頭，表情有點崩潰。他的手掌握緊又松開，修得平整的指甲用力地陷入地板。柔軟的花瓣被他碾碎，染紅了他的指甲。

良久，他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克制的悶哼。

一滴晶瑩的水珠滑過他泛紅的眼角，落入他的鬢發。鹿丸的視線空茫地看向院子，他曾經無數次地打開屋門，躺在榻榻米上用這個角度欣賞天空。

從今以後，當他再次躺下時，腦海中回憶起的，就將都是此刻的場景了。

它反覆出現在未來數不清的午後、夜晚的夢境裏，難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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