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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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撒謊
趙瑜這個問題完全在周凜安的意料中。
他原本準備好了回答的措辭，但，此刻對上她審視的眼，極近的距離下，陌生的男士香水氣味再次縈繞在呼吸間。
周凜安無端想起自己在山頂看見的一幕——
涼亭邊，陳泊聞把外套披給她，趙瑜側頭沖他淺笑，下一秒，兩人手指自然地交握在一起。
風吹動窗簾，在寂靜中揚起又落下。
周凜安發散的意識收回，他松開她的手臂，唇線抿直，“這個答案重要嗎？”
“重要不重要我自有分辨。”趙瑜神色嚴肅，“你只需要回答我的上一個問題就好。”
周凜安靜默了兩秒，肩膀低下，目光幾乎與她持平，“如果是不重要的問題，我拒絕回答。”
他解了下領口，有些悶，“所以，重要嗎？”
溫熱的氣息落在趙瑜的臉側，一路蔓延到耳邊，她的耳朵很敏感，酥酥麻麻的感覺在神經裏攪動，又像羽毛又像引線。
趙瑜鬼使神差想起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她抿唇，向後拉開兩人的距離，身體下意識有些防禦，“你想幹嘛？我說了今晚是最後一次——”
突兀而緊湊的門鈴聲打斷了趙瑜的話。
周凜安朝大門處落去一眼，越過她開了門。
吳敏顯然沒料到周凜安這個點會出現在這裏，她怔了一瞬，接過對方遞來的鞋子，“是不是趙瑜又惹什麽麻煩了？”
周凜安工作忙，最近這段時間回家的次數都寥寥。所以吳敏自動認為是趙瑜有事來麻煩他。
“未經證實就下定論，你這是汙蔑。”
趙瑜從客廳走過來，聽見吳敏這番話忍不住就要反駁。
“難道不是嗎？”吳敏斜了她一眼，從手袋裏面拿出來一份文件袋遞給趙瑜，“這是小陳拜托梁阿姨幫你整理的，說是什麽設計手稿。”
趙瑜翻了兩頁，想起來是兩周前自己跟陳泊聞吃飯時隨口聊到的某個設計師的作品。當時她有些遺憾地表示要是可以拿到設計師的手稿原件，一定會更有學習意義。
陳泊聞回她說自己跟那位知名設計師是同學，可以幫忙問一下。同學和朋友的感情界限是大不相同的，趙瑜只當他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沒想到他真的幫她找了過來。
“那替我謝謝小陳。”她小心地收好手稿，好心情地原諒了吳敏剛剛的質問，笑道：“也謝謝吳老師大半夜給我送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吳敏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她臉上不悅的神色消下去，語氣也柔和不少，“真要謝我就跟小陳好好相處。”
吳敏看著她，又補充了句，“我不是催你結婚，你還年輕，願意談戀愛多玩幾年，我沒有意見。媽媽只是希望你可以跟一些正經點的人談。”
大晚上吵架太傷身體，吳敏也是難得和顏悅色地跟她講起道理，趙瑜聽到最後敷衍地點頭，“知道了。”
兩人一起走到沙發位置，周凜安在這時端了水杯和水果過來。
吳敏接過水杯，又撿起進門時的話題，“凜安，你工作忙也要註意休息，趙瑜有事的話跟我們說就行，不用每次都親力親為。”
“是啊。”趙瑜加進談話中，她咬下一口周凜安切好的蘋果，“你工作之餘就應該出去走走，或者在家睡覺放松放松。”
言外之意是沒事別來找她。
周凜安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語滯，靜默了會兒，饒有興致回了她一句，“我沒什麽需要放松的。”
工作是做不完的，他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讓自己變得緊繃。
吳敏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她放下水杯，看了眼時間，“行了，我該回去了，趙瑜你也早點休息。”
吳敏自己開車過來的，沒有要周凜安送。
兩人走後的客廳重新歸於寂靜。趙瑜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半天，才慢吞吞地去洗漱。
她吞了片感冒藥，不多會兒藥效上頭，上下眼皮沈沈地打架。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手機屏幕在黑暗裏亮起。
趙瑜聽見了短信消息的提示，但她實在懶得去看。
/
周凜安在早上七點準時出席了新項目的線上會議，前期工作都已經籌備完成，定下的合作方也都是業內知名的企業。
負責的主管作最後的總結，周凜安在一串公司名稱中捕捉到兩個熟悉的字眼。
他目光停了兩秒，發言人因這短暫的沈默慌亂了一瞬，確認性地重覆了剛剛的匯報。
周凜安收回視線，“可以，你繼續。”
會議結束後十分鐘，周凜安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自報家門後跟他發出了晚上飯局的邀約。
“就是不知道周總是否有這個時間。”
周凜安手指輕點了兩下控制板，當天的行程安排跳出來，他夜晚確實沒有工作安排。最下方的備註欄裏，助理用紅色字號標註了私人行程。
昨晚，他走進廚房前給梁瑾發了變動提醒——
本周不緊急的工作全部推到下周進行。
他將信息收進眼底，對著聽筒，“抱歉。”
被拒絕的陳泊聞依舊想嘗試，“那如果不是工作洽談呢？周總是否願意給個機會？”
周凜安依舊態度冷淡，“我想我跟陳先生之間，並不存在這種程度的私人情誼。”
“那如果是關於Eliose呢？”
“既然是關於Eliose，那你應該去聯系她本人。”
他耐心告罄，話音落下的同時也摁了掛斷。手機屏幕回到原來的界面，周凜安掃了眼右下角，昨晚發出的短信，到現在也沒有收到回覆。
莫名其妙的，心裏有些煩亂。
……
藥效作用下，趙瑜一覺睡到中午，窗簾拉得嚴實，她睜開眼，以為還是夜晚。結果從床頭撈過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快十二點。
屏幕上顯示著三通未接來電，沒有備註的號碼，但都來自同一個人。
趙瑜目光停了兩秒，而後切出頁面。
睡了太久，四肢像是被挨個折了一遍，酸痛又不舒服。她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洗漱換衣服。等待吐司從面包機裏跳出來的空隙，手機鈴又響起。
“幹嘛？”她接起，看著玻璃上折射出的面無表情的人臉。
周凜安默了兩秒，“剛睡醒嗎？”
“是，怎麽了？”
“在做什麽？”
設定的時長結束，趙瑜撕掉吐司的邊緣，擲進垃圾桶，“準備長草。”
這是實話，趙瑜今天並不打算出門。倒不是她真的喜歡宅家，只是林嘉最近全身心投在工作上，祝戚許也忙著戀愛，跟半生不熟的朋友出門實在沒有意思。權衡後，她決定躺在家裏虛擲光陰。
“植物生長也需要陽光，要不要出去走走？”
趙瑜原本要拒絕的，話到嘴邊，周凜安又補充了句，“我在你們小區樓下。”
她本就不堅定的心發生動搖。植物生長需要陽光，人也需要。尤其是她這樣的人。
趙瑜拐進衣帽間，換了件更適合出門的衣服，又坐在鏡子前，認認真真化了個妝，檢查完全後才不緊不慢地下樓。
拉開車門時距離電話掛斷已經過去一小時。
周凜安坐在車內回郵件，神色平靜。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風衣，利落的剪裁，但趙瑜的目光卻停在他的手指上。
銀色素圈在光影下反射出微冷的白光。
她拉上安全帶，拿了瓶礦泉水，太緊了，使力也沒擰開，掌心被勒出一圈紅色印記。趙瑜攥著瓶口，洩氣般橫放在膝蓋上。
周凜安撥下檔位，在開出之前抽走了她手裏的水，擰開後遞過去，“我昨天給你發了短信。”
趙瑜吞了水，裝作不知情，“是嗎？靜音了，沒註意。”
車子駛出小區，周凜安目光平視在前方，分岔路，遇上堵車。他拿過手機，輕點了兩下，清晰的系統提示音在車內響起。
趙瑜手裏的屏幕亮起來。
“Eliose。”他側過頭，看她的眼睛，“你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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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瑜這個問題完全在周凜安的意料中。
他原本準備好了回答的措辭，但，此刻對上她審視的眼，極近的距離下，陌生的男士香水氣味再次縈繞在呼吸間。
周凜安無端想起自己在山頂看見的一幕——
涼亭邊，陳泊聞把外套披給她，趙瑜側頭沖他淺笑，下一秒，兩人手指自然地交握在一起。
風吹動窗簾，在寂靜中揚起又落下。
周凜安發散的意識收回，他松開她的手臂，唇線抿直，“這個答案重要嗎？”
“重要不重要我自有分辨。”趙瑜神色嚴肅，“你只需要回答我的上一個問題就好。”
周凜安靜默了兩秒，肩膀低下，目光幾乎與她持平，“如果是不重要的問題，我拒絕回答。”
他解了下領口，有些悶，“所以，重要嗎？”
溫熱的氣息落在趙瑜的臉側，一路蔓延到耳邊，她的耳朵很敏感，酥酥麻麻的感覺在神經裏攪動，又像羽毛又像引線。
趙瑜鬼使神差想起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她抿唇，向後拉開兩人的距離，身體下意識有些防禦，“你想幹嘛？我說了今晚是最後一次——”
突兀而緊湊的門鈴聲打斷了趙瑜的話。
周凜安朝大門處落去一眼，越過她開了門。
吳敏顯然沒料到周凜安這個點會出現在這裏，她怔了一瞬，接過對方遞來的鞋子，“是不是趙瑜又惹什麽麻煩了？”
周凜安工作忙，最近這段時間回家的次數都寥寥。所以吳敏自動認為是趙瑜有事來麻煩他。
“未經證實就下定論，你這是汙蔑。”
趙瑜從客廳走過來，聽見吳敏這番話忍不住就要反駁。
“難道不是嗎？”吳敏斜了她一眼，從手袋裏面拿出來一份文件袋遞給趙瑜，“這是小陳拜托梁阿姨幫你整理的，說是什麽設計手稿。”
趙瑜翻了兩頁，想起來是兩周前自己跟陳泊聞吃飯時隨口聊到的某個設計師的作品。當時她有些遺憾地表示要是可以拿到設計師的手稿原件，一定會更有學習意義。
陳泊聞回她說自己跟那位知名設計師是同學，可以幫忙問一下。同學和朋友的感情界限是大不相同的，趙瑜只當他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沒想到他真的幫她找了過來。
“那替我謝謝小陳。”她小心地收好手稿，好心情地原諒了吳敏剛剛的質問，笑道：“也謝謝吳老師大半夜給我送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吳敏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她臉上不悅的神色消下去，語氣也柔和不少，“真要謝我就跟小陳好好相處。”
吳敏看著她，又補充了句，“我不是催你結婚，你還年輕，願意談戀愛多玩幾年，我沒有意見。媽媽只是希望你可以跟一些正經點的人談。”
大晚上吵架太傷身體，吳敏也是難得和顏悅色地跟她講起道理，趙瑜聽到最後敷衍地點頭，“知道了。”
兩人一起走到沙發位置，周凜安在這時端了水杯和水果過來。
吳敏接過水杯，又撿起進門時的話題，“凜安，你工作忙也要註意休息，趙瑜有事的話跟我們說就行，不用每次都親力親為。”
“是啊。”趙瑜加進談話中，她咬下一口周凜安切好的蘋果，“你工作之餘就應該出去走走，或者在家睡覺放松放松。”
言外之意是沒事別來找她。
周凜安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語滯，靜默了會兒，饒有興致回了她一句，“我沒什麽需要放松的。”
工作是做不完的，他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讓自己變得緊繃。
吳敏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她放下水杯，看了眼時間，“行了，我該回去了，趙瑜你也早點休息。”
吳敏自己開車過來的，沒有要周凜安送。
兩人走後的客廳重新歸於寂靜。趙瑜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半天，才慢吞吞地去洗漱。
她吞了片感冒藥，不多會兒藥效上頭，上下眼皮沈沈地打架。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手機屏幕在黑暗裏亮起。
趙瑜聽見了短信消息的提示，但她實在懶得去看。
/
周凜安在早上七點準時出席了新項目的線上會議，前期工作都已經籌備完成，定下的合作方也都是業內知名的企業。
負責的主管作最後的總結，周凜安在一串公司名稱中捕捉到兩個熟悉的字眼。
他目光停了兩秒，發言人因這短暫的沈默慌亂了一瞬，確認性地重覆了剛剛的匯報。
周凜安收回視線，“可以，你繼續。”
會議結束後十分鐘，周凜安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自報家門後跟他發出了晚上飯局的邀約。
“就是不知道周總是否有這個時間。”
周凜安手指輕點了兩下控制板，當天的行程安排跳出來，他夜晚確實沒有工作安排。最下方的備註欄裏，助理用紅色字號標註了私人行程。
昨晚，他走進廚房前給梁瑾發了變動提醒——
本周不緊急的工作全部推到下周進行。
他將信息收進眼底，對著聽筒，“抱歉。”
被拒絕的陳泊聞依舊想嘗試，“那如果不是工作洽談呢？周總是否願意給個機會？”
周凜安依舊態度冷淡，“我想我跟陳先生之間，並不存在這種程度的私人情誼。”
“那如果是關於Eliose呢？”
“既然是關於Eliose，那你應該去聯系她本人。”
他耐心告罄，話音落下的同時也摁了掛斷。手機屏幕回到原來的界面，周凜安掃了眼右下角，昨晚發出的短信，到現在也沒有收到回覆。
莫名其妙的，心裏有些煩亂。
……
藥效作用下，趙瑜一覺睡到中午，窗簾拉得嚴實，她睜開眼，以為還是夜晚。結果從床頭撈過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快十二點。
屏幕上顯示著三通未接來電，沒有備註的號碼，但都來自同一個人。
趙瑜目光停了兩秒，而後切出頁面。
睡了太久，四肢像是被挨個折了一遍，酸痛又不舒服。她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洗漱換衣服。等待吐司從面包機裏跳出來的空隙，手機鈴又響起。
“幹嘛？”她接起，看著玻璃上折射出的面無表情的人臉。
周凜安默了兩秒，“剛睡醒嗎？”
“是，怎麽了？”
“在做什麽？”
設定的時長結束，趙瑜撕掉吐司的邊緣，擲進垃圾桶，“準備長草。”
這是實話，趙瑜今天並不打算出門。倒不是她真的喜歡宅家，只是林嘉最近全身心投在工作上，祝戚許也忙著戀愛，跟半生不熟的朋友出門實在沒有意思。權衡後，她決定躺在家裏虛擲光陰。
“植物生長也需要陽光，要不要出去走走？”
趙瑜原本要拒絕的，話到嘴邊，周凜安又補充了句，“我在你們小區樓下。”
她本就不堅定的心發生動搖。植物生長需要陽光，人也需要。尤其是她這樣的人。
趙瑜拐進衣帽間，換了件更適合出門的衣服，又坐在鏡子前，認認真真化了個妝，檢查完全後才不緊不慢地下樓。
拉開車門時距離電話掛斷已經過去一小時。
周凜安坐在車內回郵件，神色平靜。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風衣，利落的剪裁，但趙瑜的目光卻停在他的手指上。
銀色素圈在光影下反射出微冷的白光。
她拉上安全帶，拿了瓶礦泉水，太緊了，使力也沒擰開，掌心被勒出一圈紅色印記。趙瑜攥著瓶口，洩氣般橫放在膝蓋上。
周凜安撥下檔位，在開出之前抽走了她手裏的水，擰開後遞過去，“我昨天給你發了短信。”
趙瑜吞了水，裝作不知情，“是嗎？靜音了，沒註意。”
車子駛出小區，周凜安目光平視在前方，分岔路，遇上堵車。他拿過手機，輕點了兩下，清晰的系統提示音在車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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