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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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眼睛
周凜安向來處事嚴謹，他這樣一說，吳敏自然也不再追問，只是在最後提點了趙瑜一句，“總之，你現在已經畢業了，那些小孩子心性得給我收收了。”
什麽年紀幹什麽事，趙瑜都這個年紀也沒學會她哥的穩重，這一點在吳敏眼裏最是頭疼。
趙瑜本就不多的耐心終於告罄，她敷衍地點頭，然後對著一邊的趙卓誠，“禮物在我房間嗎？我要去拆開看。”
趙卓誠拍了下她的肩膀，也看出她坐不住了，於是說，“去吧，跟你哥哥的一起放你桌子上了。”
“幹嘛總是放一起，你下次不要這樣，不然我又要多跑一趟拿給他。”
周凜安放下茶杯，聞言看了她一眼，停頓略久，似乎有譴責她恩將仇報的意味。
明明他剛剛才替她解了圍。
趙瑜全當沒看見，昂首闊步走出五米，聽見吳敏喝了口茶後又把話題落在了周凜安身上。她踩著樓梯，心裏默數著數字，腳步一再放緩。
“我看那位祝小姐，人確實不錯，跟你各方面都很匹配。”
“凜安，你心裏怎麽想？”
客廳長久安靜，趙瑜扶著欄桿，她習慣一步跨兩個臺階，此刻註意力放到別處，腳下一個不註意，踢到了臺階外側，腳背擰向內裏，當即痛到驚呼出聲。
鬧出的動靜也打斷了吳敏他們的交談，周凜安率先一步起身，三兩步走到了她身側。熟悉的沈木香從身後籠罩過來，趙瑜視線一暗，緊接著看到周凜安蹲在了她腳邊，“別動，我看下。”
他的手扣住了她的腳腕仔細查看，在這個視角裏，趙瑜低頭只能看見周凜安的腦袋。
她下意識感慨，這人怎麽後腦勺都長得這麽好看。
趙瑜心裏不平衡，她撐著欄桿往後靠了靠，忽略他眼中過於明顯的擔憂，嘴上還是不肯落了下乘，“先別高興，這點傷，還死不了。”
周凜安掃量了一圈，確認趙瑜只是撞疼了後松開手。他站起來，兩人差著一層樓梯，略一垂首就能跟她目光對上。
她的眼睛很漂亮，是很標準的桃花眼，瞳仁淬滿頂燈的光，亮晶晶的。
“在你眼裏我是幸災樂禍的人？”
反駁周凜安的話像是被寫進了某種基因程序裏，趙瑜幾乎下意識點了下頭。
視線中，周凜安的表情冷了下去，她在他再度開口之前三步並作兩步，跑回了房間。
房門在“嘭”的一聲後合上。
圍觀全程的吳敏，略帶不滿地拿手腕抵了抵旁邊的丈夫，“你說趙瑜都幾歲了，做事還天天像個孩子一樣，你在家也不知道管管？”
周凜安沒有跟過去，他踩著臺階下來，跟客廳的人打了聲招呼後就拿上外套，去了公司。
趙卓誠目光隨著周凜安離開的身影，半天才收回來，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吳敏，語氣聽不出情緒，“這不挺好的嗎？又沒有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小姑娘有點兒性格也好。”
吳敏瞪了他一眼。
趙卓誠這才揚起一抹笑，“何況你不覺得，小瑜其實跟你挺像嗎？”
蠻橫也可愛。
/
趙瑜聽不見樓下的討論。
她關上房門，拆開了趙卓誠送給她的禮物。淡藍色的包裝盒，裏面竟然裝著俄羅斯套娃。趙瑜一個一個把那些罩在外面的小人揪起來，直到最小的那個跟她碰面。
她扯開，看見了趙卓誠塞在裏面的字條，“真正的禮物——耐心。”
很好。她毫無耐心地把那一堆橫七豎八的套娃掃去了一邊。
餘光瞥到桌面的另一個盒子，趙瑜停了兩秒，最後還是把禮物完好無損地放在了周凜安的房門口，房門是虛掩著的，人不在裏面也沒有亮燈，但她就是不想走進去。
外面還在下雨，趙瑜走回客廳時，趙卓誠跟吳敏的話題還在繼續。
只是這次沒有在說她。
“凜安的婚事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大事，初雲臨走前把孩子送到我這裏，我怎麽也得給她一個交代。”思及已故好友，吳敏身上的嚴肅退去不少，她摘了眼鏡，擡手揩去眼角的淚水，“祝家那個女兒，我了解過，有才華，性格家世都好，跟凜安很合適。”
趙卓誠前一晚跟周凜安談過天，也算推心置腹，他明白周凜安不會撒謊，他確實對人沒有那個意思。眼下見妻子認真起來，趙卓誠思忖著，也沒有直接袒露，只說，“過兩天祝維明來內地，我邀請他們一家人吃頓飯。”
趙瑜在桌面的果盤裏撈過一顆橙子，手心裏掂了掂，又扔了回去，“你們兩個默不作聲就給人終身大事做主了，未免也太專斷獨裁了點。”
砸出的動靜惹得吳敏直皺眉。
她擡眼看趙瑜，“你哥跟人相處得不錯，我跟你爸爸也只是順水推舟。”
“倒是你，男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什麽時候能安穩下來？”
“下輩子吧。”
趙瑜撇撇嘴，跟司機說完自己要去工作室就頭也不回地推門走開。
車子駛往目的地，趙瑜卻在半路喊停。
燈火通明的辦公樓，往上數第十五層，是周凜安的辦公室。
樓下的便利店也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趙瑜晚飯沒吃飽，她要了一份關東煮，結賬時又拿了兩瓶啤酒，尋個靠窗戶的位置，面無表情地進食。
吳敏對孩子的飲食管控向來嚴苛，決不允許他們去吃那些所謂的垃圾食品。但趙瑜從小就叛逆，越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她越做得起勁兒。
這家關東煮味道其實很一般。
趙瑜吃了兩口後就放了下來，她環住一瓶啤酒，手指壓在上面，輕輕勾起，仰頭灌了一口。
趙瑜目光落在面前的玻璃上，路上行人很少，個個撐著傘，腳步匆忙。
兩瓶啤酒很快見了底。
她又返回去拿了瓶白的，口感烈很多，一口吞下去，很快就湧現出一陣暈眩感。
玻璃上倒映的人影慢慢出現重疊，趙瑜仰頭看對面的大樓，頂層的燈光依舊明亮。很小的一方窗口，看不進最裏面。
她眨了下眼睛，那些重疊的人影裏忽然冒出一張熟悉的臉，並且愈發清晰。
見鬼，趙瑜身體晃了瞬，手機也差點脫手。
周凜安眼疾手快地接住。
趙瑜手腕上多了層溫熱的包裹，被人攥住。她擡眼，對上周凜安的視線。他的眼睛很漂亮，是趙瑜見過的少有的淩厲迫人，她喜歡有些棱角的東西，這其中就包括這雙眼睛。
但，也僅僅是一雙眼睛。
她聲音冷淡，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腕上，“你放開。”
周凜安卻像沒聽到，他上前半步，盯著她，趙瑜喝得有些微醺了，此刻她的臉上有淡淡的粉色。
外面的雨水似乎隨著打開的門飄了進來，將他們包裹，潮濕，粘稠又模糊。
周凜安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趙瑜手邊的空酒瓶，語氣稱得上嚴肅，“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司機呢？”
趙瑜甩開了他的桎梏，語氣透著幾分惱怒，“要你管？我想我樂意我高興。”
她將最後的酒水一口飲盡，起身，從他身側經過，“你真的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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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凜安向來處事嚴謹，他這樣一說，吳敏自然也不再追問，只是在最後提點了趙瑜一句，“總之，你現在已經畢業了，那些小孩子心性得給我收收了。”
什麽年紀幹什麽事，趙瑜都這個年紀也沒學會她哥的穩重，這一點在吳敏眼裏最是頭疼。
趙瑜本就不多的耐心終於告罄，她敷衍地點頭，然後對著一邊的趙卓誠，“禮物在我房間嗎？我要去拆開看。”
趙卓誠拍了下她的肩膀，也看出她坐不住了，於是說，“去吧，跟你哥哥的一起放你桌子上了。”
“幹嘛總是放一起，你下次不要這樣，不然我又要多跑一趟拿給他。”
周凜安放下茶杯，聞言看了她一眼，停頓略久，似乎有譴責她恩將仇報的意味。
明明他剛剛才替她解了圍。
趙瑜全當沒看見，昂首闊步走出五米，聽見吳敏喝了口茶後又把話題落在了周凜安身上。她踩著樓梯，心裏默數著數字，腳步一再放緩。
“我看那位祝小姐，人確實不錯，跟你各方面都很匹配。”
“凜安，你心裏怎麽想？”
客廳長久安靜，趙瑜扶著欄桿，她習慣一步跨兩個臺階，此刻註意力放到別處，腳下一個不註意，踢到了臺階外側，腳背擰向內裏，當即痛到驚呼出聲。
鬧出的動靜也打斷了吳敏他們的交談，周凜安率先一步起身，三兩步走到了她身側。熟悉的沈木香從身後籠罩過來，趙瑜視線一暗，緊接著看到周凜安蹲在了她腳邊，“別動，我看下。”
他的手扣住了她的腳腕仔細查看，在這個視角裏，趙瑜低頭只能看見周凜安的腦袋。
她下意識感慨，這人怎麽後腦勺都長得這麽好看。
趙瑜心裏不平衡，她撐著欄桿往後靠了靠，忽略他眼中過於明顯的擔憂，嘴上還是不肯落了下乘，“先別高興，這點傷，還死不了。”
周凜安掃量了一圈，確認趙瑜只是撞疼了後松開手。他站起來，兩人差著一層樓梯，略一垂首就能跟她目光對上。
她的眼睛很漂亮，是很標準的桃花眼，瞳仁淬滿頂燈的光，亮晶晶的。
“在你眼裏我是幸災樂禍的人？”
反駁周凜安的話像是被寫進了某種基因程序裏，趙瑜幾乎下意識點了下頭。
視線中，周凜安的表情冷了下去，她在他再度開口之前三步並作兩步，跑回了房間。
房門在“嘭”的一聲後合上。
圍觀全程的吳敏，略帶不滿地拿手腕抵了抵旁邊的丈夫，“你說趙瑜都幾歲了，做事還天天像個孩子一樣，你在家也不知道管管？”
周凜安沒有跟過去，他踩著臺階下來，跟客廳的人打了聲招呼後就拿上外套，去了公司。
趙卓誠目光隨著周凜安離開的身影，半天才收回來，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吳敏，語氣聽不出情緒，“這不挺好的嗎？又沒有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小姑娘有點兒性格也好。”
吳敏瞪了他一眼。
趙卓誠這才揚起一抹笑，“何況你不覺得，小瑜其實跟你挺像嗎？”
蠻橫也可愛。
/
趙瑜聽不見樓下的討論。
她關上房門，拆開了趙卓誠送給她的禮物。淡藍色的包裝盒，裏面竟然裝著俄羅斯套娃。趙瑜一個一個把那些罩在外面的小人揪起來，直到最小的那個跟她碰面。
她扯開，看見了趙卓誠塞在裏面的字條，“真正的禮物——耐心。”
很好。她毫無耐心地把那一堆橫七豎八的套娃掃去了一邊。
餘光瞥到桌面的另一個盒子，趙瑜停了兩秒，最後還是把禮物完好無損地放在了周凜安的房門口，房門是虛掩著的，人不在裏面也沒有亮燈，但她就是不想走進去。
外面還在下雨，趙瑜走回客廳時，趙卓誠跟吳敏的話題還在繼續。
只是這次沒有在說她。
“凜安的婚事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大事，初雲臨走前把孩子送到我這裏，我怎麽也得給她一個交代。”思及已故好友，吳敏身上的嚴肅退去不少，她摘了眼鏡，擡手揩去眼角的淚水，“祝家那個女兒，我了解過，有才華，性格家世都好，跟凜安很合適。”
趙卓誠前一晚跟周凜安談過天，也算推心置腹，他明白周凜安不會撒謊，他確實對人沒有那個意思。眼下見妻子認真起來，趙卓誠思忖著，也沒有直接袒露，只說，“過兩天祝維明來內地，我邀請他們一家人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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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眼看趙瑜，“你哥跟人相處得不錯，我跟你爸爸也只是順水推舟。”
“倒是你，男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什麽時候能安穩下來？”
“下輩子吧。”
趙瑜撇撇嘴，跟司機說完自己要去工作室就頭也不回地推門走開。
車子駛往目的地，趙瑜卻在半路喊停。
燈火通明的辦公樓，往上數第十五層，是周凜安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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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瑜晚飯沒吃飽，她要了一份關東煮，結賬時又拿了兩瓶啤酒，尋個靠窗戶的位置，面無表情地進食。
吳敏對孩子的飲食管控向來嚴苛，決不允許他們去吃那些所謂的垃圾食品。但趙瑜從小就叛逆，越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她越做得起勁兒。
這家關東煮味道其實很一般。
趙瑜吃了兩口後就放了下來，她環住一瓶啤酒，手指壓在上面，輕輕勾起，仰頭灌了一口。
趙瑜目光落在面前的玻璃上，路上行人很少，個個撐著傘，腳步匆忙。
兩瓶啤酒很快見了底。
她又返回去拿了瓶白的，口感烈很多，一口吞下去，很快就湧現出一陣暈眩感。
玻璃上倒映的人影慢慢出現重疊，趙瑜仰頭看對面的大樓，頂層的燈光依舊明亮。很小的一方窗口，看不進最裏面。
她眨了下眼睛，那些重疊的人影裏忽然冒出一張熟悉的臉，並且愈發清晰。
見鬼，趙瑜身體晃了瞬，手機也差點脫手。
周凜安眼疾手快地接住。
趙瑜手腕上多了層溫熱的包裹，被人攥住。她擡眼，對上周凜安的視線。他的眼睛很漂亮，是趙瑜見過的少有的淩厲迫人，她喜歡有些棱角的東西，這其中就包括這雙眼睛。
但，也僅僅是一雙眼睛。
她聲音冷淡，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腕上，“你放開。”
周凜安卻像沒聽到，他上前半步，盯著她，趙瑜喝得有些微醺了，此刻她的臉上有淡淡的粉色。
外面的雨水似乎隨著打開的門飄了進來，將他們包裹，潮濕，粘稠又模糊。
周凜安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趙瑜手邊的空酒瓶，語氣稱得上嚴肅，“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司機呢？”
趙瑜甩開了他的桎梏，語氣透著幾分惱怒，“要你管？我想我樂意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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