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艷雨迷蹤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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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艷雨迷蹤 14
郭果在屋子裏睡的安詳，好像絲毫不在乎有兩個陌生人在自己家裏，令姣和賀承在屋子裏細細查看，屋子大概五十多平米，一室一廳一衛十分簡陋。
客廳裏沙發上平時裏穿著的衣服堆成一個小山，桌子上一半放著碗筷，一半放著初中的教材。
桌子旁邊頂著一個自己打的置物櫃，木頭發黃，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上面掛著卷邊的日歷，小孩的玩具，和一個碩大細長的玻璃柱的罐裝酒。
酒罐子裏面放著兩段去皮的藕，遠著一打眼像是一個假人的胳膊一樣在酒罐中漂浮。
“嗯？”賀承站在那發出疑惑的聲音吸引令姣上前。
她看著賀承站在桌子前面眉頭緊鎖的翻著有些破舊的初中課本，有些不明白的問道“怎麽了？”
“你看這些教材，是不是太老了？”
賀承的回答讓令姣有些發蒙，“老？”
她上前伸手翻動教材，這一本當地印的【全國初中最佳話題作文全編】，這光看名字與平常的書沒什麽不一樣啊。
令姣漫無目的的翻著，賀承有點看不下去，指著題目讓令姣看，令姣這才註意到，這本作文的題目，都很奇怪。
《我在山村種植多年，帶全村走向美好的生活》
《從小勵志學習養殖的我，是如何帶領家庭走出貧困》
《眷戀這片土地，如同眷戀母親一樣》
這些題目都太過於接地氣，跟令姣小時候動不動寫航天宇宙，教師園丁的題目差了十萬八千裏。
令姣從頭快速的翻動，發現全書幾乎都是這樣的文章，她試探性的看著賀承開口“這可能是貧窮或者偏遠地區的教育政策？”
賀承搖了搖頭指著書脊上的青山鎮出版社說道“你看，這個書的出版社是本地的，如果要寫題目是不是應該寫【青山鎮初中最佳話題作文全編】但是它非要寫全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令姣倒是沒這麽覺得，她被架子上的釀酒的玻璃罐吸引住了，她指著裏面不斷浮動的藕節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個比較奇怪，你看它的藕節不是圓圓胖胖像個茄子一樣，身上怎麽這麽多疙瘩？”
賀承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白色去皮的藕節被酒泡的有些變色，但是還是看得出來硬幣大的小鼓包在藕節各處起伏，有的紋路淺淺的化成一個半圓，看多了有點讓人頭皮發麻。
他有點詫異的說道“可是是地方品種，我是沒見過。”然後拉著令姣嚴肅的說道“不說這個了，你看看這個..”說完還看一眼郭果睡覺臥室的房門，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令姣沈默的接過賀承手裏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紅色漆皮的賬本，裏面沒有記賬，第一頁工整的寫著吳衛強三個字，她哼了一下低聲說道“人模狗樣的，字還寫的挺好。”
賀承無奈的看著她，指引她向後翻去，原來這是吳衛強的日記，他字寫的不錯，文筆可差的一塌糊塗，寫起日記來就跟流水賬一樣。
有的時候甚至就寫一句，天晴，今天睡了一天。
令姣不得不快速向後翻去，翻的多了，才發現問題。
吳衛強的字越來越潦草，剛開始只是有的筆畫簡寫了一些，到後面慢慢變成了狂草，最後寫的字跟小孩子一樣，甚至左右有些分家不對稱，內容也越來越奇怪。
有的時候一句話寫了一篇，有的時候一個字寫了一頁大，任誰看見也無法把後面的內容和首頁工工整整的吳衛強三個字聯系起來。
令姣看著賀承無聲的連比劃帶說，她指了指筆記本，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手指在空中滑稽的轉了三圈，用口型說道“怎麽，他瘋了？”
賀承做了個聳肩的姿勢，把日記放回了遠處，又拿起那張有些溫馨的全家福嚴肅的低聲說道“看看這個男人，想想白天我們在派出所看見的那個男人。”
令姣剛才就看過這張全家福，不過只顧著看郭果和吳佳，此時再看突然發現了不對。
她當時根本沒心思看吳衛強，此時才發現，吳衛強也是三十多歲出頭，當時甚至有些黝黑，皮膚粗糙，看上去就是一個鄉下漢子，可是她在警察局看見吳衛強的時候，他當時看去還是三十多歲後半段，皮膚是那種常年沒見過光的慘白。
當時看見郭果被打的太狠，沒有多想，此時回想起來，感覺兩個人簡直差了十來歲的年紀，這張照片大約應該是十年前照的，吳志強對比照片裏的樣子，好像才過了兩三年。
難道他這些年還開始在家裏做面膜保養起來？
吳衛強和郭果這一家，越看越怪，令姣看著照片裏，生硬的微笑著露出八顆牙齒的吳佳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屋內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鈴鈴鈴”還是最老式的響動。
兩人眼神抖了下還沒等對視，睡在室內的郭果起了身，額頭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細汗，明顯是突然起身拉到傷口了。
她一臉扭曲的從裏面的角落拿出來電話接上。
“餵？哎，爸啊，我果娘，佳佳怎麽樣，鬧了嗎？”她一聽對方的聲音，就連忙開口發問。
“嗯...嗯嗯....”
“嗯....好的....嗯嗯...”
“可是..爸...嗯嗯..好的...嗯嗯....媽...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郭果對著電話嗯嗯啊啊答應著，除了開始的一句，再也沒說出話。
雖然沒聽到內容，但是電話那邊連珠炮一樣說著話，郭果除了應答就是應答，良久突然沒了聲，然後把電話放下了。
她坐在那好久都沒說話，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屋子裏傳來的壓抑讓人怪不舒服。
賀承看著她問了一句“大姐，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郭果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佳佳爺爺打過來的電話，說吳衛強出來之前，怕我照顧不過來孩子，把佳佳就放在他那，等吳衛強出來，我們一起去接。”
她說完明顯十分落寞，眼神裏有著藏不住的傷心，但是又不想讓人知道，只是把頭深深的低下，下巴甚至觸碰到了胸膛。
賀承沈默，令姣感受到空間中無聲的壓力張嘴說道“你拒絕不行嗎，就直接把孩子接回來。”
郭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自顧自的低頭說道“我們的店鋪掙不了幾個錢，佳佳一年穿的衣服，學費，都是她爺爺奶奶拿的錢，孩子在那邊，吃的也要好些，地方也比這邊大，還能跟其他孩子一起玩。”
賀承拉住要張口說話的令姣問道“我看這鎮裏很小，山路崎嶇，種地也不方便，想必平時大家過的有些難。”
郭果嘆了口氣“哪是難啊，就是窮，我們這青山鎮本來就偏，地勢還不好，早些年鬧澇災的時候，甚至鬧過饑荒，後來日子終於慢慢的挺過來了，最近這些年也是，但凡有機會走出這青山鎮的人，就再也沒回來過，我舅舅就是，當初他走的時候，我娘就盼著他能回來拉我們一把，沒想到這一走，這麽多年，都沒再回來過。”
“最近這幾年，也沒有人往外走了，走出去一個人太難了，我們守著這片山，也就斷了很多念想，就盼著兒女早日成家，過上好日子。”
令姣看著仿佛失去了生氣的郭果說道“你不是說我們是你舅舅家的親戚嗎，難道親戚回來了，想見一見侄女，都這麽難嗎？”
她知道小地方最註重人情，有的時候為了面子可能做出很多瘋狂的事情，此時忍不住想借著面子，幫郭果要回女兒，郭果馬上眼前一亮躍躍欲試的說道“我...我可以試試。”
她說完就要打電話，甚至撥動電話號碼的時候，手指都有些顫抖。
“餵，爸，我是果娘...”
這回令姣坐在了郭果旁邊，輕撫著她的後背，無聲的給她加油。
“我剛才不是說過，等阿強回家，你們一起接佳佳嗎，果娘你別不放心了。”一個有些和善的老爺子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不是,爸，我舅舅家的孩子，從城裏回來了，我想帶著佳佳見一面。”郭果抱著電話有些顫抖的說道。
“......誰？..你舅舅家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麽，老爺子的聲音沈默了幾秒，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郭果看了一眼令姣，看著她鼓勵的眼神接著說道“是啊，我堂弟帶著弟妹回來了，他們難得來一次青山鎮，呆不了幾天就要走，我想著帶佳佳見一面，爸你看方便嗎？”
“...”電話那邊一陣長長的沈默。
郭果有些焦急的看著令姣，令姣手上用勁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果娘啊”一個老太太的嗓音突然從電話裏傳來。
“哎，媽”郭果連忙答應。
“你舅舅家孩子，來一趟也不容易，你在家自己做飯也不容易，你帶著他們來我們這吃飯吧。”
“怎麽好意思呢，媽，太麻煩你了。”郭果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事，你就帶著他們晚上過來吧，八點，我在家等著你們。”
“好的，謝謝媽了，您辛苦了，用我提前過去幫您嗎？”郭果感激的說道。
“不用，就八點。老太天說完啪一下就把電話掛了，再沒說別的話，郭果毫不介意興奮的看著令姣。
“哎...我公公婆婆就是這個脾氣，人還是挺好的，你別介意。”郭果看著令姣有些害怕的說道。
令姣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賀承忍不住插話說道“你公婆見過你舅舅嗎？”
郭果回憶著說道“我小時候舅舅就搬出去了，應該是沒見過，我舅舅本來就是那種不善言辭的人，就算平日在鎮子裏，也沒有幾個朋友，你不用擔心。”
賀承不放心的說道“你有你舅舅的照片嗎？既然說是一家人，別我和你舅舅長的差太多，到時候就鬧笑話了。”
郭果這麽一想，還真有點記不住，她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其實都不記得我舅舅長什麽樣了，不過我還有照片，我拿出來你看看。”
郭果從床邊上的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個裝壓縮餅幹的綠色大鐵盒，有一臺打印機那麽大，她抱著鐵盒坐在地上，打開蓋子，裏面裝著一些花繩，發卡，寫著她名字的獎狀，明顯這個鐵盒子裏，裝著的是郭果從小到大所有的美好回憶。
郭果拿出來一個巴掌大有些發黃的筆記本，從裏面拿出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抱著五六歲的郭果，照片裏的男人跟賀承毫無相似之處，唯一的相似點就是個子都不矮。
郭果看著照片裏的男人有些出神回想的說道“我記得小時候娘總說我舅舅是個沒能耐的啞巴，不會種地也不會說話，舅舅也不反駁，他雖然沒什麽擅長的事情，但是小時候我家院子前面有個秋千，他看著我，就會小聲招呼我“果娘，來做秋千。”然後把我推的高高的，好像能飛在天空中一樣。”郭果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然後隨即表情就有些迷茫“我跟舅舅的記憶，好像就只有這些了，現在想來，我好像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令姣看著跟照片一起夾著的那頁裏面，冒出一個碎紙片的一角問道“那是什麽？”
郭果把碎紙片從筆記本裏拿出來，有些茫然的看著，這是一個不知道從哪頁撕下來的白紙，上面潦草的寫著【別吃藕】三個字，落款寫著一個沈。
郭果看著紙條半響才回想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這是我舅舅寫給的，他叫劉沈，說是我姥姥生下他的時候，抱著他喊了聲，太沈了，我也想不起來，為什麽夾在我的日記裏，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青山鎮，我一直沒想明白是什麽意思，我娘也說不知道，這也算是我舅舅唯一寫給過我的東西，我就一直保留著。”
“別吃藕？”令姣和賀承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眼神內都流露著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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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果在屋子裏睡的安詳，好像絲毫不在乎有兩個陌生人在自己家裏，令姣和賀承在屋子裏細細查看，屋子大概五十多平米，一室一廳一衛十分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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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旁邊頂著一個自己打的置物櫃，木頭發黃，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上面掛著卷邊的日歷，小孩的玩具，和一個碩大細長的玻璃柱的罐裝酒。
酒罐子裏面放著兩段去皮的藕，遠著一打眼像是一個假人的胳膊一樣在酒罐中漂浮。
“嗯？”賀承站在那發出疑惑的聲音吸引令姣上前。
她看著賀承站在桌子前面眉頭緊鎖的翻著有些破舊的初中課本，有些不明白的問道“怎麽了？”
“你看這些教材，是不是太老了？”
賀承的回答讓令姣有些發蒙，“老？”
她上前伸手翻動教材，這一本當地印的【全國初中最佳話題作文全編】，這光看名字與平常的書沒什麽不一樣啊。
令姣漫無目的的翻著，賀承有點看不下去，指著題目讓令姣看，令姣這才註意到，這本作文的題目，都很奇怪。
《我在山村種植多年，帶全村走向美好的生活》
《從小勵志學習養殖的我，是如何帶領家庭走出貧困》
《眷戀這片土地，如同眷戀母親一樣》
這些題目都太過於接地氣，跟令姣小時候動不動寫航天宇宙，教師園丁的題目差了十萬八千裏。
令姣從頭快速的翻動，發現全書幾乎都是這樣的文章，她試探性的看著賀承開口“這可能是貧窮或者偏遠地區的教育政策？”
賀承搖了搖頭指著書脊上的青山鎮出版社說道“你看，這個書的出版社是本地的，如果要寫題目是不是應該寫【青山鎮初中最佳話題作文全編】但是它非要寫全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令姣倒是沒這麽覺得，她被架子上的釀酒的玻璃罐吸引住了，她指著裏面不斷浮動的藕節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個比較奇怪，你看它的藕節不是圓圓胖胖像個茄子一樣，身上怎麽這麽多疙瘩？”
賀承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白色去皮的藕節被酒泡的有些變色，但是還是看得出來硬幣大的小鼓包在藕節各處起伏，有的紋路淺淺的化成一個半圓，看多了有點讓人頭皮發麻。
他有點詫異的說道“可是是地方品種，我是沒見過。”然後拉著令姣嚴肅的說道“不說這個了，你看看這個..”說完還看一眼郭果睡覺臥室的房門，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令姣沈默的接過賀承手裏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紅色漆皮的賬本，裏面沒有記賬，第一頁工整的寫著吳衛強三個字，她哼了一下低聲說道“人模狗樣的，字還寫的挺好。”
賀承無奈的看著她，指引她向後翻去，原來這是吳衛強的日記，他字寫的不錯，文筆可差的一塌糊塗，寫起日記來就跟流水賬一樣。
有的時候甚至就寫一句，天晴，今天睡了一天。
令姣不得不快速向後翻去，翻的多了，才發現問題。
吳衛強的字越來越潦草，剛開始只是有的筆畫簡寫了一些，到後面慢慢變成了狂草，最後寫的字跟小孩子一樣，甚至左右有些分家不對稱，內容也越來越奇怪。
有的時候一句話寫了一篇，有的時候一個字寫了一頁大，任誰看見也無法把後面的內容和首頁工工整整的吳衛強三個字聯系起來。
令姣看著賀承無聲的連比劃帶說，她指了指筆記本，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手指在空中滑稽的轉了三圈，用口型說道“怎麽，他瘋了？”
賀承做了個聳肩的姿勢，把日記放回了遠處，又拿起那張有些溫馨的全家福嚴肅的低聲說道“看看這個男人，想想白天我們在派出所看見的那個男人。”
令姣剛才就看過這張全家福，不過只顧著看郭果和吳佳，此時再看突然發現了不對。
她當時根本沒心思看吳衛強，此時才發現，吳衛強也是三十多歲出頭，當時甚至有些黝黑，皮膚粗糙，看上去就是一個鄉下漢子，可是她在警察局看見吳衛強的時候，他當時看去還是三十多歲後半段，皮膚是那種常年沒見過光的慘白。
當時看見郭果被打的太狠，沒有多想，此時回想起來，感覺兩個人簡直差了十來歲的年紀，這張照片大約應該是十年前照的，吳志強對比照片裏的樣子，好像才過了兩三年。
難道他這些年還開始在家裏做面膜保養起來？
吳衛強和郭果這一家，越看越怪，令姣看著照片裏，生硬的微笑著露出八顆牙齒的吳佳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屋內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鈴鈴鈴”還是最老式的響動。
兩人眼神抖了下還沒等對視，睡在室內的郭果起了身，額頭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細汗，明顯是突然起身拉到傷口了。
她一臉扭曲的從裏面的角落拿出來電話接上。
“餵？哎，爸啊，我果娘，佳佳怎麽樣，鬧了嗎？”她一聽對方的聲音，就連忙開口發問。
“嗯...嗯嗯....”
“嗯....好的....嗯嗯...”
“可是..爸...嗯嗯..好的...嗯嗯....媽...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郭果對著電話嗯嗯啊啊答應著，除了開始的一句，再也沒說出話。
雖然沒聽到內容，但是電話那邊連珠炮一樣說著話，郭果除了應答就是應答，良久突然沒了聲，然後把電話放下了。
她坐在那好久都沒說話，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屋子裏傳來的壓抑讓人怪不舒服。
賀承看著她問了一句“大姐，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郭果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佳佳爺爺打過來的電話，說吳衛強出來之前，怕我照顧不過來孩子，把佳佳就放在他那，等吳衛強出來，我們一起去接。”
她說完明顯十分落寞，眼神裏有著藏不住的傷心，但是又不想讓人知道，只是把頭深深的低下，下巴甚至觸碰到了胸膛。
賀承沈默，令姣感受到空間中無聲的壓力張嘴說道“你拒絕不行嗎，就直接把孩子接回來。”
郭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自顧自的低頭說道“我們的店鋪掙不了幾個錢，佳佳一年穿的衣服，學費，都是她爺爺奶奶拿的錢，孩子在那邊，吃的也要好些，地方也比這邊大，還能跟其他孩子一起玩。”
賀承拉住要張口說話的令姣問道“我看這鎮裏很小，山路崎嶇，種地也不方便，想必平時大家過的有些難。”
郭果嘆了口氣“哪是難啊，就是窮，我們這青山鎮本來就偏，地勢還不好，早些年鬧澇災的時候，甚至鬧過饑荒，後來日子終於慢慢的挺過來了，最近這些年也是，但凡有機會走出這青山鎮的人，就再也沒回來過，我舅舅就是，當初他走的時候，我娘就盼著他能回來拉我們一把，沒想到這一走，這麽多年，都沒再回來過。”
“最近這幾年，也沒有人往外走了，走出去一個人太難了，我們守著這片山，也就斷了很多念想，就盼著兒女早日成家，過上好日子。”
令姣看著仿佛失去了生氣的郭果說道“你不是說我們是你舅舅家的親戚嗎，難道親戚回來了，想見一見侄女，都這麽難嗎？”
她知道小地方最註重人情，有的時候為了面子可能做出很多瘋狂的事情，此時忍不住想借著面子，幫郭果要回女兒，郭果馬上眼前一亮躍躍欲試的說道“我...我可以試試。”
她說完就要打電話，甚至撥動電話號碼的時候，手指都有些顫抖。
“餵，爸，我是果娘...”
這回令姣坐在了郭果旁邊，輕撫著她的後背，無聲的給她加油。
“我剛才不是說過，等阿強回家，你們一起接佳佳嗎，果娘你別不放心了。”一個有些和善的老爺子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不是,爸，我舅舅家的孩子，從城裏回來了，我想帶著佳佳見一面。”郭果抱著電話有些顫抖的說道。
“......誰？..你舅舅家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麽，老爺子的聲音沈默了幾秒，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郭果看了一眼令姣，看著她鼓勵的眼神接著說道“是啊，我堂弟帶著弟妹回來了，他們難得來一次青山鎮，呆不了幾天就要走，我想著帶佳佳見一面，爸你看方便嗎？”
“...”電話那邊一陣長長的沈默。
郭果有些焦急的看著令姣，令姣手上用勁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果娘啊”一個老太太的嗓音突然從電話裏傳來。
“哎，媽”郭果連忙答應。
“你舅舅家孩子，來一趟也不容易，你在家自己做飯也不容易，你帶著他們來我們這吃飯吧。”
“怎麽好意思呢，媽，太麻煩你了。”郭果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事，你就帶著他們晚上過來吧，八點，我在家等著你們。”
“好的，謝謝媽了，您辛苦了，用我提前過去幫您嗎？”郭果感激的說道。
“不用，就八點。老太天說完啪一下就把電話掛了，再沒說別的話，郭果毫不介意興奮的看著令姣。
“哎...我公公婆婆就是這個脾氣，人還是挺好的，你別介意。”郭果看著令姣有些害怕的說道。
令姣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賀承忍不住插話說道“你公婆見過你舅舅嗎？”
郭果回憶著說道“我小時候舅舅就搬出去了，應該是沒見過，我舅舅本來就是那種不善言辭的人，就算平日在鎮子裏，也沒有幾個朋友，你不用擔心。”
賀承不放心的說道“你有你舅舅的照片嗎？既然說是一家人，別我和你舅舅長的差太多，到時候就鬧笑話了。”
郭果這麽一想，還真有點記不住，她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其實都不記得我舅舅長什麽樣了，不過我還有照片，我拿出來你看看。”
郭果從床邊上的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個裝壓縮餅幹的綠色大鐵盒，有一臺打印機那麽大，她抱著鐵盒坐在地上，打開蓋子，裏面裝著一些花繩，發卡，寫著她名字的獎狀，明顯這個鐵盒子裏，裝著的是郭果從小到大所有的美好回憶。
郭果拿出來一個巴掌大有些發黃的筆記本，從裏面拿出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抱著五六歲的郭果，照片裏的男人跟賀承毫無相似之處，唯一的相似點就是個子都不矮。
郭果看著照片裏的男人有些出神回想的說道“我記得小時候娘總說我舅舅是個沒能耐的啞巴，不會種地也不會說話，舅舅也不反駁，他雖然沒什麽擅長的事情，但是小時候我家院子前面有個秋千，他看著我，就會小聲招呼我“果娘，來做秋千。”然後把我推的高高的，好像能飛在天空中一樣。”郭果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然後隨即表情就有些迷茫“我跟舅舅的記憶，好像就只有這些了，現在想來，我好像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令姣看著跟照片一起夾著的那頁裏面，冒出一個碎紙片的一角問道“那是什麽？”
郭果把碎紙片從筆記本裏拿出來，有些茫然的看著，這是一個不知道從哪頁撕下來的白紙，上面潦草的寫著【別吃藕】三個字，落款寫著一個沈。
郭果看著紙條半響才回想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這是我舅舅寫給的，他叫劉沈，說是我姥姥生下他的時候，抱著他喊了聲，太沈了，我也想不起來，為什麽夾在我的日記裏，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青山鎮，我一直沒想明白是什麽意思，我娘也說不知道，這也算是我舅舅唯一寫給過我的東西，我就一直保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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