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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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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那兩個繡娘領命之後,便拿著尺子和針線箱子退出了屋外,只等準王妃休息夠了,再繼續幹活。

可過了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個繡娘表妹便又推門而入,顫音道:“奴家忘了一把剪刀,折回來取一下。”

她說完之後,便擡眼看了看躺在軟榻上的準王妃。

只見小螢已經歪著頭,一只手耷拉下床,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那茶裏下的藥,足可以放倒一頭牛,更何況是個小小女郎。

那繡娘面露竊喜,走過去居然伸手便抱起了閆小螢,然後將她放入了一旁繡娘帶來的衣箱裏。

不一會便有人來擡這衣服箱,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帶出王府。

因為繡娘來了王府幾次,侍衛們對她們都熟悉了,所以一路通行倒也並無阻礙。

只是快要到王府門口的時候,沈凈突然帶人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這箱子裏裝的是什麽?”繡娘嚇得不敢說話,還是那個繡娘表妹鎮定自若道:“啟稟大人,這些都是拿給準王妃看的華服與常服,王爺新婚後,要與準王妃游玩一陣子,怕衣服不夠穿,又加急備了些。”

沈凈繞著箱子看了看,冷聲道:“最近京城裏不甚太平,已經有幾家國公府裏的少爺和女眷突然莫名失蹤的案子,你們往來王府,也得小心些,莫要夾帶不相幹的人入府。”

那位繡娘表妹自是稱是。

沈凈說完,還要查看衣箱子,就在這時,天上忽然響起雷聲滾滾,繡娘借口箱子裏的衣服布料金貴,淋不得雨,總算是糊弄過去,順利出了王府大門。

待箱子裝箱上車,出城走了一段時間,那繡娘表妹臉色一變,示意趕車的車夫將一旁瑟瑟發抖的繡娘拽下馬車,拉到一旁林子裏結果了。

那繡娘嚇得顫聲道:“好漢饒命,奴家已經照著你們吩咐行事,不是說了事成,便放了我的兒子嗎?”

那車夫一臉兇相,懶得搭理死人,只揮刀便砍。

可就在這時,一只袖箭疾馳而過,正好擊穿了他的喉嚨。

車夫氣梗在喉,應聲倒下。

那繡娘表妹驚慌回頭,卻發現本應該在箱子裏昏迷不醒的螢兒女郎,不知何時鉆了出來,正笑吟吟地舉著袖箭立在她的身後。

“表妹,你的心也太狠了,沾了血的手太喪氣,怎麽好給人縫嫁衣?”

剛才在府裏時,她老早就瞥見這位表妹的手,可不是縫補衣服的手指,而是布滿了老繭。看這老繭的位置,乃是握慣了刀劍的手呢!

她在府裏閑得冒油,正好用這繡娘消散心情。

那繡娘表妹也懶得裝了,目露兇光,突然從兩袖間變出了利刃,揮刀便朝著小螢的咽喉處揮去。

她的動作很快,可是小螢的動作更快,以掌為刀,迅速劈在了那女人的脖頸動脈上,那女人眼睛一翻,立刻摔倒在地。

小螢抽了自己的腰帶,將那女人雙手反剪綁在一棵細樹上,然後轉頭問那繡娘:“說,這是怎麽回事?”

那繡娘死裏逃生,立刻哭著噗通跪倒在地,說出了自己的兒子被賊人擄走,讓她配合入王府的事情經過。

“我也不知這賊人這麽膽大,居然敢擄走準王妃你啊!”

小螢看著她涕淚橫流的樣子,也知她說的當是實情。

“除了王爺府上,他們還去了哪些人家?”

這繡娘名氣甚大,是京城許多高門的常客,所以小螢斷定,自己並不是他們第一個物色上的。

那繡娘顫顫巍巍說了兩個名字,不巧正是前兩日失蹤兩位公府的小姐。

待小螢想問這些人都被擄去了哪裏時,突然林子一角傳來陰沈笑聲:“沒想到啊,你還有這本事,居然將我的人撂倒了。”

小螢擡頭一看,這人她認得,乃是龍鱗暗衛新近接替了程琨之職的人,聽鳳淵說,他叫孟凡。

不過他的手下私下裏都叫他十八爺。

小螢當時就在想,這孟十八跟範十七是什麽一脈相承的聯系?

而現在龍鱗暗衛解散,他卻帶著一票人,等在這裏,一切似乎都對上號了。

孟十八雖然也聽聞了這女郎在禦花園將二皇子的人踹下湖的事情,卻只以為她是鹽販家的女郎,有些力道,彪悍些罷了。

一個戲子的女兒,能有什麽高妙本事。

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派入王府的人也不多,沒想到人是擄掠出來了,可擄人的兩個手下卻一死一暈。

這可大大出乎孟十八的預料,逼得他不得不現身,擒住這女郎。

沒想到,看著他身後領著的七八個手下,那女郎不但臉上絲毫沒有見慌,反而露出一股莫名興奮的笑。

“十八爺,您夠體貼的了!怎麽知我這些日子在王府待得無聊,特意給我添些樂子?”

孟十八輕蔑一笑,一揮手,身後那七八個壯漢便飛撲了上來。

他帶來的人,可不是龍鱗暗衛的酒囊飯袋,而是嘯雲山莊精心暗養了多年的死士,所學都是殺招。

那小女郎若是識趣還好,若是膽敢反抗,可莫怪刀劍無情劃傷了她的臉!

可當那些大漢撲過去時,那女郎也不知使了個什麽巧勁兒,居然淩空飛起,身輕如燕地拄著一人肩膀翻轉起來,同時手中的袖箭飛快揮出,一下子又擊穿了兩個大漢的喉嚨,再在空中踢腿,一下子踹到了這幾位大漢。

這下子孟十八的表情嚴峻了起來。

方才她如何偷襲馬車夫和繡娘的,他並未看見。

原以為是出其不意地湊巧罷了。可現在看女郎的身手,壓根不是三腳貓的江湖把式,而是實打實在刀山劍海裏滾出來的禦敵之策!

因為那張肖似太子的嫩臉兒產生的輕忽之心,這一刻徹底止住了!

孟十八迅速抽出腰間的長鞭,朝著那女郎狠狠抽了過去。

小螢這時已經奪了一名鎖喉壯漢的刀。看到長鞭過來,想起了蕭老前輩告誡她的話,對待軟鞭一類的武器,要“成雙不落單”。

一旦被長鞭卷住,若是用鞭者力道很大,一定要及時松手,不能被他帶得拽走,而另一只手上的備有武器才可發揮效力。

心念流轉,她已經在地上翻滾,操起另一把刀,然後腳蹬樹幹飛身再次躍起。

當長鞭甩過來時,小螢左手的利刀迎上,果不其然被長鞭如蛇般纏住,孟十八單手拽緊長鞭,用力那麽一拉,要將小螢拉拽過來。

而旁邊被小螢飛旋腿踢倒的大漢們也已經起來,如同惡虎撲羊,只等小螢亂了身形時,便撲過去將她按倒在地。

可就在孟十八猛然拉拽鞭子的時候,小螢輕巧松手。

孟十八反而被自己的力道帶的“蹬蹬”後退了兩步。

就在這時,小螢右手的長刀已經如箭朝著孟十八狠狠投擲而去。

被鳳淵每天拎著沙袋操練出來的腕力驚人,就在孟十八蹬蹬後退的時候,刀尖已經刺中了他的右眼窩。

伴著一聲尖利慘

叫,孟十八的眼球被刺入,汩汩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孟十八氣急敗壞,高聲喊道:“不必留活口,給我殺!”

可就在這時,有人沈聲道:“誰說我要死人了?無用的廢物,還不快些下去?”

小螢定睛一看,只見一身玄色長袍,目露寒光,持佩劍的郎君從樹林後走了出來。

來者赫然正是名滿京城的慕公子。

小螢沒想到他會來,忍不住諷道:“慕寒江,我原以為你做事小節有損,大節不虧,不料今日居然助紂為虐。虧我還以為你有點小聰明,想不到你卻是不辨忠奸的蠢貨一個。慕甚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湯,讓你全然不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實,繼續認賊作父。”

慕寒江縱然對自己今日所為心中早有覺悟,還是被小螢的尖牙利齒說得臉色發黑,他冷冷道:“對付這樣奸猾的女匪,萬萬不可講究武德,拿下她,何須往來招式?”

幾個早做好準備的男子立刻上前,從腰部取下一把漁網,向小螢拋灑而出。

這漁網乃是用鐵線混合特殊的蠶絲編制而成,小巧堅韌,拋出去立刻化成一張大網,將小螢的前後左右盡數圍了起來。

小螢仗著身法靈活,在方寸之間四處游走,可惜那漁網在半空驟然變大,如天王鐵塔密密籠罩了過來。小螢奮力躲閃,還是被一張漁網罩住,拖倒在地。

就在倒地瞬間,小螢用手抵住嘴唇,發出尖利哨鳴。

不及起身,就被長槍利刃制住身上各處要害,然後一個壯漢一把將小螢抓了起來,麻溜的用一根浸濕的牛皮將小螢雙手綁在了一起。

他用的力道不輕,使勁一勒,肌膚上立刻呈現白痕。

慕寒江眼中冷光一閃,盯了那壯漢一眼,終是沒有說話,最後只是慢慢走到了小螢的跟前,擡手捏住了小螢的下巴,垂眸寸寸審視著她臉上的不屈憤恨,冷冷道:“別忙著叫人了,你的人,都被我截住了。我或許不了解閆小螢,可是小閻王的路數,我卻一清二楚!”

他太了解小閻王的張狂剛愎,還有膽大妄為了。

鳳淵以前幫著他分析小閻王此人行蹤時,點評過一句,說此人好炫技,好孤身涉險,如今一看,說得還真分毫不差!

派出一個滿是破綻的繡娘,就是為了勾起她的好奇心。

特意選在鳳淵不在她身邊時,她定會以身涉險。

身為跟小閻王鬥了許久的宿敵,她的每一步反應都在慕寒江的預料內,所以後面跟蹤馬車的孟準追兵,就在岔路口,被慕寒江安排的另一輛馬車頂替,將人引到別的岔路去了,而在那,自然有他精心安排的埋伏等著孟準他們。

小螢心知自己涉險,抿緊嘴唇道:“慕寒江,你到底要做什麽?”

慕寒江冷冷道:“龍鱗暗衛三千兄弟都要吃飯,我不能因為一己之錯帶累了他們……”

淳德帝不是覺得龍鱗暗衛可以輕易被那麽所謂的聖衣衛替代嗎?那他只需證明,沒有龍鱗暗衛,京城大亂,便可以了。

小螢挑眉:“所以你就想出這麽個餿主意,到處綁架高門子弟女眷?慕寒江,你清醒點好不好,你這樣下去,只會是死路一條!我以前認識的那個白衣勝雪的公子,是絕不會這般的!”

“你都說了那是‘以前’,可是我們誰都回不到以前了。”

說這話時,慕寒江語氣艱澀,似乎用光了最後的耐心,然後冷冷道:“將人帶走!”

等慕甚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有些吃驚的挑眉,問慕寒江:“你是說,那個閆小螢居然就是江浙的小閻王?”

難怪大皇子起初一心幫襯孟準,為孟準昭雪平反,原來他一直不得其解的線索,便是這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女郎啊!

慕寒江沒有說話,只是專心磨著手中的刀劍。

慕甚並不意外,最近這孩子的話變得越來越少。以前他不知,可現在才明白,原來慕寒江遭受的打擊,竟然比他想的還要多些。

他之前,應該被這女匪騙得淒慘吧?

“既然如此,那女郎交給為父處置?”

“不必!父親應過我,我可全權處置這女郎的!”說這話時,一字一句都是從公子的薄唇牙縫裏蹦出來的。

那女郎已經被他關入了龍鱗暗衛設在郊縣的地牢裏了,自有鐵籠枷鎖將她層層綁縛,再逃脫不得。

慕甚的笑意加深,響起了孟十八告知他的事情,慕寒江自從回來時,便將那女郎拎入了暗室刑房,屏退了所有人,只與那女郎獨處一室。

期間孟十八聽了門內動靜。那女郎高聲破口大罵不止,而後變成驚恐哀嚎,再然後似乎被堵了嘴,再發不出聲響。

待得兩個時辰後,慕寒江從暗牢出來時,衣衫不整,嘴唇殷紅,脖子處還有幾個明顯的齒痕牙印。

足見女郎潑辣,讓人吃消不得。

慕甚心知慕寒江的心結,如今最要緊的也不是提審這女郎,而是抓住她之後,便可牽制住鳳淵了。

在大事未成之前,牽制住鳳淵,才可防止變數的發生。

想到這,慕甚瞟了一眼慕寒江,依舊語氣和緩道:“當初我與鳳啟殊,是抱持安定天下的夙願走到一處。可惜人一旦觸碰帝王權術,便忘了年少輕狂的理想。他為了平衡朝政,大搞權衡,重用那些無用世家,卻使得腐敗遍生,百姓苦不堪言。你是去過江浙的,當知那裏百姓的疾苦。淳德帝是個善於弄權的帝王,卻並非賢君明主啊!”

慕寒江冷聲道:“父親,不是說好了,只是要幫襯龍鱗暗衛重新恢覆嗎?你說這些,豈不是大逆不道。皇宮裏的諸位皇子中,如今還有誰能當得起這個帝王?你的意思是,鳳淵做了皇帝,這天下就會更清明些嗎?”

慕甚的笑意加深:“你怎麽就沒想過,你也留著帝王的血脈。鳳啟殊養的那些兒子,不是殘暴無道,就是奸猾庸碌,有誰像我的寒江這般優秀?”

慕寒江聽得,瞳孔猛地一擴:“父親,你瘋了!”

慕甚卻牢牢握住他的肩膀,不容他後退半步!

“世間事,不進則退!鳳淵那瘋子的性子你不了解嗎?他若知道你擒住了他的準王妃,還將她關入地牢損了名節,他會與你善罷甘休嗎?他若報覆起來,可不光是你,還有你妹妹,乃至我們整個慕家!寒江,從你策劃擄掠第一個人開始,我們慕家就跟你一樣,回不了頭了!”

慕寒江奮力睜開了父親的手,喘著氣,往後退:“父親……你到底在想什麽?不是說,等我們破了京城之案,便可跟陛下求情恢覆龍鱗暗衛了嗎?”

慕甚卻伸手扯下了桌子上的一塊布,露出了京城內外的碩大羅盤。

“龍鱗暗衛在京城經營這麽多年,豈是白白將養?如今京城之下埋設的暗道盡為你我掌控。而我讓你擄掠的那些子弟,皆是宮廷內外關隘要員最心愛之人。只要拿捏住了他們的軟肋,京城內外,便盡掌你我之手!”

當然,他以子女家眷為要挾,提出的要求自然也不會過分得讓那些官員難辦。

諸如在城門放走幾輛滿載物資的車。在門樓架設一個不知幹什麽的機關架子。再比如將陛下拜祭的日子通過禮官往前調整幾日。

種種件件,看似容易辦到,且毫無關聯的事件聯系一起,便是他精心布下的整個棋局!

嘯雲山莊的私鐵熔爐,燃燒鍛造了十餘年,積攢下來的鐵,乃是驚人數目!

淳德帝該不會以為,這些精良庚鐵都被嘯雲山莊拿去賣了吧?千萬巨弩的威力,很快就會讓世人知道!

想到這,慕甚的語調更加柔和:“寒江啊,你已經在暗牢裏享受到了掌控一切的快樂,不會希望這種樂趣轉瞬即逝吧?大丈夫在世,就是該敢作敢為,才不枉此生。我只有你一個兒子,自然希望你不再屈居人下,再受半點委屈……”

和緩輕柔地開解了慕寒江後,慕甚心知要讓他慢慢消化,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一人獨處。

而慕甚則舉步來到了另一處房間。

“瑞祥王府那邊,有沒有安頓好?”

雖然要拿捏住鳳淵的軟肋,可是鳳淵那邊不宜太早打草驚蛇。

不然依著那廝的心機,只怕要起變數,所以營造女郎還在的假象,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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