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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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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從昨晚接到信兒起,鳳淵一直忙著布置安排鳳棲原入宮的事宜,此刻只想快些見到小螢。

不過在見小螢前,他得將小螢這個阿兄的腦袋理順了,免得這蠢物又給小螢提出什麽蠢主意,帶累了人。

想到這,鳳淵深吸了一口氣,冷臉問:“還想尋死嗎?”

鳳棲原趕緊搖頭,哽咽道:“大皇兄說得對,小螢跟我說過,湯氏心狠,只拿我做了奪位的工具,是我執迷不悟,還顧念與她的母子情……”

直到今日,鳳棲原與湯氏四目相對,在她眼裏只看到無盡恨意。

原來自己在湯氏眼裏,居然連狗都不如。

她掐得那麽用力,甚至比當年大皇兄掐自己還可怖,若非大皇兄阻止,他可能真的要被湯氏掐死了。

“我錯了,大皇兄……不對,大殿下你莫要怪我……”

他並非陛下的兒子,哪裏還有資格叫鳳淵為皇兄,自是要改了稱謂。

鳳淵沒有說話,只是在東宮寢殿游走,想要找尋小螢,卻不知小螢一時去了哪裏,心裏又是焦灼了起來,一夜未睡,頭穴都在隱隱作痛。

當他走入寢宮時,有兩個老宮女正歪倒在酒桌旁,看得出菜色不錯,讓她們一不小心吃多了酒。

鳳棲原小聲解釋:“這兩個都是西宮商貴妃的心腹,被派來給太子搜身外帶監視的,昨日她倆給小螢驗身的時候……還打了小螢,後來小螢給她們的酒裏下了蒙汗藥……”

鳳淵的表情有些冷凝,雙眸透著殺氣,慢慢轉頭問:“她們給小螢驗身了?如何驗的?”

鳳棲原老實道:“她們力氣很大,小螢的手腕和後頸都被掐出淤青,因為小螢不配合,還挨了她們嘴巴……”

鳳淵不再說話,伸手用剩下的酒,潑醒了兩個婆子,

那兩個婆子醒來有些懵,待看到如瘟神般的大皇子時,臉上的神色頓時顯出怯意,想要起身奪路叫人,卻被鳳淵伸腳踹在了地上!

“哎呦,大皇子,休要無禮!我們可是商貴妃跟前倚重,有頭臉的女官!太子是假貨,這事已經兜不住了,你和東宮的這些侍衛一個都逃不掉,全都要掉腦袋!”

兩個婆子不知死活,還在叫囂!完全不知自己這挑釁的態度是火上澆油。

鳳淵的眼慢慢浸上了血紅的顏色。

那麽珍視的寶貝,每次親吻擁抱都要小心控制力道,可就是這兩個粗野婆子居然上下起手,百盡折辱!

這兩個婆子既然看到了小螢的真身,也是不能留了!

想到這,他從一旁沈凈的身上抽出了刀,然後對鳳棲原道:“你膽子小,且出去吧……”

鳳棲原有些傻眼,怯怯出去,然後便聽到了緊閉房門的屋子裏傳出了兩聲淒厲慘叫。

鳳棲原都聽傻了,兩腿不停地抖,只看那門扇上飛濺著點點紅痕。

不消片刻,鳳淵走了出來。

他身上掛著血汙,眼底的血色更濃。

還不夠,心裏的煩悶還是無法消散,這麽想著,他提著刀想要前往西宮——還沒殺幹凈,還有那個該死的商貴妃和湯氏。

折辱了他的螢兒之人,該死,統統該死!

沈凈在戰場上見過鳳淵殺戮失控的樣子,跟現在如出一轍。

那屋內的兩個婆子顯然成了引子,勾起了鳳淵蟄伏已久的殺戮之氣。

“大殿下,您要幹嘛去!萬萬不可!”

沈凈有些著急,卻也不敢太攔。

他清楚,當大殿下的眼中上了血色時,仿佛中了麻石散般,壓根不受控的。

可若任著他殺向西宮,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一旁的鳳棲原也傻了眼,他也沒想到,自荒殿出來後,看著冷靜自持的大皇兄會說發瘋便發瘋。

一時間,小時候掐著他的脖子往水裏按的大皇兄恍惚回來了,鳳棲原嚇得再次哽咽,連跑的氣力都沒有了。

眼看著鳳淵拎著滴血的刀,大步而去。

沈凈到底咬牙,伸手前去阻攔,果不其然,鋒利的刀鋒滑過,鳳淵猩紅著眼沖著他冷聲道:“走開!”

沈凈被逼得連連倒退,壓根進不了身。

正急得不行時,斜刺裏飛來一顆棗,正砸在了鳳淵的後腦勺。

只見一個小太監歪帶著帽子,手裏拎著一只雞腿,溜達走了過來,皺眉看著滿身血,提著著刀的鳳淵,再看看一旁縮成鵪鶉狀的鳳棲原,還有急得咧嘴的沈凈他們。

“你們幹嘛呢?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這小太監正是小螢,她方才在東宮的小廚房裏尋到了隔夜的熏雞,聞著還沒壞,就囫圇吃一口。

方才聽到前殿動靜,她便伸耳朵聽了聽,聽到大皇子來了,便知事情穩了。

應該是禦書房的局散了,她還沒吃飽,又抓了些糕餅入了袋子,這才一路避著人走來,沒想到寢宮內殿這麽熱鬧。

待聽沈凈簡單說完,她走到寢宮門口探脖子皺眉看了看裏面的血腥,然後又走到了鳳淵跟前,伸手要取鳳淵手裏的刀:“兩個婆子不能留,也不必如此啊,濺了一地,一會讓誰刷?鑒湖今日可立了大功,再給她派這臟活,可就不地道了!”

見他力大不肯松手,小螢便毫不客氣地伸手拍他的手背:“行啦,我餓了,眼下內殿沒法叫下人伺候,你去給我做些溫熱的吃食,我想吃桂花魚,還有豬油湯包!”

就這樣,小螢輕巧奪了他手裏的刀,又吩咐沈凈安排人收拾一下寢宮,沖洗沖洗地面。

然後她拉著鳳淵去了一旁的偏房洗漱換衣。

“我自是演戲,若是真想反抗,她們能挨得了我的身?幹嘛發這麽大的脾氣?”

小螢正給鳳淵換衣,卻被他伸手摟住,將臉埋在了她的脖頸處:“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當初你跳崖時……我若不拉住你,你們兄妹不必再有今日劫難……”

小螢沒想到鳳淵竟然一路回想得這麽遠,忍不住失笑:“行啦!總往回看,人就不往前走了!我還慶幸你當初拉住了我,不然我如何能得美人如斯?”

說著,她單手擡起鳳淵的下巴,色瞇瞇地嘟起紅唇索吻。

鳳淵垂眸看著這匪裏匪氣的女郎,低頭兇狠親吻了過去,然後將她纖細的腰肢狠狠勒住,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裏。

計劃雖好,可方才當他走入禦書房時,心還在高提著,因為他不知被送入書房的,會不會是他計劃裏的鳳棲原。

直到看著那鳳棲原怯懦萎縮的樣子時,鳳淵的心才算放下。

昨晚,就在小螢從怡妃那得了慕甚派人入了皇後冷宮後,便讓她給鳳淵帶了信兒。

關於小螢的身份憂慮,是影響獨居瑞祥王睡眠的最大障礙。

所以關於幫小螢脫身的安排,他早在睡不著的日夜裏演練了無數遍。

當危機觸發,所用的準備都水到渠成。那鳳棲原被鳳淵安排,從他當初逃跑的荒殿進入,交到了海叔手中。

雖然慕甚先下手為強,包圍了東宮,可為了不打草驚蛇,所用的吃穿日常一切照舊。

所以當清晨,慕甚還沒來東宮對峙時,收集恭桶的凈車也如往常,通過侍衛的檢查後,入了東宮。

海叔所用的車老早就經過了改良,車下毫無破綻的夾層裏藏著鳳棲原,就這麽讓他安然入了東宮。

這臭烘烘的車照舊是盲點,侍衛匆忙檢查過後,便也放行了。

鳳棲原從後院被放入後,便由鑒湖帶著,躲入了東宮床下。

之後便是慕甚入東宮試探,待剝了小螢的衫驗身,當時鳳棲原都在床下聽得真切。

待慕甚走後,小螢用迷藥迷暈了那兩個婆子後,細細教過了兄長一番應對之策,便換上了太監服飾,跑到小廚房的雜事間,假裝劈柴躲清閑去了。

而鳳棲原則回了正軌,被陛下的太監召入了禦書房,跟湯氏他們對賬去了。

小螢原本只是擔心鑒湖會不會出紕漏,阿兄能不能記住她教的詞。

沒想到,二位的演技毫無破綻,鳳淵卻被這場危機刺激得起了性子,差點要提刀屠戮了西宮。

所以現在鳳淵有些索求無度,她也自是隨了他的意。

可他這一路漸下,竟然比那兩個婆子驗得都細,便是有些過分了。

小螢面若染了飛霞,只覺得雙腿有些站不住,只是被他鐵臂勒住,才不至於癱軟。

“行了!還有人在等我們,你……要幹嘛!”

鳳淵卻有些意猶未盡,只是用鼻尖蹭著她的下巴脖頸,心不在焉道:“我與你兄長說定,在你跟我成婚前,他替你在宮裏,你今日要跟我回去。”

小螢聽了,忍不住睜開了眼,大聲道:“不行!他如何能在這宮裏久呆?”

鳳淵沒有說話,事實上,在瑞祥王府時,他是帶鳳棲原看了改大的嫁衣和婚鞋,然後讓鳳棲原自己選,是在東宮裝病好吃好喝,還是跟他一起洞房花燭夜?

鳳棲原當時都嚇哭了,惶恐捂著衣襟,表示他們兄妹都不想嫁給大皇子。

就算鳳淵表示小螢答應了,鳳棲原也有些半信半疑,只說見了小螢,若她真想嫁大皇子,自是願意回去頂一頂。

就這樣,當鳳淵系上圍裙去東宮小廚房炒菜做飯的時候,鳳棲原迫不及待地拉住小螢的手,問她成婚的事情。

小螢點了點頭,說:“我的確答應了與他成婚,可並非是要以你入宮為代價……”

鳳棲原剛看到鳳淵發瘋提刀殺人的樣子,到現在魂魄都沒歸位,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的妹妹為何會答應嫁給那等瘋魔。

不過小螢若是顧忌著他才不嫁,那也不必。

“這些汙爛事情,本就不該你一人獨抗,我才是在宮裏生養大的那個鳳棲原,呆在宮裏,對我來說並無什麽難事。畢竟如今跟一年前的情勢大不相同。威脅我的湯氏,還有商氏都掀不起風浪。大皇子讓我借著這次書房受辱的機會繼續裝病,得個心病解離之癥,趁機請求陛下廢了我國儲之位即可!”

小螢聽了阿兄的話,突然發現阿兄在北地游歷了一遭後,似乎變得有些擔當起來。

她拉著他的手,輕聲道:“你……當真不怕?”

鳳棲原搖了搖頭,擡眼看著小螢,突然眼眶濕紅,微微哽咽:“我不想再逃避,只希望能盡心力,幫著你和大皇兄早日抓住那個主上,替班主還有戲班的兄弟們報仇!”

在北地的日子裏,他與好心的班主夫妻,還有戲班子的兄弟們朝夕相處,親如一家,那些快樂自在日子,是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

可若不是因為他的樣貌招惹了京中來客,班主們本是不必死去的。

對於當年枉死的母親,鳳棲原其實一直沒有什麽認同感,更沒法像小螢那般刻骨銘心地恨。

可是這次,當戲班子被滿員屠戮時,從不知人間疾苦的鳳棲原頭一次明白,什麽是刻骨銘心的恨!

若能替班主他們覆仇,就算呆在這高墻深宮又如何?他背負了那麽多條鮮活的性命,大仇一日不報,哪裏都不得安睡!

小螢發現,那個怯懦的阿兄真的變了,只是這等痛楚的成長,原是她不希望阿兄經歷的。

待鳳淵端著幾樣小菜上桌時,小螢拉著鑒湖一起坐下吃。

鑒湖嚇得都要跪下了,可是小螢卻笑著拉住她的手道:“今日多虧了你,不然我與我阿兄也度不過這關,於情於理,我都該敬謝你一杯水酒。往後的日子,還需你替我照顧好我阿兄……”

鑒湖看著女郎,終於接過酒杯,仰脖將酒水一幹而盡,然後小聲道:“女郎若心疼人,便別留我吃了,我……有些怕大殿下……”

鳳棲原聽了,竟然拉著鑒湖的衣襟小聲道:“鑒湖姐姐,你也帶我一起去別處吃吧,我也不想跟大殿下吃……”

鳳淵恍如沒聽到,沈靜著俊臉,給小螢夾菜:“你快些吃,然後跟我出宮吧,別耽誤阿原他們休息了!”

小螢無奈翻了白眼,盡快吃飽了肚子,然後換了侍衛服侍,便跟大皇子一起出宮去。

就在回到瑞祥王府時,宮裏傳來了消息,說是商貴妃歿了。

可人是怎麽沒的,打聽的人也沒能說清楚。

換了裙子,正梳著長發的小螢道:“你當你老子真是吃素的?鬧了這麽大,他居然連一句重話都不跟西宮說,那商貴妃倒是聰明的,立刻察覺不對,這才跟陛下哭述告饒,可惜郎心似鐵,再深的情誼,牽涉國體權利時,全都不做數的。”

鳳淵坐在妝鏡旁,看著小螢披散著長發慢慢梳頭的樣子,一時在皇宮裏激起的暴虐,還有血管裏翻湧的浮躁血液似乎都順著烏發梳子,一下下理順沈澱下來。

小螢梳好了頭發,靠在他的懷裏,摸著鳳淵的臉頰問:“怎麽不說話?還是覺得心緒難平?上次郎中給你調的清毒湯有沒有飲?”

自從上次在定國公府再次中毒之後,鳳淵陳年的毒性被勾起,情緒起伏較之往常略頻繁了些。

他也自知,調配了些湯藥穩定情緒。

不過跟那些湯藥相比,最能安定心神的靈藥,卻是懷中這綿軟噴香的一個。

他摟緊了小螢,低聲道:“今夜你陪我睡,我便會好些。”

小螢笑著摟著他的脖頸,有些頑皮道:“你我還未成親,如此行事,被義父知道了又要罵我的……我才不陪你呢!”

可嘴裏說得硬氣,卻又眨巴濕亮的大眼,任著郎君再次親吻上她的唇……

此時,定國公府門內,慕甚也知道了禦書房裏發生的一切。

當他聽說太子驗身無恙時,瞳孔猛然一震,騰得站直了身子:“你說什麽?”

孟十八趕緊道:“商氏……在西宮懸梁自盡了。二皇子趕到西宮時,貴妃已經走了半個時辰。”

這樣奇詭的走勢,全然超脫了慕甚的預料,不能掌控的不適感,讓他原地踱步。

“陛下怎麽會是如此不顧念舊情之人?那商氏為何如此輕易從死?”

“此番書房對峙,太子受辱尋死,大皇子也惱得與陛下問,說還有多少皇子可供商氏汙蔑。陛下…

…讓人給商氏傳話,說母罪不及子嗣。讓商氏顧念二皇子,北地苦寒,若二皇子與商氏同貶北地,怕是二皇子苦耗青春……”

慕甚明白了,淳德帝已經將當年汙蔑葉展雪,還有此番汙蔑太子的罪責全都歸於商貴妃的身上。

又以二皇子的前程,脅迫商氏自盡。

從頭到尾,陛下未下一道聖旨,只是賜下白綾一條,讓商氏自戕。

能成帝王之人,用再多的俠義掩飾,到底是毒辣心腸。

商氏威脅了皇嗣傳承,幾次三番將陛下的臉面踩在腳下,自是活不成了。

可是讓慕甚不解的是,明明那假太子已經親口承認,又被宮女驗身,到底是如何翻轉,大變活人的?

現在想起那女子可憐兮兮撲倒在自己眼前哭訴哀求的樣子,大約也是在做戲。

什麽她兄長已被鳳淵所殺!今日入了書房的那個,應該才是真正的鳳棲原吧!

慕甚微微摸著牙冷笑,到底是小看這女子了!

可她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計劃,早早將鳳棲原換入宮中的?

慕甚百思不得其解,查了又查,卻不知哪個環節出了紕漏。

於是在第二日一大早時,便親自入宮,想要再見見太子。

可惜到了宮門前時,侍衛卻冷臉道:“太子昨日從書房回來後,便郁郁寡歡,身體抱恙,定國公請回吧,太子誰也不見!”

慕甚倒也不意外吃了閉門羹,只是舉步往後走時,正好瞥見一旁小路上收集恭桶的木車。

慕甚先是避著味道,往旁邊走了兩步,覆而轉身,目光炯炯看著那方正的木車道:“昨日清晨,有沒有凈房木車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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