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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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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三皇子沒有搭理老二的話茬。

他現在的心思全在了慕嫣嫣的父親,定國公慕甚的身上。

嫣嫣說了,她的父親可比母親通情達理許多,若是能說動了定國公,說不定公主那邊的定下的親事還有斡旋的餘地。

可惜定國公雖然為人和善,不言也帶三分笑,可他此時的心緒似乎全都放在了城門樓下。

三皇子幾次試著搭話,定國公都不言,只是異常專註看著城門下的太子。

國事當前,兒女婚事端不上臺面。於是鳳棲武只能訕訕作罷,也低頭望向了樓下。

此時遞交的國書還是沒有人接,因為魏國的撫王霍不尋壓根就沒有下馬的意思。

小螢笑了笑,突然覺得這兩國交接,其實比她們江浙鹽幫火拼都不如!

最起碼江湖約架,能罵就罵,能打就打,可懶得弄這些花架子耽誤功夫!

想到這,她慢慢走出曲柄龍傘,揚聲道:“來人,也牽一匹馬來。”

聽到太子開口,立刻有人牽來了一匹高頭大馬。

小螢在盡忠的攙扶下,起身上馬,然後催動馬匹向前走了一段,終於來到撫王跟前,單手示意,讓撫王把國書遞交上來。

此時陽光高照,少了華蓋遮擋的陰影,撫王終於看清了那太子的眉眼。

雖然金冠玉帶,一副少年打扮,還真是眉清目秀,像個女子……

只是不知為何,看著總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撫王冷哼了一下,回頭跟了身後人一個眼色,他們身後的人突然抖落麻袋,從裏面跌落一條條花身子的蛇。

關於這個大奉太子的底細,他們老早就聽說了。據說是個不善騎射,連騎馬都害怕的孬種。

此時城門前除了大奉文武百官,遠處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恰逢科考,更有許多書院的學子來湊熱鬧。

不費一兵一卒,折損大奉國威的機會可不太多,怎能不善加利用?

魏國多蛇,他們的戰馬都收過訓練,遇到了蛇,也不慌張,只是原地微微踏步躲閃。

可是大奉的馬兒平日哪裏有這等訓練的機會?

不出所料,大奉太子騎的馬兒看見原地蠕動的幾條蛇,立刻受驚彈跳而起,發出驚恐嘶鳴。

這一幕看得城門上的諸位貴胄官員義憤填膺,同時也暗自捏汗扼腕,覺得他們這位太子應付不來。

若是真正的鳳棲原應該立刻會被掀翻在地,被馬兒踐踏了也說不定。

小螢在被甩起時,卻嫻熟夾緊雙腿,牢牢附住了馬肚子,同時勒緊韁繩倒退

,讓馬兒與那些蛇拉開了距離。

待馬兒穩了一些,卻還躁動不安,壓根不敢靠近撫王的馬兒,如何能接國書?

小螢是江浙長大的孩子,因著江浙靠近魏國,她自然認得地上的那些蛇都是無毒花蛇。

弄這些東西來,還真拿大奉太子當娘們一樣嚇唬啊!

想到這,小螢朝一旁的兵卒揮了揮手,讓他們遞來弓箭,輕巧搭弓,幹脆利落朝著地上的蛇射了過去。

總是脫靶的太子,許是在江浙養病時苦練射藝,居然百發百中,箭箭命中蛇頭,將它們定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紛紛發出讚嘆叫好聲,被太子的這一手驚艷到了。

那騰閣老立在城頭,更是喜得胡子連連翹起,對著周圍人獻寶誇讚:“老朽就說國儲不是凡類,文能興國,武能定邦啊!陛下之幸!我大奉之幸啊!”

周圍之人也忙不疊附和誇讚,聽得二皇子心堵生氣。

定國公慕甚在一旁微笑聽著,隱在袖裏中手,卻慢慢握緊——他以前總是忽略的那個盲點,似乎正慢慢浮上水面,隱隱露出冰山一角……

此時,城門少年揚聲吩咐:“來人,將這些蛇都砍了。將蛇頭掛在城門,張貼告示,告知百姓,這些是魏國人呈給大奉的國禮!至於蛇身……挑幾條最肥美的,一半調羹,一半椒鹽油炸,國宴之上,我們也得給遠道來客加餐啊!”

她這話音剛落,城門上下頓時響起炸雷般的笑聲:“說得對,魏國人太客氣了!來我大奉做客,還要帶幾個下酒菜!”

待小螢重新上馬時,沖著霍不尋勸慰道:“就是遞交個國書,又不是你我兩國聯姻,我收你的生辰八字,就要娶你。撫王,您能不能別這麽羞澀拖沓?”

霍不尋最恨嫁入鳳家一類的字眼,他最心愛的女郎還在鳳家皇宮裏被那老皇帝霸占著呢!

聽到這話,忍不住挑起濃眉,瞪眼看向太子:“殿下是在羞辱我魏國嗎?”

小螢挑了挑嘴角:“我呢,手也伸了。你呢,願意給就給,若不想給,那就請打道回府,反正你送來的蛇肉,已經剝皮下鍋了,恕不能退啊!”

說著,她幹脆牽動馬韁繩,準備撥轉回城。

反正想要和談的又不光是大奉。

魏國的下馬威,她這個當太子的都接住了,可魏國不知好歹,不懂見好就收,那就恕她不能奉陪了!

至於怎麽遞交上國書,讓他們和禮部的人商量去吧!

她得趕回去,趁熱喝一口肥美鮮蛇羹!

“且慢!”撫王還沒傻透,趁著能下臺階的時候,叫住了太子,將手裏的國書遞了過去。

這太子雖然看著文弱,毫無陽剛之氣,可遇變不驚,態度從容,哪裏是傳說中差點被廢的昏聵之輩?

沖著這太子方才的箭術,也讓人對他添了幾分敬佩。

於是撫王終於收起了輕慢之心,也打消了在遞交國書時,折辱大奉太子的念頭。

不過就在這時,撫王身後的侍從突然低聲道:“王上,我怎麽看著太子有些眼熟……”

正說著,一旁的另一個人突然想起道:“這太子,好像……”

就在這會功夫,霍不尋也終於想起,這太子的模樣分明像那個給湯覓梳頭的小丫頭啊!

那天之後,一夜混亂,湯覓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馬車裏。是生是死,誰也不知。

急得他一夜功夫,嘴角長出老大的血泡。

直到聽到怡妃出現在京城皇寺,已經安然回宮的消息,他才終於放心下來。

可現在細細回想,必定是有人趁亂打劫,接應了怡妃,才會有如此結果。

難道那個太子,居然不要臉地假扮女郎,趁著那個機會偷偷接近了湯覓,又攛掇她趁亂逃跑?

這少年太子,與湯覓又是何等關系?

霍不尋驚疑不定地看著太子的背影,一時心裏翻江倒海。掀起醋浪滾滾。

……

城門前的熱鬧,一刻都沒有耽誤,老早就被人快馬傳入了宮中。

淳德帝也沒想到,魏國人竟然搬弄出這麽多上不得臺面的把戲,不過那老四在江浙歷練歸來,竟然如此從容,而且箭術竟然精進了這麽多,也是大大出乎皇帝的預料。

是以當太子帶著國書回來覆命時,淳德帝有些感慨地看著羸弱少年:“聽說你親自射死了魏國人扔出的蛇,什麽時候膽子變得這麽大?”

小螢早就想好了,恭謹回道:“在江浙將養了那麽久,兒臣隔三差五就要吃幾次蛇羹。早就將膽子練出來了,那些魏人拿些菜蛇嚇唬人,還真是帶著下裏巴人的沒見識!”

一旁的定國公微笑道:“以前聽陛下說,太子騎射不如文采,可臣今日得見,太子射箭的技藝,可不輸軍中武將啊!”

小螢笑道:“得虧大皇兄教得好,以前在宮裏時,他就陪兒臣練射,說了兒臣的不足,又傳授了些技藝,竟讓兒臣茅塞頓開。兒臣後來去了江浙,也不敢懈怠騎射,原來兒臣離那神射,就差個啟蒙名師!”

淳德帝微微蹙眉:“哪有你這般自誇,射幾條蛇,就成神射了?”

小螢連忙道:“兒臣一時得意忘形,還望父皇莫怪!”

“罷了,今日你做得不錯,以後議和事宜……也一並跟進吧!”

待小螢領命而出後,淳德帝才轉頭問定國公:“愛卿看朕的這個兒子如何?”

定國公微笑道:“我大奉國儲,自幼便受名師悉心教導,自問文韜武略,都勝其他皇子一籌!”

淳德帝卻搖了搖頭:“你啊,久不在朝堂,可不知他以前的樣子……說起來,孩子是好的,到底被他那個短視的母親耽誤了。自他遠離了湯氏後,還真是越發有些章程了……就是他這個樣子……真是毫無鳳家兒郎的陽剛威儀,真不知隨了誰!”

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偏心,實在是兒郎當有些陽剛之氣。他始終不願鳳棲原承位的原因,除了鳳棲原無才無德之外,也是因為這個兒子的女相太重,長得不能服眾啊!

定國公微笑聽著,笑著道:“如此說來,太子的性情與陛下最像了,以前的平庸,也許是韜光養晦,如此心胸,必成大事!”

淳德帝聽得眉頭微挑:“你說,他以前是故意裝蠢?”

定國公自覺失言,連忙補道:“只是太子為人低調,加之慧竅開得略晚,怎麽能是裝蠢?如此他又是裝給誰看?”

淳德帝沒有說話。

他突然想到,如果鳳棲原從小到大一直聰慧有嘉,那麽他現在該是怎樣。

依著湯皇後的性子,若有這等依仗,勢必為自己大增羽翼,在朝中招攬重臣依附。

而若那母子如此囂張,自己也必不能容,不會任著湯氏一點點壯大,成為尾大不掉的外戚。

說不定如此出風頭的鳳棲原,早早就要被廢,與湯氏一起入冷宮而不能出……

這麽想來,他之前在江浙稱病不歸,似乎也有避開與西宮相爭的用意。

而現在西宮頹勢已定,老四卻毫無預兆地回來了……

定國公說得對,他這個兒子雖然模樣與他不像,可是心機卻相當深沈啊!

慕甚的話,點到此處,眼看淳德帝微微變了臉色,便知道他的疑心病又要犯了。

燎原的點點星火,講究適可而止。

所以慕甚笑著起身,恭請陛下去赴國宴。

迎接魏國使臣的國宴,重點並不在吃喝,杯酒往來間,自然是唇槍舌戰。

不過小螢並不是那些文官,打口舌之戰也輪不到她上場,便是坐在席上,專心地啃著她的椒鹽蛇肉,然後便舉著酒杯,挨個打量席間眾人。

她入宮這麽久,那個嘯雲山莊卻一直不見人也她接觸。

小螢不得不細細琢磨一下,這裏面到底差了哪個環節。

畢竟他們花了那麽大的氣力,扶持起個假太子,怎麽能舍得讓他成為廢棋?

若是這般,就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從她入宮後,那邊就發現她不是他們送來的那個戲子了!

怎麽消息傳得這麽快?嘯雲在宮裏的眼線是誰,到底是如何發現的呢?

小螢覺得她一定忽略了什麽重要細節,卻一時有些理不順。

思緒混亂時,便不知覺專註吃起了東西。

待一擡頭時,身邊突然坐下了人。

小螢微微側頭,才發現是鳳淵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新近忙得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在做什麽。

宮人還沒端來碗筷,所以鳳淵拿起小螢的碗,夾起她啃了一半的肉排,大口吃了起來。

這人的臭毛病還是不改,就愛撿她吃剩的。

趁著大家都忙著跟魏國使臣唇槍舌戰的功夫,小螢替他倒了杯酸梅汁解膩,悠閑地問:“瑞祥王忙什麽呢?最近都沒空來宮裏坐坐了。”

鳳淵鎮定自若道:“聽說我那禦賜婚約的侍妾一直遲遲不肯歸府,所以各個宅子總是時不時遞貼,總要客氣應付一下。”

小螢嗤笑了一下,歪脖看著他:“怎麽?那帖子裏有心儀女郎?京城赫赫有名的瘋王也變得客氣有禮了起來?”

鳳淵輕笑一聲,又是不答。

一旁的三皇子聽了話茬,湊過來道:“大皇兄,我可得提醒你,莫要對不起螢兒女郎!她雖出身卑微,卻是個高潔女子,你要見異思遷,我可跟你沒完!”

小螢笑嘻嘻替三皇子倒了一杯:“三哥,你知道大皇兄的事兒?”

“不就是來了個葉家的表妹嗎?聽說那可是葉將軍為大皇兄挑揀的人選,原本準備請陛下賜婚的,只是礙著大皇兄先開口,這便到後面排隊了。還有,大皇兄發瘋原來是中毒的隱情也在京城裏傳開了,現在眼看著大皇兄被葉重保舉著要入京西營歷練,各個府宅子也看好大皇兄,將他納入了乘龍快婿的名單了!太子殿下,這等艷遇,你羨慕不羨慕!”

小螢聽著,嘴角的笑意逐漸轉淡,瞥著鳳淵,慢慢喝起酸梅汁兒。

不過這也是正常,鳳淵生得本就絕美,一旦沒了喜怒無常,瘋狂殘暴的名頭,引得京城貴女趨之若鶩也是常態。

更何況他本就是極好的郎君,只要不被他冷漠疏離的性子嚇退,便可如撥海膽般,撥開帶刺的外殼體會到鮮嫩無比的滋味……

小螢很是大度地想,她拒絕了鳳淵的婚事,難道還能不讓人家有新的姻緣。

葉家表妹?親上加親,好極了!

鳳棲武說的這些,好像是真的。

鳳淵竟然不反駁,只是淡淡道:“沒事亂嚼舌根,難怪安慶公主看不上你。”

一句話,直中三皇子的命門,氣得他臉色發脹:“最……最起碼我沒見異思遷!不過你若這樣,那我娶螢兒女郎好了!反正慕家也拒了我,我正好給螢兒女郎兜底,保全她的名聲!”

這話說得,充滿游俠豪氣,可惜旁邊的太子猝不及防,居然將一口酸梅汁噴到了他臉上。

而大皇子冷冷的眼神也遞了過來,正一寸寸地巡視著老三的咽喉處,微微跳動的眼皮似乎在毫不費力地劃開血管,按壓濺起的血漿……

老三再不長腦,也被逼懾得微微後仰,一時訥訥道:“我這不是假設呢嗎?你還要鍋碗都占,一大一小?”

這次鳳淵倒是語氣平淡:“你我兄弟一場,我不想你死無全屍……”

“你們兄弟幾個,在聊什麽呢!撫王在問話,也不回答嗎?”

就在這時,淳德帝突然朝著他們這邊揚聲說到。

原來方才唇槍舌戰,一時輪到了兩國武道。

大奉有那牙尖嘴利之輩,突然提起了魏國高手碎銀命喪大奉的典故,用以譏諷魏國無能。

而撫王正好趁這機會,開口詢問大皇子,那個跟在他身旁的女高手姓甚名誰。

可惜大皇子似乎正跟兩個兄弟聊得起勁,壓根就沒理撫王話茬。

淳德帝這才揚聲詢問他們聊什麽呢。

三皇子覺得他們私下裏的怪話,可端不上臺面,連忙打圓場尬笑:“大皇兄,關心兒臣身體,問兒臣的平安呢!”

就在這時,撫王又問了一遍:“不知大殿下能否告知,您身邊那位武功了得的女侍衛,姓甚名誰?”

鳳淵沒有開口,三皇子卻搶先道:“既然是女子,如何告知你閨名?怎麽?打不過人家一介女流,還準備記下名姓,尋機會報覆?”

“粗魯!怎可如此與魏國來使說話?他們不過是想問個名字,傳給後人,待後輩有出類拔萃的,再登門討教罷了!”

閆小螢一邊體貼給牛老三擦拭臉上的酸梅汁,一邊不輕不重地申斥著。

只是她這話,顯然更叫人下不來臺。

撫王身邊幾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氣得臉都綠了,看樣子應該是與碎銀有些淵源的同門。

定國公聽到這裏,臉上略帶了些慚愧對陛下小聲道:“大殿下身邊竟然有如此人才?龍鱗暗衛竟也不知,是臣失職,未能給陛下得暗衛籠絡些新鮮血脈!”

話裏雖然帶著惋惜,有意無意點破了大皇子私下蓄養著高手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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