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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宮心鬥角·消失的兇器(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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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宮心鬥角·消失的兇器(16)

蘇適不動聲色地瞟了梁楓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瑾姑姑,你也說了,你耳聰目明,心思縝密,必然已經猜到了陛下被謀殺一事,你既然能一路跟蹤孤和蘇卿到園子裏,說明你一直在太和殿外偷聽裏面的情況……”

梁楓嘆了口氣,忽地想起什麽:“那麽你也知道永寧殿就是案發第一現場了,因此,既然孤能順利通過侍衛的搜身,說明孤身上並未攜帶任何銳器才是。”

梅瑾:“沒錯。每當陛下在書房工作或者在寢殿內歇息時,必須安排侍衛守住各個門口,若有人請求進屋面見,那麽需得經過無比嚴苛,巨細無遺的搜身,男子由當值的侍衛來搜,女子由奴婢來搜。”

梁楓訝然,這個李鎮的防備之心已經到了如此誇張的程度了?

蘇適突然將鐵棍輕輕抵在梅瑾的傷口處,幽幽地問:“你還沒回答我們一開始的問題,再虛與委蛇,我會讓你求死不得。”

“因為當時輪值的,且負責搜過你身的侍衛被殺死了。”梅瑾面無懼色,定定地看著蘇適,然後轉向梁楓,目光凜然:“殿下,如果你是無辜的,為何又要派人殺害他呢?”

*

太和殿。

梅瑾當眾揭發梁楓後,緊接著,蘇適的兩名隨身護衛走進殿內,他們一前一後擡著一個擔架,最後在正中央的地面上放下,掀開白布,果然露出一具侍衛裝扮的屍體。

眾人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離得最近的李敏忍不住皺了皺眉,有幾個膽小的妃子嚇得尖叫起來,踉蹌著後退幾步。

楊帆毫不遲疑地掏出白布蒙住口鼻,上前來到擔架旁,取出工具盒,蹲下身迅速進行一番粗略的驗屍。

梁楓譏笑:“僅憑一個奴婢的空口白牙,隨口汙蔑就能定孤的罪嗎?焉知這不是汙蔑構陷?”

“太子這就不對了,人證亦是定罪完整證據鏈的一環!”李夔驟然打斷,雙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剛剛那位老嬤嬤當眾造謠本王和曦貴妃珠胎暗結時,怎的不見有人站出來提出質疑和反對?”

這時,陳漠在一旁附和:“六皇子所言極是,人證的證詞並非毫無可取之處,三法司會在事後經過調查、核實和驗證,再三確認證詞不虛之後,就會予以采納,幫助定罪,抓捕罪犯。”

“殿下,經過初步檢驗,此侍衛死於利刃封喉,根據他身上的痕跡和傷口來看,此人在死前和他人經過一場激烈的打鬥。”楊帆轉向龍椅上的梁楓:“並且那人的武功在侍衛之上,因為此人無法躲避對方的致命攻擊,故而留下了不少淤青和傷口,這也說明一個問題,此侍衛遭到了神秘刺客的刺殺。”

蘇適繼續分析道:“經過臣的摸排走訪,發現當時在永寧殿裏輪值的侍衛一共有兩個人,按照皇宮侍衛的輪值換崗制度,每兩小時換一次崗,在曦貴妃到來之時,負責站崗守衛的侍衛是剛才進殿接受審問的那個人,此人的站崗時間是午時三刻至未時三刻,而這個被害的侍衛的站崗時間則是未時三刻至申時三刻……”

一邊說,他一邊取出一塊三角玄鐵牌,舉起來向眾人展示:“侍衛當值之前需要點卯,這塊牌子就是他們的點卯牌,每兩個小時一次的輪值班期需要上報自己的名字,以做考勤登記。”

梁楓一動不動,面如菜色。

一旁的陳漠、楊帆、李夔和李伐不約而同地上前查看玄鐵牌,果然在上方看到了這樣幾個字:景順十一年春,暢春園永寧殿,蔡源,未時三刻。

“禁軍紀律森嚴,每兩個時辰換一次崗,每次換崗需要在此玄鐵牌上用不可擦拭的油墨在牌上簽名再印上自己的指紋,方便侍衛部門和上層管理者檢查侍衛們的輪值情況,也能預防有心之人從中作梗,滋事生非,違法亂紀,也能預防刺客行駛刺殺、暗箱之事。”

李夔面色一變,額角青筋暴起,怒瞪著梁楓:“原來如此,李懷安,我註意到你是在未時一刻離開宴席的,當時我還以為你只是去解手,沒想到居然是你殺了父皇,不孝不悌,心腸歹毒至此,簡直令人發指……”

接著,他一個箭步沖到梁楓跟前,怒指著他的臉:“李懷安,你這個利欲熏心,喪心病狂的惡人,不配坐上皇位,不配當九五之尊!”

梁楓哈哈大笑兩聲:“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宴席過程中離開座位的不只孤一個,按照蘇卿的說法,理應是每個離席之人都有殺人嫌疑才對!”

蘇適面色平靜,語調平穩:“梅瑾姑姑親眼見到你進入永寧殿,當蔡源在為你搜身之時她就在旁邊看著,你離開之後,他們也對你進行了同樣的搜身操作,這也是為何第一個侍衛進殿內接受審訊的時候,只說了只有曦貴妃提著食盒進了屋裏,卻沒有提到你也進屋了的緣故!”

“因為看到你進屋的那個侍衛其實是蔡源,你為了以防他和瑾姑姑供出你進入過屋裏的事實,在離開之後,派殺手追殺他們,侍衛成功被殺,瑾姑姑與殺手對抗一番後,僥幸死裏逃生。”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向梁楓。

蘇適繼續揭發:“因為你熟知皇宮內各個部門的禁衛巡防、換防制度和輪崗情況,所以掐著兩個侍衛換崗的交叉時間點,進入永寧殿內,戕害了聖上,再安排殺手殺害侍衛和瑾姑姑,以此捂嘴。因為大部分人並不會註意站崗的侍衛是誰,長什麽樣,他們也不在乎一個普通宮女的消失!只要他們消失了,就沒人看到你也進入內殿裏了。”

“就算孤進入過永寧殿,也只是代表孤思父心切,關心父皇的病情,故而進殿探望罷了,又如何能證明孤是兇手?”

蘇適的語速不疾不徐:“因為兇手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性。”

“何以見得?”

“因為陛下的屍體後腦勺處有一個小傷口,此傷口是被人從正面推倒之後,後腦勺撞擊在硬物上而導致的。”

接下來,蘇適請求與楊帆合作,將此前自己和梁楓在案發現場時,兩人合作模擬兇手犯罪過程的畫面重現出來。

梁楓看著大理寺官員擺出來的,故作心虛,嘴唇發顫:“傷口長得怎樣?就憑你們一張嘴扒拉說不停,就能編排出一出戲嗎?焉知你們亂臣賊子一唱一和是包藏禍心?甚至是……別有用心之人覬覦皇位?!”

蘇適似乎就在等梁楓說這句話,他當即請侍衛擡進李鎮的屍體,當場讓仵作找出後腦勺的傷口並展現給眾人查看。

“本官和大理寺負責現場調查的官員聯手合作,從案發現場的地面上留下來的新足印鑒定,推倒聖上的高大男子的腳部穿了一雙厚底皮制朝靴,靴子底部的印痕雕刻了代表景朝國徽——九龍銜珠的圖案。”蘇適看向梁楓,目光裏透著沈穩的氣質,繼續推理:“進屋的兩對新足印最是明顯,這對足印不屬於曦貴妃,那就只能屬於太子了。”

梁峰嘴唇微微翕和幾下,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穆芊蓁怒火中燒:“大膽蘇適,你不僅出言不遜,胡編亂造,構陷當朝儲君,現下竟然敢褻瀆陛下的屍體?!”

蘇適不理會穆芊蓁,神態自若,腰桿筆直,渾身透著一股雲淡風輕的氣度。

“太子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話,可脫掉靴子,向在場諸位展示靴底的圖案。”這時,李夔突然冷笑出聲,眼神透著冷意和戲謔。

“蘇大人此番推理有理有據,不過這樣就有悖於楊仵作的推理了。”陳漠提出疑問。

蘇適立馬會意,繼續做出解釋:“楊仵作確實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只是在推理破案這一環上還是出了一些紕漏的。”

梁楓忍不住扶額。

這個小蘇大人,表面上溫溫和和,說話輕風細雨的,但只要他不高興了,嘴裏說出的話卻猶如射出去的箭矢一樣傷人。

楊帆面色漲成了大蝦色,目光閃躲,冷汗滴落下來,一副如鯁在喉的難受模樣。

“兇手若是可以從屋頂將兇器從縫隙投進屋內,再由屋內的另一個幫手執行殺人的動作,也不無可能。”陳漠思索幾秒,斟酌著說道。

蘇適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淡笑:“陳大人,倘若如你這番推測,你又如何解釋陛下後腦勺上的傷口是被比他高大的男子所推?還有地面上那雙印有九龍銜珠圖案的足印?您的意思是,以曦貴妃弱柳扶風的身形和患有心疾的沈珂身體,能夠推倒人高馬大的陛下?”

陳漠像是膝蓋中了一箭,面如白紙。

蘇適:“再者,如楊仵作說,其實只有一個兇手,那個兇手爬上屋頂,找來一個方形冰塊,用一根繩子綁住兇器,將它垂掛在縫隙下方後就離開這一推測,咋一聽似乎有道理,然而仔細回想卻經不起推敲。”

“據楊仵作分析,兇手離去後,午時陽光的照射慢慢地把冰塊融化,繩子失去冰塊的壓制,然後兇器掉進屋內,屋內的人在執起兇器割開陛下的手腕,那麽我請問,那麽大的一個人影爬上屋頂,難道其他侍衛就看不到嗎?”

眾人猶如醍醐灌頂。

梁楓正襟危坐,面色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此時無人註意他的神態和情緒,所有人都看向宛若青天的蘇適,目光裏含著敬意和畏懼。

沒錯,永寧殿的門口有侍衛站崗,戒備森嚴,其他的宮殿難道就沒有?況且永寧殿的旁邊就是承寧殿,兩殿之間左右排開,後者的大門門口卻是朝向永寧殿的側殿,也就是駐守在承寧殿的侍衛並不能看到永寧殿門口的情況,卻能註意到永寧殿的屋頂情形,如果有人爬到了屋頂,那侍衛肯定會看到,也會被其他宮殿的侍衛看到……

“還有一個天氣的因素,諸位想必也發現了,今日天氣陰涼,陽光熹微,晨間還下了一場瓢潑大雨,雨水在屋頂上留下了坑坑窪窪的積水,故而楊仵作產生了誤會,認為水跡乃是冰塊融化後留下的,實則不然。”

蘇適轉向楊帆,認真地端詳著他:“再者,今日午後陽光不充足,甚至沒有陽光,午後還出現了霧霾,故此,按照日光照射的速度,冰塊完全融化至少需要兩個時辰才行,也就是說,倘若真的有冰塊存在,等它融化完,日頭都下山了。”

楊帆面露菜色:“可是,微臣確實在屋頂的縫隙周圍查看到水跡……”

蘇適語速緩慢:“那不是冰塊融化後水跡,而是雨水降落後的水跡,因為水跡分布在屋頂上各個位置上,而且大小不一,只是由於太陽照射的角度不同,因此有些被蒸幹消失了,有些還殘留著,留下不一而足的印跡。而且,陛下手腕的切口並非由匕首或者銳器所割開的……”

“那是什麽?”李敏眉頭一皺,忍不住問,“不是銳器或匕首,還有什麽東西能割斷父皇的手腕血管?”

“答案,就藏在曦貴妃送進去的食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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