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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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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第 76 章

岑晴最近接了一個商單, 有本大火的古代言情小說簽了影視劇,馬上就要播出,現在正在預熱宣發階段, 也不知道是誰想的點子找到她們國風圈,需求就是根據對方提供的經典橋段和熱點詞條來制作短片, 價格和檔期都合適。

她特地熬了一個大夜把那本小說看完, 心裏大致有譜, 裝造方面很容易能搞定,但是拍攝就得自己找人了。因為最後交到對方手上的得是成片, 岑晴立刻就想到了十項全能的林朋友。

剛好她清明的時候要去江蘇參加一個文化園的游園會, 那裏有片特別大的花海, 還有仿古建築,完全可以就地取材。

“其實放假前的那個周末也行,因為我簽了個廣告也是在那邊拍, 我手上有好幾張園區的免費票,周末就可以過去拍。不過清明之前更好,因為我們要提前彩排,那天閉園人少,我認識那邊的朋友,頂多給點場地費,借地取景沒啥大問題。”

岑晴這次出手很大方,報完價後補充說:“本次行程所有花銷全部報銷, 游園會門票我挺多, 可以帶家屬哦。”

林窈毫不動心甚至想吐槽:“我還不知道你?這是拿免費門票換免費勞動力呢?”她這個拍攝挺麻煩,布景補光尤其講究, 一個人肯定不夠。

岑晴嘿嘿笑:“那你來不?你剛不說要失業了嗎,那還不好好掙錢!”說完才反應過來:“欸?你為啥要失業了?”

林窈沒心思再回顧這一陣的糟心事, 說一堆也解決不了實際問題:“沒什麽,打算換工作,不過現在還沒確定。小長假可能沒空,之前江夷的同學說小長假想來北京,到時候得抽空陪她們。”

“那只能提前一周的周末咯?”

林窈:“什麽時候出片?”

“五一!”

時間還挺充沛。

林窈:“那只能提前一周了,看你。”

“沒問題呀!對了,你家那位呢?你倆要是一塊兒來提前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們訂夜景最好的大床房!”

周仲霄應該是不太可能一起的,他太忙了。

林窈跟她掰扯幾句,又聊了些拍攝事情,這次經費時間都充足,但因為接單的不止她一個,所以她想拍的與眾不同些。

岑晴這陣子一直在接商務出差,東奔西走,平臺更新的基本都是活動的花邊角料,流量姑且算是穩定,但是像過年那會兒的爆款就沒幾個了。

所以要怎麽拍攝,還得林窈來下功夫。

“行,包君滿意。”

岑晴充滿期待:“等回北京我請你吃飯!”

聊完電話,林窈正想回屋,被陽臺門邊的黑影嚇個半死。“呀!”她捂著心口後退幾步,被推拉門地坎絆住,周仲霄拉著她胳膊才給她穩住。

“你怎麽不出聲兒啊!”

“就這點膽子。”

林窈:“所以你站這兒幹嘛?”

“浴室太悶,出來透氣。”

不知道他聽見多少,林窈臉上一陣臊熱,支支吾吾:“我、我去洗澡了,別擋道。”推開他就往浴室跑。

自從和周仲霄睡一起之後,林窈就失去了熬夜玩手機的快樂,洗完剛躺下,他長臂一伸就給燈拍滅,反正明天也要上班,她懶的掙紮,睡就睡吧。

周仲霄翻了個身,把林窈抱進懷裏,林窈嫌這麽睡容易出汗,動了動卻沒掙開。

他忽然說了句:“清明長假本來想帶你回趟家。”

聽到回家林窈就想到見家長,然後想到他的求婚癮,正準備戳他兩句,卻聽他說:“去拜祭下我媽。”

林窈楞住,兩個人都沈默了一陣。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窈稍稍平覆,還是有點不可置信:“你說你媽媽……她、她怎麽……”

“癌癥,走好些年了。”相較於林窈的震驚,周仲霄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什麽情緒波動。

林窈又是一陣沒有回應,忽然,周仲霄聽到一聲很細微的動靜,是急促且克制的呼吸聲,他伸手在林窈臉上輕輕抹了一把,指尖一片濡濕,他立刻把人抱住,無奈的笑:“哭什麽啊。”

林窈緊緊抿著唇,一個勁兒搖頭,腦子裏一瞬間湧現許許多多的畫面,想起很多事來。

她想起他們認識的第一年暑假,周仲霄悄悄告訴她,他想去父母打工的城市過。

他在她家特意跟著代瀾學了幾道拿手菜,打算去那邊之後等父母下班之後做給他們吃;校園勒索事件後他變得格外警惕小心,加上他和老人住,真發生什麽事指望不上他們,他自己就會很多意外自救方法,甚至買了城市地圖冊;他很節省,存的比花的多,足夠買一張火車票。

但最終還是沒能去成。

家裏不能讓他一個小孩子單獨走長途,大人陪著去,那邊的小出租房根本住不下,還多出一份路費,父母工作很忙顧不上他,也不能放他一人在出租房。

他自以為的縝密籌劃,在大人眼裏就是異想天開。

那個暑假,周仲霄跟著林窈一起去了江南老家。

這是林窈每年的例行節目,她最喜歡姥姥姥爺,代瀾也煩她天天在家鬧騰,每次放假都直接送過去,曬得黑黢黢,咬一身蚊子包,開學了都不想回,可就算她帶他玩最有意思的游戲,把最甜的野果讓給他,心裏也明白,那不是他最想要的。

她也想起那年市裏舉辦了一個作文大賽,題目是《我的父親母親》,很泛濫的題材,從學會編作文開始不知道寫過多少遍,周仲霄特別積極的參加,還得了一等獎。

老師在班上宣讀他的獲獎文章,聽到前半段時,林窈在心裏大罵特罵——編的啊,都是編的,他爸媽都不在身邊,怎麽可能有這種情節!

作文比賽果然是看誰更會編。

誰知文章到最後忽然反轉,那些唯美溫馨到幾乎不真實的設想,的確都是他編的,他常年和父母分開,一點也不了解他們,甚至不知道他們平常最愛吃什麽,喝什麽。

如果能有機會和父母在一起,他希望生活會是那樣。

林窈不知道評委們是不是千篇一律的小學生編瞎話看多了,忽然看到這片文章耳目一新,所以特別判了個一等獎,可她在聽到最後一段時,心裏像是忽然被扯了一下,又隱隱泛起酸澀。

這樣的例子還有太多太多,林窈比誰都清楚,什麽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即便知道他要走,她撐破天也是氣他把告別的方式和彼此的關系搞得那麽糟糕,從來沒有抱怨氣憤過離別這件事本身。

人的憤怒是需要支點的,幸福與不幸的對比,好與壞的參差,對與錯的對峙。

聽到他母親病逝的事實時,記憶裏渴望父母和家庭的周仲霄重新鮮活,她好像也重新覆習了一遍那種期待和渴望。

誰幸誰不幸,誰的人生好或壞,誰對或錯的定義忽然變得模糊,憤怒的支點崩塌,林窈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他那時候一定非常、非常難過。

他再也不可能擁有自己期待的那種家了。

可他現在才提,還提的這麽雲淡風輕平心靜氣,顯然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

林窈想起不久之前的婦女節,她還問他有沒有給媽媽打過電話,他回答的是已經買了花,頓時覺得自己遲鈍愚蠢的要死,怎麽連這都沒聽出來。

突如其來的情緒在夜晚的發酵下竟然有點收不住,周仲霄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林窈也用力回抱住他。

周仲霄輕輕埋首,低聲說:“那時候我想過。要是你在就好了。”

所有人看他,都是看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可憐,值得同情。

但沒有人會細細掰開那些痛苦,去看那道漫長到跨越多年,近乎執念的期待是怎麽一寸寸粉碎,他們永遠不會懂,他更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和任何人從頭講起,而那個不用他開口就能明白的人,卻被他先行舍棄。

一切就像個離譜的諷刺,冰冷現實的嘲笑他,這就是你選的。

“林窈,我後悔過。”

林窈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幻想照進現實,且每一次實現的時候,都和設想的心情截然不同。

她靜了一會兒,問:“怎麽不早說?”

周仲霄指腹間還殘存眼淚,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說:“怕你笑我吧。”

林窈忽然就明白,原來她忐忑害怕的事情,他也同樣忐忑害怕過。

他知道當時鬧不愉快,這麽多年過去,坦露這些事情換來的未必是她的心軟,也可能是變本加厲的諷刺和回擊——原來你過的也就這樣。

這不算小人之心,因為她也這麽想過。

林窈埋在他胸口平覆了一會兒,慢慢擡起頭:“那回吧。小長假,我陪你回家。”

並不算意外的答案,周仲霄卻說:“這次就算了。”

林窈不解:“為什麽算了”

“你朋友不是要來?”

“都還沒說好。”

“那你想好了?”

“什麽想好了?”

周仲霄看著她,“哪有悄摸回家的,肯定要見家裏人,你想好了?”

林窈不說話了。

按照正常流程來說,剛滿月的戀情,距離見家長還差一個青春期那麽久。他話裏的指向顯然也是這個意思,這個“回家”,是她想的那種意義。

太快了。

她始終覺得自己的戀愛還沒談明白。結婚?天哪,光是想想就覺得頭昏腦漲,暈乎且不真實。

這次沒等林窈回話,周仲霄已經給了回覆:“我媽在那邊又不會跑,今年回不了明年也能回,但你朋友不是每年都會來,我已經跟家裏打過電話,今年不回去,不用著急。”

林窈:“你不回去磕頭燒紙嗎?”

周仲霄的語氣很淡:“以前忙的時候也不是每年都回,家裏人會幫著磕頭燒紙,我媽也沒托夢罵過我。”他笑了下,調侃說:“大概是理解吧,就像以前他們忙工作沒空來看我,現在輪到我忙工作了,誰也別說誰。”

林窈一陣心酸。

周仲霄驀地輕笑:“有時候還真搞不懂你。”

林窈:“什麽?”

周仲霄伸手抽了張紙巾揩幹,抹黑給她臉上擦了擦,揉團丟到床下:“胡思亂想一堆,最後繞過正確答案,繼續胡思亂想。”

“什麽啊。”她有點不滿。

周仲霄把她抱住,鄭重又認真的說:“是我一直在想盡辦法拴住你,是我想留住你”

“所以,你還願意選我,就是我最想要的。”

“自信點,你已經給了我最好的。”

林窈眼眶一酸,然後拳頭硬了。

他果然偷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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