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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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無？”黎英鴻喃喃, 他如今已經年過半百，且經過一場大病, 早年黎泰華離世，總總，都讓他深思良多。早年落陽午後，他也陪著黎泰華在書房習字，他揮筆寫就一句戲謔之語，“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 皆為利往”，在自我欣賞之餘，黎泰華一支墨筆扔於其上，不著痕跡斥了句，“偏狹, 愚蠢”。
黎泰華是從野蠻時代發展起來的，但是對於那句話卻是如此評價, 黎英鴻有諸多不解。但是黎泰華只是嘆氣, 並不多解釋, 只對他說了句, “阿鴻，萬事多‘寬和’。”黎英鴻信奉的是叢林法則，適者生存, 他認為父親年老變得軟弱且無法進取。所以他大刀闊斧地銳意進取，版圖變得越來越大，躺在南華地基之下的殘骸不計其數, 這樣囂張恣意的態勢也表現在了他的感情生活當中，他當然愛過沈依霜, 但是身邊的秘書，美艷不可方物，他自然就近染指，絕不在話下。東窗事發之後，和沈依霜撕破臉皮，也就更不再遮遮掩掩，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束縛於他。他風流成性。娶回家的，接二連三，也有五房。
歲月漸長，他似乎從自己長子身上，看見了自己曾經的跡象：陰狠、毒辣。
他對黎泰華是沒有恨的。但是黎英鴻明顯感覺出來，黎廩秋對他有著恨意。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這個長子，有著一層隱秘的“懼”意。
哦，原來，世界萬物都對他毫無辦法，但是世間對他的“懲罰”，在他的長子這。
後代，才是他的恐懼來源。
黎泰華的“寬和”，原來，是要讓他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此時，他和黎廩秋之間的“對峙”仍舊在的，但是，大概是沈依霜，或者是黎泰華，在黎廩秋和他之間，鑄下了一道墻，隔絕了兩人之間的勢如水火。他自小陰狠毒辣的長子，才未曾對家人伸出一招半式的狠辣毒手。
“爹地。”黎廩秋立於窗邊，擡腕看下時間，“時間不早，我要先走了。”他說完，點一下頭，並走過來，將沙發上的一張毛毯彎腰，悉心地蓋在了黎英鴻的膝蓋上，“冬日天寒，您多保重。”說完，便提步走向門口。
黎英鴻出聲說，“讓阿K留下來，我有事問他。”
“好。”黎廩秋應聲，無可無不可。
黎廩秋離開後，阿K留了下來。
“黎先生。”阿K恭敬。
黎英鴻望著巨型拱形狀落地窗外面，可見黎廩秋單手插兜，步履從容地離開了莊園大門。
“老太爺離世之時，給你留了什麽話？”黎英鴻問。
阿K微微躬頭，說，“一切依小黎先生心意辦事。”
黎英鴻能動的一邊手指微動，說，“他的婚姻呢？”
“不需強求。”
黎英鴻蹙眉擡頭，眼神銳不可當，“什麽意思？”
“依小黎先生心意。願他心想事成。”
“他有喜歡的女人？”
阿K此時，略微停頓了一瞬，隨後說，“我不告訴您，您也能查得出來。但是先生，又何必去和小黎先生對上呢？大少爺如今，對黎家，和您，都相處平和。老太爺並不希望家宅不和，所以才給我留了那句話——絕不違他心意。因為老太爺了解自己孫子，知道他所做之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只要在道義之內，我盡量配合他的行事。老爺，大少爺如果和您對峙起來，對黎家，和整個集團，都不算是好事。還請老爺您對這件事，采取‘聽之任之’的態度吧。大少爺到現在的位置，您應該相信，他也不是隨意而為的人。”
“看來這個女人，完全不符合黎家對未來少夫人的要求。”
阿K面上帶著淺笑，聲音平靜地說，“老爺，沒到結婚這一步。或許，說不定結婚前，早已換了一個呢？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如果阻止，就大少爺的性格，反而更加堅定。聽之任之，說不定達成所願先生，因為新鮮感這種東西，誰又能保證多久。”
這話倒不是特為勸說黎英鴻而言，而是阿K“真實所想”，所謂坦誠無懼，他說的是最真實的東西，黎英鴻倒是無從辯駁他所說之話。
“好，我就聽你一次勸，看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老爺睿智。”
黎英鴻一聲哼笑。
.
董事會後，黎廩秋回到辦公室。秘書將一份商業策劃書放在他面前，因為要送給林南境一份禮物，所以他此前便告知了董事辦，擬一份南華集團的代言項目給他，董事辦於是夜以繼日，在老板來辦公室，並開完會後，將資料擺放在了老板的桌面上。
黎廩秋擱了外套，在椅上坐下來，翻開來細細查看。
京城9號的別墅，他準備買下來，送給林南境，因為古鎮上的事，能從修祁良處坑他一筆，價格上，至少能生出折扣，商人的特性，在此刻展露無疑。別墅的購買，他早已經讓下屬去處理，返回B城時，應該就能辦妥。
古鎮一別之後，他並未想過，林南境會不會接受這棟房子的結果。他感受到林南境對他的渴求，並認為時機剛好，兩人正處在濃情蜜意裏。一想，她竟是要在古鎮上拍上一段時日電視劇，內心裏竟覺得略微不甚滿意，於是，和方興言方總又進行了聯系，他希望能在去國外出差返回B城時，能見到林南境。這金主是最大投資商，劇組停幾日，燒的是金主的錢，所以劇組借著元旦的假期，給放了一個較長的假期。
南境對此是一無所知的。她與張寄雲聯系時，張寄雲說自己在國外，所以元旦，南境也不用和她相聚。劇組的人陸續都離開了拍攝地，悠悠又是B城本地人，要回去過節，南境最終被悠悠說服，一起返回了B城去。畢竟雖然B城冷，但是只要不出門，有暖氣，不比南方冷啊。再加上元旦當晚還有電視臺晚會邀請了南境，Adeline陪她去參加，元旦過後，又是密集的年末各種活動，之前還要用在劇組拍戲進行推脫，但是劇組都放假了，這套說辭就不太好用。
於是，南境便和悠悠從四季如陽的南方返回了冰天雪地的B城，
出機場的那刻，有粉絲拿著牌子，圍著厚厚的圍巾，在機場出口處候她，南境終於覺得，她從悠閑的南方，回到了急速的B城了，原以為會被粉絲堵，機場安保和保鏢迅速上來，將她圍攏圈護，護著她，朝機場外的停車處走去。她這一年出圈，人氣高升，這年頭，生得美麗，就是張通行證，尤其在娛樂圈這種地方。她好運加持，在娛樂圈走得過於順遂。
張寄雲曾帶她去廟裏算命，那解簽的和尚說她命裏帶富貴，此生享受不盡。南境覺得好笑。張寄雲看她的眼裏卻帶上了一點妒忌，伸手擰一下她的胳膊，說，“你別得意，林南境。你的好運都是我上輩子的苦命換來的，你這輩子，得好好孝敬我。否則，天打雷劈。去，去菩薩面前說清楚，發誓，說你這輩子，不會對不起我。”
“林南境，你要有良心。你這輩子就是被我吃幹抹凈，也是你應得的。你可不要自己享受榮華富貴，對我這生你養你的老母親不管不顧。菩薩降下一道雷，就是專門劈你這種小沒良心的。你這輩子要有負於我，你就不得好死。你說，你給在菩薩面前說清楚。”
*****
這些年，離開張寄雲，南境已經能夠很好地把控自己，最初還會出於愧疚，把報酬都寄給了張寄雲，但是後來她發覺，其實張寄雲並不需要她的錢財，她就能過得很好。相反，過得不好的，是她林南境。後續，她給的錢財數額就陸續減少，只說經濟不好，進賬少。
人得自救。否則，她無法去愛她的少爺。她無法對他生出渴求。
她的少爺，她好想愛他。哪怕就這三個月。
回到老小區住房裏，悠悠把她的東西收拾了，然後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去過節，正在客廳裏整理東西的時候，南境過來給了她一個紅包。
“哇，謝謝老板！”
“聽說你弟弟五歲了，我給他準備了一個游戲機一個學習機，你拿回去給他吧。還有你爸爸媽媽，都準備了禮物。新年快樂，悠悠！”
悠悠特別高興，跳起來，給了南境一個擁抱，“南境，不要太想我，過完節了我馬上回來。”
南境用手敲她腦袋，“你好好玩吧，不用擔心我。Adeline 會一直陪著我的。”
“Adeline 姐可真有意思，工作狂好恐怖。”
“對了，黎先生過節不來B城嗎？”
“他要去陪太太。他媽咪。”
“哦。那南境你可真是一個人過了。”
“沒關系啦。快走吧，別啰嗦了。”
“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嗯嗯。”
打發了悠悠，客廳裏安靜了下來，南境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然後打開了墻上的掛壁電視，熱鬧喧嘩的聲音充斥滿空間，南境其實早已習慣這種一個人獨處的氛圍，只是略微有些想黎家大少爺而已。
過往這樣的年節，在老宅裏，她總是能夠見到他的。珍珠耳環、鑲了珍珠的發飾，他送了給她，她就會戴出來，因為頭發長，可以遮在耳上，便不算張揚，不特地去看，便不會看見。老宅裏吃飯的規矩是主人先吃，之後幫傭的傭人在偏廳裏隨後吃，用餐之前，南境還會去幫著上菜。端菜到他身邊時，他一仰頭，便能瞧見她耳上的那顆瑩潤的耳飾。南境知道他在看自己，便會有些臉紅。
哎，其實自己的行為。真的有些不檢點啊。
南境躺在沙發上，用手遮住臉頰和眼睛。
那時候，其實沒有想那麽多，只覺得他送了自己禮物，總要戴一戴，他一看，自己就心跳加速得厲害，又懼又怕，可是又渴望。
那時候，南境還不像現在這樣，心裏能藏事情，什麽表情都露在臉上，羞澀不已。但是他向來是很有禮貌的，絕不越矩，待她也珍重，絕不動手動腳，也不語言輕薄調戲。當然，他也不是只針對她這樣，對其它人，他也是一樣的。
黎大少爺是天邊月，南境覺得自己很難觸及他。那時，還有黎三少爺來撩撥她，張寄雲看出來了，其實那時，誰都沒想過黎大少爺的。他是黎家未來的繼承人，誰會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未免閑自己活得太長久，張寄雲那時是看好黎三少爺的，想要南境和黎三少爺好，所以黎三少爺的撩撥，張寄雲不許南境逃脫，必須要去應承和接受，再到後來，黎三少爺邀她出去，張寄雲也要求她，必須出去。哪怕是被邀請到出公海去三天兩夜的游輪上。
南境那之後，覺得自己臟得很。哪怕她身體並沒有讓黎三少爺得逞，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挺臟的，而且大概就是個物品吧。哎，一個骯臟的物品。
黎大少待她如何珍重，南境都覺得自己挺臟的。被送到黎廩秋床上時，南境覺得這輩子都完了。她的少爺待她好，未傷她。南境其實一直都知道，別扭的是自己。
南境其實想要他的愛，她想獨占他。讓他只屬於她一個人。但是南境知道，生出這種願望之時，就是痛苦之時。她只能告訴自己，願他快樂。
她的少爺，要快樂，要幸福。這樣一生，她都會安心。
.
很快把情緒拋開，手機拿出來，因為剛給悠悠發了紅包，工作室的還未發。雖然不像除夕一樣隆重，但是圖個吉利，南境在群裏分別給工作人員發了紅包。
【謝謝老板！老板天使！】
【謝謝林老板！跟著林老板，三天哦吃九頓！】
【謝老板恩典，老板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得美就算了，出手還那麽闊綽。】
…
工作室都是年輕人，跟南境不少時間了，大家說話都很俏皮。南境看著那氛圍，被逗笑了，起身拿著花灑水壺去陽臺上把花給澆了。陽臺上的植物十分豐富，君子蘭、長壽花、天竺葵、四季海棠以及吊蘭，儼然已經是一個小花園了。綠色植物環繞之中，有一把蛋殼一樣的紫色吊籃躺椅，因為冬天太冷，南境早已把這陽臺做了封裝，那蛋殼吊椅裏放上了柔軟的棉被，她偶爾會窩在蛋殼吊籃裏去。
這天她無事，第二天晚上才去參加晚會，南境想著，黎廩秋現在應該在飛往澳大利亞的飛機上，她閑來無事，找了本之前收集的資料來看。人陷在那蛋殼吊椅裏，南境瞧著手裏那書冊上面七八歲小孩子皮膚黝黑的臉上，燦爛的笑臉。
她想著自己後來好像什麽都不缺，但是很少有這樣的笑容。
外面已經開始落雪，明明時間還很早，但是天色已經轉暗，天氣預報早說今年有寒潮。
晚上入睡時，南境仍舊脫了衣服，把自己裹在他的那件大衣裏，然後把自己塞去了被子中。寒潮呢，他在身邊就好了。在古鎮上那個院子裏，南境喜歡那個夜晚。雖然她打了他一耳光。
【想你。】南境拿著微信，給他發過去兩個字，覺得羞澀不已。
黎廩秋這天到悉尼，陪沈依霜和小妹吃了飯，毗鄰德寶灣和玫瑰港的住宅，落地全景窗外海景視野絕佳。院子裏游泳池男人已經游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泳，此時沐浴後，穿著睡袍，正一邊在喝著沈依霜給他推薦的酒，一邊查看著沈依霜在這邊的投資項目，這些原本有專業人員來打理，但是沈依霜生了興趣，她自己著手了一些投資，正在讓黎廩秋為她給出建議。
他正看著一個能源項目時，手機在桌面上微微地震動。不甚在意地拿下來，讓手機對了下他的面容，隨後自動滑開了屏幕。
來自【尋墻過南境】消息：【想你。】
輕微有些怔住了。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消息。手機拿起來，他擰眉註視，確實是林南境給他發過來的。
隨後又發來了張圖片：照片裏是她臥室窗戶外面的夜景，燈光璀璨，雪花漫天。
【下雪了，少爺。你那裏有雪嗎？】
悉尼是南半球，他現在還穿著睡衣，外面可以游泳，下午海灘上有人拿著帆板在沖浪。雪是沒有的，這邊是夏天。
【沒有。】他回。
【尋墻過南境】：【哦。】
【尋墻過南境】：【少爺不想我嗎？】
他一時沒有回。
他想了想，問，【現在撥視頻，方便嗎？】
她過了一會兒，發信息過來：【原來少爺這麽想我。不要打視頻，我給你發圖片，看到真人的話，我會更想你的。】
過了片刻，他手機裏收到的圖片，是她躺在床上，烏黑的頭發散在枕上，一張臉明媚俏麗，還是笑著的。
【晚上睡覺穿著衣服睡？】他瞧著她頸上有厚的外套的衣領。
【嗯。】她發了個語音，聲音黏黏的。又接了第二條，【是少爺的衣服，你忘記拿走了。】
黎廩秋想了一會兒，才想清楚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這男人，向來心思深，很沈得住氣，也愛逗南境，便問她，【林小姐是只穿了我的外套嗎？】
過了一會兒，她聲音黏黏地回了句，【嗯。】
【是像那天晚上一樣，什麽也沒有，在我懷裏一樣嗎？】
又是過了一會兒，她回，【嗯。】
【林小姐原來是這樣對待自己男朋友的衣物的。】
那邊已經不給他回話了，這下看來是逗狠了。
【衣服的主人說他非常滿意，BB。】這流氓的話語，是他用語音發過去的。
完全沒有音信了。他盯著對話頁，輕輕搖了搖頭。
林小姐這番撩撥起效果沒呢？
當然是起了的。
男人的某個部|位，起勢得非常尷尬，不過他倒是無所謂，該幹什麽幹什麽。
除了愛逗弄林小姐外，他也很愛逗弄以及考察自我的欲|念。
確實挺想她的。
想占有。
非常強烈。
*****
*****
Adeline 第二天提早來了南境住處，說實話，雖然她最高流量那會兒已經過了，但是現在租住在這個小區，還是略微讓人有些心焦慮。南境剛來B城時，其實人是有些恍惚的。她那時除了在學校裏上課，就時常戴著口罩到城市的大廣場上去，坐在某個地方不動，然後看人來人往。
她入|學的時候，就已經在學|校裏引發了轟動。宿舍裏四個人，其餘三人和她關系還不錯，但是畢竟她帶了港島口音，大家多少覺得好像和她不是一路的。她學的專業是應用物理，班上男女比例嚴重失調，每次上課，都有一波一波的男生，到窗戶外面來看她。來和她搭訕的男生也非常多，去食堂時，會有男生爭先恐後獻殷勤為她去打飯。
南境拒絕了幾次，那以後對人也越來越冷淡，想要省下麻煩，女生們都覺得她高傲，不太好接近。這樣南境就常是獨來獨往了。
她並不對狀況有什麽不滿，只是有時間愛到廣場上，看大爺大媽聊天。讓她心生安穩。進娛樂圈之後，賺錢後，也租這種大爺大媽特別多的地方。Adeline是一心要往富人區鉆的人，並不明白南境在想什麽，只是覺得按她現在的狀況，再住在這種地方，會有些危險。
狗仔那裏是打過招呼，不要亂跟蹤和報道的，但是架不住有粉絲。粉絲是把控不住的。
造型室出來，南境是一身古典衣式裝扮，因為她最出名的，還是那個古裝劇裏的女配裝扮，這次她要和男主角合體表演那部電視劇裏的一首插曲，南境向來的技藝是彈七弦琴，在劇組空閑時間，她就已經提前練習了。而彈琴的過程中，還會有一些舞蹈動作，舞蹈老師飛到古鎮上來，親自教了南境幾天，趕往電視臺要率先進行彩排。因為他們分到的這部分表演是非常簡單的，所以練習也沒有太多。
到了晚會現場，男主角的經紀人率先迎了上來，說找到了個空房間，希望南境先和男主角提前排演一下，記一下走位。南境自然答允。南境穿的是一身古典漢服，對襟襦裙，薄紗材質，淺灰色輕盈飄逸，肩部和寬大的袖口，都有粉藍色的刺繡花朵，抹胸是同款刺繡工藝，花色和外袍一致，頭發挽成了單髻，插一朵白色的花朵作為裝飾，整個裝扮古典而寧靜。
他們的舞蹈動作和走位弧度都不大，南境和那男演員練習了兩遍，雙方都覺得不錯，互相道了辛苦，之後便去了後臺彩排候場。
“寶貝，在做什麽？”
南境原本在臺下的觀眾席上入座，等著自己的彩排，她原是一派淡然的神態，但是很快，坐在她旁邊的Adeline就覺得她不對勁了。
“你怎麽了？”Adeline問，“是不是要去洗手間？”
南境臉紅得不行，似乎有些坐立難安。她很快鎮定了下來，把手機蓋在了自己衣服上，人也安靜了下來，搖了搖頭說，“沒事。”
Adeline於是抓住了時機問，“不去洗手間？那我正好問你，你現在住的那個地方…有沒有考慮換個住處？畢竟這種老小區私密性不好，也不安全。”
南境說，“這種小區不是更安全嗎？誰會想到有女演員住在這種地方呢？而且小區的大姨大媽們，根本不關心我是誰。大部分時候我又在片場。太費事了。”
Adeline便知道，談判失敗了。林小姐不想搬。
南境腳上是一雙繡花鞋，外人看不見，但是藏在裙子下，她絞著腳，人已經有些焦慮了。
他為什麽要叫她“寶貝”呢？南境只是想象了一下他的樣子，就覺得受不了。
“林老師？林老師？”
“啊？”
“到您上去彩排了。”場務人員來進行引導。
“好，好的。”她站起身，該要把手機給Adeline保管，但是要遞出去時，南境拿回手機，給他回了消息，【我在彩排。今晚有直播。】還有些舍不得把手機給Adeline，但是那邊已經在催了，南境趕緊放下手機，去了舞臺後場。
排練完了表演，南境下臺，抓緊拿過了Adeline手裏的手機，看了下微信頁面。
他沒有回信。
是因為她回得慢了嗎？
但是他突然這樣喚她，她也會受不了的啊。
他一向是很一本正經的人，原來對他的女人，他是這樣的。他也會叫他曾經的女朋友“寶貝”嗎？他們是怎麽相處的？他會抱她嗎？那位白小姐，南境曾經見過的，當時老宅裏人還說，大少爺選人，原本不看家世呢。白小姐在港島，是白家的私生女，老宅裏人也說，雖然是這樣，但是兩人從外貌上看去，是相配的。大太太沈依霜當時還邀請了白小姐出去游玩。後來，兩人怎麽分手了，就不得而知了。
他叫她“南南”的時候，是溫柔的。但是喚她“寶貝”的時候，南境覺得受不了這種熱氣，好像暧昧到了極點。無端端好像還要更親密了。
【我彩排完了，少爺在做什麽呢？】
依舊沒有回音。
還是會有些情緒低落的。後面也依然沒有回音。夜幕降臨後，直播開場。八點開始，南境的節目被安排在九點接近十點的時候，因為說起來，雖然她有一點人氣，但是非常地虛，也沒有代表作，好的時間，都是要安排給大牌的演員的。她只能排到後面這又延後又疲累的時間點。
表演完下臺，後面還有一個戲劇表演，一個合唱歌曲，南境從後臺饒到觀眾席座位，坐下了就覺得渾身都累。
拿過來的手機裏，還是沒有回音。是在忙嗎？
應該是的。在陪大太太和小小姐吧？肯定在忙事情。
可是叫了她“寶貝”的男人，之後就不理她了。他好討厭啊。他是討厭的人！
【對前女友，少爺也會這麽敷衍嗎？】南境知道自己不講道理。
黎廩秋坐在車裏，看著那信息，淡笑。從澳洲飛回來，十餘個小時的飛行，在車上睡了會兒，因為寒潮來臨，交通路面擁堵，他在車上睡了會兒，沒有看到她的信息。原本也是要給一個小驚喜，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看她高興不高興。所以沒有回覆，想著馬上就要見面了。結果怎麽出來個“前女友”？
【我討厭你。】
微微挑眉。
深覺應該打個電話說明一下。結果顯示，關機。
“……”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南境把手機關機了，然後扔給了Adeline。
好想他。思念成災。可是他遠在澳洲，不管怎樣的熱烈，也不過最終落得自己獨自空而已。南境不想再讓手機影響自己，便把手機關機了給了Adeline。也許，到12點時，她打開手機，要給他說一句，新年快樂。但是現在，她要讓自己不要再想他。
外面風雪刮得很烈。有一部分表演嘉賓和觀眾早提前走了，於是一部分人，在地下停車場見到了那輛不簡單的豪車。
Adeline接到了阿K的電話，言簡意賅，說在地下停車場哪個位置等她們，外面風雪很厲害，要送她們回家。
Adeline接完電話就對南境說，“黎先生來了，在地下停車場。”
南境腳步一頓，“誰？”
“黎先生，黎總。”
“他在澳洲。”
Adeline說，“……他們在停車場。走吧。聽說外面交通很不好。你住處遠，開車還要一個小時，夠折騰。”
南境沒再留意Adeline後面說的話，只想著是不是哪裏弄錯了，或許是他安排了人來接她？
電梯到達底樓，南境裹著厚厚的羽絨服，被Adeline領著，終於找到了停車處。
停車場燈光暗，南境努力辨認，隱隱約約模糊的影子裏，她心裏開始跳動。
“小姐。”阿K已經下了車來，給她拉開了後面的車門。
****
車子開出去，外面路面落雪飛揚。黎廩秋也很少見國內落成這樣大的雪，他吩咐了阿K，坐後面Adeline那輛車回去，今晚風雪大，時間再晚怕大雪封路。隨後他下車，坐上了駕駛位。
等紅燈的時候，南境瞧見他手指懶散搭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方向盤，隨後問了句，“林小姐，是回住處？”
南境眨了眨眼睛，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她熟悉的香料的味道，南境幾乎是喃喃地，說，“少爺，我好想你。”
場合不對，風雪太大，否則，他要擁她在懷，用力吻她。
問她回住處的話，當然是逗她。車子開去了9號別墅。
車輛開車綠蔭小道，南境覺察了出來。是去他住處的路。車子進了鐵藝大門，在主樓大門前路面停下，路面濕滑，黎廩秋下車來，拉開後面的車門，瞧著她的繡花鞋，笑著說，“南南，來，我抱你。”
南境是被他抱進大樓裏去的。心跳得很快。南境好像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麽。
“少爺怎麽回來了？”
“南南說想我。”
“你不陪大太太了嗎？”
“這個時候，你比較重要。”
外面風雪很厲。屋裏，沒有開燈，巨大的落地窗外，大雪帶著反光，微微映照出，在窗前，吻得濃烈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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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黎英鴻喃喃, 他如今已經年過半百，且經過一場大病, 早年黎泰華離世，總總，都讓他深思良多。早年落陽午後，他也陪著黎泰華在書房習字，他揮筆寫就一句戲謔之語，“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 皆為利往”，在自我欣賞之餘，黎泰華一支墨筆扔於其上，不著痕跡斥了句，“偏狹, 愚蠢”。
黎泰華是從野蠻時代發展起來的，但是對於那句話卻是如此評價, 黎英鴻有諸多不解。但是黎泰華只是嘆氣, 並不多解釋, 只對他說了句, “阿鴻，萬事多‘寬和’。”黎英鴻信奉的是叢林法則，適者生存, 他認為父親年老變得軟弱且無法進取。所以他大刀闊斧地銳意進取，版圖變得越來越大，躺在南華地基之下的殘骸不計其數, 這樣囂張恣意的態勢也表現在了他的感情生活當中，他當然愛過沈依霜, 但是身邊的秘書，美艷不可方物，他自然就近染指，絕不在話下。東窗事發之後，和沈依霜撕破臉皮，也就更不再遮遮掩掩，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束縛於他。他風流成性。娶回家的，接二連三，也有五房。
歲月漸長，他似乎從自己長子身上，看見了自己曾經的跡象：陰狠、毒辣。
他對黎泰華是沒有恨的。但是黎英鴻明顯感覺出來，黎廩秋對他有著恨意。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這個長子，有著一層隱秘的“懼”意。
哦，原來，世界萬物都對他毫無辦法，但是世間對他的“懲罰”，在他的長子這。
後代，才是他的恐懼來源。
黎泰華的“寬和”，原來，是要讓他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此時，他和黎廩秋之間的“對峙”仍舊在的，但是，大概是沈依霜，或者是黎泰華，在黎廩秋和他之間，鑄下了一道墻，隔絕了兩人之間的勢如水火。他自小陰狠毒辣的長子，才未曾對家人伸出一招半式的狠辣毒手。
“爹地。”黎廩秋立於窗邊，擡腕看下時間，“時間不早，我要先走了。”他說完，點一下頭，並走過來，將沙發上的一張毛毯彎腰，悉心地蓋在了黎英鴻的膝蓋上，“冬日天寒，您多保重。”說完，便提步走向門口。
黎英鴻出聲說，“讓阿K留下來，我有事問他。”
“好。”黎廩秋應聲，無可無不可。
黎廩秋離開後，阿K留了下來。
“黎先生。”阿K恭敬。
黎英鴻望著巨型拱形狀落地窗外面，可見黎廩秋單手插兜，步履從容地離開了莊園大門。
“老太爺離世之時，給你留了什麽話？”黎英鴻問。
阿K微微躬頭，說，“一切依小黎先生心意辦事。”
黎英鴻能動的一邊手指微動，說，“他的婚姻呢？”
“不需強求。”
黎英鴻蹙眉擡頭，眼神銳不可當，“什麽意思？”
“依小黎先生心意。願他心想事成。”
“他有喜歡的女人？”
阿K此時，略微停頓了一瞬，隨後說，“我不告訴您，您也能查得出來。但是先生，又何必去和小黎先生對上呢？大少爺如今，對黎家，和您，都相處平和。老太爺並不希望家宅不和，所以才給我留了那句話——絕不違他心意。因為老太爺了解自己孫子，知道他所做之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只要在道義之內，我盡量配合他的行事。老爺，大少爺如果和您對峙起來，對黎家，和整個集團，都不算是好事。還請老爺您對這件事，采取‘聽之任之’的態度吧。大少爺到現在的位置，您應該相信，他也不是隨意而為的人。”
“看來這個女人，完全不符合黎家對未來少夫人的要求。”
阿K面上帶著淺笑，聲音平靜地說，“老爺，沒到結婚這一步。或許，說不定結婚前，早已換了一個呢？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如果阻止，就大少爺的性格，反而更加堅定。聽之任之，說不定達成所願先生，因為新鮮感這種東西，誰又能保證多久。”
這話倒不是特為勸說黎英鴻而言，而是阿K“真實所想”，所謂坦誠無懼，他說的是最真實的東西，黎英鴻倒是無從辯駁他所說之話。
“好，我就聽你一次勸，看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老爺睿智。”
黎英鴻一聲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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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會後，黎廩秋回到辦公室。秘書將一份商業策劃書放在他面前，因為要送給林南境一份禮物，所以他此前便告知了董事辦，擬一份南華集團的代言項目給他，董事辦於是夜以繼日，在老板來辦公室，並開完會後，將資料擺放在了老板的桌面上。
黎廩秋擱了外套，在椅上坐下來，翻開來細細查看。
京城9號的別墅，他準備買下來，送給林南境，因為古鎮上的事，能從修祁良處坑他一筆，價格上，至少能生出折扣，商人的特性，在此刻展露無疑。別墅的購買，他早已經讓下屬去處理，返回B城時，應該就能辦妥。
古鎮一別之後，他並未想過，林南境會不會接受這棟房子的結果。他感受到林南境對他的渴求，並認為時機剛好，兩人正處在濃情蜜意裏。一想，她竟是要在古鎮上拍上一段時日電視劇，內心裏竟覺得略微不甚滿意，於是，和方興言方總又進行了聯系，他希望能在去國外出差返回B城時，能見到林南境。這金主是最大投資商，劇組停幾日，燒的是金主的錢，所以劇組借著元旦的假期，給放了一個較長的假期。
南境對此是一無所知的。她與張寄雲聯系時，張寄雲說自己在國外，所以元旦，南境也不用和她相聚。劇組的人陸續都離開了拍攝地，悠悠又是B城本地人，要回去過節，南境最終被悠悠說服，一起返回了B城去。畢竟雖然B城冷，但是只要不出門，有暖氣，不比南方冷啊。再加上元旦當晚還有電視臺晚會邀請了南境，Adeline陪她去參加，元旦過後，又是密集的年末各種活動，之前還要用在劇組拍戲進行推脫，但是劇組都放假了，這套說辭就不太好用。
於是，南境便和悠悠從四季如陽的南方返回了冰天雪地的B城，
出機場的那刻，有粉絲拿著牌子，圍著厚厚的圍巾，在機場出口處候她，南境終於覺得，她從悠閑的南方，回到了急速的B城了，原以為會被粉絲堵，機場安保和保鏢迅速上來，將她圍攏圈護，護著她，朝機場外的停車處走去。她這一年出圈，人氣高升，這年頭，生得美麗，就是張通行證，尤其在娛樂圈這種地方。她好運加持，在娛樂圈走得過於順遂。
張寄雲曾帶她去廟裏算命，那解簽的和尚說她命裏帶富貴，此生享受不盡。南境覺得好笑。張寄雲看她的眼裏卻帶上了一點妒忌，伸手擰一下她的胳膊，說，“你別得意，林南境。你的好運都是我上輩子的苦命換來的，你這輩子，得好好孝敬我。否則，天打雷劈。去，去菩薩面前說清楚，發誓，說你這輩子，不會對不起我。”
“林南境，你要有良心。你這輩子就是被我吃幹抹凈，也是你應得的。你可不要自己享受榮華富貴，對我這生你養你的老母親不管不顧。菩薩降下一道雷，就是專門劈你這種小沒良心的。你這輩子要有負於我，你就不得好死。你說，你給在菩薩面前說清楚。”
*****
這些年，離開張寄雲，南境已經能夠很好地把控自己，最初還會出於愧疚，把報酬都寄給了張寄雲，但是後來她發覺，其實張寄雲並不需要她的錢財，她就能過得很好。相反，過得不好的，是她林南境。後續，她給的錢財數額就陸續減少，只說經濟不好，進賬少。
人得自救。否則，她無法去愛她的少爺。她無法對他生出渴求。
她的少爺，她好想愛他。哪怕就這三個月。
回到老小區住房裏，悠悠把她的東西收拾了，然後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去過節，正在客廳裏整理東西的時候，南境過來給了她一個紅包。
“哇，謝謝老板！”
“聽說你弟弟五歲了，我給他準備了一個游戲機一個學習機，你拿回去給他吧。還有你爸爸媽媽，都準備了禮物。新年快樂，悠悠！”
悠悠特別高興，跳起來，給了南境一個擁抱，“南境，不要太想我，過完節了我馬上回來。”
南境用手敲她腦袋，“你好好玩吧，不用擔心我。Adeline 會一直陪著我的。”
“Adeline 姐可真有意思，工作狂好恐怖。”
“對了，黎先生過節不來B城嗎？”
“他要去陪太太。他媽咪。”
“哦。那南境你可真是一個人過了。”
“沒關系啦。快走吧，別啰嗦了。”
“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嗯嗯。”
打發了悠悠，客廳裏安靜了下來，南境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然後打開了墻上的掛壁電視，熱鬧喧嘩的聲音充斥滿空間，南境其實早已習慣這種一個人獨處的氛圍，只是略微有些想黎家大少爺而已。
過往這樣的年節，在老宅裏，她總是能夠見到他的。珍珠耳環、鑲了珍珠的發飾，他送了給她，她就會戴出來，因為頭發長，可以遮在耳上，便不算張揚，不特地去看，便不會看見。老宅裏吃飯的規矩是主人先吃，之後幫傭的傭人在偏廳裏隨後吃，用餐之前，南境還會去幫著上菜。端菜到他身邊時，他一仰頭，便能瞧見她耳上的那顆瑩潤的耳飾。南境知道他在看自己，便會有些臉紅。
哎，其實自己的行為。真的有些不檢點啊。
南境躺在沙發上，用手遮住臉頰和眼睛。
那時候，其實沒有想那麽多，只覺得他送了自己禮物，總要戴一戴，他一看，自己就心跳加速得厲害，又懼又怕，可是又渴望。
那時候，南境還不像現在這樣，心裏能藏事情，什麽表情都露在臉上，羞澀不已。但是他向來是很有禮貌的，絕不越矩，待她也珍重，絕不動手動腳，也不語言輕薄調戲。當然，他也不是只針對她這樣，對其它人，他也是一樣的。
黎大少爺是天邊月，南境覺得自己很難觸及他。那時，還有黎三少爺來撩撥她，張寄雲看出來了，其實那時，誰都沒想過黎大少爺的。他是黎家未來的繼承人，誰會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未免閑自己活得太長久，張寄雲那時是看好黎三少爺的，想要南境和黎三少爺好，所以黎三少爺的撩撥，張寄雲不許南境逃脫，必須要去應承和接受，再到後來，黎三少爺邀她出去，張寄雲也要求她，必須出去。哪怕是被邀請到出公海去三天兩夜的游輪上。
南境那之後，覺得自己臟得很。哪怕她身體並沒有讓黎三少爺得逞，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挺臟的，而且大概就是個物品吧。哎，一個骯臟的物品。
黎大少待她如何珍重，南境都覺得自己挺臟的。被送到黎廩秋床上時，南境覺得這輩子都完了。她的少爺待她好，未傷她。南境其實一直都知道，別扭的是自己。
南境其實想要他的愛，她想獨占他。讓他只屬於她一個人。但是南境知道，生出這種願望之時，就是痛苦之時。她只能告訴自己，願他快樂。
她的少爺，要快樂，要幸福。這樣一生，她都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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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把情緒拋開，手機拿出來，因為剛給悠悠發了紅包，工作室的還未發。雖然不像除夕一樣隆重，但是圖個吉利，南境在群裏分別給工作人員發了紅包。
【謝謝老板！老板天使！】
【謝謝林老板！跟著林老板，三天哦吃九頓！】
【謝老板恩典，老板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得美就算了，出手還那麽闊綽。】
…
工作室都是年輕人，跟南境不少時間了，大家說話都很俏皮。南境看著那氛圍，被逗笑了，起身拿著花灑水壺去陽臺上把花給澆了。陽臺上的植物十分豐富，君子蘭、長壽花、天竺葵、四季海棠以及吊蘭，儼然已經是一個小花園了。綠色植物環繞之中，有一把蛋殼一樣的紫色吊籃躺椅，因為冬天太冷，南境早已把這陽臺做了封裝，那蛋殼吊椅裏放上了柔軟的棉被，她偶爾會窩在蛋殼吊籃裏去。
這天她無事，第二天晚上才去參加晚會，南境想著，黎廩秋現在應該在飛往澳大利亞的飛機上，她閑來無事，找了本之前收集的資料來看。人陷在那蛋殼吊椅裏，南境瞧著手裏那書冊上面七八歲小孩子皮膚黝黑的臉上，燦爛的笑臉。
她想著自己後來好像什麽都不缺，但是很少有這樣的笑容。
外面已經開始落雪，明明時間還很早，但是天色已經轉暗，天氣預報早說今年有寒潮。
晚上入睡時，南境仍舊脫了衣服，把自己裹在他的那件大衣裏，然後把自己塞去了被子中。寒潮呢，他在身邊就好了。在古鎮上那個院子裏，南境喜歡那個夜晚。雖然她打了他一耳光。
【想你。】南境拿著微信，給他發過去兩個字，覺得羞澀不已。
黎廩秋這天到悉尼，陪沈依霜和小妹吃了飯，毗鄰德寶灣和玫瑰港的住宅，落地全景窗外海景視野絕佳。院子裏游泳池男人已經游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泳，此時沐浴後，穿著睡袍，正一邊在喝著沈依霜給他推薦的酒，一邊查看著沈依霜在這邊的投資項目，這些原本有專業人員來打理，但是沈依霜生了興趣，她自己著手了一些投資，正在讓黎廩秋為她給出建議。
他正看著一個能源項目時，手機在桌面上微微地震動。不甚在意地拿下來，讓手機對了下他的面容，隨後自動滑開了屏幕。
來自【尋墻過南境】消息：【想你。】
輕微有些怔住了。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消息。手機拿起來，他擰眉註視，確實是林南境給他發過來的。
隨後又發來了張圖片：照片裏是她臥室窗戶外面的夜景，燈光璀璨，雪花漫天。
【下雪了，少爺。你那裏有雪嗎？】
悉尼是南半球，他現在還穿著睡衣，外面可以游泳，下午海灘上有人拿著帆板在沖浪。雪是沒有的，這邊是夏天。
【沒有。】他回。
【尋墻過南境】：【哦。】
【尋墻過南境】：【少爺不想我嗎？】
他一時沒有回。
他想了想，問，【現在撥視頻，方便嗎？】
她過了一會兒，發信息過來：【原來少爺這麽想我。不要打視頻，我給你發圖片，看到真人的話，我會更想你的。】
過了片刻，他手機裏收到的圖片，是她躺在床上，烏黑的頭發散在枕上，一張臉明媚俏麗，還是笑著的。
【晚上睡覺穿著衣服睡？】他瞧著她頸上有厚的外套的衣領。
【嗯。】她發了個語音，聲音黏黏的。又接了第二條，【是少爺的衣服，你忘記拿走了。】
黎廩秋想了一會兒，才想清楚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這男人，向來心思深，很沈得住氣，也愛逗南境，便問她，【林小姐是只穿了我的外套嗎？】
過了一會兒，她聲音黏黏地回了句，【嗯。】
【是像那天晚上一樣，什麽也沒有，在我懷裏一樣嗎？】
又是過了一會兒，她回，【嗯。】
【林小姐原來是這樣對待自己男朋友的衣物的。】
那邊已經不給他回話了，這下看來是逗狠了。
【衣服的主人說他非常滿意，BB。】這流氓的話語，是他用語音發過去的。
完全沒有音信了。他盯著對話頁，輕輕搖了搖頭。
林小姐這番撩撥起效果沒呢？
當然是起了的。
男人的某個部|位，起勢得非常尷尬，不過他倒是無所謂，該幹什麽幹什麽。
除了愛逗弄林小姐外，他也很愛逗弄以及考察自我的欲|念。
確實挺想她的。
想占有。
非常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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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eline 第二天提早來了南境住處，說實話，雖然她最高流量那會兒已經過了，但是現在租住在這個小區，還是略微讓人有些心焦慮。南境剛來B城時，其實人是有些恍惚的。她那時除了在學校裏上課，就時常戴著口罩到城市的大廣場上去，坐在某個地方不動，然後看人來人往。
她入|學的時候，就已經在學|校裏引發了轟動。宿舍裏四個人，其餘三人和她關系還不錯，但是畢竟她帶了港島口音，大家多少覺得好像和她不是一路的。她學的專業是應用物理，班上男女比例嚴重失調，每次上課，都有一波一波的男生，到窗戶外面來看她。來和她搭訕的男生也非常多，去食堂時，會有男生爭先恐後獻殷勤為她去打飯。
南境拒絕了幾次，那以後對人也越來越冷淡，想要省下麻煩，女生們都覺得她高傲，不太好接近。這樣南境就常是獨來獨往了。
她並不對狀況有什麽不滿，只是有時間愛到廣場上，看大爺大媽聊天。讓她心生安穩。進娛樂圈之後，賺錢後，也租這種大爺大媽特別多的地方。Adeline是一心要往富人區鉆的人，並不明白南境在想什麽，只是覺得按她現在的狀況，再住在這種地方，會有些危險。
狗仔那裏是打過招呼，不要亂跟蹤和報道的，但是架不住有粉絲。粉絲是把控不住的。
造型室出來，南境是一身古典衣式裝扮，因為她最出名的，還是那個古裝劇裏的女配裝扮，這次她要和男主角合體表演那部電視劇裏的一首插曲，南境向來的技藝是彈七弦琴，在劇組空閑時間，她就已經提前練習了。而彈琴的過程中，還會有一些舞蹈動作，舞蹈老師飛到古鎮上來，親自教了南境幾天，趕往電視臺要率先進行彩排。因為他們分到的這部分表演是非常簡單的，所以練習也沒有太多。
到了晚會現場，男主角的經紀人率先迎了上來，說找到了個空房間，希望南境先和男主角提前排演一下，記一下走位。南境自然答允。南境穿的是一身古典漢服，對襟襦裙，薄紗材質，淺灰色輕盈飄逸，肩部和寬大的袖口，都有粉藍色的刺繡花朵，抹胸是同款刺繡工藝，花色和外袍一致，頭發挽成了單髻，插一朵白色的花朵作為裝飾，整個裝扮古典而寧靜。
他們的舞蹈動作和走位弧度都不大，南境和那男演員練習了兩遍，雙方都覺得不錯，互相道了辛苦，之後便去了後臺彩排候場。
“寶貝，在做什麽？”
南境原本在臺下的觀眾席上入座，等著自己的彩排，她原是一派淡然的神態，但是很快，坐在她旁邊的Adeline就覺得她不對勁了。
“你怎麽了？”Adeline問，“是不是要去洗手間？”
南境臉紅得不行，似乎有些坐立難安。她很快鎮定了下來，把手機蓋在了自己衣服上，人也安靜了下來，搖了搖頭說，“沒事。”
Adeline於是抓住了時機問，“不去洗手間？那我正好問你，你現在住的那個地方…有沒有考慮換個住處？畢竟這種老小區私密性不好，也不安全。”
南境說，“這種小區不是更安全嗎？誰會想到有女演員住在這種地方呢？而且小區的大姨大媽們，根本不關心我是誰。大部分時候我又在片場。太費事了。”
Adeline便知道，談判失敗了。林小姐不想搬。
南境腳上是一雙繡花鞋，外人看不見，但是藏在裙子下，她絞著腳，人已經有些焦慮了。
他為什麽要叫她“寶貝”呢？南境只是想象了一下他的樣子，就覺得受不了。
“林老師？林老師？”
“啊？”
“到您上去彩排了。”場務人員來進行引導。
“好，好的。”她站起身，該要把手機給Adeline保管，但是要遞出去時，南境拿回手機，給他回了消息，【我在彩排。今晚有直播。】還有些舍不得把手機給Adeline，但是那邊已經在催了，南境趕緊放下手機，去了舞臺後場。
排練完了表演，南境下臺，抓緊拿過了Adeline手裏的手機，看了下微信頁面。
他沒有回信。
是因為她回得慢了嗎？
但是他突然這樣喚她，她也會受不了的啊。
他一向是很一本正經的人，原來對他的女人，他是這樣的。他也會叫他曾經的女朋友“寶貝”嗎？他們是怎麽相處的？他會抱她嗎？那位白小姐，南境曾經見過的，當時老宅裏人還說，大少爺選人，原本不看家世呢。白小姐在港島，是白家的私生女，老宅裏人也說，雖然是這樣，但是兩人從外貌上看去，是相配的。大太太沈依霜當時還邀請了白小姐出去游玩。後來，兩人怎麽分手了，就不得而知了。
他叫她“南南”的時候，是溫柔的。但是喚她“寶貝”的時候，南境覺得受不了這種熱氣，好像暧昧到了極點。無端端好像還要更親密了。
【我彩排完了，少爺在做什麽呢？】
依舊沒有回音。
還是會有些情緒低落的。後面也依然沒有回音。夜幕降臨後，直播開場。八點開始，南境的節目被安排在九點接近十點的時候，因為說起來，雖然她有一點人氣，但是非常地虛，也沒有代表作，好的時間，都是要安排給大牌的演員的。她只能排到後面這又延後又疲累的時間點。
表演完下臺，後面還有一個戲劇表演，一個合唱歌曲，南境從後臺饒到觀眾席座位，坐下了就覺得渾身都累。
拿過來的手機裏，還是沒有回音。是在忙嗎？
應該是的。在陪大太太和小小姐吧？肯定在忙事情。
可是叫了她“寶貝”的男人，之後就不理她了。他好討厭啊。他是討厭的人！
【對前女友，少爺也會這麽敷衍嗎？】南境知道自己不講道理。
黎廩秋坐在車裏，看著那信息，淡笑。從澳洲飛回來，十餘個小時的飛行，在車上睡了會兒，因為寒潮來臨，交通路面擁堵，他在車上睡了會兒，沒有看到她的信息。原本也是要給一個小驚喜，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看她高興不高興。所以沒有回覆，想著馬上就要見面了。結果怎麽出來個“前女友”？
【我討厭你。】
微微挑眉。
深覺應該打個電話說明一下。結果顯示，關機。
“……”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南境把手機關機了，然後扔給了Adeline。
好想他。思念成災。可是他遠在澳洲，不管怎樣的熱烈，也不過最終落得自己獨自空而已。南境不想再讓手機影響自己，便把手機關機了給了Adeline。也許，到12點時，她打開手機，要給他說一句，新年快樂。但是現在，她要讓自己不要再想他。
外面風雪刮得很烈。有一部分表演嘉賓和觀眾早提前走了，於是一部分人，在地下停車場見到了那輛不簡單的豪車。
Adeline接到了阿K的電話，言簡意賅，說在地下停車場哪個位置等她們，外面風雪很厲害，要送她們回家。
Adeline接完電話就對南境說，“黎先生來了，在地下停車場。”
南境腳步一頓，“誰？”
“黎先生，黎總。”
“他在澳洲。”
Adeline說，“……他們在停車場。走吧。聽說外面交通很不好。你住處遠，開車還要一個小時，夠折騰。”
南境沒再留意Adeline後面說的話，只想著是不是哪裏弄錯了，或許是他安排了人來接她？
電梯到達底樓，南境裹著厚厚的羽絨服，被Adeline領著，終於找到了停車處。
停車場燈光暗，南境努力辨認，隱隱約約模糊的影子裏，她心裏開始跳動。
“小姐。”阿K已經下了車來，給她拉開了後面的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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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出去，外面路面落雪飛揚。黎廩秋也很少見國內落成這樣大的雪，他吩咐了阿K，坐後面Adeline那輛車回去，今晚風雪大，時間再晚怕大雪封路。隨後他下車，坐上了駕駛位。
等紅燈的時候，南境瞧見他手指懶散搭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方向盤，隨後問了句，“林小姐，是回住處？”
南境眨了眨眼睛，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她熟悉的香料的味道，南境幾乎是喃喃地，說，“少爺，我好想你。”
場合不對，風雪太大，否則，他要擁她在懷，用力吻她。
問她回住處的話，當然是逗她。車子開去了9號別墅。
車輛開車綠蔭小道，南境覺察了出來。是去他住處的路。車子進了鐵藝大門，在主樓大門前路面停下，路面濕滑，黎廩秋下車來，拉開後面的車門，瞧著她的繡花鞋，笑著說，“南南，來，我抱你。”
南境是被他抱進大樓裏去的。心跳得很快。南境好像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麽。
“少爺怎麽回來了？”
“南南說想我。”
“你不陪大太太了嗎？”
“這個時候，你比較重要。”
外面風雪很厲。屋裏，沒有開燈，巨大的落地窗外，大雪帶著反光，微微映照出，在窗前，吻得濃烈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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