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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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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鋪天蓋地的雨頓時降了下來, 溫渺從來沒下過這麽大的雨,那雨水像是從天上被盆潑下來似的,澆得人睜不開眼睛, 除了她附近的一大片範圍,全傾註在漫天火場之上。

秦耕穿著雨衣, 可他還是覺得被大雨澆得慌, 也不知道溫渺會不會被澆夠嗆。

肆虐的火舌對上盆潑大雨,立刻就萎縮下去,火苗氣勢減弱之後不等重整旗鼓再度燃燒, 已經被持續不斷地雨水打壓直至熄滅。

氣勢囂張的火焰還有濃煙,全被牢牢壓制。

溫渺在雨裏啥都看不見,看不到著火的山林, 如果她能看見的話, 她也許覺得這會像游戲, 張狂的火舌被雨水全面圍攻, 逐漸萎靡最後敗下陣來。

火場外的人都停下腳步, 呆呆地望向面前的大雨,這雨水剛剛好, 很準確地澆在火上。

“這雨咋回事?剛好澆在火上。別處都沒下雨。”

眾人議論紛紛,有愛打聽消息的人說:“當然是仙女在下雨滅火,從基地來的仙女,她肯定就在這兒。”

“哇,真的是仙女嗎?”

“不是仙女雨水能剛好澆在火上?”

被烈焰四面包圍, 被煙熏得喘不過來氣的幾人正在突圍, 其中一人打頭, 頭發被火燎了一大片後,幾人趕緊撤了回來慌裏慌張幫他滅火, 他們無助、絕望、焦躁,幾乎要窒息,都在擔心會被燒死在這兒。

可是突然之間,雨水從天而降包圍了肆虐的大火,周圍的熱氣,熱浪,火焰,濃煙一齊被壓制。

幾人相互扶持著歡呼起來:“我們得救啦。”

而石頭邊哭邊拿樹枝撲打火焰,誰知那火焰越燃越高,甚至像他迎面襲來,他著急地往後撤,誰知身後也有火舌躥來,火焰烤得他衣服全都汗濕,幾乎要窒息,這時雨水突然傾盆而至,澆滅了像他襲擊的火焰,石頭心中湧起得救了的喜悅。

火場裏被圍困的正在戰鬥的人們停了下來,這麽大的雨,他們只要安靜等著,等雨把火澆滅他們就得救了,山林就得救了。

火熄了,煙停了,雨仍在下,只是小了很多,要確保不會死灰覆燃,要不等她走了還是麻煩。

等確認零星火星都已經被熄滅,還有一半剩餘雨量,溫渺帶著雨往北邊莊稼地的方向走,這裏人多,大多數人都澆著呢,把雨帶走省著大家都挨澆。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雨水移動,並且範圍逐漸擴大,都落到地裏,很多人追著雨水走,他們又是好奇,又是想看一眼仙女,還有的想當面感謝仙女。

縣長剛好現場指導工作,安排人上山看是否有受傷群眾留在火場,還要檢查火是否完全熄滅,還在看是否有人失蹤,還要調查起火原因。

從火場裏逃出生天的人們歡呼著:“火滅啦,我們得救啦。”

石頭,石頭,石頭的奶奶在人群裏奔走,焦急地招呼著孫子的小名。

石頭滿臉黢黑,雨水把他的臉沖刷得黑一塊兒白一塊兒,本來還挺害怕地躲在人群裏,聽到奶奶叫他哭出聲來回應:“奶奶,我在這兒呢,我沒被燒死。”

老人一把抱住石頭嚎啕大哭:“我找了你半天,可嚇死我了。 ”

等不遠處的雨停了,縣長一行人終於在農戶家找到剛換完衣服的溫渺,他激動地握住溫渺的手:“溫渺同志,這次多虧了你,大火這麽快就息了,沒有人員傷亡,也沒啥經濟損失,倆廠子都保住啦。”

秦耕端著姜棗茶在旁邊冷眼看著:很好,以前他們怎麽沒發現下雨滅火的用途呢。

以後溫渺不得被收編到消防隊伍?

她肯定是最優秀的消防員。

溫渺很謙虛冷靜:“不客氣,明天還得來下雨澆地。”

劉縣長的感激之情快溢出來了:“渺渺,大恩不言謝,你就是咱們全縣百姓的福星。”

門外圍觀群眾多得很,縣長讓人讓出道來,安排車輛送溫渺他們回基地。

圍觀的人不肯散,甚至想跟縣幹部打聽情況,這幾個縣城離種植基地最近,大家都知道點“仙女”下雨情況,但是誰想聽傳說啊,都想聽官方的說法。

縣幹部可不會跟他們說實情,只說:“該幹活就幹活去,都別亂說知道不?”

眾人大概能猜出傳說是真,紛紛保證:“知道了,不亂說。”

——

回到種植基地,剛靠近宿舍去,就看到韓融正在望眼欲穿,這個在溫渺面前務必靦腆的小夥子滿臉驚喜:“渺渺,我給你燉了雞湯,熱著呢,我這就去給你拿。”

溫渺問:“哪來的雞?”

韓融笑得特別憨厚,不自在地搓著手:“養雞場淘汰的,所長說你隨便吃,我留了七八只,能下蛋,能吃肉。”

常棣他們已經研究出來羊愛吃的發酵稭稈,以後麥稈、稻桿、玉米桿都用來餵羊,基地已經運來五百只羊羔,養得好的話擴大養殖,養雞場保持原來規模。

他們把一部分蛋雞淘汰掉吃肉,換成小雞崽,養雞場的雞保持新老循環。

秦耕在想,韓融這小子給溫渺留了七八只雞。

“你等一會兒,我去端湯。”韓融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溫渺幹了滅火這件大事兒,正興奮著呢,有雞湯喝當然不會拒絕,她看向秦耕,對方也在看她,那雙眸黑得跟不見底的漩渦似的,唇角微動:“等著喝雞湯,你累了吧,多吃點有營養的,我去找陶所長,說你滅火的事兒。”

秦耕有種強烈預感,能者多勞,溫渺以後要成為救火隊員。

果然,陶所長很興奮:“渺渺真厲害啊,我以前怎麽沒想到她能滅火呢,咱渺渺可真是個寶。”

她站起來走來走去:“多虧渺渺在咱們基地,要是她在別處咱們還得總請她過來,咱們多幸運啊,你說是不是?”

秦耕想溫渺要是當天下過雨,就不能再下雨,不能隨時滅雨,不過他並未深想,轉移話題,問陶所長為什麽安排別人給溫渺煮熱湯水。

“看不出有任何必要。”他說。

陶所長理由非常充分,說:“我是在幫你,你放開手腳,不破不立,溫渺能成長,對你們的關系也有好處。”

秦耕可是一點都不客氣,說:“你要是安排個女同志做這件事情,我就信了,你安排了個男的。”

韓融總是羞答答地看溫渺,還欲說還休的,今天又興致勃勃地給溫渺燉雞湯,熱情得過分,這不剛好給他提供機會嘛。

秦耕懷疑陶所長是特意這樣安排。

陶所長認為自己的安排非常正確,說:“你沒發現溫渺對你沒有性別意識,她對你的感覺跟對女同志沒啥差別,我希望她通過跟可靠的男同志相處,能充分意識到男女有別。安排女同志能有這效果?溫渺這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長。”

秦耕覺得陶所長說得可能真有點道理,但選男同志總不好吧,這時又聽陶所長說:“我已經跟韓融說了,不能跟溫渺談對象,只是工作而已。他跟我保證沒有私心,這是可控的,沒有任何擔心的必要。”

秦耕覺得聽到了笑話,說:“他說不談對象就不談,誰能管得了他們怎麽想?”

“韓融跟你一樣,人品可靠,我放心。”陶所長說。

秦耕:“……”

啥意思?就是一旦倆人談對象的話,陶所長不管唄!

對,陶所長管得了才怪?

沒聊幾句,秦耕想著韓融肯定在,又往宿舍區趕。

——

堂屋,溫渺一點都沒矜持,也沒有任何顧忌,已經喝上了美味雞湯。

秦耕走近的時候,韓融在說話,他在 “哄騙”溫渺:“他只會煮姜棗茶,也不知道換換樣,以後我給你燉肉湯,我留了雞,還跟食堂說了,買大棒骨之類的給我留點,我給你燉湯。”

溫渺毫不吝嗇讚美,說:“你燉的湯真好喝。”

“秦耕燉的湯不好喝?”韓融問。

溫渺實話實說:“一般。”

秦耕:“……”

門居然是虛掩上的,秦耕站在門外,冷氣蹭蹭地往外冒,眸色黑沈不見底。

濃郁的雞湯味道順著門縫躥出來,秦耕站在門口默想了好一會兒,推門而入,大步流星走近,從自己屋搬來椅子坐到溫渺旁邊,溫聲說:“雞湯聞著鹹,氯化鈉攝入過量會導致高血壓,我嘗嘗。”

韓融:“……”

溫渺立刻從他的飯盒裏拿了勺子遞給他,秦耕也沒客氣,舀湯嘗了一口。

喝著雞湯,秦耕默想,這雞湯真好喝啊!又鮮又香,一點都不腥,湯色鮮亮,上面還飄著紅棗跟枸杞,味道好,有賣相。

他想起自己燉的,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的做飯手藝就是渣渣,可溫渺從來沒嫌棄過。

他毫不吝嗇讚美,說:“鹹是鹹了點,但真好喝。”

韓融有點急,你都喝了好幾口了,能不能給渺渺留著!

他也沒客氣,說:“你給溫渺喝太多紅糖水了,喝太多糖水得糖尿病的風險會大大提高。”

秦耕:“……”

說得有點道理啊,可見這小子對溫渺暗戳戳地關心。

他確實給溫渺喝了不少紅糖水,渺渺愛喝,他沒考慮到糖分攝入過量的問題。

他們倆就高血壓跟糖尿病的問題辯論,溫渺都懶得聽他們說什麽,她忙著喝雞湯,吃雞肉,還說:“韓融,你做飯手藝真好,燉得雞湯很香,謝謝你。”

得到肯定,同時也得到鼓勵,韓融眉開眼笑:“還有七八只雞呢,都給你吃。”

秦耕:“……”

本來秦耕以為韓融會一直給溫渺燉雞,怎麽也得到七八只雞吃完,誰知道第二天就迎來重大利好性轉折。

溫渺找了韓融,說不用給她燉雞煮湯水之類的。

這可是意想不到的驚喜,秦耕忙問:“為啥不用啦。”

溫渺想了又想,她跟秦耕相處,感覺舒適自然,換個人的話就感覺是走出了她的舒適圈,不舒服也不自然。

再說還會感覺欠別人的。

她這樣跟秦耕解釋。

秦耕的眼眸黑沈不見底,他沒繼續跟溫渺交流,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能預計對話會走向何處。

就這樣暫時擱置爭議,工作、生活還是照常。

不過溫渺發現不管是她自己煮還是秦耕煮,姜棗茶裏沒有紅糖了,香甜的味道立刻少了一大半。

放糖的罐子她都找不到。

“為啥沒有紅糖?”溫渺問。

秦耕說:“是得少攝入點糖分。”

溫渺:“……”真是想不到。

常棣一直在觀察他們倆,這天去吃早飯路上跟秦耕說:“你到底有沒有跟溫渺矜持啊,不矜持你會失敗。”

秦耕直接轉移話題,跟他說了溫渺滅火的事兒,吸引得四周的同事也過來聽。

“對呀,溫渺還能滅雨。”

“溫渺可真是寶,太厲害了。”

常棣笑道:“這下好了,溫渺的活兒更多了。”

沒過兩天,吃過晚飯,韓融拎了筐過來,裏面擠著七八只雞,說是陶所長批準的,給溫渺燉湯喝。

秦耕把筐接過來邊走邊說:“行,放雞窩裏。”

擠成一團的蛋雞咕咕叫著撲向雞窩,雞窩裏頓時熱鬧起來,溫渺往這邊走,對韓融說:“謝謝你。”

韓融笑得很靦腆:“不客氣呀,渺渺。”

秦耕對韓融有了更多認識,不知道溫渺怎麽跟他說的,他既沒尷尬,也沒生氣,性格很好。

他覺得自己沒看走眼,韓融確實很可靠。

至於溫渺,秦耕覺得她有能力處理問題,不用擔心她的人際關系。

——

這天溫四海正組織人往地裏拉糞,有社員跑著來找他:“四海,你快去瞅瞅吧,縣長帶著人去你家啦。”

溫四海一驚:“縣長找我幹啥?”

像溫四海這種老實巴交的人一旦有頭頭腦腦的人找他,不是往好的方面想,而是先想最近是不是犯了啥錯。

要不縣長找他一個大隊長幹啥,怎麽也得到公社社長、書記那個級別,才能見到縣長。

社員說:“來了好幾個大.官呢,讓人找你呢,快回去吧。”

溫四海把耙子放到一邊就往家走,到家附近就看到不少社員在圍觀,周老太婆不上工,看熱鬧也就罷了,張二強這種壯勞力也在圍觀,肯定要扣他公分。

張二強現在沒了大隊長的頭銜,氣勢全無,比一般社員還不如,特別想損人不利己,說:“是不是溫四海犯了事兒,要不縣長都能來找他?”

旁邊人瞅了他一眼:“你沒看到拿著慰問品呢,你當大隊長的時候縣長也沒拿著慰問品上你家吧。”

聽到慰問品幾個字,溫四海就放心了,連忙進院兒,看到一眾幹部就站在院子當中。

其中有武裝部部長,那麽站他旁邊眾星捧月那位就是縣長,公社書記也都在呢。

“這位就是溫四海,甜水生產隊的大隊長,四海,這是咱們縣的曹縣長。”武裝部部長趕緊介紹說。

溫四海覺得部長之前對沈姥姥格外尊重,現在對自己也是這個態度。

他趕緊跟縣長、武裝部部長都打招呼,說外面冷,讓進屋坐著。

“行,咱們進屋,外邊人多。”縣長一改平時下鄉時的大幹部架勢,特別溫和地說話,還主動伸出手來。

溫四海跟幹部們握手,領他們進屋,忙著端茶倒水。

跟上次公社書記來一樣,縣長來也是問家裏情況咋樣,又沒有需要幫忙的,閨女溫渺在外面咋樣?

溫四海一一回答說挺好的,他不得不問:“曹縣長,你們來是因為我閨女溫渺吧。”

曹縣長特別親切地說:“對,上級要求關照你們家,我這算是來晚了,四海啊,閨女這麽有出息早就應該跟我們說。”

溫四海知道他們說的有出息就是在大領.導那兒掛上號,閨女這下雨也算是勞動的一種吧,跟別人的不同而已。

部長說:“四海這是謙虛低調,一家子都老實厚道,上次去找我都沒提這事兒。”

曹縣長殷切地說:“越是這樣的人家越得關照,不能讓受委屈,劉書記,記住了吧,四海,以後有啥事兒,不管是家裏的,還是工作上的事兒都可以直接往我辦公室打電話,我肯定優先辦理。”

他說得真心實意,可不願意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被上級層層怪罪下來,說不定烏紗帽都不穩。

劉書記趕緊應承下來。

因為閨女,溫四海心說自己的待遇都提高到這程度了?挺好,這說明閨女受重視。

溫四海說:“多謝縣長、部長還有各位幹部關心,家裏都挺好的,大隊的工作也開展得很順利。”

年後縣長到處打聽那個下雨的“龍王爺的閨女”,這一打聽可不要緊,還真是溫家的姑娘溫渺。

這姑娘在他們縣,對整個縣城來說都是好事兒,對他這個縣長更是利好。

可他覺得自己太遲鈍了,甚至有點蠢,市裏都已經要求他關照溫家,市裏領導都不知道溫渺的事兒,那肯定是省裏下達的指令,省裏從哪兒來的指令,說不定就是中.央。

他居然一無所知,這麽大的事兒到他這個縣長這兒差點給輕飄飄揭過去,現在補救應該還來得及。

多虧武裝部部長算是給了溫家點關照,也不算他完全不幹事兒。

上級還給了他指示,讓縣裏的百姓不要亂傳,百姓的嘴肯定堵不上,只要別傳的離譜就行。

沈秋葵聽到社員招呼也趕緊往家跑,還以為出了啥大事兒呢,結果一回來就看到滿桌的慰問品。

她還是招待客人那老一套,說要做飯去,讓這些幹部都在家吃午飯,但這些人把慰問品留下就想走。

這回帶來的東西多,還是面粉、肉、煙酒之類的,現在從上到下都勒緊褲腰帶還外債,溫四海覺得有壓力,再說溫渺那麽低調,就是她在家也不可能收這麽多東西。

最後推來推去,煙酒拿走,剩下了面粉、肉跟點心。

這些幹部的到來讓溫家蓬蓽生輝,不是溫家人這樣想,是社員們這樣想。

等把縣長一行人走後,社員們立刻圍上來問縣長為啥來他們家。

“你們家可真風光,要不是縣長來你家,咱社員哪能見到縣長啊。”

“張二強,你當大隊長的時候都沒見過縣長吧。”

溫四海說:“縣長關心咱們生產隊的工作,大家都去幹活吧,以後少湊熱鬧,誰從地裏邊跑出來的,再不回去該扣公分啦。”

他感覺眾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行了,好像更加高看他一眼,好像他是啥了不起的人物。

別說是甜水生產隊的,十裏八鄉的社員聽說這件事,都覺得溫家特別風光。

張二強覺得自己灰頭土臉,縣長都跑來溫家慰問,要是縣長去他家慰問,他在十裏八村都能橫著走。

這說明溫四海大隊長的位子穩了,工作好幹了,所有大隊長都得給他讓路,說不定還能往公社調動,看來之前他做不到的事兒,溫四海輕松就能做到。

周老太婆更是疑惑,這溫家怎麽突然轉運了,她家開源跟保疆都那麽有出息,也沒見縣長來過啊。

有這麽風光的溫家做比較,她家暗淡無光,怎麽周家就突然比不上溫家了?

得寫信讓周保疆加把勁跟大領.導閨女趕緊結婚。

——

溫渺已經開始學習初中課程,秦耕覺得她這種毫無在校學習基礎,完全靠自學是有點困難,他想給溫渺找些學伴,因此他去找陶所長,說建議辦夜校,給種植所只有小學文化的職工補習初中課程,普遍提高職工的文化水平。

這個建議合理,全國所有工廠機關都大辦夜校、掃盲班之類的,有的大型工廠各種各樣的課程班就能有十幾個,種植基地人這麽多,以前是發愁莊稼收成,沒心思搞夜校,現在莊稼生長情況良好,應該搞文化學習活動。

而且種植所正式工都是中專生,大學生,有些非正式工只有小學文化。

要是別人提出這個建議陶所長倒是不奇怪,可這個建議是秦耕提出來的,他對這種跟工作沒直接關系的事情可沒興趣。

“想要給溫渺提升文化水平?”陶所長笑著問。

秦耕:“……”不管他有什麽想法,有兩個人慧眼如炬,馬上就能看出來,一個是陶所長,一個是常棣。

這也說明他實在是不矜持。

陶所長覺得挺好,說明秦耕很花心思,種植基地也確實該搞,於是說:“好啊,我們種植所肯定要辦夜校,我問問知青點那邊搞不搞,我們這邊可以出老師,兵團就不用叫他們,他們那邊紀律性強,咱們這邊相對自由。”

搞夜校很簡單,騰出兩個大房間當教室,放上桌椅,種植所有的是大學生,給點補助,大家得搶著當老師。

至於參加學習的學員,非強制,自由報名。

大概是種植基地都是年輕人,文化活動又少,組織夜校的消息一放出去,立刻吸引了很多人。

報名學習的人多,還有報名當老師的,絕對是供需兩旺。

溫渺覺得種植基地特別好,她有工資拿,還有免費的夜校可以學文化。

她跟周燕子約在吃晚飯前去報名,報名點跟上課地點都在打谷場附近,他們到那兒一看,人可真不少。

羅胡蘭跟馮小麥都是中專生,周燕子是高小畢業,她是種植所的臨時工,平時工作很努力,希望能轉成正式工,但學歷在那兒卡著呢,難度特別大。但現在有學文化的機會,她把學歷提升上去,說不定有希望呢。

溫渺可沒想到會來那麽多知青,知青這個詞聽著挺有文化,也有挺多高小畢業的,或者初中沒上完的。

她覺得找到了組織,她也有小學結業證,那麽大家的文化水平就差不多。

“只學四門課,數學、物理、化學、語文。”

“聽說秦研究員教數學,嘻嘻,很多女同志都是沖著他來的吧。”

“他沒空幾個班都教吧,他教哪個班?”

“我問報名的了,說沒定教哪個班呢。”

這些議論溫渺都聽見了,她實在無法理解,這麽好的學習機會還不抓住好好學習,為啥沖著秦耕來,就因為他長得俊!

不過她想了想,每次秦耕督促她,因為他那張臉看著賞心悅目,她學習也能再認真些。

報名的人有一百多,分成三個大班上課,溫渺兩人都被分到二班,一三五六上課,這還只包含住在近處的知青,住遠處居住點的參加另外的夜校。

夜校可是一點都不拖沓,桌椅、粉筆、黑板檫置辦好,黑板刷好,下周一就開始上課。

秦耕當然要教溫渺所在的二班,他教數學,要不是溫渺,他壓根就沒興趣教課,更不想把精力放在這方面,他寧可去研究如何更好地種地。

周燕子學習積極性特別高,剛吃過晚飯就招呼她去教室,倆人最先到教師,早早地在那兒等著。

“咱們坐第一排,不會走神。”周燕子說。

溫渺看了看黑板說:“你看黑板是新刷的,一擦都是黑灰,還有白粉筆面子。”

最後她們坐在正中間第二排,周燕子把數學課本拿出來,馬上開始自學。

溫渺感嘆居然有這麽上進的人,她決定以後跟緊周燕子,像她一樣努力,趕緊也拿出課本翻看。

不過溫渺感覺到了,確實有些女同志不只是對學習有熱情,她們很想上秦耕的課,甚至有外班的想來換課。

秦耕一點時間都不想多花,他只教溫渺這個班的數學,就周一晚上上班。

快到上課時間,很多女同志都往教室門口看著期待秦耕來上課,秦耕從前門進教室時,則一眼看到溫渺黑黢黢的發頂,她正低頭安靜看書。

溫渺發現了秦耕的魅力,教室沒有講臺,可秦耕身高手長,輕松就把字寫在黑板最高處。

他站姿筆挺,五官俊美,講課的聲音也很悅耳,確實有這樣的老師上課溫渺會學得更認真。

溫渺想他要是不種地的話,當個老師也不錯。

他講課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寫了一黑板,伸長手臂擦黑板時,溫渺看到有黑色的粉末飄飄忽忽地落到他英挺的鼻梁上。

他邊擦黑板便問:“聽懂了嗎?”

同學們非常積極地回應:“聽懂了。”

他講課有條理,速度快卻講得很明白。

溫渺閉緊嘴巴,那可是全新的黑板啊,都是黑的白的粉末亂飛,他在擦黑板的時候說話可別吃進嘴裏去啊。

下課後一定要提醒他,讓他少吃點粉筆面子。

秦耕只感受到了溫渺的視線,這個學生課堂表現優秀,坐得筆直,神情專註一點都沒開小差,除非讓看書時,否則目光總追隨著他。

他已經轉過身來,把黑板擦仍在講桌上,問:“溫渺,聽懂了嗎?”

正在看粉末飄落的溫渺聽到自己名字,趕緊回答:“聽懂了。”

女學員們都羨慕她,秦老師高傲得很,除了點溫渺的名,根本就沒叫同學回答問題。

後排有兩個女知青在小聲說話:“你看秦研究員是不是特意給溫渺講課啊,他只教咱們班的數學,不教別的班,他一直看溫渺,不看別人哪。”

同伴反駁:“誰說的?秦研究員明明在看我,你看他又看我了。”

兩節課結束,溫渺想趕緊告訴秦耕黑板灰的事兒,可是他還走不了,有好幾個女學員跟他請教各種數學問題,對這類簡單淺顯的題目,他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一一解答。

溫渺感慨不已:“你看,還有比咱們倆學習更努力的,下課了還追著老師問問題,我們應該向她們學習。”

周燕子看向溫渺:“……”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

漫無邊際的草原上,光禿禿的土地只有貧瘠的黃色,春天的草場跟冬天沒有多大分別,青青小草本來露了頭,因為幹旱又憋了回去。

烏雲壓頂,雷聲轟轟,白亮閃電劃過天空,牧民們都在急切地等雨。

“下雨啦,牛羊有救啦。”

喜悅之情在這廣袤貧瘠土地上蔓延,然而讓人失望的是,最終烏雲散去,天空恢覆平靜,滴雨未下,幹旱如故。

失望之情比之前更甚。

“怎麽是幹打雷不下雨啊。”

“上一場雨還是去年五月呢,也只是下了一場薄雨,草都沒長起來。”

“前幾年雨水好啊,草能長到小腿,牛羊吃不完,秋冬還能割下來晾幹冬天吃。”

在所有人的記憶裏,草原從來沒像這樣幹旱。

他們虔誠地向長生天許願,希望長生天能聽到呼喚,下幾場大雨,拯救幹旱的草原。

報告層層打到中.央,國家說會給他們安排“人工降雨”。

——

種植所職工陳豐信心百倍地踏上前往三晉省的火車,他的目的地是甜水生產隊,幫助溫四海,也就是溫渺的老爹搞天麻種植。

陶所長跟秦耕交給他這個任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知人善任,說明信任他。

他以前就對天麻種植有研究,秦耕又給了他大量的資料,已經把人工培育天麻的方法告訴了他,也就是把研究成果告訴他,他現在要去適合天麻生長的地方進行實地實踐。

中午吃飯的時候,秦耕告訴溫渺一個好消息:“你爸要人工種植天麻,我之前說過天麻種植很難,現在種植所把陳豐安排到甜水生產隊出差,幫助生產隊搞天麻種植。我們擔心你有壓力,是直接跟你爸聯系的,你爸歡迎他去,已經做好安排,等陳豐坐火車出發才告訴你。”

溫渺睜大眼睛看向秦耕,說:“陳豐在基地幹得好好的,你們安排他去生產隊,他能樂意嗎?”

溫渺內向,哪個同事主動接近她,她就跟誰比較熟,對陳豐,她不熟,印象也不深。

秦耕說:“這你就多慮了,他本來就研究過天麻種植,現在去甜水生產隊對他來說就是做研究,你們那兒適合天麻生長,是做研究的好地方。如果他出成果的話,對他來說是個人成績,而且如果種植順利,可以在合適的地方推廣,並不只有甜水生產隊受惠。”

他這樣一說溫渺就明白了,原來是對雙方,甚至對種植科研都有利的好事兒,她想了想說:“我要給我爸寫信,讓他務必把陳豐照顧好,就像基地照顧我一樣,把他的工作生活安排好。”

秦耕說:“生產隊沒有餘糧,陳豐是自帶口糧。其它的你別擔心,你還信不過你爸?”

溫渺被這樣的安排感動到了,不僅安排人過去指導,還自帶口糧,考慮得周到又無私,她說:“謝謝你,秦耕,你真好。”

秦耕嘴角彎起:“別謝我啊,這是陶所長的安排。”

溫渺聲音輕快:“那我去感謝陶所長,當然,也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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