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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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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除了了解莊稼地跟水窖的分布, 秦耕是一行人中最了解相關情況的,還詢問了水窖的儲水情況。

“這裏沒有水泥窖吧。”秦耕問。

公社書記介紹:“一口水泥窖都沒有,但我們有一些紅膠泥土窖, 防透水性好。”

“最大的水窖多大?”

“我們生產隊西邊就有一個,帶口以下直徑兩長, 盛一仗四尺水, 夠全生產隊吃半年。”

水桃跟在溫渺旁邊說話,在她眼裏,溫渺幹凈, 白凈,纖塵不染,她實在太羨慕了, 怎麽看都看不夠。

溫渺問她:“我聽好幾個小孩名字裏都帶水。”

水桃說:“是, 我弟叫水根, 我表姐叫招水, 表妹叫水來。”

溫渺想, 肯定是缺水,起名才帶水。

“渺渺姐, 你說我們這兒啥時候能下雨,我也想洗澡,像你那麽幹凈。”水桃向往地說。

溫渺說:“也許下午就能下雨。”

水桃驚訝:“姐,你說啥?後半晌?你逗我玩兒。”

“我沒逗你,水桃, 真能下雨。”

水桃快開始做夢:“要是先下了雨, 我要喝個水飽。”

溫渺笑著說:“那你做好喝個水飽的準備。”

支開公社書記等人, 秦耕跟田部長說了下雨計劃,這裏地廣人稀, 莊稼也稀疏,各生產隊之間有大片沒有莊稼的空地,最好是把雨水集中在某兩個或三個生產隊,讓水窖盡快蓄積雨水。

秦耕說:“水窖深淺不一,儲水量不同,盛太多水小水窖有崩塌危險,雨水總量不能太大。”

溫渺只能控制雨量跟範圍,不能讓雨停下換地方,只能她自己移動到別的生產隊。

溫渺說:“我可以跑過去。”

田部長打量著溫渺的小身板說:“有點遠。”

但這姑娘態度好,肯賣力,不怕吃苦。

溫渺笑著說:“我身體好,能跑。”

現在追著溫渺的雨量是最開始的三四倍多。

制定好計劃,一行人去公社食堂吃飯,公社書記可發愁了,他可沒接待過這個規格的考察團,他想去把縣長找來,讓縣長頂著,可田部長說不用。

田部長說就吃他們平時吃的飯菜,他想去找幾只雞都不讓,最後的午飯不過是雞蛋、青菜、豆腐,吃完了飯,一行人還留下了錢票。

吃飯的時候,田部長往溫渺碗裏撥了小半碗炒雞蛋,讓她多吃點。

等吃完午飯,公社書記更摸不著頭腦了,上午已經在幹旱的地方考察過,下午一行人又回去了。

更驚奇的是,剛到沒多久,居然下起雨來。公社書記跑到大雨中,興奮得叫起來:“部,部長,咱們這下雨啦。”

為方便觀察水窖蓄水情況,溫渺跟秦耕就在小水窖附近,見突然下雨,水桃驚訝得大叫:“姐,真的下雨啦,咱們這也下雨啦,還下這麽大,我要喝個水飽。”

小姑娘仰著頭張開嘴巴,讓雨水直接註進嘴裏,雨勢太大澆得她受不了,於是雙手合攏去掬雨水。

雨水清甜,水桃覺得她從來沒喝過這麽好喝的雨水,喝了個水飽之後,懂事的姑娘想起應該給家裏蓄水,趕緊撒丫子往家裏跑。

到了家裏,水桃立刻幫她老娘把家裏的水缸、瓦罐、水桶、鍋碗瓢盆等能蓄水的東西都擺到房前,“媽,終於有雨水了。”水桃說。

水桃娘已經喝了半瓢雨水,滿臉喜氣,說:“這下不用發愁了。”

她聲音哽咽:“水桃,要不是張老二家裏有深井,是咱們這最富裕的人家,誰願意把閨女嫁過去呢,你實在不願意嫁,娘也不勉強你。”

水桃凝神看著她老娘,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嗯。”

她想起溫渺還在雨中,又跑出家門,果然見溫渺還在,雨聲太大,她湊近說:“姐,去我家躲雨吧,雨太大了。”

溫渺仔細分辨她的聲音,說:“我就這樣在雨裏洗澡。”

水桃覺得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愛幹凈的姑娘又往家跑去拿皂角粉,一路解開發辮任雨水沖刷,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塵土積垢都沖洗幹凈了。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舒適暢快過。

她邊跑邊興奮大喊:“我跟渺渺姐一樣幹凈嘍。”

沒有人能料到會突然天降好雨,都驚喜得不得了。家家戶戶都把鍋碗瓢盆等拿出來接雨水,每個人都在歡呼,都喝飽雨水,忙著接水洗澡,也有不怕感冒的直接在雨水裏洗澡。

不少人在雨中奔跑著去查看莊稼,查看水窖。

莊稼地吸足了雨水,水窖蓄積了足夠的雨水,這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

白發老人喜極而泣:“今年的糧食應該多點收成吧。”

他們平時的生活用水就是雨水,沒想到這雨水這樣清透甘甜,人喝飽了水,牲畜也及時被投餵了雨水。

不僅莊稼枝葉舒展,連牲畜也變得有精氣神。

田部長在大隊長家躲雨,他覺得自己老了,穿著厚雨衣在雨裏澆一會兒都受不了,更不要提像溫渺那樣在雨水澆幾個小時。

他要是澆得感冒生病,這次行程就得泡湯。

他現在越發覺得溫渺不容易,降雨指望一個小姑娘不說,還要讓她在雨裏跑來跑去。

不過看著大隊長一家人歡天喜地地接水,洗衣服,洗澡,看著這些人滿足的笑臉,他感覺非常欣慰。

觀察水窖蓄水量已經足夠,秦耕說:“渺渺,該換地方了。”

溫渺立刻收縮了降雨範圍,降低雨量,拔腿就跑。

秦耕感動極了,小姑娘響應速度可真快,跑得也快。

大範圍的雨水被溫渺帶跑,跟隨著她移動。

他們不想把雨水浪費在沒有莊稼,也沒有水窖的空地上。

秦耕並沒有穿雨衣,最開始他還覺得雨水涼,現在已經習慣,他也不會感冒。

他降低步速,陪著溫渺一塊兒跑,開始溫渺跑得還挺快,可也許她跑得太猛了,再加上雨水裹挾,奔跑本就吃力,只跑了三分之一路,速度明顯下降,已經跑不動了。

“渺渺,停下。”在雨聲中,他用更大的音量喊。

溫渺聽到他的喊聲,剛停下腳步,突然騰空而起,打橫被秦耕抱了起來。

他結實的手臂分別托著她的後背跟腿部,牢牢抱緊她後,大踏步按既定路線繼續往前跑。

他的手臂有力,胸膛寬厚,長腿矯健,抱著她跑步非常輕松,壓根就沒影響他的速度。

溫渺感覺很安心,不用擔心他跑起來吃力,也不用擔心會掉下去,他的懷抱平穩,牢固,移動起來速度又快,像是堅實的,可靠的,有溫度的移動堡壘。

她不想讓雨水正面打在臉上,就蜷縮起身體,側著臉頰貼近秦耕肩膀。

雨水中,秦耕仍能感覺溫渺的身體軟軟的,暖暖的,小小一團。

很快到了另外的目的地,還是在水窖旁,秦耕把溫渺放下來,在雨水中微微調整呼吸。

而溫渺調整了下雨範圍跟雨量。

這兩個生產隊的社員都看傻了,他們看到不遠處在下雨,正在遺憾雨水為什麽不下在他們生產隊,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他們的心聲,雨水竟然緩慢移動過來,嘩啦啦鋪天蓋地降落。

他們都看傻了,回過神來之後趕緊往家裏跑去儲存雨水。

“雨下到咱們這兒啦。”

“別傻楞著啊,趕緊去接雨水。”

去下一個目的地,依舊是身高腿長的秦耕充當移動交通工具,抱著溫渺一路狂奔。

多虧計劃充分,八個生產隊,超大片的範圍,莊稼全部灌溉,水窖全部蓄積足夠水量。

雨前雨後幾乎是兩個世界,雨水沖刷幹凈萬物,讓漫天黃土服帖在土地上,隨處可聞濕潤的,清新的泥土芳香。

等下完雨,去生產隊長家,羅胡蘭正在等他們,她已經準備好浴巾跟幹衣服,說:“渺渺,這回累壞了吧,趕緊換衣服。”

溫渺邊擦頭發邊笑:“有個人比我累呢,他跑得特別快,比生產隊的騾子跑得都快。”

秦耕正拿著毛巾跟幹衣服準備去別的屋換,聞言腳步一滯。

真得幫助溫渺提高文化水平,只會用這種比喻可不行。

羅胡蘭在門口守著溫渺換完衣服,端來一大茶缸姜棗茶,說:“喝吧,這兒的老鄉挺熱情的,幫著熬的。”

溫渺說:“秦耕也一直在淋雨,給他留一半。”

羅胡蘭笑道:“有他的,也一大茶缸,你喝你的。”

按計劃下完雨,他們並未多做耽擱,立刻開車趕往縣城。

水桃跟著車跑得氣喘籲籲,到路口實在跑不動,沖著越來越遠的車子大聲喊:“渺渺姐,謝謝你,你還會再來吧,你一定要再來。”

渺渺姐說會下雨,老天就下了大雨,她想要是渺渺姐再來的話,還會下雨。

最蒙圈的人是公社書記,本來幹旱得快要冒煙,部長莫名其妙來了兩趟,這片特別幹旱的區域就下了大雨,而雨水結束,部長一行人直接走了。

而那雨就跟受到控制似的,澆在莊稼上,下在水窖裏。

這雨水難道是部長帶來的?

他激動到幾乎流淚,省著點用,他們蓄積的雨水足夠人畜用半年。

平時下場雨社員們都得談論個半天,更別提這雨有點蹊蹺,社員們更是討論得熱鬧。

“頭一回見到雨會跑,這麽多莊稼全澆透了,水窖全蓄了水,有些沒莊稼的地方根本沒下雨呢。”

“雨好像是追著人跑,我看到有個長得特別俊的姑娘在雨裏跑,那雨好像跟著她跑。”

“有個男的抱著她跑呢,不是她哥就是她對象。”

他們倆在公開場合有任何親密舉動,外人都不會有猥瑣的想法,都會覺得正常,會找理由合理化。

“說不定這雨跟他們倆有關系,要不在大雨裏跑啥勁兒呢。”

“說不定他們倆跑到哪兒,就把雨水帶到哪兒。”

——

縣長終於後知後覺趕來,忙著給一行人安排住宿吃飯。

他們入住在縣招待所,溫渺單獨住一個房間,秦耕的房間就在旁邊。

一到地方,秦耕就刷刷刷把兩人的濕衣服都洗了,掛到樓下院裏,天氣幹燥,一宿就幹得差不多,他們倆都穿得涼鞋,省得洗鞋子倒是方便許多。

當然溫渺的內衣是她自己洗的,她不想讓人看見,就藏在房間角落裏。

晚上應田部長要求,就在招待所吃的家常便飯,吃過晚飯,秦耕想去看看溫渺,就去了她的房間。

他從行李袋中拿出手電筒放在單人床的床頭,說:“晚上早點睡。”

溫渺應了一聲,秦耕又說:“有事兒隨時去叫我,要不你敲墻壁也行,我馬上就能醒。”

溫渺又答應一聲:“好。”

秦耕坐到椅子上,看溫渺從行李袋裏往外拿睡衣,看來她對他白天抱她這事兒毫無感觸,就跟兩人一塊兒去食堂吃飯一樣,平常無奇。

可是秦耕覺得這事兒重要,他可以抱溫渺,他心無雜念,可別的男人不行,他想告訴溫渺不要讓別的男的抱她,可這話他思慮再三,還是說不出來。

正想回自己房間,田部長跟秘書小王一塊兒來了,小王手裏拎著個飯盒說:“渺渺,田部長怕你吃不飽,自掏腰包給你加餐,國營飯店的羊肉湯限量,我還是早就過去讓人留的呢。”

他把飯盒蓋打開,一股濃郁肉香撲鼻而來,小王說:“香不香,田部長怕你感冒,又怕你餓著,還熱乎著呢。”

溫渺已經吃飽,但她還可以再吃一頓,總不能搞特殊吃獨食,她說:“田部長我晚飯吃飽了,要不一起吃吧。”

田部長打量她氣色很好,不像會感冒的樣子,擺擺手說:“你吃,我要是照顧不好你,陶所長以後肯定不讓你出來。”

秦耕倒是大方的很,從行李袋中拿出溫渺的飯盒,把羊肉湯倒進去,又把空飯盒放到小王旁邊的桌角上。

田部長表揚溫渺在雨裏跑來跑去不怕吃苦,又表揚秦耕雨量計劃得剛剛好。

秦耕表現得特別謙虛,不知道田部長有沒有看到他抱著溫渺跑,畢竟男女有別,不知道田部長要是知道這事兒還會不會誇獎他。

田部長讓溫渺趁熱喝羊肉湯,倆人離開後溫渺招呼秦耕一起喝。

秦耕回自己房間拿了勺子,倆人都在桌旁坐下,喝一個飯盒裏的羊肉湯。

西北的羊肉可真鮮嫩啊,一點腥膻味兒都沒有,燉得爛而不膩。溫渺喝一口鮮美肉湯,讓秦耕多吃點。

她好像經田部長提醒,才想起白天的事兒,笑著說:“你體力可真好。”

她低頭看他手臂,袖子挽起,有勁實流暢的肌肉線條,很有力量感。

得到誇獎的秦耕嘴角瘋狂上揚,說:“渺渺,是你太輕了,你得多吃點飯,長壯點。”

溫渺點頭:“嗯。”

夜裏,白天的情景再現在夢中,秦耕抱著溫渺大步奔跑,這給秦耕累的呀,好在,跑著跑著,天亮了。

第二天是縣長陪同,縣長更是一頭霧水,部長也沒跟他們說目的跟行程,只開車到最幹旱的地方考察,他本來應該帶路,其實是個跟班。

更莫名奇妙的是,昨天部長去的地方下雨,今天部長去的地方又下了大雨。

他對部長恭敬之外多了點敬仰,覺得不愧是部長,真有兩下子,把雨水都帶來了,他巴不得田部長能多呆幾天。

轉了兩天,田部長決定離開,這片大範圍缺水區域值得派人詳細調研,用水不是一個部門能解決的問題,應該叫上水利部。

至於口糧問題,詳細調研之後,怎麽著也要免除這個地方的公糧。

手下手裏拿著錢票去找縣長,撓著頭說:“縣長,田部長讓人給留了錢票,我說安排吃飯還不是應該的嗎,可他們非得給,我只能拿著。”

縣長心中充滿敬仰之情,由衷地說:“田部長工作作風還真是廉明,為老百姓著想。”

車隊停止往西走,轉而一路南下,在不同的鄉村路上穿行,秦耕一路仍在記錄作物生長情況,而溫渺覺得這些地方可比前兩天去的地方情況好太多了。

總不能一點雨都不下吧,只要有雨水,莊稼就會有收成。

田部長也是這樣認為的,緊繃的心逐漸變得松弛。

視野裏慢慢出現村莊,城鎮,車隊直奔縣城縣政府。

溫渺覺得陪同部長考察可太氣派了,縣長可是他們普通人眼裏的大官,平時根本就接觸不到,可是現在,縣長帶了很多人慌裏慌張、點頭哈腰地出來接待。

這種考察團視角對溫渺來說特別新鮮有趣,陪大領導出行的感覺真不錯。

縣城幹部都表現出“怎麽沒說一聲就突然來了”的驚慌跟突兀。

而在基地平易近人的田部長像是換了一個人,充滿威嚴感,談吐間自帶大領導氣勢,看著極難接近。

“田部長,您一路奔波,我們來不及給您接風洗塵,這就馬上安排您們到縣招待所休息。”縣長誠惶誠恐地提議。

“找個會議室,我要了解下整個縣城的作物生長情況。”田部長說。

縣長壓根就摸不著頭腦,腦門子上馬上沁出豆大汗珠,先到招待所入住,再吃喝一頓,氣氛就能輕松下來,怎麽一來就要開會?

省長呢,市長呢,怎麽沒一個陪同的,為什麽沒有提前通知,怎麽部長直接到縣裏來了?部長是覺得縣城農業搞得不好?可是不應該啊,部長不應該胸懷天下,日理萬機啊,為啥盯著他們小縣城啊。

內心慌亂,可縣長畢竟是見過世面的,態度恭敬地把農業局局長推了出來,說:“農業局局長在,我們馬上安排向您匯報。”

農業局局長:“……直接向部長匯報?這是他難得的晉升機會?不,他感覺很糟糕。”

沒一會兒,他們就進了會議室,溫渺,秦耕都陪著部長一塊兒開會,羅胡蘭他們不參會,有專人接待。

部長一句廢話都沒有,落座之後馬上要求匯報農業生產情況。

農業局局長後背衣服濕透,他沒有講稿,只能拿著平時的工作資料、數據等臨時組織語言。

“我縣共有耕地三十八萬四千畝,主要種植小麥、高粱、玉米、紅薯,目前各種農作物生長情況良好……”

聽到農業局局長拿腔拿調的說開場白,然後又是一通欣欣向榮的描述,田部長的臉都黑了。

明明一路上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莊稼缺水生長不佳的景象。

他直接打斷,說:“說說旱情。”

這下縣城所有領導都如坐針氈,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農業局局長胡亂翻著手裏的資料,找到相關情況就開始念。

田部長的臉黑得像鍋底,這不仍然是形勢一片大好嘛!這不是胡說八道麽。

上一世沒有完全掌握情況,被蒙在鼓裏的感覺重現。

他連說了縣城的幾個地名,詢問相關情況。

在座縣城領導都感覺如芒刺背,部長怎麽掌握這麽具體的信息?他們居然答不上來!

田部長的目光犀利無比,似有穿透效果,讓一切都無法遁形。

農業局局長首先丟盔棄甲,放下掩飾偽裝,聲音裏帶著頹喪、委屈,無奈:“我們縣城的農業生產給國家拖了後腿,都是我的責任,我愧對縣城父老。”

田部長很幹脆地決定結束會議,說:“既然沒有書面數據,那就去田裏看看。”

縣領導感覺都非常糟糕,這都快到飯點了,部長連飯都不打算吃,要去看莊稼?

部長到底在搞什麽,一頭霧水啊。

該不該提吃飯的事兒?提吧,要是部長拒絕,會覺得他們不優先工作只想著幹飯,不提吧,真到飯點了。

本來部長都吃不下去飯,但上車時看到纖瘦的溫渺,正好聽見秦耕問她餓不餓,小姑娘說不餓,可田部長認為她是遵從組織紀律,跟大家一起行動而已,怎麽都不能把她餓著,於是改變主意,一行人在縣政府食堂吃了頓便飯菜出發。

——

縣長本來想帶路,可是田部長根本就不需要,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縣長摸不著頭腦,他們的人和車只能跟著。

一路行駛在鄉村路上,前方路上突然出現了黑壓壓的人群,前車司機發出預警:“部長,前邊路上站滿了人,都拿著農具。”

聽出司機聲音緊張還略微變形,車上人都提高警惕,警衛員皺眉盯著前方:“看著像住附近的社員,把路都堵嚴實了,明顯是不想讓我們過去,是搶劫的?”

部長要坐頭車,現在看來,讓部長坐頭車真不是見好事。

田部長倒挺沈著:“一般搶劫的都搶大貨車,我們這是軍用吉普,他們也敢搶?再說我們又不拉貨,他們搶啥?”

這些老百姓是真魯莽啊。

最緊張的是秘書小王,他搓著手說:“現在老百姓糧食緊張,說不定見到車就搶,說不定在路上的只是一小部分社員,大部分都埋伏在路邊。”

他這話就像預言一樣,話音剛落,來路也突然冒出很多村民,現在他們的車隊被堵截在鄉村路上,四周是不見人煙的大片田地,只有不遠處有處村落,可能就是這群社員的家。

這些社員真是莽啊,攔單車也就罷了,車隊也敢攔?

“啥意思,他們想來個甕中捉鱉?”司機說,“我開車四五年,還沒見過這麽彪悍的搶劫的,一般搶劫的都是小團夥,哪有這麽多人出動的。”

秦耕已經觀望了前面的情況,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部長跟縣裏的人可都在呢,哪能應付不了這些社員。

他還前後觀察了下兩頭的社員,沒啥戰鬥力,散兵游勇罷了,萬一真打起來,別說田部長帶的有安保人員,只要給他一把鋤頭,就能把他們都打趴下。

反正他絕對能保護溫渺不會出什麽閃失。

溫渺坐在第三輛車裏,秦耕把正閉眼休息的溫渺叫醒,讓她往前後看。

“啥情況?”溫渺覺得好奇。

她看到道路前後都有很多農民手持各種農具擋在路上,這讓她想起幾個生產隊搶水時打群架的場景。

秦耕看著她的神情,心說遲鈍點也挺好,起碼她一點都不緊張。

“渺渺,別怕,我一個人能全把他們打趴下求饒喊爹。”秦耕說。

溫渺還是往他身邊挪了挪,看了他一眼,看他雙腿頎長,腰腹結實有力,胸膛寬闊,手臂肌肉緊實,滿眼星光璀璨:“真的嗎,你可真厲害。”

突然覺得安全感爆棚。

秦耕想要握住她的手腕,讓她覺得更安心,但他不能。

坐第二輛車的縣長等人可坐不住了,社員這是搞啥啊,攔路喊冤還是要搶劫,部長的車都敢攔?這不是給他們添堵嗎?

怎麽偏偏在部長來的時候出現這種事!

部長突然來視察對他們的印象已經不好了,居然還有社員添亂擋路攔車,這就是雪上加霜。

縣長的汗珠子從額角嘩嘩往下流,趕緊催促:“停車,把社員弄走。”

坐前車的田部長面色平靜,眉心微微皺起,聲音沈穩地發出指示:“停車,下去看看。”

作為一個重生的人,他經歷過無數風浪,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同車的人都不想讓他下車,可他還是率先下了車。

一行人下車朝手持農具的社員走去,看著前方有社員高高舉起農具做出戰鬥姿勢,警衛員立刻伸手按住掛在腰部的木倉。

田部長觀察著前方社員,這些人從穿著打扮來看,明顯是附近生產隊的窮苦社員,若不是生活困頓,或者有強烈訴求,一般不會攔路搶劫。

只有站在路中間,穿著老式的盤扣衣裳,一大把白色胡須飄飄然的老頭沒有拿農具,他必定是社員中擁有話語權的人。

田部長首先開口:“大伯,怎麽社員都在路上?”

白胡子老頭打量著面前人,有點心虛,這人氣勢不俗,一看就是大官,他們可是攔了大官的車,但他是全體社員的主心骨,只能迎難而上,他讓社員們把農具放下,開口:“你們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田部長含糊地說:“我們去南邊,要趕路,你們為啥擋著路?”

老頭瞇著眼望向吉普車車隊,說:“看你像大幹部,你車上都帶了啥人?”

所有人都不動聲色地提高戒備等級,田部長說:“跟我一塊工作的。”

老頭收回視線,看向四周轉移話題:“這些地裏都是我們種的小麥,我們這兒幹旱你看到了吧,麥苗快死了。”

田部長說:“看到了,你們這兒幹旱比較嚴重。”

老頭又瞪著眼使勁看向吉普車的方向,說:“我們這的小麥死不了,我們也餓不死,我會算卦,前兩天我算過,龍王爺會派閨女來我們這兒下雨,她就在你們車上。”

田部長打量著老頭:“……”

原來不是喊冤,也不是搶劫。

除了龍王爺的閨女這個說法,算得還挺對。

他現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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