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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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寫信
周慕宇沒想到轉機會來的這麽快, 他用脖子和肩膀夾著手機，匆匆穿上褲子，“我去跟櫻櫻說一聲, 馬上就去找你！”
“你抓緊時間啊！”
“知道了！”
去京城帶的行李箱還沒拆開，剛好直接拎走，周慕宇瘋狂跑向學校, 到了大門口被門衛大叔無情攔住。
大叔鐵面無私臉：“等等！閑雜人等不能進去！”
他上氣不接下氣, 鼻尖上墜下一滴汗, “師傅，拜托讓我進去下，我是三年一班許櫻的哥哥，我有重要的話要跟她交代！”
剛才跑太急, 他岔氣了, 彎著腰很是狼狽, 臉上卻揚著燦爛的笑, 癩皮狗一樣。
師傅依舊拒絕，“不可以, 有事給班主任打電話，班主任同意我才能放行。”
周慕宇趕忙找手機，在口袋裏摸了又摸, 才發現自己把手機落家裏了。
他拍拍腦門，恨自己太激動, 毛手毛腳的，又跟大爺套了幾句近乎，奈何學校雖破小, 大爺倒挺負責任, 死活不放他進去, 周慕宇沒辦法，只好回家拿手機。
但這麽一折騰，他也沒時間去找許櫻了。
“也行。”打電話也行。
他拖著行李箱，在去找胖哥的路上發了條微信給許櫻。
「許櫻，我要去省城了，看到回電。」
許櫻上課的時候一般不看手機，中午休息和放學了才用。
而現在是早晨九點，一天當中太陽最溫柔的時候，日光洋洋灑灑圍繞著他，周慕宇笑了笑，他知道，胖哥一定又求了許多人，給他選了一位合適的教練。
還有三個月。
胖哥在霧氣中同他揮手，他也大力揮回去，胖哥哈哈大笑，顯然欣慰到了極點。
“這次的教練可不一般，是省隊退下來的蘇教練，好久沒帶弟子了，我之前拜訪他老人家好幾次，他都沒松口，昨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居然主動聯系了我。”胖哥和周慕宇上了車，舒舒服服卸了口氣，“小子，你真有福氣，蘇教練帶出過三個全國冠軍，還有一個在wbc重量級進了前五十，他肯定是看出你的潛力了！”
周慕宇搓手，蒼白的臉興奮到發紅，“嗯，我一定努力。”
為求快，他們選擇坐大客車，到省城只需要三個小時。
小美油門踩到底，小面包車發揮出前所未有的時速，在國道上顛顛前行，兩邊田野剛開始播種，更遠的地方有小廠的高爐在運作，冒出滾滾灰煙。
汙染也純凈，躁動也寧靜。
這就是他長大的地方，也是許櫻出生的地方，更是他要帶許櫻離開的地方。
他搖下車窗，哪個機關在吱扭吱扭哀嚎，他不管，他將頭送進迎面而來的風中，用力吶喊：“我一定要去京城！”
“幼稚。”小美吐槽。
胖哥噗嗤一聲，憋氣、張嘴、怒吼：“我也要去京城！我讓我家姑娘上京城最好的高中，將來找最好的男朋友！我要讓我老婆逛大商場！”
他們的聲音被遠遠地丟在了後面，飄向某個地方。
小美擰動音量鍵，音質全損的音箱裏傳出提神醒腦的DJ嗨曲，搖頭晃腦，跟著哼哼。
坐大巴車他也沒閑著，一點點倒計時，等待中午許櫻給他回電。
這一趟車的司機師傅似乎也很高興，不知道有什麽喜事，一直笑瞇瞇的，下車的時候周慕宇問，司機師傅才答：“今天一路暢通，不堵車沒事故，兩小時十分就到了，破我同事老三的記錄了，哦耶！”
十一點半，他們到達了蘇教練的家，遠離城市中心，就在汽車站旁邊，大得離譜的院子，沒有種花花草草大蔥白菜，反而修建了一圈200米跑道，中間鋪滿人工草皮，嬌滴滴的掛著水，上面擺放著不少體育設施。
周慕宇有些緊張，進去後更是震驚。
外表不顯眼的三層小樓，負一層竟有一個標準規格的拳臺，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正在對著沙袋輸出，手腕上纏著一對小沙袋，年紀雖小，手臂上的肌肉力量可不容小覷。
蘇教練轉過頭，發絲花白，但雙眼晶亮，精神抖擻，讓人一瞬間聯想起壯志淩雲的老年雄鷹，他手裏攥著一瓶二鍋頭，看到周慕宇的身材和肌肉，滿目欣賞，“來啦？”
“來了來了，蘇教練，這就是周慕宇，這小子有前途，絕對沒錯！”胖哥自賣自誇。
蘇教練也不見外，直接上手攥了攥周慕宇的大臂和大腿，最後又撩起他的衣服看了眼腹肌，“不錯，李胖，看得出來，你在他身上沒少下工夫。”
這麽漂亮的肌肉和身體素質，非十年苦寒練不出來。
胖哥遞過去一根煙，施展中年外交，“是，是，我確實看好他，不過這孩子自己也爭氣，這麽多年一直很自律。”
蘇教練拍拍周慕宇的肩膀，滿意地看著這個志氣滿滿地十八歲少年，“我聽你師父說了，省隊被你得罪幹凈了，京城那邊也不順利，當然，他們在我眼裏都不算什麽，我只問你一句，能不能吃苦，能不能塌下心來，最後賭一次？”
大好機會擺在眼前，饒是周慕宇這種犟骨頭也彎了脊梁，他攥著運動袋的背帶，骨筋根根繃起，深深鞠了一躬，“我願意！”
他擲地有聲的一剎那，想到的是許櫻，還有他和許櫻的未來。
他眼眶發酸，再筆直挺起腰板的時候，已然熱淚盈眶。
他一直在青城打轉，天知道他有多不甘心。
只是為了許櫻，他甘之如飴。
但現在，他有機會同時站上更大拳臺和抱住許櫻，他怎麽會不激動，怎麽會不落淚。
他本來也才十八歲。
蘇教練慈祥地笑了，“嗯，那就行，那麽我的第一條規矩，你聽好了。”
蘇教練伸出手，掌心向上，“在我這裏，不能使用手機，我要你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周慕宇遲疑了下，把手機給了蘇教練。
手指依依不舍地動了動，周慕宇的心古怪地痛了下，在蘇教練的逼視下收回了手。
“換衣服，熱身，先打一次，給我看看你的本事。”
胖哥明顯有話想說，他知道周慕宇在等許櫻的回電，但蘇教練沖他微微一笑，“李胖，我這裏沒別人了，那丫頭太小，你上去陪他耍耍？”
胖哥快吐血了，他都多少年沒打了，頭不得被周慕宇給打掉！
說歸說，鬧歸鬧，胖哥還是上了臺。
這下可好了，他寶刀未老，風姿猶在，蘇教練說什麽也不讓他走了，就留在這裏給周慕宇當陪練。
胖哥的待遇要好那麽一丟丟，考慮到有家有孩子，沒被沒收手機，只是，也要由蘇教練代為保管，有電話才會交給他，晚上允許他跟老婆孩子視頻一次。
蘇教練看著很祥和，但對周慕宇極其嚴格，他既然已經從胖哥處知道了周慕宇要在三個月內突破自己，就不會懈怠。
訓練計劃密密麻麻，從早到晚，不是在訓練，就是在觀看比賽錄像，完事還要寫記錄和技術分析。
周慕宇聯系不上許櫻，但通過許櫻打給胖哥的電話，他在一旁大聲喊了句：“我很好，你等我回家，考好點，報京城的學校！京城的！”
蘇教練氣得要拿棍子抽他，他一溜煙跑了。
許櫻握著手機，不安地問這問那，胖哥一一回應，囑咐了句：“你好好學習，你哥這裏不必擔心，但你也不能再打電話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這次機會，聽到你的聲音，他恐怕又會跑回去……”
許櫻心裏空落落的，“嗯……我知道了，謝謝胖叔……”
她以為這三個月都見不到周慕宇了，也沒法給他打電話，沒想到，周慕宇就是周慕宇，他寫信。
門衛大叔讓許櫻去取信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同學們也好奇死了。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寫信？
哈？
許櫻展開那張信，上面有他的狗爬字，他沒上過多少學，錯別字不少，還有拼音代替忘記怎麽寫的字，歪歪扭扭也誠意滿滿地告訴她，他很好，你也要好，要好好考試，考個高分，他們一起去京城。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讓她去京城，之前他從沒有答應過。
許櫻撫摸他的字跡，撕下一張作業紙，後面變成了十張。
她寫了很多很多，大概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和她備考的心態，這些占一張紙。
剩下的九張，她都在囑咐他的衣食住行。
貼上小小的郵票，這封信被郵局的工作人員接收。
三個月，最開始，幾乎每隔一周就會收到他的來信，他寫的越來越多，都說文字沒有語氣，讀起來很生硬，許櫻卻覺得，她好像看到周慕宇就在她眼前，生龍活虎，對未來充滿希望。
五月中旬，周慕宇在信上祝她生日快樂。
她十八了，是法律認可的成年女性。
那之後，門衛大叔再也沒有叫她去取過信了。
她茫然、失落，給胖哥打電話，胖哥也只是說，周慕宇很好，一切都還算順利，別操心，好好考試。
什麽叫還算順利？
如果真的順利，又怎麽會加上，還算？
可高考近在眼前，她不能分心，只能一頭紮進覆習題裏，看著自己的全市排名像小烏龜一樣慢慢爬上去。
*
六月一號到五號的天氣很好，連老師都說這一屆考生的命好，去年的高考可下了一周的雨。
但天公的脾氣似乎像周慕宇那麽不穩定，高考當天一大早便淅淅瀝瀝地灑下雨珠，給這些孩子去往考場的路鋪滿泥濘。
許櫻打著傘，穿著校服，隨人流進入考場。
第二天傍晚雨更大了，狂風卷著雨柱拍在她的臉上，她套著透明的雨衣，鞋都濕透了。
她在等劉長寧。
劉長寧從旁邊一所學校跑出來，拉住她的胳膊，興高采烈，“終於考完了！走走走，班主任請咱們吃飯，聽說還要帶咱們去唱歌！”
許櫻呆呆點頭。
屬於她的一場戰爭結束了，可是周慕宇呢？
他還是沒有消息。
真的有那麽忙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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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宇沒想到轉機會來的這麽快, 他用脖子和肩膀夾著手機，匆匆穿上褲子，“我去跟櫻櫻說一聲, 馬上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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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鐵面無私臉：“等等！閑雜人等不能進去！”
他上氣不接下氣, 鼻尖上墜下一滴汗, “師傅，拜托讓我進去下，我是三年一班許櫻的哥哥，我有重要的話要跟她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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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宇趕忙找手機，在口袋裏摸了又摸, 才發現自己把手機落家裏了。
他拍拍腦門，恨自己太激動, 毛手毛腳的，又跟大爺套了幾句近乎，奈何學校雖破小, 大爺倒挺負責任, 死活不放他進去, 周慕宇沒辦法，只好回家拿手機。
但這麽一折騰，他也沒時間去找許櫻了。
“也行。”打電話也行。
他拖著行李箱，在去找胖哥的路上發了條微信給許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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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櫻上課的時候一般不看手機，中午休息和放學了才用。
而現在是早晨九點，一天當中太陽最溫柔的時候，日光洋洋灑灑圍繞著他，周慕宇笑了笑，他知道，胖哥一定又求了許多人，給他選了一位合適的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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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哥在霧氣中同他揮手，他也大力揮回去，胖哥哈哈大笑，顯然欣慰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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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宇搓手，蒼白的臉興奮到發紅，“嗯，我一定努力。”
為求快，他們選擇坐大客車，到省城只需要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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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長大的地方，也是許櫻出生的地方，更是他要帶許櫻離開的地方。
他搖下車窗，哪個機關在吱扭吱扭哀嚎，他不管，他將頭送進迎面而來的風中，用力吶喊：“我一定要去京城！”
“幼稚。”小美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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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宇有些緊張，進去後更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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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教練轉過頭，發絲花白，但雙眼晶亮，精神抖擻，讓人一瞬間聯想起壯志淩雲的老年雄鷹，他手裏攥著一瓶二鍋頭，看到周慕宇的身材和肌肉，滿目欣賞，“來啦？”
“來了來了，蘇教練，這就是周慕宇，這小子有前途，絕對沒錯！”胖哥自賣自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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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眶發酸，再筆直挺起腰板的時候，已然熱淚盈眶。
他一直在青城打轉，天知道他有多不甘心。
只是為了許櫻，他甘之如飴。
但現在，他有機會同時站上更大拳臺和抱住許櫻，他怎麽會不激動，怎麽會不落淚。
他本來也才十八歲。
蘇教練慈祥地笑了，“嗯，那就行，那麽我的第一條規矩，你聽好了。”
蘇教練伸出手，掌心向上，“在我這裏，不能使用手機，我要你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周慕宇遲疑了下，把手機給了蘇教練。
手指依依不舍地動了動，周慕宇的心古怪地痛了下，在蘇教練的逼視下收回了手。
“換衣服，熱身，先打一次，給我看看你的本事。”
胖哥明顯有話想說，他知道周慕宇在等許櫻的回電，但蘇教練沖他微微一笑，“李胖，我這裏沒別人了，那丫頭太小，你上去陪他耍耍？”
胖哥快吐血了，他都多少年沒打了，頭不得被周慕宇給打掉！
說歸說，鬧歸鬧，胖哥還是上了臺。
這下可好了，他寶刀未老，風姿猶在，蘇教練說什麽也不讓他走了，就留在這裏給周慕宇當陪練。
胖哥的待遇要好那麽一丟丟，考慮到有家有孩子，沒被沒收手機，只是，也要由蘇教練代為保管，有電話才會交給他，晚上允許他跟老婆孩子視頻一次。
蘇教練看著很祥和，但對周慕宇極其嚴格，他既然已經從胖哥處知道了周慕宇要在三個月內突破自己，就不會懈怠。
訓練計劃密密麻麻，從早到晚，不是在訓練，就是在觀看比賽錄像，完事還要寫記錄和技術分析。
周慕宇聯系不上許櫻，但通過許櫻打給胖哥的電話，他在一旁大聲喊了句：“我很好，你等我回家，考好點，報京城的學校！京城的！”
蘇教練氣得要拿棍子抽他，他一溜煙跑了。
許櫻握著手機，不安地問這問那，胖哥一一回應，囑咐了句：“你好好學習，你哥這裏不必擔心，但你也不能再打電話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這次機會，聽到你的聲音，他恐怕又會跑回去……”
許櫻心裏空落落的，“嗯……我知道了，謝謝胖叔……”
她以為這三個月都見不到周慕宇了，也沒法給他打電話，沒想到，周慕宇就是周慕宇，他寫信。
門衛大叔讓許櫻去取信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同學們也好奇死了。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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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櫻展開那張信，上面有他的狗爬字，他沒上過多少學，錯別字不少，還有拼音代替忘記怎麽寫的字，歪歪扭扭也誠意滿滿地告訴她，他很好，你也要好，要好好考試，考個高分，他們一起去京城。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讓她去京城，之前他從沒有答應過。
許櫻撫摸他的字跡，撕下一張作業紙，後面變成了十張。
她寫了很多很多，大概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和她備考的心態，這些占一張紙。
剩下的九張，她都在囑咐他的衣食住行。
貼上小小的郵票，這封信被郵局的工作人員接收。
三個月，最開始，幾乎每隔一周就會收到他的來信，他寫的越來越多，都說文字沒有語氣，讀起來很生硬，許櫻卻覺得，她好像看到周慕宇就在她眼前，生龍活虎，對未來充滿希望。
五月中旬，周慕宇在信上祝她生日快樂。
她十八了，是法律認可的成年女性。
那之後，門衛大叔再也沒有叫她去取過信了。
她茫然、失落，給胖哥打電話，胖哥也只是說，周慕宇很好，一切都還算順利，別操心，好好考試。
什麽叫還算順利？
如果真的順利，又怎麽會加上，還算？
可高考近在眼前，她不能分心，只能一頭紮進覆習題裏，看著自己的全市排名像小烏龜一樣慢慢爬上去。
*
六月一號到五號的天氣很好，連老師都說這一屆考生的命好，去年的高考可下了一周的雨。
但天公的脾氣似乎像周慕宇那麽不穩定，高考當天一大早便淅淅瀝瀝地灑下雨珠，給這些孩子去往考場的路鋪滿泥濘。
許櫻打著傘，穿著校服，隨人流進入考場。
第二天傍晚雨更大了，狂風卷著雨柱拍在她的臉上，她套著透明的雨衣，鞋都濕透了。
她在等劉長寧。
劉長寧從旁邊一所學校跑出來，拉住她的胳膊，興高采烈，“終於考完了！走走走，班主任請咱們吃飯，聽說還要帶咱們去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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