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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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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不羨仙

“他們真當朕是非用他們不可麽?”

冷冷說罷, 他取過朱筆,開始批閱餘下的折子。

高裕好歹松了口氣,心說陛下總算是想起來批折子了。

他擡頭瞧了眼天色, 思及快到晚膳的時辰,近前道:“陛下,天色晚了,用了膳再批罷。”

“不必, 朕待會兒回關雎宮。”宋奕頭也未擡, 手上的動作不停。

他出來時計雲舒尚在昏睡,便琢磨著等她醒了再去陪她一起用膳。

宋奕盤算得很好, 可奈何計雲舒壓根兒不按他的盤算走, 不但比他預想中醒得早, 還撇下他獨自用起了晚膳。

計雲舒昏睡到戌時,早已饑腸轆轆,身子又酸痛的很,便叫了熱水沐浴舒緩後才傳膳。

她扶著琳瑯的手坐在桌案前, 接過寒鴉遞來的靈芝乳鴿湯, 剛抿幾口便聽見門外的傳報聲。

是掐著時辰的宋奕趕回來了。

見計雲舒已然醒了, 還撇下他獨自用膳,他俊眉一挑,含笑揶揄道:“卿卿倒是好胃口,朕沒來你也能吃得這樣香。”

計雲舒一口湯險些沒咽下去,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喝著湯,沒理那厚臉皮的人。

宋奕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計雲舒的身旁, 大略掃了眼桌上的菜肴,吩咐寒鴉道:“添副碗筷, 再吩咐膳房做幾個清淡的菜來。”

計雲舒悶聲喝著,不動聲色地瞧了眼宋奕。

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口味卻這樣清淡,當真是諷刺。

楞神的功夫,宋奕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愜意一笑。

“為何這樣瞧朕?”

計雲舒立時移開了目光,搖了搖頭。

“沒什麽。”

想起許久未見雲菘,她又道:“明日讓菘兒進趟宮罷。”

宋奕輕笑:“明日怕是不行了,國子監課考,要整整一日呢。”

“他去國子監念書了?”計雲舒有些驚詫。

“正是,半年前便去了,崔學正說他比從前長進了不少,還是過幾日再傳他罷。”

聽見雲菘肯念書,計雲舒到底有些欣慰。

“不傳了,免得耽誤他念書。”

宋奕倒也不勉強,說話間的功夫,菜便上齊了。

鬧了一下午,又批了會兒折子,他許是真餓了,埋頭用著膳,罕見地沒鬧騰計雲舒。

計雲舒也樂得清凈,安安靜靜地用完膳便上榻躺著了。

宋奕沐浴完,帶著一身的濕意摟住了計雲舒,她立時繃緊了身子,惹得宋奕一陣朗笑。

“這麽緊張做什麽?今晚不碰你,且寬心睡罷。”

計雲舒咬了咬牙,利落地翻了個身出了宋奕的臂彎,留給他一個背影。

宋奕又不知恥地湊近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好好的怎麽又惱了?”

計雲舒身上仍舊酸痛,不願與他多嘴,只想靜靜躺著。

“我很困,要睡了。”

甕聲甕氣的聲音落入耳中,宋奕枕著胳膊瞧了她一眼。

見她是真困了,也不再鬧她,安安靜靜地盯著她的恬淡的側顏,唇角含笑。

失而覆得,這樣的景象他不知在腦海中想過多少回,而今終於不再是虛假的幻象了,他再別無他求。

從前他還道只羨鴛鴦不羨仙是誇大其詞,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了,才知個中絕妙之處。

人間至樂,也不過於此。

翌日,醒來的計雲舒發覺自己的中衣被人解開,肚兜也松垮得不成樣子,露出了胸前尚未消退的紅痕,她沈著臉咒罵了一句。

而那罪魁禍首早已滿面春風,神清氣爽地上朝去了。

這是宋奕罷朝三月後,第一回還朝,眾官瞧著禦座上那神采奕奕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陛下可算是迷途知返,重回正軌了。

宋奕銳利的目光巡視了一圈堂下的官員,少了幾張老面孔,卻也多了幾張新面孔。

視線定格在文官隊列最末尾的清瘦男子身上,他對此人有些印象,是去年的新科探花。

行文言辭犀利字字珠璣,不輸狀元和榜眼。

“韓探花。”

聽見宋奕喚他,那男子忙持笏出列:“臣在。”

“你進翰林院多少時日了?”

韓探花心下一凜,以為是問責,硬著頭皮回道:“回陛下,臣入職翰林院已有六月了。”

宋奕淡淡頷首,又問道:“翰林院官員眾多,倒是禦史臺人手不足,你可願進禦史臺任監察禦史一職?”

韓章怔楞住,許久沒反應過來,還是身旁的官員瞧瞧地杵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忙跪下謝恩。

“謝陛下恩典,臣定當不負陛下所望。”

因著激動,他的嗓音有些發顫。

宋奕擡手示意他起身,又向眾官員宣布了開武舉的事宜,堂下一時議論紛紛。

這種利國利民的事他們倒也不是反對,只是疑惑這武舉要如何開展,又由誰主考呢?

文官隊列有一禦史出列奏道:“陛下,武舉與文舉不同,朝中武將不多,且大多在喀城駐守,若真開考,朝中怕是無人能主考。”

宋奕心中早有謀劃,回道:“近幾年暫且在京城試行,只分會試與殿試,會試由禁軍統領和車勇主考,至於殿試,則是由朕主考,待考制成熟之後,再推至其他州府實行。”

聽到這兒,那名禦史再無二話。

宋奕又將視線落在堂下的官員身上:“關於武舉,眾卿可還有疑議?”

見他們已無異議,宋奕便問起其他要務,一直到巳時二刻,這場早朝才堪堪結束。

出了金鑾殿,宋奕直奔關雎宮而去。

透過窗子遠遠地瞧見計雲舒在作畫,他隱晦地彎了彎唇角,擡手示意殿門處的太監止聲。

一進門便用眼神暗示寒鴉和琳瑯噤聲,自己則放輕了腳步,行至坐著的計雲舒身後。

計雲舒正凝眉瞧著紙上剛描好的花樣沈思,一只手臂冷不丁地圈住了她的腰,清逸沈穩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畫什麽呢?”

宋奕略彎了腰,一手撐在桌案上,下顎虛虛地抵在計雲舒的發頂,垂眸盯著她手上的花樣。

“這是什麽花?從來沒瞧過。”

計雲舒也想不起來,只依稀記得在自梳堂時,從一個自梳女的畫紙上瞧見過。

那時花還未上色,畫紙上也寫了花的名字,可三年多過去了,她實在記不起來這花叫什麽名字。

“我也不知。”她如實搖頭。

低沈愉悅的笑聲從頭頂傳來,計雲舒有些無語,索性擱下筆起了身,離那人遠了些。

“卿卿莫惱,這花朕瞧著眼熟,貌似在荷園裏見過,不若咱們去尋尋看?”

荷園?是了。

關雎宮建成時,宋奕從藩國移栽了許多奇花異樹在那兒,她描的這花瞧著極像異域的品種,說不準真能在荷園裏頭尋到。

“成,去瞧瞧。”

說罷,她自顧自地出了殿,宋奕忙去追她。

可在荷園裏頭尋了許久,她也沒瞧見類似的花,估摸著是沒有了。

見她有些沮喪,宋奕攬住她,溫聲哄道:“園子裏頭尋不到有什麽要緊的,你將那圖樣給朕,朕派人去尋便是了。”

計雲舒抿了抿唇,婉拒道:“罷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物什,不必大動幹戈,回去罷。”

宋奕沒再接話,卻在腦海中將那花樣反覆回想了幾遍,不動聲色地記了下來。

一出荷園,二人便撞上一隊人,其中還有個頗為熟悉的面孔,引得計雲舒側目。

“臣等恭請陛下聖安,貴妃娘娘金安。”

宋奕朝他們擡手,又問起其中那個為首的畫師。

“萬壽圖可能趕在太後壽辰之前完工?”

“回陛下,萬壽圖已近收尾,定然能趕上太後娘娘壽誕。”

他二人一問一答的功夫,計雲舒和蔣輕舟對視了一眼,朝她淺淺笑了笑。

她的神色已經很隱晦了,卻還是被心細如發的宋奕發覺了異常。

他沈冷的目光順著計雲舒的視線犀利地掃視了一圈幾名男畫師,最終定格在其中最為清秀的蔣輕舟身上。

“雲兒瞧什麽呢?”他揣著答案幽幽發問。

計雲舒自然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冷肅,怕他又發瘋去尋蔣輕舟的麻煩,她主動挽上他的胳膊。

“沒什麽,走罷。”

她的小動作取悅了宋奕,他低頭掃了眼她的手,順勢將其緊緊握在掌心,心下卻仍有些不痛快。

他倨傲地冷哼一聲,帶著計雲舒走了,走之前還陰冷地盯了眼蔣輕舟。

相安無事地回了宮,計雲舒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可手挽上去容易,再想抽出來可就難了。

宋奕顯然沒打算放過計雲舒,順著兩人交握的手將她拉坐到自己腿上,另一只手順勢圈上她的腰,不讓她掙紮。

“又怎麽了?”

計雲舒用手抵住他漸漸逼近的胸膛,蹙眉問道。

宋奕手上的力道收緊,將計雲舒的腰腹帶向自己,二人的身軀密不透風地貼在了一起,一剛一柔,一進一退。

將眼前人驚慌的神情盡收眼底,他沈眸,幽幽發問。

“方才瞧誰呢?”

計雲舒沒想到他還在糾結這個,怕越他疑心起來去查蔣輕舟的底細會暴露她女扮男裝的秘密,她索性半真半假地撒了個謊。

“就是陛下問話的那個畫師身後的男子,我見他長得清秀,便多瞧了幾眼。”

見她說的正與自己瞧見的是一個人,宋奕便信了,只是臉色更沈了。

“清秀?朕不清秀麽?怎麽沒見你多瞧朕幾眼?”

計雲舒愕然一瞬,見他如此嚴肅地問出這句話,她頭一回沒憋住笑,鼻腔中發出了輕輕的一聲撲哧,她忙將頭埋了下去掩蓋上揚的唇角。

見她要笑不笑的模樣,宋奕的臉色更黑了,對白面書生的妒意和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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