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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龍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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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龍陽好

平日裏見她多通透一個人, 怎麽眼下姚文卿這明晃晃的情意,她反倒瞧不出來了?

當真是塊不解風情的笨木頭。

想到這,她忍不住替姚文卿嘆了口氣, 卻引來了計雲舒的教訓。

“這大節下的,不許嘆氣!來來吃菜!”

計雲舒拿著筷子朝她比劃,又給她夾了塊齏汁桂魚。

“快!快嘗嘗......”

“你也吃......”

用完飯,計雲舒沐浴過後, 趁著夜深人靜拿著膏藥悄悄來到郁春嵐的屋裏, 露出了自己被摔得青紫的後背。

郁春嵐一瞧,驚呼了一聲。

“哎呦餵!我的老天爺!你這做什麽去了?怎麽摔成這樣了?”

“噓, 低聲些, 別讓葉漁聽見了。”

計雲舒朝她噓了一聲, 而後乖乖趴在了床榻上。

聞言,郁春嵐撇了撇嘴,微粉的指尖挑起一小撮膏藥,輕柔地暈抹在計雲舒背部發青的地方。

“讓他聽見怎麽了?”

計雲舒閉著眼, 默默解釋道:“他若是知道了定又要跟在耳邊, 像個小老頭一般嘮叨好幾日。”

聽見計雲舒這生動的描述, 郁春嵐忍不住笑。

倏而想起什麽,她鳳眸流轉,還是沒忍住將心底的話說出了口。

“誒,你覺沒覺著那姚文卿哦不,是葉漁,他對你的情意不一般。”

計雲舒楞了楞,隨即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 立時否決道:“你想多了,我們是認識很久的故友, 也是同鄉。”

雖說兩人現下熟絡了起來,然而穿越這種事,她定是不會同旁人說起的。

聽到這兒,郁春嵐愈發確定了心中所想,丹唇邊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低聲喃喃。

“嘁,也就你這個木頭這般想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元宵佳節。

太後不知出於什麽緣故,非要在宮裏辦一場元宵宮宴,還叮囑宋奕必須出席。

宋奕雖不耐,可架不住他母後一日派人來禦書房催三回。

故此臨近宴席尾聲,他才悠悠入座。

忽略他母後向這邊刮過來的眼風,他氣定神閑地端起桌案上早已備好的熱酒,仰頭飲盡。

太後板著張臉,不悅地哼了一聲,而後轉頭對身邊的侍從說了些什麽。

不多時,空曠的殿中彌漫起一股如媚似惑的幽香,不似花香也不似脂粉香,而是一種奇異的,渾然天成的香味。

宋奕自然也聞到了,他下意識瞧了一眼他母後,瞥見她身後少了個侍從,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忽聽得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由遠及近,樂師們也好似得到了某種號令,原本悠揚緩慢的曲音,漸漸變得靈動跳躍起來。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一名身著異域紅衣的少女,輕踏著腳下的紅綢,款款進了殿。

她羞赧而熾烈的目光落在禦座上那龍章鳳姿的年輕天子身上,面紗下的朱唇淺淺一彎,而後玉手輕揚,隨著靈動的樂聲輕盈起舞。

聞著那愈發濃郁起來的幽香,眾人這才意識到,這香氣竟是從那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然而這宮宴也是家宴,席上也不過太後的一些親信和趙音儀芳蘇二人罷了,誰看不出來這女子的意圖呢?

“狐媚。”

芳蘇低聲道了一句,而後撇過臉,不願去瞧殿中央嬌媚婀娜的身影。

相比較席上眾人或驚詫或嫉憤的模樣,宋奕貌似淡然許多,又或者說無波無瀾。

他姿態驕矜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案。

目光時而落在舞動的身姿上,又時而望著殿門外,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一曲舞畢,清脆的鈴聲和樂聲齊齊止住,紅衣少女緩步上前,恭謹地提裙禮跪。

“臣女,安南國公主安卉,拜見陛下,太後。”

宋奕瞥了眼他母後,仍舊是一副倨傲的模樣,只語氣疏離客氣了些。

“原來是安卉公主,公主遠道而來,可為何安南國並未派使臣告知朕呢?”

話裏話外的疏冷與不滿聽得安卉心慌,心知自己答錯一句,便可能給母國帶來無妄之災,她瞬間手腳發軟,臉色煞白。

太後瞧不過眼了,忙喚了侍從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開口斥責宋奕。

“母後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用嚇她,是母後將她接來的。”

知子莫若母,打量她不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想將人嚇跑好逃避納妃麽?她偏不如他的意。

說罷,她又轉了臉色,笑盈盈地喚道:“來,安卉,到哀家這兒來。”

安卉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禦座那壓迫性或冷硬疏離的人,瑟瑟地挪到了太後身邊。

太後說陛下溫雅可親,平易近人,為何她瞧著卻不是這麽回事呢?

宋奕轉了轉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道:“既是母後接來的人,那便安置在母後宮裏罷,兒臣乏了,先行回宮了。”

說罷,他起身欲走,被太後喝住。

“站住!你別給哀家揣著明白裝糊塗!讓你選秀你不選,整日間不是太和殿就是禦書房,你要做和尚不成?!”

宋奕磨了磨後槽牙,目光陰郁地望著殿外,顯然是極為不耐。

“兒臣登基時日尚淺,選秀一事需從長計議。”

聽見這連一個字都懶得改的敷衍話,太後怒極。

她拍案而起,威脅道:“安南是大淵的屬國,對大淵一向忠心耿耿,你若不納了安卉,那豈不是讓他們無地自容?!”

“告訴你!你若是不納,母後今日便吊死在這兒!你信不信罷!”

兩個最為尊貴的人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宮宴眾人是大氣兒都不敢喘,只盼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折磨早些結束。

宋奕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深深籲出一口郁氣。

正琢磨著如何收場時,淩煜從殿外匆匆而進,俯身向他耳語了些什麽。

他臉色驟變,卻不是發怒,而是驚詫。

“當真?”他轉頭詢問道。

淩煜輕輕點頭:“千真萬確。”

聞言,宋奕立時將方才的不悅拋之腦後,方走了幾步,忽又想起他以死相逼的母後。

他不願再多糾纏,隨口答應道:“朕納了,讓皇後安置她罷。”

說罷,他帶著淩煜急急出了殿。

太後似乎沒料到他突然妥協了,雖如了她的意,可仍舊有些不虞,繃著臉色嘟囔道:

“成日裏頭都在忙些什麽......”

宋奕二人行至禦書房,甫一進門便瞧見一個穿著深褐色布襖的年輕男子,撲通一聲伏跪在地,顫著聲音念念有詞。

“小人雲菘,拜......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宋奕徑直越過他坐在了禦案前,大手一揮打斷了他的磕磕絆絆的話。

“行了,起來罷。”

他接過淩煜遞來的一張泛了黃的契紙,擡眸打量著眼前垂首瑟縮的人。

身量中等,布冠麻衣,皮膚黝黑,手上還有許多已經結了痂的凍瘡和細小傷口,是最尋常不過的百姓模樣。

“把頭擡起來。”

宋奕的視線從他的身體移向他垂著的臉,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那人大著膽子擡頭,露出了一張同計雲舒五分相似的臉。

那一瞬,宋奕微微失神。

“陛下。”

不知瞧了多久,淩煜的喚聲讓他從恍惚中回神,他默然垂眸,斂去內裏翻湧的情緒。

視線覆又落回那年輕男子的身上,他啟唇問道:“你叫雲菘?”

“回,回陛下,正是。”

雲荷,雲菘,從的是草字輩。

宋奕低眸掃了一眼手中的契紙,又問道:“你今年多少年歲?家中可還有什麽人?”

眼前人與生俱來的上位者氣度極具壓迫性,縱然他早便在碼頭做活時見過自己姐姐的通緝令,可仍舊不敢有絲毫隱瞞那人的想法。

“小人今歲十八,家中雙親早已亡故,只有,只有一個早幾年便賣與宸王府為奴的長姐。”

“叫什麽?”

清冷沈穩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雲菘心道終究是過不了這關,抱著必死的心思,咬著牙如實道:“長姐名叫雲荷。”

說罷,他又撲通一聲伏跪在地,瑟瑟發抖地等著上座那人下令將他拖下去連誅。

可不料等了許久,也沒聽見那人暴怒的聲音。

他心下疑惑,大著膽子悄悄地從臂彎間擡頭瞄了一眼。

只見那清貴倨傲,不可一世的年輕帝王,正虛虛地望著自己的方向,俊儔的眼眸中,隱隱流露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閱歷不多,卻也漸漸反應過來,這不正是一個男子瞧自己心上人的眼神麽?

意識到這點,雲菘虎軀一震,只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怪道坊間都說新帝不喜女色,不願選秀擴充後宮,卻原來這陛下是有龍陽之好?!

就在他糾結著自己是該拼死保清白還是半推半就著妥協的時候,禦座那人發話了。

“行了,起來罷。”

宋奕自是不知曉雲菘那豐富多彩的內心活動,問話問到這兒,他已經十分確定了。

“將他帶去偏殿,找太醫來治治他手上的凍瘡。”他側頭對高裕吩咐道。

待二人出去後,淩煜問起要如何處置雲菘。

宋奕將契紙又遞回給了淩煜,漆如點墨的瞳仁中躍動著點點燭光。

沈吟一瞬,他開口道:“暫且先安置在聽雪院罷,再從閑置的王府撥兩個人去給他使喚。”

淩煜微楞,他本以為陛下會將他關進獄中,再不濟也是軟禁起來,如今這個安排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轉念想到那男子與雲姑娘的關系,便覺著這一切好似又說得通了。

陛下這般愛屋及烏,可見心中,並未放下對雲姑娘的執念。

“是。”

他頷首應是,隨即轉身出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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