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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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回敬
世上哪有這種巧合。
所以, 祝雪嵐的第一想法是——
難道她的大師兄其實是師尊的私生子？
也不是沒可能，顧濯雪修行的可是合歡宗，以他這化神期的修為, 這雙修過的女修應該只多不少，沒準碰上了真愛, 腦子一熱與人孕育了後代也說不準。
但祝雪嵐轉念一想, 哪怕是父子關系, 這也長得太像了，好像母親完全沒有參與感。
所以祝雪嵐又排除了這個猜測，轉念一想，另外一個可能性反而更大。
顧濯雪和林清霄其實是雙胞胎兄弟，連名字都這麽相似，姓氏不同應該是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至於兩個沒完全長得一樣，也很好理解。
林清霄雖是男人, 可他是陰體，這體質還是會對外貌產生影響, 所以他長得比顧濯雪更柔美一點。
這樣就好理解了，為什麽譚蕓香會看到林清霄進出顧濯雪的臥房, 因為他倆是親兄弟啊！
高高在上的師尊竟然會舍下臉面, 去幫林清霄找譚蕓香打聽前道侶的事情也終於合理了起來。
親兄弟, 關系自然比旁人親密多了。
問題不大，想來林清霄應該也不會跟顧濯雪透露, 他們陰差陽錯睡了一覺的破事情。
想到這, 祝雪嵐就鎮定多了, 面上也帶上了輕松的笑容。
“雪嵐不知師尊出關，遠游歸來不曾上門問安, 請師尊恕罪。”
-
在分身接到譚蕓香的傳音後，顧濯雪就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靠著修煉逃避了六個月，終究還得面對現實。
他不可能一直躲著徒弟，畢竟徒弟已經到了金丹期，不論是神識外放還是禦空飛行，甚至還有煉制本命法寶，樁樁件件都得由他這個作為師長的來傳授。
但只要祝雪嵐見到他，就會發現事情的真相——和她雙修的並不是她的師兄而是她的師尊。
在大多數的人眼裏，師徒茍合本來就是禁忌，哪怕是在男女觀念比尋常修士更開放的合歡宗，也沒出過師父和徒弟結為道侶的前例。
不過……他好像本來就沒遵守過世間的倫理規則。
不論是妄圖弒父，還是改宗棄派，都不是可以被世俗所容許的行為，這樣算下來，染指徒弟好像也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既然喜愛她，他也不會違抗自己的內心，欺人騙己。
對小徒弟來說，她需要一個雙修道侶，他的條件樣樣符合，就是身份不太適合，他倒是能接受師徒內銷，可她會不會接受不了……
向來淡然處世的顧濯雪頭一次心裏沒有了底，他能知道的是小徒弟對他的樣貌和修為是很滿意的，要不然也不至於在床榻上如此熱情。
可再多的就無從得知了。
所以，顧濯雪決定赴宴，看看小徒弟在看到他後是什麽反應。
但出乎顧濯雪的意料，小徒弟依舊沒發現真相。
哪怕她見過林清霄的真容，也沒有將他們聯系在一起。
這裏有兩個可能。
前者是，她用別的關系定義了他的本體和分身的關系。
後者是，她睡完林清霄之後，就將他忘得一幹二凈了，甚至記不得他長什麽樣子。
記不得自己師尊長什麽，也算情有可原，畢竟他們只見過一次。
可連上過自己床上的人樣貌都記不得……
好像就只有他深刻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夜。
顧濯雪一時無話，心中是松了一口氣，又是有些自作多情的懊惱。
他只能垂下了眼，遮掩了五味雜陳的覆雜心情，平淡地回道：“無事，本座也是剛剛才出關，並未通知你們。”
也就在這時，有一道清冽的少年音響了起來。
“小侄見過道君，替父親向道君問好。”
顧濯雪有些訝異地擡眼，才發現他剛才的註意力都在小徒弟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少年形貌昳麗，神清骨秀，還有一頭格外惹眼的銀色長發。
身上隱隱散發著妖氣。
顧濯雪瞬間就意識到了他的身份，心情變得更為覆雜了。
他沒忘記燕煜曾經和他說，想把他家狐崽子介紹給祝雪嵐當道侶。
顧濯雪只是把這當笑話聽的，卻不曾想到，在他回宗閉關這些日子，這狐貍崽子竟然真的跟祝雪嵐搭上了線，還被她帶回了合歡宗。
“你為何……”話還沒說完，顧濯雪就又換了個問法：“你自幼長在南淩，從未離開萬寶宗，這千裏迢迢來了扶桑，你家雙親知情嗎？”
姬攸白彎起了狐貍眼，語氣是極為少見的恭順：“來之前，我已經和父親打過招呼了，他說以道君和他的關系，自然是放心我隨雪嵐姐姐回合歡宗的。”
小狐貍早就跟自家老爹商討過了，這人修和妖修不一樣，要是想要與人結成道侶，必然是要得到對方長輩認同的。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想要上位和祝雪嵐成為結契道侶，自然是要博得明光道君的好感的。
顧濯雪能感受到姬攸白對他的態度是格外恭敬，完全不似燕煜說得那樣頑劣，大抵就是對他家小徒動了真心。
如果是他的分身剛去萬寶宗那會，想必應該是非常樂見其成。
畢竟小狐貍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不僅出身名門，長相出色，天賦過人，家底殷實，就連那被燕煜詬病已久的頑劣性子也收起來了，完全是非常符合他對徒婿的標準的。
和祝雪嵐站在一起，簡直是一對璧人，佳偶天成，無比般配。
可顧濯雪在此時此刻，一點欣慰的感覺都沒有，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莫名堵得慌。
甚至心中多了一絲悔意。
如果不是他非要帶祝雪嵐去什麽萬寶宗赴宴，她應該也沒機會認識姬攸白。
眼下小徒弟既然把人帶回來了，想必也是對少年挺滿意的。
意識到這一點，顧濯雪心中更是對祝雪嵐的眼拙生出了幾分怨氣。
先是徐枕風，後是姬攸白。
論容貌，他也不比他們差，論修為，他還高他們一大截，怎麽她就對他視而不見？
就這麽喜歡銀發嗎？
顧濯雪越想，面上笑意越淡，輕飄飄甩下一句“本座還有事務要辦理，你們自便”，拂袖轉身就離開了。
姬攸白的直覺一向敏銳，他能感覺到顧濯雪好像並不喜愛他，這讓人見人愛的小狐貍感到有點茫然。
姬攸白有些無辜地望向祝雪嵐，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就讓顧濯雪對他心生不喜了。
“姐姐，我說錯了什麽嗎？道君怎麽氣得連夜宴也不參加了。”
祝雪嵐也註意到了小狐貍的失措不安，擡手將他落在臉頰兩側的銀發挽到了耳後，笑著安慰道：“不關你的事，師尊不參加是好事，要不然我們該多拘謹啊。”
“是啊。”譚蕓香也終於呼出了一口氣，拍著胸脯感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師尊也要入席呢！”
那和請了一尊大佛放這邊有什麽區別，誰還敢當著明光道君的面，肆意喝酒聊天啊。
“是啊是啊……”白淩心也是後怕地點頭，“看到道君出現，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的師尊，那後背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
譚蕓香開心地把酒壇往桌上放，瞧著石桌過於簡陋樸素，還特意拿了一匹錦緞作為桌布鋪了上去，這才滿意地又從儲物袋裏把提前準備好的吃食放到了石桌上，招呼道：
“行了行了，人到齊了，我們可以開始肆意慶祝了！”
“誒？”白淩心有點意外地眨了下眼睛，“蕓香師姐，你之前不是說清霄師姐也會來嗎？”
聽到林清霄的名字，祝雪嵐的背瞬間又繃住了，緊張地擡眼望向了譚蕓香。
“嗐。”譚蕓香擺了擺手，“她今天早上給我答覆了，說很替小師妹開心，但是自己有要事，應該來不了，雪嵐你應該不介意吧？”
祝雪嵐此刻只覺得慶幸，哪裏會介意，她連忙擺手：“……那我當然不介意，大師姐自己的事情比較重要。”
她心中還松了口氣，覺得林清霄應該也消氣了，是想要把他們之間的事當做沒發生過，這才也躲開了她。
這樣就好，她這回要在合歡宗待挺久呢，總不可能一直躲著人不見吧。
不幸中的萬幸啊！
祝雪嵐一邊感慨，一邊美滋滋地擡起筷子夾了一塊綠豆糕放進了嘴裏，才嚼了兩下，還沒咽下去呢，就遠遠看到一個人從半空落下。
“是我來遲了，請師妹們見諒。”
聽到這熟悉的清冷女聲，祝雪嵐的筷子一下就沒拿穩，吃了一半的綠豆糕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沿著地面滾到了來者的腳邊。
等等，不是說好不來了嗎？
祝雪嵐硬著頭皮擡起了眼，看向了林清霄，然後就與那雙濃黑如墨的雙眸
對上了眼。
林清霄面上帶著淺笑，但祝雪嵐發現他的眼中沒有透出絲毫情緒，她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高挑的女修俯身將地上的半塊綠豆糕拾起，捏成了齏粉後，又從指縫中漏出，被夜風吹散。
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感慨：“小師妹許久未見，依舊是如此毛手毛腳呢。”
白淩心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嗐，大師姐也知道阿嵐粗心啊！我到現在都和做夢一樣，也不知道這麽粗枝大葉的人是怎麽奪得丹會魁首的。”
譚蕓香深有同感地吐槽：“她也就煉丹的時候心細如發了，平日裏可真是心大又莽撞，敢想敢做。”
一旁兩位棲雲峰的師姐也連連點頭，開始討論祝雪嵐之前的烏龍事件。
只有祝雪嵐聽出了林清霄的言外之意，那心臟跟敲鑼打鼓一樣，跳得飛快。
祝雪嵐可憐巴巴地擡起了手中的酒盞，環視四周後，將視線停在了林清霄身上：“各位姐姐饒了我吧，我為我的莽撞自罰三杯。”
她是真的知錯了，非常希望林清霄能看在她的態度上，別跟她計較了。
白淩心幸災樂禍：“哈哈哈……三杯哪裏夠，蕓香師姐可是偷了二十壇桃花釀回來，你先自罰一壇吧。”
“是啊是啊～”譚蕓香也開始起哄，“你可是這場夜宴的主人公，自然得多喝點。”
“……”祝雪嵐瞬間噎了一下，無奈地拎起了酒壇：“算你們狠，一壇就一壇。”
姬攸白連忙起身：“我幫姐姐喝。”
“哦豁。”白淩心臉上瞬間露出了暧昧的神情，調侃道：“姬師弟是我們雪嵐的道侶嗎？這麽貼心。”
姬攸白的臉瞬間紅了一下，然後又擡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祝雪嵐：“還……還不是呢。”
他早就找祁師兄打聽過了，合歡宗的女修一般不會隨意與修士結契，露水情緣沒前途，還不如先用著靈寵的身份，進可攻退可守。
祝雪嵐掃了姬攸白一眼，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
她還想借著這個跟人道歉呢，哪能讓人幫自己代酒。
姬攸白也沒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好，姐姐不要勉強。”
祝雪嵐站起了身將酒盞倒滿，又對著林清霄的方向舉杯，語氣誠摯：“先敬大師姐一杯，在南淩的時候多有冒犯，希望師姐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雪嵐一般見識。”
譚蕓香也算半個人精，頓時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正這樣想著呢，譚蕓香就看到林清霄向前走了幾步，落座在了祝雪嵐對面的位置。
一向高傲的女修笑得格外親和，聲音也溫柔：“師妹多慮了，我怎麽不知道師妹何時冒犯我了？”
看到林清霄這樣子，譚蕓香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要是祝雪嵐真的得罪了林清霄，她們這大師姐還能這麽和顏悅色？
看到林清霄的笑臉，祝雪嵐也覺得可能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林清霄應該也沒把事情放在心上，要不然他不得早就去南淩丹會找她算賬了，還用得著刻意等到現在發難？
也對，他們是合歡宗的修士，本來就對這方面看得比較開，林清霄應該也沒少跟人雙修，哪會抓著她不放啊。
真是自己嚇自己了。
想通了後，祝雪嵐就更加放松，笑容也更燦爛了，將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坐下了身：“大師姐是這樣想的就好，雪嵐也就心安些了。”
譚蕓香見氣氛好起來了，連忙舉杯，趁熱打鐵地說道：“好好好，大家都喝起來～”
吹著夜風，沐著月色，修士們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原本清冷的觀月臺瞬間熱鬧了起來。
祝雪嵐放下了一樁心事，也有閑心情享受譚蕓香為她準備的驚喜了。
正當祝雪嵐正在靜靜地側耳傾聽譚蕓香分享她今日聽聞的八卦消息時，她突然就感覺自己腿上多了幾分異樣的觸感。
像是有什麽東西隔著衣衫，正在緩緩擦過她的小腿，令人有點發癢。
祝雪嵐下意識就以為是小狐貍在用尾巴撩撥她，還轉過了頭，嗔了一眼少年，傳音給他：“小白，別鬧，回去再說。”
也不知道祁桉都教了小狐貍什麽，之前撩撥她也都是私底下，現在竟然膽子大起來了，人這麽多都敢了。
姬攸白本來也在專心致志聽人講話，收到了祝雪嵐的傳音後，茫然轉頭看向了祝雪嵐：“……什麽？”
祝雪嵐看姬攸白茫然的眼神不似作偽，鎮定地回了句：“沒什麽。”
隨後，她才悄悄掀開了一點桌布，往下看了眼，這不看還好，一看那是連呼吸都凝滯住了。
其他人的腿腳都放得很規矩，只有坐在對面的林清霄把他的一雙長腿伸出來了，正暧昧地貼著她的腿。
祝雪嵐猛然擡眼，望向了對面，卻只看到對面的人對她擡了一下酒盞，含笑說道：“師妹，這是回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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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哪有這種巧合。
所以, 祝雪嵐的第一想法是——
難道她的大師兄其實是師尊的私生子？
也不是沒可能，顧濯雪修行的可是合歡宗，以他這化神期的修為, 這雙修過的女修應該只多不少，沒準碰上了真愛, 腦子一熱與人孕育了後代也說不準。
但祝雪嵐轉念一想, 哪怕是父子關系, 這也長得太像了，好像母親完全沒有參與感。
所以祝雪嵐又排除了這個猜測，轉念一想，另外一個可能性反而更大。
顧濯雪和林清霄其實是雙胞胎兄弟，連名字都這麽相似，姓氏不同應該是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至於兩個沒完全長得一樣，也很好理解。
林清霄雖是男人, 可他是陰體，這體質還是會對外貌產生影響, 所以他長得比顧濯雪更柔美一點。
這樣就好理解了，為什麽譚蕓香會看到林清霄進出顧濯雪的臥房, 因為他倆是親兄弟啊！
高高在上的師尊竟然會舍下臉面, 去幫林清霄找譚蕓香打聽前道侶的事情也終於合理了起來。
親兄弟, 關系自然比旁人親密多了。
問題不大，想來林清霄應該也不會跟顧濯雪透露, 他們陰差陽錯睡了一覺的破事情。
想到這, 祝雪嵐就鎮定多了, 面上也帶上了輕松的笑容。
“雪嵐不知師尊出關，遠游歸來不曾上門問安, 請師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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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身接到譚蕓香的傳音後，顧濯雪就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靠著修煉逃避了六個月，終究還得面對現實。
他不可能一直躲著徒弟，畢竟徒弟已經到了金丹期，不論是神識外放還是禦空飛行，甚至還有煉制本命法寶，樁樁件件都得由他這個作為師長的來傳授。
但只要祝雪嵐見到他，就會發現事情的真相——和她雙修的並不是她的師兄而是她的師尊。
在大多數的人眼裏，師徒茍合本來就是禁忌，哪怕是在男女觀念比尋常修士更開放的合歡宗，也沒出過師父和徒弟結為道侶的前例。
不過……他好像本來就沒遵守過世間的倫理規則。
不論是妄圖弒父，還是改宗棄派，都不是可以被世俗所容許的行為，這樣算下來，染指徒弟好像也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既然喜愛她，他也不會違抗自己的內心，欺人騙己。
對小徒弟來說，她需要一個雙修道侶，他的條件樣樣符合，就是身份不太適合，他倒是能接受師徒內銷，可她會不會接受不了……
向來淡然處世的顧濯雪頭一次心裏沒有了底，他能知道的是小徒弟對他的樣貌和修為是很滿意的，要不然也不至於在床榻上如此熱情。
可再多的就無從得知了。
所以，顧濯雪決定赴宴，看看小徒弟在看到他後是什麽反應。
但出乎顧濯雪的意料，小徒弟依舊沒發現真相。
哪怕她見過林清霄的真容，也沒有將他們聯系在一起。
這裏有兩個可能。
前者是，她用別的關系定義了他的本體和分身的關系。
後者是，她睡完林清霄之後，就將他忘得一幹二凈了，甚至記不得他長什麽樣子。
記不得自己師尊長什麽，也算情有可原，畢竟他們只見過一次。
可連上過自己床上的人樣貌都記不得……
好像就只有他深刻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夜。
顧濯雪一時無話，心中是松了一口氣，又是有些自作多情的懊惱。
他只能垂下了眼，遮掩了五味雜陳的覆雜心情，平淡地回道：“無事，本座也是剛剛才出關，並未通知你們。”
也就在這時，有一道清冽的少年音響了起來。
“小侄見過道君，替父親向道君問好。”
顧濯雪有些訝異地擡眼，才發現他剛才的註意力都在小徒弟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少年形貌昳麗，神清骨秀，還有一頭格外惹眼的銀色長發。
身上隱隱散發著妖氣。
顧濯雪瞬間就意識到了他的身份，心情變得更為覆雜了。
他沒忘記燕煜曾經和他說，想把他家狐崽子介紹給祝雪嵐當道侶。
顧濯雪只是把這當笑話聽的，卻不曾想到，在他回宗閉關這些日子，這狐貍崽子竟然真的跟祝雪嵐搭上了線，還被她帶回了合歡宗。
“你為何……”話還沒說完，顧濯雪就又換了個問法：“你自幼長在南淩，從未離開萬寶宗，這千裏迢迢來了扶桑，你家雙親知情嗎？”
姬攸白彎起了狐貍眼，語氣是極為少見的恭順：“來之前，我已經和父親打過招呼了，他說以道君和他的關系，自然是放心我隨雪嵐姐姐回合歡宗的。”
小狐貍早就跟自家老爹商討過了，這人修和妖修不一樣，要是想要與人結成道侶，必然是要得到對方長輩認同的。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想要上位和祝雪嵐成為結契道侶，自然是要博得明光道君的好感的。
顧濯雪能感受到姬攸白對他的態度是格外恭敬，完全不似燕煜說得那樣頑劣，大抵就是對他家小徒動了真心。
如果是他的分身剛去萬寶宗那會，想必應該是非常樂見其成。
畢竟小狐貍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不僅出身名門，長相出色，天賦過人，家底殷實，就連那被燕煜詬病已久的頑劣性子也收起來了，完全是非常符合他對徒婿的標準的。
和祝雪嵐站在一起，簡直是一對璧人，佳偶天成，無比般配。
可顧濯雪在此時此刻，一點欣慰的感覺都沒有，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莫名堵得慌。
甚至心中多了一絲悔意。
如果不是他非要帶祝雪嵐去什麽萬寶宗赴宴，她應該也沒機會認識姬攸白。
眼下小徒弟既然把人帶回來了，想必也是對少年挺滿意的。
意識到這一點，顧濯雪心中更是對祝雪嵐的眼拙生出了幾分怨氣。
先是徐枕風，後是姬攸白。
論容貌，他也不比他們差，論修為，他還高他們一大截，怎麽她就對他視而不見？
就這麽喜歡銀發嗎？
顧濯雪越想，面上笑意越淡，輕飄飄甩下一句“本座還有事務要辦理，你們自便”，拂袖轉身就離開了。
姬攸白的直覺一向敏銳，他能感覺到顧濯雪好像並不喜愛他，這讓人見人愛的小狐貍感到有點茫然。
姬攸白有些無辜地望向祝雪嵐，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就讓顧濯雪對他心生不喜了。
“姐姐，我說錯了什麽嗎？道君怎麽氣得連夜宴也不參加了。”
祝雪嵐也註意到了小狐貍的失措不安，擡手將他落在臉頰兩側的銀發挽到了耳後，笑著安慰道：“不關你的事，師尊不參加是好事，要不然我們該多拘謹啊。”
“是啊。”譚蕓香也終於呼出了一口氣，拍著胸脯感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師尊也要入席呢！”
那和請了一尊大佛放這邊有什麽區別，誰還敢當著明光道君的面，肆意喝酒聊天啊。
“是啊是啊……”白淩心也是後怕地點頭，“看到道君出現，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的師尊，那後背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
譚蕓香開心地把酒壇往桌上放，瞧著石桌過於簡陋樸素，還特意拿了一匹錦緞作為桌布鋪了上去，這才滿意地又從儲物袋裏把提前準備好的吃食放到了石桌上，招呼道：
“行了行了，人到齊了，我們可以開始肆意慶祝了！”
“誒？”白淩心有點意外地眨了下眼睛，“蕓香師姐，你之前不是說清霄師姐也會來嗎？”
聽到林清霄的名字，祝雪嵐的背瞬間又繃住了，緊張地擡眼望向了譚蕓香。
“嗐。”譚蕓香擺了擺手，“她今天早上給我答覆了，說很替小師妹開心，但是自己有要事，應該來不了，雪嵐你應該不介意吧？”
祝雪嵐此刻只覺得慶幸，哪裏會介意，她連忙擺手：“……那我當然不介意，大師姐自己的事情比較重要。”
她心中還松了口氣，覺得林清霄應該也消氣了，是想要把他們之間的事當做沒發生過，這才也躲開了她。
這樣就好，她這回要在合歡宗待挺久呢，總不可能一直躲著人不見吧。
不幸中的萬幸啊！
祝雪嵐一邊感慨，一邊美滋滋地擡起筷子夾了一塊綠豆糕放進了嘴裏，才嚼了兩下，還沒咽下去呢，就遠遠看到一個人從半空落下。
“是我來遲了，請師妹們見諒。”
聽到這熟悉的清冷女聲，祝雪嵐的筷子一下就沒拿穩，吃了一半的綠豆糕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沿著地面滾到了來者的腳邊。
等等，不是說好不來了嗎？
祝雪嵐硬著頭皮擡起了眼，看向了林清霄，然後就與那雙濃黑如墨的雙眸
對上了眼。
林清霄面上帶著淺笑，但祝雪嵐發現他的眼中沒有透出絲毫情緒，她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高挑的女修俯身將地上的半塊綠豆糕拾起，捏成了齏粉後，又從指縫中漏出，被夜風吹散。
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感慨：“小師妹許久未見，依舊是如此毛手毛腳呢。”
白淩心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嗐，大師姐也知道阿嵐粗心啊！我到現在都和做夢一樣，也不知道這麽粗枝大葉的人是怎麽奪得丹會魁首的。”
譚蕓香深有同感地吐槽：“她也就煉丹的時候心細如發了，平日裏可真是心大又莽撞，敢想敢做。”
一旁兩位棲雲峰的師姐也連連點頭，開始討論祝雪嵐之前的烏龍事件。
只有祝雪嵐聽出了林清霄的言外之意，那心臟跟敲鑼打鼓一樣，跳得飛快。
祝雪嵐可憐巴巴地擡起了手中的酒盞，環視四周後，將視線停在了林清霄身上：“各位姐姐饒了我吧，我為我的莽撞自罰三杯。”
她是真的知錯了，非常希望林清霄能看在她的態度上，別跟她計較了。
白淩心幸災樂禍：“哈哈哈……三杯哪裏夠，蕓香師姐可是偷了二十壇桃花釀回來，你先自罰一壇吧。”
“是啊是啊～”譚蕓香也開始起哄，“你可是這場夜宴的主人公，自然得多喝點。”
“……”祝雪嵐瞬間噎了一下，無奈地拎起了酒壇：“算你們狠，一壇就一壇。”
姬攸白連忙起身：“我幫姐姐喝。”
“哦豁。”白淩心臉上瞬間露出了暧昧的神情，調侃道：“姬師弟是我們雪嵐的道侶嗎？這麽貼心。”
姬攸白的臉瞬間紅了一下，然後又擡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祝雪嵐：“還……還不是呢。”
他早就找祁師兄打聽過了，合歡宗的女修一般不會隨意與修士結契，露水情緣沒前途，還不如先用著靈寵的身份，進可攻退可守。
祝雪嵐掃了姬攸白一眼，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
她還想借著這個跟人道歉呢，哪能讓人幫自己代酒。
姬攸白也沒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好，姐姐不要勉強。”
祝雪嵐站起了身將酒盞倒滿，又對著林清霄的方向舉杯，語氣誠摯：“先敬大師姐一杯，在南淩的時候多有冒犯，希望師姐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雪嵐一般見識。”
譚蕓香也算半個人精，頓時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正這樣想著呢，譚蕓香就看到林清霄向前走了幾步，落座在了祝雪嵐對面的位置。
一向高傲的女修笑得格外親和，聲音也溫柔：“師妹多慮了，我怎麽不知道師妹何時冒犯我了？”
看到林清霄這樣子，譚蕓香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要是祝雪嵐真的得罪了林清霄，她們這大師姐還能這麽和顏悅色？
看到林清霄的笑臉，祝雪嵐也覺得可能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林清霄應該也沒把事情放在心上，要不然他不得早就去南淩丹會找她算賬了，還用得著刻意等到現在發難？
也對，他們是合歡宗的修士，本來就對這方面看得比較開，林清霄應該也沒少跟人雙修，哪會抓著她不放啊。
真是自己嚇自己了。
想通了後，祝雪嵐就更加放松，笑容也更燦爛了，將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坐下了身：“大師姐是這樣想的就好，雪嵐也就心安些了。”
譚蕓香見氣氛好起來了，連忙舉杯，趁熱打鐵地說道：“好好好，大家都喝起來～”
吹著夜風，沐著月色，修士們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原本清冷的觀月臺瞬間熱鬧了起來。
祝雪嵐放下了一樁心事，也有閑心情享受譚蕓香為她準備的驚喜了。
正當祝雪嵐正在靜靜地側耳傾聽譚蕓香分享她今日聽聞的八卦消息時，她突然就感覺自己腿上多了幾分異樣的觸感。
像是有什麽東西隔著衣衫，正在緩緩擦過她的小腿，令人有點發癢。
祝雪嵐下意識就以為是小狐貍在用尾巴撩撥她，還轉過了頭，嗔了一眼少年，傳音給他：“小白，別鬧，回去再說。”
也不知道祁桉都教了小狐貍什麽，之前撩撥她也都是私底下，現在竟然膽子大起來了，人這麽多都敢了。
姬攸白本來也在專心致志聽人講話，收到了祝雪嵐的傳音後，茫然轉頭看向了祝雪嵐：“……什麽？”
祝雪嵐看姬攸白茫然的眼神不似作偽，鎮定地回了句：“沒什麽。”
隨後，她才悄悄掀開了一點桌布，往下看了眼，這不看還好，一看那是連呼吸都凝滯住了。
其他人的腿腳都放得很規矩，只有坐在對面的林清霄把他的一雙長腿伸出來了，正暧昧地貼著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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