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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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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鬧區就屬這點不好,一到假日便擠滿逛街人潮,連搭個捷運都得排好長的隊伍才能搭上,著實令人發火;要是遇上火燒眉毛時間不及的時候,更得自求多福,畢竟你急著趕至目的地,別人可都是來悠哉血拚的,被擋住也只能一再繞道走。

對駱彥緯這個土生土長的臺北人而言,眼前那可怕的壅塞景像已是見怪不怪,即使腳下不停的快速穿越人群,也能練就毫不與他人碰撞的能耐,哪曉得拐了個彎要繼續朝前直走,一個恍神卻冷不防地撞上個人。

“啊──”

對方失聲尖叫,手裏抱著的東西全數掉落地面。

駱彥緯錯愕的往下定睛一瞧。

糟了!那竟是一整籃的生雞蛋。

這下可好,雞蛋不但全部砸破,而且還弄臟了對方的衣服,那等狼狽的模樣,令他當場為之僵住。

“怎麽辦,我的雞蛋……”女孩慌亂地蹲下身,看著流了滿地的蛋黃蛋白及破碎的蛋殼,原本雪白的肌膚更顯倉皇無色。

駱彥緯懊惱地拍住額頭,覺得今天真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

何況怎麽會有人沒事抱著一籃雞蛋在路上走,這未免令人匪夷所思了些。

“完了,待會兒媽媽會打死我的……”女孩可憐兮兮地對著那堆爛雞蛋說話。“沒有了雞蛋,今天蔥油餅的生意一定會不好。”

從頭到尾,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責怪他一字半句,倒讓他心生歉意,知道是自己走路太快,且轉彎又沒註意才會撞上她。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這籃雞蛋多少錢,我賠給你吧!”

聽到聲音,女孩怔忡而怯懦地擡起臉來,盈白的雙頰登時脹紅。

“不……不用了,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她輕抿杏紅唇瓣,目光垂放在一片狼藉的衣裙上,停了停後將籃子擺正,難掩憂悒的垮著肩,把一堆堆殘骸拾進去。

接收到來自人群的譴責目光,駱彥緯驟覺有些難堪,他看著這個穿著樸素又皮膚潔白的女孩,不知怎地,心中竟有股刺刺癢癢的騷動感。

“我來幫你。”

“不要!”她緊張地忙喊。“會弄臟你的手。”

他楞了下,看到女孩窘迫地又把臉低下去。“我自己來就好了,反正我的手都已經臟了,謝謝你的好意。”

“是我撞到你,還是讓我幫忙吧!”

“可是……”她還想阻止,但他的手已經摸在那陀蛋泥上頭,她驟地噤聲,默默的加快速度收拾地面。

“攤子在哪裏?”

“啊?”

“蔥油餅的攤子,我代你去向你母親解釋吧。”

“這樣……這樣不好。”她壓低音量邊搖頭,將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籃子圈住抱起,然後直起酸麻的腰桿。“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安地瞄了眼他黏附著一堆蛋泥的手。“你的手……記得找家店借個水洗一下,不然會弄臟衣服的。”說罷快步走開。

這一刻,駱彥緯突然覺得有些生氣上一話不說便大步跨向前,伸手搶去她手上的籃子,並率先往前走。

“走吧!”

“去、去哪裏?”她慌張地瞪大眼,兩手扭絞在一塊兒。

“去你家的攤子。”

“可是……”她追了兩步,又停住不前。

“沒有可是!”

“可是你走錯方向了呀!”她忍不住囁嚅地喊。

走錯方向?駱彥緯雙肩一震,惱然地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先生……”走了一段路,女孩忍不住開口喚他。

“到了嗎?”他扭過頭來瞥了她一眼。

“呃……嗯,我家攤子就在那邊!”怕他走過頭,她伸手比著不遠處的一個十字路口,而左方一家便利商店前,就有一攤賣蔥油餅的。

“好。”沒有猶豫,他腳步不停地直達攤子前方,看到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正在揉著面團。

“買蔥油餅嗎?要幾份。”見到有人靠近,婦人便笑盈盈地擡頭問道。

“抱歉,伯母,我不小心撞到你女兒,連帶把蛋也全都打破了,所以這筆損失就算我的,請你不要責怪她。”

婦人瞪大杏目望著他抱著的那個籃子,還有那堆雞蛋的殘骸,立即變臉,憤憤地拍擊桌面。

“什麽啊?”婦人很不給情面地當場給他難堪。“你把蛋都打破了!那我們今天怎麽做生意?”

“看你損失多少,我全數賠給你。”他鎮定地回答。

“賠?你賠得起嗎?”雙手插腰,婦人一臉不屑地仰起臉來。

“你們一天的收入大概多少?”他平靜地反問。

“一天?那最起碼也有五千塊。”

“媽!”聽見母親為錢撒謊,女孩懊惱地頓足。“你怎麽可以亂說?我們一天明明賺不到幾千塊。”

“閉嘴,誰要你多話來著!”

“先生,你不要理我媽說的,這籃雞蛋頂多只值幾百塊而已。”女孩急急地拉著他的手臂道。

“死丫頭!你再多嘴沒關系!回去看我會不會打死你!”婦人氣得破口大罵,掄起一根大木棍便追出來。

棍子還沒打到女孩身上,已經先一步讓駱彥緯給攔下。

“你別打她!我賠你錢就是了。”他厲聲喝著,搶過木棍丟到地上,接著掏出皮夾取出三張千元大鈔。“我身上只帶這麽多,要不要收隨便你。”

“媽!你不可以……”女孩驚懼地躲到他身後,卻還想阻止母親的貪婪。

“閉嘴!”婦人喜孜孜的收下錢,冷哼一聲,再不瞧他們一眼。

駱彥緯有些同情地望向女孩,這也是他首度仔細的打量她的模樣。

女孩蓄著一頭齊肩的中長發,發色烏黑如墨,純凈圓亮的一雙眼瞳染著憂愁霧氣,尖挺小巧的鼻則搭著無血色的唇瓣,她的模樣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又或者更小,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衣灰裙,再無半點贅飾。

身處在這人人衣著光鮮亮麗的鬧區中,她的單純柔美看在他眼裏,是另一種醒目,即使她只是一朵不起眼的路旁小白花,卻也散發著淡淡香氣。

他怔望著,不覺出神。

看遍名花絕色,眼前這女孩,莫名地引他心動,她那張雪凈脫俗的白凈臉面,更是格外的耐人尋味。

他說不上那是怎樣的感覺,也說不上心中的悸動由何而生。

真要說出個道理,他想那是因為,他看過的美女太多、太多了。

然而他卻未曾看過,像她這樣簡單自然又毫無脂粉之氣的清秀佳人,尤其,她連舉手投足都是那樣的羞澀純真,簡直是稀世少有了。

等他驚覺自己瞧她瞧得過頭,也才發現她正尷尬地垂下臉來不敢說話。

深吸口氣,他穩住微微波動的心潮,想讓這樣的悸動很快帶過。

他想說點什麽,卻又覺得唐突,搖搖頭,便兀自轉身離去。

走了好一段路,女孩在他拐彎時才匆忙追上他。“先生,先生!”

等他停下來,她才又急問:“先生,你家住附近嗎?”

他回頭,揚起了疑問的眉。“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你的衣服都弄臟了,如果你不住附近又需要盥洗,我們家就在附近。”說完這些,她忸怩不安地又垂下臉去。

看得出她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這麽說,他頓了頓,不知何以地竟然點了頭。

明明,他就住附近而已。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嗯,請跟我來。”只見她含蓄地微笑了下,便走在他前頭帶路。

陽光下,女孩的黑發在晃動間顯得燦亮,他發怔著跟在後邊,不確定心間那股異樣感是在暗示什麽。

這萍水相逢的突發事件,難道會改變他現有的平靜生活嗎?他問著自己,卻沒有答案。

繞過幾條巷子,很難想像在東區這精華地段還有這麽老舊的住宅區,她領著他來到一處矮房子前,推開半掩的門便率先走進去。

“不好意思,家裏很亂。”她紅著臉窘困地說,一邊將淩亂狹小的客廳稍稍收拾了下。“廁所在那邊,我去拿條幹凈的毛巾給你。”

“謝謝。”

待他清理完走出來,就看到她也已經換了件幹凈的上衣及長褲,長長的黑發束攏在耳後,露出一張輪廓鮮明的麗顏。

“對不起,我媽硬是收了你那三千塊。”一見他出來,她便歉疚的說道。“等我有錢,我會替她還你的。”

“不用了,就當是我應該賠的。”

“可是……”

“我叫駱彥緯,這是我的名片……你呢?”他遞了名片給她。

“我……我姓鐘,亞洲的亞,寧願的寧。”她輕輕的答,耳根子又羞紅成片,看來她並不習慣和男生說話。

她的害羞和青澀令他不由得看了失神,好半晌才勉強恢覆正常。“你這樣子追上來,你媽不會罵你嗎?”

“沒關系的,她忙著做生意,又收了你那三千塊,現在應該開心得不得了。”她甚為自責地答。

“是嗎?”

“嗯,她把錢看得比什麽都還重要,我很清楚。”

駱彥緯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好,一沈默下來,就註意到手表上的時間。“時候不早,我得走了,謝謝你的毛巾。”

“嗯……”接下他用過的毛巾,她只覺心跳微微失序。“我、我送你出去!”在他踏出門口時急忙說出這句。

“再見。”

“再見。”她說,眼眸深處升起一股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依戀。

他走得好遠,再回頭時,似乎還看得到她呆呆的佇在門邊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一臉的悵然若失。

這樣的景象,好似也觸動了他心裏的某根弦,緩緩地回蕩著。

“嘿,你們瞧瞧這是什麽?”剛從外邊返抵辦公室的連勁峰,手上正提著一包香氣四溢的塑料袋。

“嗯?那是什麽?”總機小姐擡頭瞥了眼,好奇地歪著腦袋瓜問。

“這是樓下警衛室的伯伯拿給我的。”

“好香哦!這味道……很像是……”

“給我看看。”此時,一個聞香而來的女同事已經跑了出來,並忙不疊地搶過塑料袋。“呀,是蔥油餅!”

“蔥油餅?”另一個聲音又穿插進來,是個身材胖胖的中年男子。“沒想到除了Pizza可以用訂的,惹油餅也可以啊!”

“不會吧?誰會訂蔥油餅來吃啊!”總機小姐怪叫。

“不然怎麽會有這個東西?”女同事不解的問。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討論半天,在看到駱彥緯緩緩地自人群中走出來時,全都很有默契地閉上嘴巴,互相交換著“窘迫”的眼神。

真慘!竟然被當場抓到他們在偷懶,只為了一袋蔥油餅。

“你們在做什麽?”

“呃……駱經理,是這樣的,警衛室的伯伯拿了袋蔥油餅給我,說是要給你的。”連勁峰倒也鎮定,奉承一笑,便將塑料袋遞到他面前。

“蔥油餅?”駱彥緯蹙起兩道深濃的眉宇,卻沒伸出手去接。

“是啊!所以我便幫你拿了上來。”連勁峰這會兒又笑著補上一句。“據說是個白白凈凈的女孩子拿來的,不過她沒留下名字。”

白白凈凈的女孩子?

他腦中迅速閃過一張素凈清麗的面容,心湖微起波動。

莫非是她?

駱彥緯怔楞著,顯得有些慌張,卻沒讓這樣的情緒洩漏在臉上,僅是沈著的應了聲,淡淡地掃視眾人一眼。

“你們分一分吃了吧!記得別耽誤了工作。”

“謝謝駱經理!”他們一堆人馬上開心地齊聲喊道。

“嗯。”轉了身,他卻沒有返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朝玻璃門外的電梯筆直走去,頎長俊挺的身影讓幾名女同事被勾去了魂,流露出愛慕的眼神。

待他一進電梯,平靜許久的室內這才又沸沸揚揚起來。

“白白凈凈的女孩子?是誰啊?”總機小姐緊張地朝連勁峰頻頻追問。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看到人。”

“好神奇哦!怎麽會有女孩子送蔥油餅給駱經理啊!”

“就是呀!真的好奇怪哦!”女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讓幾個男同事備受冷落地佇在一旁,半晌後無奈的長嘆口氣。

“唉唉,難道我們是隱形人嗎?”

“可能吧!”

“真可憐,我們也是有為上進的好青年,為什麽她們就只愛那個駱彥緯?”

“沒辦法,誰叫我們長得太‘普通’?”

“確定只是‘普通’而不是‘猙獰’嗎?”連勁峰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補問這句。

“唉……”眾人也想不出反駁的話,於是乎繼續同聲哀嘆。

送完蔥油餅離開大廈,鐘亞寧的心還跳得好快好快。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這麽做了。

這是她生平頭一遭做出這麽大膽的事,瞞著母親,把一堆蔥油餅免費送去給別人吃。

她無法形容心裏那種種的覆雜感覺……或許,是因為母親收了那不該收的三千塊?

或許他真的不在乎那些錢,可她在乎,而且良心不安。

也或許她顧慮的這些都是借口,她只是不想就此跟他斷了綠分。

那樣的相遇是緣分嗎?

她不確定……她唯一確定的是,她想再看到他,她想要為他做點什麽……

一看到駱彥緯,坐在大廳櫃擡後方的警衛伯伯便滿臉是笑的起身打招呼。

“嘿,駱先生拿到蔥油餅了嗎?”

“是你替我收下的嗎?”

“是啊!是啊!”

他朝外頭張望了眼。“她人已經走很久了?”

“是啊!是啊!”李伯點頭如搗蒜地重覆這兩個字。

“她長什麽樣子?有沒有留下名字?”

“咦?”李伯好生驚訝地睜大眼。“你不知道她是誰嗎?我問了她,她說你看到蔥油餅就知道了。”話聲一頓,他瞇起老眼仔細回想著那女孩的模樣。“她長得挺秀氣的,皮膚白白的、頭發大概到肩膀這裏,看起來挺乖巧的哩。”

那肯定是她了!他不由得再度蹙起眉。“她什麽也沒說就走了嗎?”

“對啊,就說要給六樓耀星的駱彥緯先生,東西放著就走了,後來我看到連先生從外頭進來,便叫他替我拿上去給你。”

“這樣……”

“駱先生,她是你的誰啊?”李伯忍不住試探地問。

“只是個普通朋友而已。”他面不改色地答。

“噢,我看她那樣子真的很不錯,有禮貌,說話又好聽,不過年紀好像挺小的,呵呵……”

“謝謝,我走了。”駱彥緯不等李伯哈啦完,便矜淡又不失有禮地轉身返回電梯,甩了頭,她的影子卻盤踞腦中揮之不去。

怎麽搞的,他最近總為一堆無端冒出的女孩子感到心神不寧、惴惴不安?莫非是犯了桃花太歲小人還是什麽的?

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去廟裏拜拜了吧。

第二天……

“好香哦!不會又有免費的蔥油餅吃了吧?”

“賓果!來,這份給你。”

“呀,今天的有加蛋!”

“對啊!看起來更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一點吧,她每次都拿很多份來。”

第五天……

“吃蔥油餅的時間到了,大家快來吃吧!”

“我來了、我來了!”

“你手上那杯是什麽?”

“噢,我特地為了下午的蔥油餅時間準備的冰紅茶啊。”

“真的,還有沒有啊?我也想喝。”

第八天……

“來,這是你的麥香奶茶、你的檸檬紅茶,啊,還有你的無糖麥茶。”

“我的果菜汁呢?”

“有,在這裏。”

“惹油餅還沒有拿上來嗎?”

“快了快了,小金已經下去李伯那邊拿了。”

第十天……

“怎麽,今天沒有蔥油餅?”

“不會吧?我中飯還故意吃少一點說。”

“不然都這時間了,為什麽還沒有蔥油餅的下落?”

“不知道耶,我好想吃哦。”

“我也是,嗚……”

為什麽沒有蔥油餅?那當然是因為駱彥緯跑去半路攔截,所以他和這位蔥油餅女孩,來到一處生意不佳、門可羅雀的泡沫紅茶店裏,面對面要把話說清楚。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一定造成了你的困擾。”她難堪地垂下細長的眼睫,細柔的嗓音充滿了自責與內疚。“從明天開始我就不送了,真的很抱歉。”

“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因為那天你塞了三千塊給我媽,我覺得過意不去,才想說送一點蔥油餅去給你吃。”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必每天送,何況你這樣送,你母親不會說什麽嗎?”

“因為下午這段時間有些公司行號會打電話跟我們訂蔥油餅,所以我就騙我媽多做了一些過來。”低著頭,她始終不敢擡起臉,正視著他說話。

“你們做的是小本生意,你實在不該這麽做的。”

“我知道,我明天起不會送了,對不起。”她一再道歉,惹得他眉頭頻皺。

“你不要一直說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她點頭嗯了一聲,還是悶著臉。

“多少錢?”

“咦?”聽到這句,她疑惑地掀擡眼睫。

“這一個多禮拜以來,你自掏腰包請我們公司的人吃了不少蔥油餅,多少錢你算一算,我給你。”

“不要!”她飛快的答,眼中出現一抹受傷的黯然。“不要給我錢!拜托你,雖然沒多少錢,但我還是想藉此表達我的歉意,請你不要拒絕。”

她突然的堅決與那嚴肅的口氣令他為之一愕,察覺自己的補償心態似乎刺傷了她的自尊心。

“好,我不給就是,你放輕松點,好嗎?”

抿住發白的唇瓣,她不發一語,擱在桌上的薄荷奶茶一口也沒被動過。

“我說過,你不必介意那三千塊,畢竟是我打翻了那籃雞蛋,你也用不著覺得我被你母親坑了什麽的,因為那點錢我還付得起。”

“這不是付不付得起的問題,我……”

“我知道你良心不安──”他溫柔而極盡耐心地截住她的話。“所以我們各退一步,讓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欠誰,好嗎?”

就見她猶豫半晌,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頭,他松口氣,唇邊不由得有了笑意。

“好了,別繃著臉,笑一個吧。”他是鬼迷心竅還是哪根筋不對,竟還反過來要逗她開心,他可從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好脾氣。

鐘亞寧牽了牽唇角,那笑容有點生澀又有點窘困,感覺上是為了讓他安心才笑的,半點愉快的因子都沒有。

“冰塊都溶化了,把奶茶喝了吧。”他提醒她。

“……嗯……”她這才察覺喉嚨好幹,在他註視的目光下將奶茶喝了一半,另一半繼續留在玻璃杯中。

“我該回去了。”她輕輕地說,並從小皮夾裏掏出了三十五塊。

“這杯我請你吧。”他阻止她。

這回她沒有拒絕,她撤回手,鼓起勇氣迎視了他幾秒。“謝謝。”

“不客氣。”

不過是杯三十五塊的飲料,她認真的一句謝謝,卻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請了她一頓三萬五千塊的晚餐。

離開泡沫紅茶坊的時候,他在她轉身的一刻喊住她。

“鐘亞寧。”

她訝然的回首,眼眸不解地睜亮。

“可以打電話去訂蔥油餅是嗎?”

她楞了下,然後點頭。

“電話給我吧!我想我們公司的人已經愛上了你們家的蔥油餅。”

許是沒料到他會這麽說,她又楞了許久才匆匆忙忙找出紙筆,把電話留給他。

“只要有十二份以上,又在附近,我媽就會讓我送過去。”她說,不知怎地竟有些緊張。

“我知道了。”他微笑,那笑容俊逸得令她失神。“那麽你回去小心,再見了。”

“再見……”他都已經走得好遠,她才聽到自己細若蚊蚋般的聲音從口中發出。

為什麽心跳得這麽快呢?按著胸口,她的眼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消失不見才黯然收回。

她沒有辦法解釋心裏的那股情愫從何而來,從見他第一眼所受到的震動,到沒有原因的為他輾轉難眠,她想,她終於體會動心的感覺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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