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1章

關燈
第31章

舒白秋又怔了一下。

以至於他停過兩秒,才說出了那句該有的回答——

“我願意。”

說完,少年又後知後覺地發現。

先生問的好像不是願不願意?

他是不是該說“可以”才對?

比起少年的糾結擔心,舒白秋面前的男人卻笑了一下。

不甚明亮的光影中,因為兩人偏近的距離,舒白秋清晰看見了對方眸底的淺淡笑意。

不帶薄涼,別無他意。

只是一抹輕快自然的欣悅神色。

“謝謝你願意。”

傅斯岸說。

舒白秋的手被很輕地握了一下,仍是他已經慢慢熟悉的皮革觸感。

不同的是,這次,他感覺到了自己和先生指間的戒環輪廓。

舒白秋張了張唇。

那是不是……該自己問了?

舒白秋原以為在宣誓環節,先生也會問自己那句最常用的“你是否願意與我共度餘生”。

但傅斯岸改了內容,也改了方式。

甚至眼下,傅斯岸也沒有再讓舒白秋照問的意思。

他牽著身側的少年,向前一步,走到了即將亮起聚光燈束的位置下面。

“等下我們在這裏交換一個吻,臺上儀式就可以結束了。”

傅斯岸已經主動提起了下一個流程,還問。

“你會不舒服嗎?”

他又確認了一遍。

傅斯岸縝密,周全,做事完美主義。

卻不會困囿拘泥於形式。

他的完美,只評定以自己的心意。

舒白秋搖頭,說:“不會。”

這個問題早在婚禮策劃時,先生其實就已經問過。

而舒白秋也發現,自己沒有猜錯。

傅斯岸會給答案,卻不會強迫他發問。

先生在為他削薄壓力。

一直如此。

樂曲已經入了尾聲,臺下的客人們也都拿到了自己的藍玫瑰。

如浪的潮聲在漸漸退去,眼前,這湛藍的海岸正要安靜下來。

但在背景音樂徹底停息之前,舒白秋忽然開了口。

他反握住了傅斯岸的指節,低聲說。

“先生。”

“謝謝你成為我的醫生。”

沒有旁人聽到,沒有萬眾矚目的定睛。

舒白秋也拋開備好的模版,說了這樣一句。

輕到只有一個人能聽清。

傅斯岸頓了一下,低眸看過來。

光影中,男人英俊的眉眼也如海般幽邃沈靜。

他說:“我的榮幸。”

話音落下,樂聲恰好放停。

拿好藍玫瑰的賓客們也都重新落座,現場徹底重回安靜。

禮臺正中的聚光燈亮起,光束籠在兩個人的身上。

現場任務很少的司儀也在這時適時地說了一句:“請兩位已經交換過戒指的新人,再交換一個吻。”

當眾接吻。

第一次親人。

——還沒有等舒白秋從這兩個詞中品出一點實質性的緊張來,他的腰際忽然一緊。

“……?”

舒白秋微訝。

因為在明亮的燈光下,他被身畔的傅斯岸環著腰抱了起來。

接著,眾目睽睽之下,舒白秋就被托得更高了一點。

他仍舊坐在傅斯岸的單側手臂上,只是後腰被男人用另一只手臂圈過,被抱成了一個比傅斯岸自己還高出一點的位置。

舒白秋倏然發覺。

這個高度。

只要他一低頭,就可以親到先生。

這不是一個被擡起下頜,任人俯身壓下來的吻。

也不是一次不容掙動,進攻性十足的侵略。

這是一場交給舒白秋的自由,就好像傅斯岸向來抱他,極少會打橫公主抱,只會用讓他可以自己扶住肩膀的單手托穩。

傅斯岸是他的醫生。

舒白秋忽然意識到。

這句話同時也意味著。

——先生在治愈他。

光束明亮,四下紛雜,但舒白秋的眼前,他的視野之內,同樣也只有一個人。

舒白秋微微低頭,沒再猶疑或緊繃。

就像剛才的宣誓,先生的選擇,讓他發覺。

這場婚禮,其實和旁人的視線沒有關系。

舒白秋時刻警惕周圍的目光,戒備旁人的關註。

但傅先生在身邊,他可以安心。

少年低頭,環著傅斯岸的肩背,在那薄直的唇廓上很輕地貼了一下。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輕淺,溫熱。

像一朵清軟的薄雲,落在了削薄的唇間。

“謝謝。”

舒白秋輕聲說。

他微微擡起頭來,已經能看清先生的神情。

傅斯岸看著他,眉廓晏然。

“不客氣。”

四下光線倏然變幻,從明亮的白變作璀璨的金。

接著有紛紛揚揚的金茶花飄散下來,落在舒白秋的發頂、眼前。

轉瞬漫散了他的整個視野。

即使是地處南域的明城,冬日的山茶也並不常見,更不要說是獨特的金色山茶花。

但此時飄揚的金茶花如風如簾,更如夢似幻。

美得令人酣醉。

親完自己初吻的舒白秋並沒有被放下來。

他又被抱著他的傅斯岸,擡頭吻住了。

他們在漫天的金燦落花中接吻,彼此的氣息比漫散的花香沁入肌體更深。

不再只是唇瓣的貼觸,舒白秋也是這時才得知,吻不止那樣輕淺。

還有。

原來他一直聞到的傅斯岸身上的薄淡冷香,不是香水。

而是獨一無二,只屬於傅醫生的氣息。

少年被那抹薄冷染過唇瓣,探入齒列與舌尖。

寸寸深入的涼意綿長而陌生,好像要從唇尖開始,一點一點全浸上另一個人的獨特印記。

舒白秋著實太過生澀。

以至於知道視野模糊濕漉,他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原來那不是涼意。

而是他自己錯認。

把舌尖軟壁灼熱的燙,當做了錯覺的涼。

傅先生看著漠冷。

氣息卻熾得灼人。

這漫天的粲然金光,與傅斯岸本身。

已然分不出哪個更近似日暈。

舒白秋的唇瓣終於被放開時,他的鼻尖和眼廓已經生暈了一層薄粉。

但更艷的,還是他的唇。

少年並不知情,擡頭又去看這紛灑的花。

略顯朦朧的視野中,金茶花仍在翩然落下。

和著光,籠住相擁的兩人。

赫赫揚揚,如此燦漫盛大。

而在環繞整個禮堂的屏幕上,原本幽沈的海倏然有了波動。

有細小的光芒不斷浮升,躍出蔚藍的海面。

一點一串,成簇成團。

白茫與金燦的星點漸漸匯聚,升浮於海岸之上,凝結成了熠熠璀璨的金黃。

終聚成了光艷醉人的秋。

舒白秋忽然眨了眨眼,眨去了眼前的水霧。

因為在他的角度,正對著他的屏幕上,倏然有燦金的星點,拼聚成了清晰碩大的兩行字。

“星群會越過山川與海岸。

我祝你是一場盛大的秋天。”

這也不是在婚禮策劃中提前講過的。

一看就出自傅先生的手筆。

那是他寫給舒白秋的祝語。

舒白秋回神,這時才聽到臺下的聲音。

是掌聲。

整齊熱烈,經久未停。

舒白秋剛剛被傅斯岸放下來,他側過身,才看見了臺下的客人。

有很多人在看著他們,那紛紛投來的目光中並沒有試探、惡意。

更多是純粹的祝福。

無論來此的客人幾多,目的如何。

這一刻。

難有人不嘆服於這傾露而出的屬意經心。

為這交頸擁吻過的新人。

“能站穩嗎?”

舒白秋聽到身旁人問。

他擡頭,看向傅斯岸,點了點頭,又去握住了先生的指尖。

兩人的戒指交疊,在滿場的海藍與燦秋中,他們並肩走下了禮臺。

***

儀式結束,婚宴便開始上菜了。

空靈夢幻的樂聲已經停息,室內漸漸又恢覆了熱鬧的人聲。

客人們在品菜,熱議,交談,討論。

尤其今天的宴席規格如此豪奢,每桌都上了一整只張牙舞爪的大波龍,還有每人一只的大閘蟹,海參,再配上單人單盅的佛跳墻。

哪怕做生意的不乏有錢人,這種餐標的婚宴也絕對算是少見了。

再算算今天的這麽多新鮮花材,以及兩位主角身上戴的那些翡石飾品……

當然,還不能忘了那個轉成拿來抽獎的百萬級別禮物。

在場賓客中平日稍微沾點管賬的,這麽一算,都不由有些咋舌。

嘶……這總共得是幾位數的預算?

有人在感慨傅家的確大方,看樣子傅老爺子還是偏心老大。

還有人在笑:“誰讓他們家老二那麽拉胯?”

而關於翡石,這話題卻沒幾個字再被提起。

至多有人感嘆一聲,今天出場的這高貨是真的亮眼。

要知道,現今明城的翡石產業,規模最大的總共就三家。

彩石軒半死不活,已經快沒了;碧玉園沒來,根本沒被邀請。

唯一到場的翠南記老板,倒是有不少熟絡的朋友可以聊一聊。

但她本人,就是給兩位新人提供金黃翡對戒的那位老板。

而且翠南記最近剛吃了不少彩石軒的生意,領了傅斯岸的好,態度也相當明了。

不管誰有意或無意地提起,翠南記老板都直說傳言過分荒謬。

簡直可笑。

再加上方才婚宴上的親眼所見,有關昨日傳言的話題,已經默契地沒人再提。

不過就是有人放謠言,又怕惹出事自己刪了,哪有什麽值得關註的,掀過去這一頁得了。

眾人都默認了這個念頭,覺得是有人搞事後心虛。

當然,也有客人想過,這會不會是傅大少出手處理的。

——但若真的是他處理,那有這種能量的人,豈不是更不能得罪?

還不是照樣得裝不知情。

現場唯一知道內情多一些的,除了傅斯岸的那些助理,也就是蘇越了。

眼看當下這風向的轉變,他不由得也暗自松了口氣。

只是當蘇越稍稍估算了一下這一天之內,傅先生的工作量,心情卻完全沒了輕松可言。

他只覺得全然近乎可怕。

哪怕是傅少,這也是得……一夜沒睡吧?

不說網上刪帖,處理各種瘋傳的謠言,就單是在一天之內,能把隔壁市的商會會長請來贈送大禮,還能獲得翠南記老板的助力。

這些人脈,別說是傅山鷹。

哪怕傅老爺子現在好轉起來,親自出面。

蘇越都不敢說有十成十的把握。

傅少是怎麽做到的?

蘇越掃過宴會廳,廳內此時已經沒有了傅少和小舒先生的身影。

臺上的儀式結束之後,新婚夫夫並沒有挨桌敬酒。

傅斯岸的助理給了眾人解釋,說小舒先生昨天剛發過燒,身體狀態不算好,也不想給客人們沾染病氣,就取消了敬酒環節。

客人們都表示理解,並沒有人自找沒趣地多問。

還得專心吃龍蝦海參和大閘蟹呢。

接下來也沒什麽新人夫夫要忙的環節了,蘇越就以為,傅少可能是去見幾位重要客人,或是先找地方去補覺了。

結果意外的,蘇越偶然擡頭,卻在大廳的一側出口瞥見了傅斯岸的身影。

傅斯岸和舒白秋剛換下那身上臺的禮服,穿上了定制的另一套衣服,更方便日常行動。

他們並沒有再去見什麽客人,只是找了一處禮廳旁的隔間,小作休息。

隔間無人,還有空調,不過室內的空間有些窄狹,墻板也不算隔音。

隱隱約約間,還能聽到外面得婚宴上,賓客們聊天交談的聲音。

舒白秋捧了杯蜂蜜水,慢慢在喝。

遞給他水的男人就坐在他身側,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問。

“還好嗎?”

“?”

舒白秋抿了抿被水潤濕的唇,臉頰旁邊飄起一個問號。

“我沒事,怎麽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這麽問,不過隱約間,舒白秋卻察覺。

從禮臺上下來之後,先生就稍稍松緩了一些。

此時傅斯岸換下了臺上禮服,雖然新衣仍是正裝,不過他的領帶沒有系緊。

那墨藍的領結還微微有些偏斜,似是被男人自己伸指勾松過。

讓此時的傅斯岸,更顯出了一種散漫隨性的英俊。

舒白秋正想著,就見面前人微微傾身,更靠近一寸,看著他。

“我吻你的時候,你會反胃嗎?”

傅斯岸問。

“會覺得難受耳鳴嗎?”

舒白秋微詫。

他記得,這是自己說過的話。

舒白秋說自己太麻煩了,可能只會影響興致,因為他受痛不適時會神經性耳鳴,還會有反胃幹嘔。

這話已經過去有段時間,哪知道,先生都還一一記得。

還會這樣問他。

不過,想到傅斯岸作為醫生的縝密與專業性,舒白秋又按下了自己的意外。

他乖乖回答:“不會。”

傅斯岸還看著他,視線從唇畔上挪了一點,望著舒白秋的眼睛。

“真的嗎?”

舒白秋眨了眨眼,點頭:“真的。”

傅斯岸說:“再喝一點蜂蜜水,暖下胃。”

舒白秋依言又啜了幾口。

喝完半杯,他正想問先生要不要也墊一下胃,就聽到傅斯岸又問。

“真的不會嗎?”

舒白秋有些茫然,又有些意外。

怎麽同一個問題,先生在短短時間內重覆問了三遍?

他用這種目光看向傅斯岸,大概一秒鐘,又或是更短。

就終是將人看得撕破了底線。

“我……”

舒白秋才說了一個字,就倏然被止住了。

“唔、嗯……”

少年又被吻住。

這次是再難認錯的灼熾。

唇間蜂蜜水的清甜很快被另一種氣息取代,好像沒喝蜂蜜水的那個人,在用這種方式暖過自己的胃。

以稍稍紓解周身叫囂的饑餓感。

舒白秋被親得失神,更有意外。

他的視野很快模糊了一點,眸中波光都暈開成了淺淺一團。

在少年的眼廓再度被惹紅之前,那深入唇齒的吻終於放過了他。

但俯身壓近的傅斯岸並沒有立刻退開,兩人的距離依舊極近。

舒白秋的前額被對方的抵住,他們鼻梁微微交錯,少年茫然地眨了下眼,視野終於清晰了一點。

透過一雙鏡片,面前的男人正在看他,神情肅穆,仿佛當真只是醫生在仔細確認。

只是舒白秋卻聽見,傅先生很低地笑了一聲。

“嗯。”

男人尾音磁沈,略帶微沙。

“好像確實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傅壞蛋,熱衷於用親身實幹,來驗證答案。

肯定想幹很久了吧!

-

下章還是明晚更,早睡的姑娘可以等周六起來看,還是會長長的,下次更新就是傅醫生的告白,再下次是新婚夜,文案劇情。

感謝所有追更!狂啵啵,這章評論有紅包,給大家發親親時灑的金茶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