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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172:心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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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172:心中鬼

松田陣平不知道喜多結一郎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這些話,他只知道今天這位領導先生來的目的非常不單純。

“喜多總長,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呢。”松田陣平語氣平緩,大咧咧坐在喜多結一郎的面前。

他們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張桌子,喜多結一郎的身後跟著他的幾個助理,就像保鏢一樣護在他的身後,手裏還拿著幾個很厚實的公文包,看起來是做了一些資料才會過來的。

那些資料都是和雲居久理有關的嗎……

所以這段時間雲居久理一直心事重重的事情,就是這樣嗎?

松田陣平做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他坦然坐在喜多結一郎面前的時候,雖然沒有做出特別慵懶的動作,但是他的表情卻明顯表明出了對面前這個人的懈怠。

跟在喜多結一郎身後的那幾個人面色不悅,對松田陣平的這個態度非常不滿意。雖然在來的時候就聽說過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松田警官性格有些難以相處,但沒想到在見到總長的時候還是這樣的態度。

但是喜多結一郎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身體微微後仰的時候朝著站在身後的助理示意了一下,那人從口袋裏拿出一沓資料攤在松田陣平的面前。

他眼簾低垂的時候微微瞥了一眼,在上面看到了雲居久理的名字和她曾經的部分資料。

這些資料在雲居久理從摩天輪之後住院失憶之後,他為了聯系到雲居久理的家人曾搜索過雲居久理的相關資料,但是當時搜到的內容有部分和此時此刻喜多結一郎提供的有一部分的出入。

其中就是四年前雲居蓮花寺被燒毀之後的調查筆記。

警視廳裏面的調查筆記上面顯示當時警方聯系到了雲居久理,並簡單做了一些筆錄,確定雲居久理當時有不在場證明之後就讓雲居久理離開*了。

但是從檢察廳提供的信息來看,上面顯示的內容卻是當時的警察並沒有聯系上雲居久理,只是通過自己調查發現雲居久理當時在外地參加高考培訓營,所以自動排除了雲居久理的嫌疑。

只是在檢察廳提供的線索裏面還有一個,是當日雲居久理來返京都的車票。

從時間上來看,剛好就是雲居蓮花寺出事兒的前半個小時。

以新幹線位置到雲居蓮花寺的路程剛好就是半個小時。

可是這些信息在警視廳內都被抹除了。

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警視廳的內部人員才能做到了。

除了那個時候已經在被警視廳辭退邊緣的梅澤一見之外,松田陣平想不到別人。

從在地下的時候開始,松田陣平就看出了梅澤一見對雲居久理的態度很不一樣,可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說明了雲居久理和梅澤一見他們幾個人的關系也……

見松田陣平低眉審視著桌面上資料的樣子,喜多結一郎笑了笑,語氣聽起來就像是一位溫柔的前輩在對著不爭氣的晚輩說教。

“松田警官,我們之前就在檢察廳見過。不是在上次東京電視臺爆炸,而是四年前你到檢察廳遞交材料的時候。那個時候你還不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而是警備隊的爆破班班長,我在來的時候看到了你因為這段時間表現出色所以會在下個月晉升為警部補的資料,真是要提前恭喜你了。”

松田陣平沒有說話。

喜多結一郎又笑了笑:“還有就是,聽說你是為了調查害死了萩原警官的罪犯,才自請調職到警視廳。我想這麽嫉惡如仇的你,是絕對不會允許罪犯在這個國家恣意妄行吧?”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松田陣平厭煩的擡眸,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冠冕堂皇的客套話,讓他有一種面對火烤的煩躁和怒氣。

“松田警官,你不用對我這麽警惕。我們都是這個國家的公務員,是這個國家的脊柱梁柱三廳之一裏的警察,也是為了這個國家正常運作的樞紐。我今天來到這裏想跟你說的原因就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前途光明的警察,我不希望你被一些小家子的情感捆綁蒙蔽。”

松田陣平明白了,這是來挑撥離間的。

他站起來,做出要離開的動作:“抱歉,警視廳的事太多了,我沒有時間在這裏聽您那一套,恕我失禮了告辭。”

喜多結一郎笑道:“果然是和傳聞中一樣的刺兒頭,不亞於四年前的梅澤一見。好吧,我也能理解你們年輕人的某種情感,可你不想要在事態發生到不可挽回的時候,把雲居律師拉回到你的身邊嗎?”

松田陣平止住了腳步。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是不能站住的,因為喜多結一郎已經看到了他的弱點。

可是雙腳像不受控制一樣,牢牢地禁錮在地無法動彈。

雲居久理。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道電流,穿過他的心臟,讓他的呼吸跟著放慢。

喜多結一郎從凳子上站起來,從身後的助理手中接過一根手撐杖,然後一點點走到松田陣平的面前,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松田陣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一瘸一拐的雙腿。

他知道喜多結一郎的腿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雲居久理告訴過他。

“十年前我接見過一位來自美國的軍械研發師,他的手裏有很重要的情報材料。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美籍日本人,我認為他應該還有著思念故鄉的心情,希望他能夠回到日本為日本政府服務,可是卻被他拒絕了。不僅如此,他也拒絕為我們提供有用的情報和研發進度,這讓我大為惱火。在得到了防衛大臣的許可之下我邀約了那個人進行最後一次談判,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在身上攜帶炸彈。松田警官,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吧?”

松田陣平當然知道。

當年的事情被喜多結一郎這麽一說,聽起來更像是恐怖襲擊的行為。

雖然哈伊娜·喬恩已經改為美籍,但是作為土生土長的日本人,本來就是一件很難以割舍的事情。

站在日本的角度來看,希望哈伊娜·喬恩回國工作沒有錯;但是作為已經改為美籍並和美方簽訂各方協議,領著美國人工資的哈伊娜·喬恩來說,也不能道德綁架他地強行要求回國。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當時前往和哈伊娜·喬恩談判的檢察廳目的是真的為了這個國家。

可是雲居久理的陳述並不是如此。

從她零零散散的幾次講述中給予的線索,是當時哈伊娜·喬恩其實帶了一份備份資料,原本是打算交給日本的,但是因為當時某方面的溝通出現了問題,再或者是哈伊娜·喬恩從背奈雲墟那裏得知了檢察廳的真面目後便拒絕把這份資料提供給檢察廳。

又因為知道檢察廳肯定不會放自己回美國,所以打算采取一個比較極端的方式,就是和當時的這夥人同歸於盡。

是什麽樣的東西需要當時的哈伊娜·喬恩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來換取呢?

松田陣平不知道,他只知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一個原本不屬於這個國家的女孩留了下來。

她每天都在希望爸爸能夠來接她回去,可是在這樣的等待裏面,日覆一日地感受著等待的枯燥和絕望。

他想起了之前在神奈川神社的時候,裏面的住持說她和他一個人是風箏、一個人是小船。這只風箏不知道會飛到什麽地方去,那根草繩能否拴住他們。

喜多結一郎看到松田陣平不說話,也沒有給松田陣平多餘的思考時間,他今天是有備而來。所做的所有資料,都是經過檢察廳核實篩選之後的提純。

其中還包含了之前普拉米亞效命於他的時候,所說過的幾句只言片語。

——“那個女律師很不尋常,她是我老師的女兒,沒道理在得知老師死亡之後什麽事都不做。”

是啊。

雲居久理是哈伊娜·喬恩的女兒。

怪不得喜多結一郎感覺自己第一次見到雲居久理的時候,她的那個眼神就讓自己倍感熟悉。這也是他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在某個人的身上吃虧。

就是她的父親。

在他的腿上留下了永遠都沒有辦法醫治的殘疾。

這樣的奇恥大辱,讓他記得刻骨銘心。而時隔了這麽多年之後,他的女兒也在觸檢察廳的黴頭。

這些年輕人之間的感情啊。

是很脆弱的。

就像當年背奈雲墟的那個女朋友,口口聲聲的聲稱自己和他多年感情,結果到最後不也是在背奈雲墟辭掉了檢察官工作之後就和他分手?

喜多結一郎在說完以自己的視角看待十年前那件事的態度,雖然沒有說的很明確,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說雲居久理的爸爸是一個“二五仔”。

作為日本三廳之一的領導。

他的確有權利這樣認為,但是卻沒有理由用這樣的道德來綁架一個人。

“松田警官,其實之前我也有面對面邀請雲居律師參加今年檢察廳甲級公務員內部考核,由我出面她可以免筆試。但是被她拒絕了,我想我和雲居律師之間好像有什麽誤會。但是她似乎不是很想要跟我正面溝通。作為警視廳刑警的松田警官應該知道檢察官和律師之間究竟誰的分量更重吧?而且,我也很欣賞雲居律師這樣的人才,希望能讓她加入我們三廳不要像她爸爸那樣。”

成為“叛國賊”嗎?

松田陣平忽然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卻明顯能在他的眼神中感覺到被拉開的距離和不悅。

“總長先生,你們想要的東西是這個人的,就連幼稚園的小朋友都知道一個人有權利選擇把自己產出的東西交付給誰。並不能因為他是某個國家出生的人、或者是某個國籍的人而進行道德捆綁。再者,我倒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麽當年是檢察廳去做了外交部應該做的事?不會是因為哈伊娜·喬恩的弟弟曾經是您的部下,他的女朋友現在成了您的夫人吧?”

松田陣平說的毫不客氣,這讓在場的幾乎所有人臉色都變得不是很好看。

喜多結一郎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似乎早就想到了松田陣平會這麽回答。

他已經看到了松田陣平和雲居久理之間的裂痕,這就夠了。

喜多結一郎走到桌前,伸手輕輕撚開桌子上的文件,猶如幻燈片般一點點展示給松田陣平。

“那位被檢察廳判定為‘傳真炸弾犯’的心鬼侑小姐,在半年前因為襲警這件事原本是要被判處了一年的有期徒刑,但是有人在判決前給她交付了一筆巨額保釋金並鉆了一點法律的空子所以才讓心鬼侑提前出來。而且在心鬼侑襲警的時候,剛好就是松田警官你在摩天輪上差點遭遇不測的時間點,最重要的是當時和松田警官你一起呆在摩天輪上的——好像就是雲居律師吧?”

隨著桌面上的文件一頁頁的掀開,松田陣平看到上面被電子掃描出來的各項資料,其中還有哈伊娜·喬恩通過跨境流水記錄所羅列的每一項,最後匯總成了一個很可觀的數字。

“如你所見,哈伊娜·喬恩是一個超級富翁。他在去世後,背奈雲墟靠著他遺留下來的金錢建造了雲居蓮花寺,並收養了一群孩子,雲居久理就在其中。但是背奈雲墟去世後,這筆錢又去了哪裏呢?”

喜多結一郎的聲音壓得很低,雖然帶著笑意可是卻讓人寒毛聳立。

雲居久理在失憶之後,一直寄住在松田陣平的家裏,從她所表現出來的程度來看,並不像是那麽有錢的人。

松田陣平也明白了,

從雲居久理處理了梅澤一見的案子之後,檢察廳就註意到了她。

而現在喜多結一郎到自己的面前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說一件事吧。

“松田警官,我們都是身為執法者,知道‘預防犯罪’也是很重要的。”

所謂預防。

就是預防雲居久理嗎?

他認為雲居久理可能是潛在的罪犯嗎?

在四年前來到東京之後就找到了心鬼侑,而心鬼侑的身邊又有那群各自有不同目的的家夥們,所有的目標對象都是檢察廳嗎?

這也讓松田陣平想起了東京電視臺的爆炸的時候,出現在現場攜帶炸弾的紅谷升。

那個時候為什麽紅谷升是受邀前往東京電視臺參加錄制節目的,可給了紅谷升這個機會的卻是東京電視臺臺長夫人。

這就意味著,紅谷升成為電視臺受邀對象並不是偶然,而是某種計劃性的實施。

當時雖然克裏斯蒂娜也置放了炸弾,但那枚炸弾的目的是東京電視臺臺長。

而克裏斯蒂娜又為什麽會知道東京電視臺臺長當時會出現在那裏呢?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約了東京電視臺臺長。

很多之前松田陣平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在這個時候有了眉目。

他終於知道,紅谷升當時攜帶炸弾前往東京電視臺的目的是什麽了。

不是為了制造混亂,也不是為了抓捕克裏斯蒂娜,更不是東京電視臺臺長。

而是那個和東京電視臺臺長一起約定了時間但是沒有來的人。

就是此時此刻在松田陣平面前的喜多結一郎。

喜多結一郎和東京電視臺臺長約定了時間確保克裏斯蒂娜不會失手之後,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危則是借故說要晚去片刻。

紅谷升通過東京電視臺臺長夫人,得知了東京電視臺臺長的那日行程,便也開始了自己的暗殺計劃。

但誰也沒有想到,東京電視臺臺長當時碰巧也有事暫時離開了東京電視臺。

克裏斯蒂娜撲了個空。

紅谷升也撲了個空。

原來如此。

松田陣平笑了一聲。

緊繃的氛圍因為松田陣平的這個笑音而變得有些奇怪,所有人都被他那充滿了嘲諷和冷漠的笑聲刺激到,緊接著他緊繃了很久的肩膀微微放松,因為他在笑而變得微微抖動。

“看樣子總長大人還沒明白自己究竟吃虧在什麽地方。”

他微微轉過身來,碰巧頭頂懸掛的白熾燈燈光落在他的額前,被微卷的額發遮住,露出略微斑駁的投影映襯他那沒有什麽溫度的黑瞳。

他知道雲居久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她成功的讓喜多結一郎慌亂起來,以為自己手裏握著非常有用的證據,可以一擊擊垮自己的證據,所以才會來到這裏打算拿松田陣平做一個門路。

用一些雲居久理曾經沒有告訴他的事情,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

松田陣平明白。

他都明白。

那個在摩天輪上對他說“你是一個好警察,不應該死在這裏”的雲居久理,從來都沒有變過。

即使她失憶了。

也會對這個國家某些利己主義的執法者感覺到憤怒,會接手一場又一場明明不是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案子,為了這些案子而努力著。

松田陣平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當時光交錯的時候。

松田陣平的瞳孔微動,寒意隨著紋路的瀲灩而浮現。

“你一直在找隱藏在暗處的那只‘鬼’,那是你心裏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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