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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番外: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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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番外:重回

周楚瀾做了個夢,夢裏是很多年前,他在橘子洲頭的煙花之下,重遇李卓曜的時候。李卓曜頂著漫天細碎的煙花向他走來,先說一句“好久不見”,然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與他接吻。

他迷迷糊糊覺得好像跟回憶裏不太一樣,然後就發現自己醒了,躺在酒店的床榻上。酒店是一座江景別墅,擁有著觀看橘洲煙花的最佳視角,此刻窗外正升空著彩虹一般的艷麗光束。今年除夕的煙花很好看,據說請來了“煙花之王”蔡國強打造,一場美輪美奐的空中盛宴。

周楚瀾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看著燈火通明且空蕩蕩的房間,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如今這是今夕何夕。

下一秒響起開門的聲音,李卓曜提著夜宵回來,身上的大衣帶進來一陣涼意,朝周楚瀾走過來,在床邊坐下。他伸手觸了觸周楚瀾的臉,松了一口氣:“終於退燒了……”

然後就被周楚瀾緊緊抱住,頭埋在他的衣領裏。

“怎麽了?”

李卓曜摩挲著他的頭發想,周楚瀾是不是還沒睡醒。

今年過年他們沒在貴州,來了長沙,是周楚瀾主動提的。其實從那件事以後他就再也沒去過長沙,但長沙是他們初遇和定情的地方,也留下了很多回憶。他其實很想回去看看,也覺得如今自己的內心已經足夠被幸福填滿,就算故地重游也不會起什麽波瀾。

“真的要去嗎?”

走之前李卓曜問了他好幾遍。

“嗯,回去看看。”

這道坎他必須邁過去。

況且,如今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他現在的日子也很不錯。景區的門店越做越大,又擴張了兩間門面,請了好幾個店員,都是村裏的年輕人。周楚瀾則把重心放在自己的個人品牌“曜瀾手作”上,他做品牌主理人,線上店只賣首飾,都是他自己的原創設計,不定時會跟少數民族的手工藝人出聯名款,在抖因、桃寶、小地瓜都開了店鋪,去年底還拿了個“最佳新銳設計師首飾品牌獎”。

但這位主理人卻異常神秘,不接受任何專訪,也從不分享自己的私生活:除了在拿獎的那天,發了一張跟自己同性愛人的背影照以外。

媒體仿佛總是偏好他,提及的筆墨都不吝讚美。

很多年前,周楚瀾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個正統的畫家,沒想到自己會去做首飾設計師,更沒想到自己的作品這麽受歡迎。如今的生活他很滿意。

所以,今年過年,他便帶李卓曜回了長沙。

也許是天氣太冷,又也許是某種類似近鄉情怯的緊張,剛到長沙他就感冒病倒了,除夕當天還在酒店躺著,李卓曜餵他吃完藥,又下樓買夜宵。

回來就見他情緒好像有點破碎似的,抱著自己就不撒手。

“做噩夢了?”

李卓曜摟著他的後背,又親了下他的側頸皮膚。

“想抱你。”

周楚瀾答非所問,只是閉著眼睛,使勁嗅著李卓曜身上的氣息,帶著點很淡的煙草味,混雜著木質後調的香水味。

成熟男人的氣息,穩重的、踏實的、令人安心的。

周楚瀾抱他抱了一會兒,又把他按在被單上親,李卓曜喘息著,就要去扯他的睡衣紐扣,手卻被按住。

“我想出去走走。”

“現在?”

李卓曜從嗓子眼裏哼唧出一句不滿意的話,又語氣委屈地繼續問:“不做了嗎?”

“回來再,會補償你的。”

周楚瀾捏捏他的臉,又站起來換衣服,脫掉睡衣,裸露的脊背對著李卓曜,他這兩年比之前壯實了些,肌肉的走向非常漂亮,皮膚也變得光滑——除了手,指尖因為經常摸畫筆跟首飾的金屬配件而變得粗糙,每天晚上睡覺前,李卓曜都要捉住他的手,給他的指頭一個個地塗抹上厚厚的凡士林。

兩人牽著手下了樓,煙花秀已經進入尾聲。這座江景別墅就在橘子洲頭邊上,樓上樓下的觀景視野都非常好,李卓曜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朵碩大的煙花,周楚瀾的唇無聲地貼上來。

“以前我們就是這麽親的,記得嗎?”

周楚瀾說。

“記得,我都記得。”

李卓曜笑了,又指指前面。

“這裏人好多,要不要去前面的酒吧?”

新開的這家清吧叫做“記憶回廊”,短短數月便人氣火爆,如今人爆滿,李卓曜帶著周楚瀾好不容易擠進去,發現根本沒位子坐,服務員很抱歉地過來說,只有一張桌子可以拼桌,是個小姑娘預訂的,但是她要自己挑客人,點名只跟大帥哥拼桌。

“她肯定願意跟您兩位一起拼桌……要不我先帶你們過去?”

服務員說,同時心裏長舒一口氣——兩個超級大帥哥,還都是不同類型,瞎子才不想跟他們拼桌。

“可以。”

周楚瀾帶著李卓曜去那張桌前坐下,看了眼桌子上放著的名牌“周星茸女士訂。”

周楚瀾上一秒還覺得這名字是巧合,並未放在心上,幾分鐘後預訂這張桌子的年輕女孩子走過來,看了他們一眼,先是一楞,然後迅速坐好。

“新年快樂。”

李卓曜舉起酒杯示意,然後道:“是服務員帶我們坐這的……你能接受跟我們拼桌嗎?”

女孩子的目光一直在周楚瀾臉上,楞楞地都忘了回覆,盯了半天,然後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

李卓曜心裏泛起一陣醋意,又不好發作:人家是個小姑娘,看起來也就不到20歲?他一個三張多的老男人,跟人小姑娘較什麽勁兒!

李卓曜正在極力勸自己要大度,自己老公是帥哥,帥哥造福造福別人的眼睛也是好的,行善積德阿彌陀佛,下一秒,女孩子直接伸手拉住了周楚瀾的袖口,滿臉喜悅:“你是楚瀾哥哥?!”

周楚瀾楞了一下,又猛然想起入座的時候看到的名牌,看了女孩幾秒,試探著說:“你是……茸茸?”

“嗯!我是茸茸!”

“你都長這麽大了……”

茸茸是周楚瀾讀大學的時候做家教那家的孩子。那時候還是個每天穿著公主裙,每天圍著他跑來跑去的小女孩,如今居然已經是個大姑娘的樣子了。

見李卓曜還在一旁坐著不說話,周楚瀾才想起來,這個家夥一定又在默默吃味,覺得好笑,趕緊從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來,是他跟茸茸一家人的合照。他指著照片上團子一樣的小女孩對李卓曜說:“茸茸,倩姐的孩子,我大學的時候給她做了好幾年美術家教……記得嗎?”

李卓曜這才想起來,長舒一口氣,心裏原本那點不爽蕩然全無,又擡手給茸茸要了一杯無酒精的草莓飲料。

“你是……那時候……”

茸茸的目光從周楚瀾身上移下去,又落到李卓曜身上。

那時候李卓曜經常去接周楚瀾下課,車子就在小區門口等,見過幾次茸茸,還給她買過糖跟玩偶。只是李卓曜沒想到,如今過去了快10年,昔日的小女孩竟然都記得。

“嗯,是我。想不到吧,我們從那時候就在一起了。不過那會兒你還是個小朋友……”

李卓曜舉起右手示意婚戒,又指指周楚瀾手上戴著的同款。

“好酷啊……”

茸茸很開心地拍著巴掌,又像想起什麽來,小心地問:“後來楚瀾哥哥去哪了呢?你的事情,我長大了我媽才跟我說,你……你……你現在應該挺好的吧!”

茸茸有點語無倫次,她對這個家教老師印象很深——除了長得帥以外,最主要是周楚瀾給她的繪畫之路做了領路人,小時候她換過許多美術家教,也不乏名家,都沒幫她建立起特別濃厚的興趣,所以她心裏一直記著這位功不可沒的周老師。後來她自己也考入了中南美院學習版畫專業,今年讀大一,才剛過18歲。

周楚瀾的事情她是過了好幾年以後才知道的,只覺得不可思議,又嘆息他的命運。如今沒想到能在這裏再次遇到,她看著周楚瀾雲淡風輕的神情,精神煥發的狀態,一點頹靡的樣子都沒有,心下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記憶深處的楚瀾哥哥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她只知道他很窮,是從山裏考上來的學霸,自己打工掙學費,爸爸媽媽都很喜歡他,每逢節日都會給他發紅包,還會用各種理由給他漲工資,結束家教走的時候還會讓保姆阿姨準備一堆吃的喝的讓他拿回學校。印象中的周楚瀾,一直都有一種很蓬勃的生命力,有一層薄薄的驕傲裹著,話不太多但人很溫暖,像是冬天的太陽。

如今過去了這麽多年,他又經歷了那樣慘痛的事情,好像這麽多年的歲月都像彈指一揮間似的,風霜雨雪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麽痕跡。

茸茸才放下心,才敢大著膽子問了剛才的問題。

周楚瀾一笑,頭一偏,指著她的耳環說:“我過得挺好的……你耳環很特別,能摘下給我看看麽?”

“啊……好。”

茸茸摘下左耳的耳環,遞給周楚瀾。這副耳環是民族風的款式,做成了仙鶴狀,很適合春節的氛圍。周楚瀾拿過耳環看了幾秒,笑著遞回去。

李卓曜瞄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跟周楚瀾對望一眼,然後說:“你的耳環,是他親手設計的呢。”

茸茸一楞,然後幾乎是尖叫著說:“你是曜瀾的老板?”

曜瀾手作是這兩年新起的一個民族風首飾品牌,在年輕人中很火,款式特別,她買了不少。

茸茸滿臉不可思議,但立刻又覺得,這種事情發生在周楚瀾身上好像又理所應當。

周楚瀾點著頭,把服務員端上桌的草莓飲料推到茸茸面前。

“嗯,我回老家了,那邊改成了景區,托這位大名鼎鼎的李卓曜導演的福。”

他笑吟吟地說,目光卻一直停在李卓曜的臉上。

茸茸激動的要從椅子上蹦起來:“什麽??你是李卓曜?導演哥哥,給我簽個名吧!”

在燈光下她才仔細地去看李卓曜的臉,後悔自己剛反應過來。

“我我我我剛都沒顧上仔細看你……這裏光線又不太好……我是你的粉絲呢!”

茸茸掏出手機,點開李卓曜的微博,興奮地展示著自己的金粉標志。

“等等,我捋一下……他是你男朋友,所以前幾年那檔火爆了的綜藝《山野劄記》,就是專門為了你老家拍的?愛你就幫你老家扶貧對吧,天哪,我磕到了!”

“扶貧算什麽……命給他都行……”

李卓曜抿了一口酒,彎起一雙好看的笑眼說,又被周楚瀾捂嘴,用眼神警告:“大過年的,亂說什麽話。”

李卓曜有點調皮地吐著舌,又連呸三下。

今天出來的時候,周楚瀾本來心裏還有點忐忑——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忐忑什麽。很多年沒有回長沙,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但很多地方都還一樣。這個城市還是一座不夜城,夜晚的汽車燈光甚至要比天上的繁星還要耀眼,橘子洲頭的煙花依然每年與人相約,只是燃放的頻次從很多年前的每周六必放,變成了一年只有幾場。

而今晚在酒吧的偶遇,看著照片裏的小女孩一下子出落成十八歲的少女,他才驚覺居然已經過去了10年。從別人的身上他清晰地看到時間的流動,在自己身上,時間似乎流動的很慢。

這10年經歷了多少事呢……他曾身陷囹吾,在世間徘徊,最終又決心不認命,托著一副搖搖欲墜的骨架,還是很頑強的活了下來。他曾經以為自己離開了李卓曜不能活,但每次在電視上、網上看到他的新聞、看到他過得很好,又覺得很安慰。

能親眼看著愛人得到幸福,在經年累月中成為了支撐他活下去的某種念想。

如今那束他曾以為熄滅了的光,卻最終以彗星撞地球的速度,跌跌撞撞地、速度極快地,朝自己奔來,耀眼的光束像很多年前那樣熾熱,李卓曜赤手空拳地推開一切阻力,擁抱住了自己。

死也沒有撒手。

這10年,三千多個日夜,周楚瀾覺得自己似乎經歷了很多事情,但一覺醒來,又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經歷。多年前自己第一個愛,也是今生唯一會愛的人,每天都躺在枕側,兩人生活在一起,各有各的事業忙碌,小家中的那盞燈,組成了萬家燈火中最凡俗卻又最幸福的一盞。

周楚瀾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結果兜兜轉轉,但上天依然格外恩賜,給了他置之死地而後生之後的最好結局。

那麽過程又有什麽重要呢?有多少人遍體鱗傷卻依然愛而不得,周楚瀾想,做人應該知足,而他現在沒有任何遺憾,也沒有任何不滿足了。

他們在酒吧喝完酒,又把茸茸送回家,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亂走,李卓曜怕冷,所以手放在大衣口袋裏。

“過來。”

周楚瀾忽然喚他,李卓曜走近,周楚瀾把手伸進他的口袋,攥住他的手。

“這樣暖和。”

“嗯。”

天上忽然飄起了小雪,非常輕柔,落到地上幾乎立刻就化了,但卷起來的時候貼在人的額頭,像是大自然從高空拋下的細小親吻。

李卓曜擡眼一看,他們居然走到了湘江邊。

很多年前,他跟周楚瀾在江的對岸一起看橘洲煙花,然後第一次“接吻”,其實不算什麽真正意義的接吻,只是他被人直接撞到了周楚瀾懷裏,兩人不小心四片嘴唇相碰。那時候他看著江的對岸,想著那邊是什麽景色。

現在知道了,江的對岸,也是周楚瀾。

從頭到尾,他從20歲出頭開始的青春,從來從來,都只有周楚瀾一個,雖然他因為受傷,記憶缺席多年,但身體與肌肉記憶依然存在,關於周楚瀾的一切是一種本能,刻在了骨頭裏,永不磨滅。

也許就是這種本能,在冥冥之中指引著自己,一步步走向獨山的大山,撥開雨簾與迷霧,找到他,尋回他。

李卓曜在江邊的臺階上坐下,雪花一點點落到頭頂,他大衣裏面套了件衛衣,此刻正把衛衣帽子掏出來,蓋在頭上。周楚瀾正在旁邊買東西,李卓曜不知道他在買什麽,回身一看,他竟然買了件超大號的綠色jun大衣回來。

“太冷了。不過坐在這裏看雪很不錯,江邊有燈光秀。”

周楚瀾說。

“聽說武漢的江灘燈光秀更好看。”

李卓曜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

“嗯,畢竟那是長江,比湘江大很多。開春了,我們就去武漢旅游,可以去歸元禪寺數羅漢。我聽說那裏很靈。”

“好。”

李卓曜答應著,周楚瀾又去拉他,讓他靠坐在自己懷裏,又打開那件寬大無比的軍大衣,把李卓曜緊緊包在自己懷裏。

兩人擠在一起非常暖和,雪花和江邊的風都對這種灼熱的溫度構不成任何威脅。

李卓曜瞇起眼睛,看著對面寫字樓上的倒計時,嘴裏默念“五,四,三,二,一……”

江邊的紅燈籠一瞬間全部點亮,紅紅火火,喜氣洋洋。

農歷新年到了。

“新年快樂,過年好。”

周楚瀾把臉貼上李卓曜的後頸,又問:“所以你的過年願望是什麽?”

“每天跟你在一起。”

李卓曜想了半天,認真地說。

“這不算願望……這只是,事實罷了。”

李卓曜只覺得臉側一熱,有兩片柔軟的唇瓣貼過來,吻著自己右臉,胡茬紮的他癢癢的。

“你又沒刮胡子?”

“是你忘了給我刮胡子……”

“哦,我忘記了……”

李卓曜說,然後又想起來,周楚瀾的胡子都是他給他刮,除了刮胡子外,偶爾他還會幫他刮……

不敢再想,李卓曜趕緊搖搖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驅散掉,漲紅了一張臉和耳朵。

一雙溫暖的手無聲地放在了李卓曜的腰間,下一秒,周楚瀾更緊地抱住了自己,摟的非常用力,像要把他嵌進自己懷裏。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李卓曜想,像他們這樣“歲歲年年人相同”的幸福,天下又有多少人可以擁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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