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裏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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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表裏不一
“是網上的事情嗎？”話不算很多的張遠帆此時開口。
見宗政祁看了過去，拿著手機的張遠帆便解釋：
“小程和龍盛的那個有點小摩擦，目前網上討論比較激烈。雖然矛頭焦點在龍盛那邊，對小程這裏沒什麽實質上的損失，不過畢竟吵了這麽久，難免會影響心情。”
宗政祁點點頭，再看向程思源：“是因為這個嗎？”
程思源先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宗政祁和張遠帆對視一眼，張遠帆默默推了下眼鏡。
接著宗政祁便道：“問題不大，回家說吧。”
張遠帆把他們送到宗政祁家，然後搬下行李箱。
程思源一路上沒怎麽說話，這時終於笑了笑，接過行李箱：“我來吧，遠帆哥你早點休息。”
張遠帆對他點頭，接著告辭離開。
直到二人進了屋，宗政祁才又開口：“為什麽不開心，想跟我說說嗎？”
程思源沈默了片刻，才點點頭，坐到宗政祁旁邊。
“上次錄制結束，在地下車庫的時候，我跟文瑞明笑了下，然後他摔門走了。”
程思源捧著熱茶，緩緩開口。
宗政祁沒有打斷，只“嗯”了一聲，等他繼續。
“然後就被人拍到了，現在網上都在說文瑞明人前人後兩副面孔，罵的有點難聽。”
宗政祁像個和藹的長輩那樣，一只手攬過他，搭在他肩上，柔聲問：“你覺得他現在的處境很慘，所以可憐他嗎？”
程思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能有一點吧，但不重要。
“只是他們……網上的人都說我以德報怨，沒有心眼。如果說之前的我的確只想和文瑞明緩和關系，不想計較太多，但唯獨這一次，我不敢接受這個評價。”
他垂下眼睫，眼神在茶湯熱氣的蒸騰下變得黯淡。
“我那時是故意的。”
程思源下意識握緊了杯子，直到茶水差點震顫著灑出，他才反應過來，將杯子放到桌面上，又收攏手指。
“因為我在挑釁，所以他被激怒了。我其實也是表裏不一的兩面派。”
客廳安靜許久，宗政祁緩緩呼出一口氣，聲音低沈而輕柔：“……這樣啊。”
他拍了拍程思源的肩，然後向後靠在沙發背上，平靜道：“你挑釁他，又有什麽問題嗎？”
程思源轉身看他，似乎在組織著什麽語言。
但宗政祁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道：“丁彌那小子後面不是也挑釁你了嗎？就在同一個停車場。”
“您……看了那個視頻啊？”程思源一楞，然後垂下眼，“那不一樣吧……”
宗政祁一哂：“都是展示勝負欲，有什麽不一樣的。”
“但……結果不一樣。”程思源悶悶道。
“結果。”
宗政祁輕輕搖頭，不以為然。
“小文他現在經歷的一切，和他自己的行為有關，和他公司背後運作有關。我再往前追溯，可能還和他的家庭教育、成長環境有關。
“但唯獨不是你的原因，思源。如果真的這麽算，是不是休息室裏沒讓他在你來之前坐下的我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程思源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我……我也知道因為這種事情郁悶很幼稚啦，我會想辦法調理好的。”
“思源，你是個好孩子。從我的私心出發，我覺得你能見不賢而自省很好，不需要因為這個念頭而感覺羞愧。你說的‘幼稚’，或者說單純，並不是錯誤。
“但同時，我也希望你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內心。”
宗政祁伸手，按在程思源的後腦勺上，聲音又輕又緩：“你其實一直都在接收許多旁人多餘的情緒，但大部分他人的情緒對你來說都是不必要的。
“至於你是不是‘兩面派’……”
宗政祁輕笑一聲，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不屑意味。
“你自己的道德與人品，無需交給別人來評判。今日誇你的人，明日便會因為同樣的事情貶損你。
“不過只是陌生人輕描淡寫打出幾行字的事情，不值得讓你在意自己是否當得起他們的評價。”
程思源一怔，隨後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又心想不愧是宗政祁能說出來的話。
這個人雖然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如沐春風，但程思源知道宗政祁最不在意的也是旁人如何想他，一切行為的出發點只是他自己想這麽做罷了。
只有不被他人情緒與眼光困擾的人，才能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對一切事情溫柔但盡在掌控的堅定。
——而他的能力和地位也允許他這麽做。
那麽自己呢？自己也可以嗎？
程思源思緒發散間，宗政祁卻在他身後笑了起來。
“如果你需要一些評價來讓自己不那麽迷茫的話，不如聽聽我的。”
宗政祁又坐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看著程思源的眼睛，然後彎著眼角，聲音柔和又認真。
“思源，你是一個真誠的好孩子，這一點從我第一次認識你開始就一直沒有變過。”
仿佛陷入了無邊思緒交織而成的漩渦，又被一只手輕而易舉地從裏面拉了起來。
程思源瞳孔微微放大，那些讓大腦有些昏沈、嗡嗡作響的雜亂念頭潮水般褪去。
半晌，他輕輕抿了下唇，重新露出笑容：“謝謝祁老師……現在感覺有力量多了。”
宗政祁勾了下唇角：“是嗎，那就好。”
程思源緩緩呼出一口氣，伸手去拿前面的杯子，喝了一口已經變涼的紅茶。
宗政祁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又道：“所以你那個時候為什麽突然‘挑釁’文瑞明？”
“咳咳咳——”程思源一口茶湯嗆在喉嚨裏。
宗政祁給他拍背，過了好一會兒程思源才緩過來，宗政祁卻沒有放過他，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眼中卻閃著一絲促狹的光。
程思源硬著頭皮：“……因為他一直跟您組隊，後面又在休息室跟您說話，我……呃……”
他絞盡腦汁，沒想出更加貼切和體面的詞，只能放棄道：“……您就當我是吃醋吧。”
——吃醋。
程思源剛說出口又後悔了。
這個詞對於他們現在的關系，似乎有些太……親密了一點。
宗政祁卻點點頭，誇獎道：“嗯，很坦誠，很好。”
接著他溫和一笑。
“思源，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不論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來到我身邊的人都不會少——朋友、後輩、合作夥伴，其中也不乏另有目的者。”
程思源點頭：“我知道的……我會懂——”
“——但是，”宗政祁慢條斯理地打斷了程思源的積極表態，“我只接受一對一的伴侶關系，即便它目前建立在利益交換的基礎上也一樣。”
程思源緩緩“啊”了一聲。
宗政祁唇角上揚些許：“所以思源你可以放心，你的位置是獨一無二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好。”程思源也揚起唇角，感覺一陣上升的暖流緩緩充斥了胸腔。
“現在不難過了？”宗政祁問。
“嗯嗯，不糾結了。”
“今天要做嗎？”
“……？？？”
程思源被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變一噎。
過了一會兒，他猶豫著點了下頭。
宗政祁卻傾身靠近，伸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腦袋轉過來，得以四目相對，又壓低聲音問了一遍：
“確定之後再告訴我。跟我說你最真實的想法，不要隱瞞和說謊，我需要完全掌握你現在的狀態。”
程思源抿著下唇，掙紮許久，才又輕聲開口：“……其實不是很想……”
“嗯。”
這好像也不是他要聽到的答案？
程思源企圖從宗政祁那雙形狀鋒利的眸子裏看出些什麽，但失敗了。
他眼睫微微垂下，擋住了那仿佛讓他無所遁形的視線，繼續開口。
“不想做。但是……我能跟您一塊兒睡覺嗎？”
宗政祁靜靜註視著他，片刻後終於松開了手。
“可以，”他這樣說著，又伸手摸了摸程思源的頭，“這是乖孩子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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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網上的事情嗎？”話不算很多的張遠帆此時開口。
見宗政祁看了過去，拿著手機的張遠帆便解釋：
“小程和龍盛的那個有點小摩擦，目前網上討論比較激烈。雖然矛頭焦點在龍盛那邊，對小程這裏沒什麽實質上的損失，不過畢竟吵了這麽久，難免會影響心情。”
宗政祁點點頭，再看向程思源：“是因為這個嗎？”
程思源先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宗政祁和張遠帆對視一眼，張遠帆默默推了下眼鏡。
接著宗政祁便道：“問題不大，回家說吧。”
張遠帆把他們送到宗政祁家，然後搬下行李箱。
程思源一路上沒怎麽說話，這時終於笑了笑，接過行李箱：“我來吧，遠帆哥你早點休息。”
張遠帆對他點頭，接著告辭離開。
直到二人進了屋，宗政祁才又開口：“為什麽不開心，想跟我說說嗎？”
程思源沈默了片刻，才點點頭，坐到宗政祁旁邊。
“上次錄制結束，在地下車庫的時候，我跟文瑞明笑了下，然後他摔門走了。”
程思源捧著熱茶，緩緩開口。
宗政祁沒有打斷，只“嗯”了一聲，等他繼續。
“然後就被人拍到了，現在網上都在說文瑞明人前人後兩副面孔，罵的有點難聽。”
宗政祁像個和藹的長輩那樣，一只手攬過他，搭在他肩上，柔聲問：“你覺得他現在的處境很慘，所以可憐他嗎？”
程思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能有一點吧，但不重要。
“只是他們……網上的人都說我以德報怨，沒有心眼。如果說之前的我的確只想和文瑞明緩和關系，不想計較太多，但唯獨這一次，我不敢接受這個評價。”
他垂下眼睫，眼神在茶湯熱氣的蒸騰下變得黯淡。
“我那時是故意的。”
程思源下意識握緊了杯子，直到茶水差點震顫著灑出，他才反應過來，將杯子放到桌面上，又收攏手指。
“因為我在挑釁，所以他被激怒了。我其實也是表裏不一的兩面派。”
客廳安靜許久，宗政祁緩緩呼出一口氣，聲音低沈而輕柔：“……這樣啊。”
他拍了拍程思源的肩，然後向後靠在沙發背上，平靜道：“你挑釁他，又有什麽問題嗎？”
程思源轉身看他，似乎在組織著什麽語言。
但宗政祁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道：“丁彌那小子後面不是也挑釁你了嗎？就在同一個停車場。”
“您……看了那個視頻啊？”程思源一楞，然後垂下眼，“那不一樣吧……”
宗政祁一哂：“都是展示勝負欲，有什麽不一樣的。”
“但……結果不一樣。”程思源悶悶道。
“結果。”
宗政祁輕輕搖頭，不以為然。
“小文他現在經歷的一切，和他自己的行為有關，和他公司背後運作有關。我再往前追溯，可能還和他的家庭教育、成長環境有關。
“但唯獨不是你的原因，思源。如果真的這麽算，是不是休息室裏沒讓他在你來之前坐下的我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程思源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我……我也知道因為這種事情郁悶很幼稚啦，我會想辦法調理好的。”
“思源，你是個好孩子。從我的私心出發，我覺得你能見不賢而自省很好，不需要因為這個念頭而感覺羞愧。你說的‘幼稚’，或者說單純，並不是錯誤。
“但同時，我也希望你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內心。”
宗政祁伸手，按在程思源的後腦勺上，聲音又輕又緩：“你其實一直都在接收許多旁人多餘的情緒，但大部分他人的情緒對你來說都是不必要的。
“至於你是不是‘兩面派’……”
宗政祁輕笑一聲，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不屑意味。
“你自己的道德與人品，無需交給別人來評判。今日誇你的人，明日便會因為同樣的事情貶損你。
“不過只是陌生人輕描淡寫打出幾行字的事情，不值得讓你在意自己是否當得起他們的評價。”
程思源一怔，隨後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又心想不愧是宗政祁能說出來的話。
這個人雖然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如沐春風，但程思源知道宗政祁最不在意的也是旁人如何想他，一切行為的出發點只是他自己想這麽做罷了。
只有不被他人情緒與眼光困擾的人，才能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對一切事情溫柔但盡在掌控的堅定。
——而他的能力和地位也允許他這麽做。
那麽自己呢？自己也可以嗎？
程思源思緒發散間，宗政祁卻在他身後笑了起來。
“如果你需要一些評價來讓自己不那麽迷茫的話，不如聽聽我的。”
宗政祁又坐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看著程思源的眼睛，然後彎著眼角，聲音柔和又認真。
“思源，你是一個真誠的好孩子，這一點從我第一次認識你開始就一直沒有變過。”
仿佛陷入了無邊思緒交織而成的漩渦，又被一只手輕而易舉地從裏面拉了起來。
程思源瞳孔微微放大，那些讓大腦有些昏沈、嗡嗡作響的雜亂念頭潮水般褪去。
半晌，他輕輕抿了下唇，重新露出笑容：“謝謝祁老師……現在感覺有力量多了。”
宗政祁勾了下唇角：“是嗎，那就好。”
程思源緩緩呼出一口氣，伸手去拿前面的杯子，喝了一口已經變涼的紅茶。
宗政祁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又道：“所以你那個時候為什麽突然‘挑釁’文瑞明？”
“咳咳咳——”程思源一口茶湯嗆在喉嚨裏。
宗政祁給他拍背，過了好一會兒程思源才緩過來，宗政祁卻沒有放過他，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眼中卻閃著一絲促狹的光。
程思源硬著頭皮：“……因為他一直跟您組隊，後面又在休息室跟您說話，我……呃……”
他絞盡腦汁，沒想出更加貼切和體面的詞，只能放棄道：“……您就當我是吃醋吧。”
——吃醋。
程思源剛說出口又後悔了。
這個詞對於他們現在的關系，似乎有些太……親密了一點。
宗政祁卻點點頭，誇獎道：“嗯，很坦誠，很好。”
接著他溫和一笑。
“思源，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不論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來到我身邊的人都不會少——朋友、後輩、合作夥伴，其中也不乏另有目的者。”
程思源點頭：“我知道的……我會懂——”
“——但是，”宗政祁慢條斯理地打斷了程思源的積極表態，“我只接受一對一的伴侶關系，即便它目前建立在利益交換的基礎上也一樣。”
程思源緩緩“啊”了一聲。
宗政祁唇角上揚些許：“所以思源你可以放心，你的位置是獨一無二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好。”程思源也揚起唇角，感覺一陣上升的暖流緩緩充斥了胸腔。
“現在不難過了？”宗政祁問。
“嗯嗯，不糾結了。”
“今天要做嗎？”
“……？？？”
程思源被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變一噎。
過了一會兒，他猶豫著點了下頭。
宗政祁卻傾身靠近，伸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腦袋轉過來，得以四目相對，又壓低聲音問了一遍：
“確定之後再告訴我。跟我說你最真實的想法，不要隱瞞和說謊，我需要完全掌握你現在的狀態。”
程思源抿著下唇，掙紮許久，才又輕聲開口：“……其實不是很想……”
“嗯。”
這好像也不是他要聽到的答案？
程思源企圖從宗政祁那雙形狀鋒利的眸子裏看出些什麽，但失敗了。
他眼睫微微垂下，擋住了那仿佛讓他無所遁形的視線，繼續開口。
“不想做。但是……我能跟您一塊兒睡覺嗎？”
宗政祁靜靜註視著他，片刻後終於松開了手。
“可以，”他這樣說著，又伸手摸了摸程思源的頭，“這是乖孩子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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